第275章說實話
過了好一會,了禪和老者才提著燈籠回來了,眼見逃兵被捆,有些驚訝。
了禪道:「我們把整個山峰都搜了一遍,但凡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沒發現那位女施主的身影。
塌鼻女失蹤,更讓大家緊張起來,這麼大的風雪,只怕凶多吉少。
左少陽問:「最後一個見到這女人的是誰?」
逃兵馬上道:「是這姓丁的小兔崽子!肯定是他!先前吃完飯我見到那塌鼻子女人跟他勾勾搭搭的,不知道想幹什麼勾當!肯定是這小子***不遂,將人殺了!」
「我沒有!」丁小三急聲道,臉頓時漲得通紅,「她說讓我陪她去茅房,我不願,就回房間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老者點頭道:「這個老朽可以證明,丁家小哥吃完飯回了房間,再沒有出去過。——她會不會自己下山走了?」
左少陽搖頭道:「不太可能!她就是沒吃的才跟著大師上山來的,現在山上有吃的,雖然不多,卻也能保住性命啊,她這時候下山做什麼?而且要下山,也該等明天天亮啊?這冰雪地裡黑漆漆的,她不怕迷路凍死在路上?」
了禪道:「這位女施主應該沒有下山,剛才我們去了吊橋查看了,吊橋還是懸掛著的,沒有放下來。」
「會不會過去之後再把吊橋放下來呢?」左少陽道。
「不是的,吊橋是從這邊拉起來的,這個能從機關上看得出來的。不是從對面拉起來的。」
「這就是說,這女人沒有過吊橋下山?」
「肯定沒有!」了禪點頭道。
那老者捋著鬍鬚道:「這女人肯定偷了什麼東***起來了!我瞧這女子眼神有點怪怪的,上山來就東張西望,問這問那,先前吃飯的時候就一直盯著了禪大師的佛珠,問這問那的,一副貪婪樣。只怕是他偷了了禪大師的佛珠下山跑了?——大師,你的佛珠還在嗎?」
了禪摸了摸胸前佛珠,低頭看了看:「在啊,還在老衲脖子上掛著的呢。」
「這就奇怪了!會不會偷了別的東西跑了?——大家檢查一下,看看丟了什麼東西沒有?」
經老者這麼一提醒,眾人都分頭各自檢查自己的東西。左少陽道:「我的弓箭丟了,剛才進來我就發現了!」
老者有幾分得意地笑道:「怎麼樣?老朽猜的不錯吧!她肯定是個女賊,偷了什麼寶貝怕被人發現,躲起來了,臨走還把左公子的弓箭給偷了。防身用!」
老者見左少陽身穿錦衣,顯然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所以說話間很是客氣。卻不知這身衣服是他前些天用糧食換回來的。這之前還窮得連債都還不起呢。
大胸女突然驚叫一聲:「哎呀!我的手鐲呢!我的手鐲不見了!」她跪在地鋪上,在自己的包裹裡翻找著。將包裹裡的衣裙扔得到處都是。
老者又驚又喜:「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
大胸女翻完了包裹裡的衣服,又把幾件首飾都看了看,一屁股坐在地鋪上,彷彿全身虛脫一般,哭喪著臉道:「很值錢,是我家姑娘臨別送我的,為了我服侍她一場……,說至少值二十貫呢!」
二十貫在唐初可以買十畝上等良田,可以買下一棟像樣的商舖,可以買十個丫環。當時桑小妹的奶奶留給她的全部首飾,加起來才當了五兩銀子,按價值而言,最多也不過***兩而已。她這一個手鐲就價值二十貫,那可算是很值錢的首飾了。
大胸女捂著臉哭了起來,先前的哭更多的是驚恐,而現在的哭,卻是傷心了,肉疼的傷心。
老者故意歎了口氣:「算了,捨財免災,說不定你丟了這東西,幫你免除了一場大禍,——剛才那男人在側殿跟你那個的時候,被一箭射死,說不定那一箭就是衝著你來的!風雪太大,箭射偏了,歪打正著,卻射中了他的腦袋,你全憑丟了這一個手鐲,免除了這場大禍啊!」
「是嗎?」大胸女眼淚汪汪抬頭瞧著他。
「當然是的了!而且你不是還得了一枚玉扳指嘛,雖然可能比不上你的手鐲值錢,但也彌補一些損失的了。」
老者這麼一寬慰,大胸女果然覺得心裡好受多了。抽噎著哭聲也小了下來。
老者捋著鬍鬚道,對左少陽道:「肯定是這塌鼻子女人殺人滅口,射錯了人,害怕之下躲起來了!不用查了,肯定是這樣!明天咱們滿山一搜,找到了扭送衙門,找不到,左公子下山回城,直接到衙門報案抓捕這塌鼻子歸案就水落石出了!呵呵呵」
逃兵驚喜交加:「對對!肯定是那塌鼻子女人幹的,這件事與我無關,真的!快放了我吧!」
左少陽搖頭道:「手鐲或許是她偷的,她也或許是畏罪潛逃了。但是,這男的肯定不是他射殺的。不管她是不是射錯了人。」
「為什麼?」
「她既然是小偷,東西又到手了,為什麼還要殺人滅口?只見過搶劫或者劫色的強盜『淫』賊殺人滅口的,你什麼時候見過小偷偷了東西殺人滅口?」
老者愣了一下,也覺得自己的推測太過牽強,訕訕道:「這麼說來,兇手另有其人?」
丁小三指著地上捆著的逃兵道:「還用問嗎,肯定是他唄!」
老者捋著鬍鬚,瞧著逃兵道:「嗯,我早就猜想這小子不地道。色迷迷瞧著人家小媳婦,想必是打算射死人家丈夫,將來在這山上,小媳婦孤苦伶仃沒依沒靠,便好乘虛而入,取而代之!」
逃兵衝著丁小三和老者厲聲吼道:「不是我!你們他媽的……」
「凶什麼你?」左少陽冷聲道,「你說不是你,那就舉出證據證明你案發時不在現場!人家都證明你當時根本不在屋裡睡覺,既然不是你,為什麼要撒謊?」
「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左少陽嘿嘿冷笑道:「外面風雪這麼大,死者又是被人從遠處一箭射死的,射箭要射準已經很不容易,更何況在風雪裡射箭。而且一箭正中後腦要害,這樣的本事,只怕除了你這個受過專門訓練的軍士之外,還真沒有誰能做到了。所以,你犯罪嫌疑最大。明日我們下山,會將你扭送給官軍,連帶你的臨陣脫逃的逃兵罪一併治罪。」
逃兵臉色蒼白,扭著頭望向那少婦,牙一咬,道:「好,我說實話,沒錯,我是沒有回屋睡覺,不過我真沒殺他,我也有證人!」
「誰?」左少陽問。
「她!」逃兵朝少婦一努嘴,「剛才我一直跟她在一起!」
少婦嬌軀一顫,俏臉煞白,怒目圓瞪:「你胡說!」
「我沒胡說!」逃兵知道再不說出真情,便會被當成兇手扭送衙門的。雖然現在正在激戰,但衙門並沒有癱瘓,而且所謂亂世用重典,饑荒時期殺人,處罰會更重。加上自己是逃兵,甚至可能審都不審,直接被領軍大將軍處死。
所以到這時候逃兵當真慌了神,急聲道:「我真的跟這女人在一起,我拿了一個饃給她吃,他就任我干了。」
「就在她屋裡?」
「是啊!」
「你不擔心她丈夫回來?」
「他丈夫去找那大胸女人去了,我才進去的,而且把門栓了,他叫門就可以翻窗戶跑。」
少婦哭著嘶聲道:「你胡說!你血口噴人!我一直關著門睡覺,你從來沒進來過,你這是侮辱我!我跟你拼了!」
少婦披頭散髮發了瘋一般朝著反綁著跪在地上的逃兵猛撲過來。苗佩蘭急忙將她攔住:「大嫂,你別著急,會把事情查清楚的。」
逃兵道:「這次我沒說謊!我當時真的跟這少婦在屋裡辦事,——對了,我能說出她的褻衣是什麼顏色的圖案,是水紅色的,上面繡著一支石榴!不信你們可以查!就能證明我沒有說謊了!」
左少陽眉頭一皺,扭頭望向那少婦。
少婦哭得梨花帶雨,拚命搖頭。
左少陽對少婦道:「夫人能否讓舍妹領你去房間檢查一下褻衣,看看是否跟他說的一樣?」
少婦搖搖頭,哭道:「好!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說實話了,——他是來了,拿了一個饃饃,說他不餓,給我吃,我還感激他,他就對我動手動腳的,扯爛了我的衣裙,我不敢亂喊,生怕別人知道了以後沒法做人,就哀求他,他不聽,我就假裝順從,然後騙他說我自己解衣裙,別撕爛了。他就信了,放開我,我跑到針線筐裡拿起剪刀指著我的喉嚨,讓他立刻出去,否則我就死。」說到這,少婦扯開衣襟,露出雪白的脖頸,咽喉處果然一道血痕,上面血跡未乾,顯然是新刺傷的。眾人都吃了一驚。
少婦眼淚簌簌而下,道:「我清清白白一個女子,縱然是活活餓死,也絕不出賣身子!他見我如此,倒也沒有用強,便退了出去,隨後我就把門關上了,一個人躲在被子裡哭。一直到聽到外面喧鬧叫喊的聲音,才出來查看,便發現我夫君……」說到這,少婦撲在屍體上,又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