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一章不安的夜（下）
小蠻靠著凝露，倦意上來，半瞇著眼說：「青兒呀，別勉強自己，若是不想留下，就當著我的面直說。你怕你們爺不高興嗎？一切有我呢，知道嗎？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誰都明白。只要你說句話，想留想走，都隨你。」
湛青垂著頭，半晌兒沒吱聲。
門外突然衝進來於巖，緊張地一把抓住他的雙臂，直直的瞄著湛青，臉色緊繃。
湛青終於抬起頭，看向他……良久，才說：「我不會走的，就陪著你吧。何時你若是煩了，說一聲，我再走就是了。」
「不、不、不，我永遠不會煩你的。」於巖高興地摟上他，興奮地說：「太好了，太好了，青兒你願意留下來真的是太好了。知道嘛，我每天都過得膽戰心驚的，就怕你說走就走，再也見不到你了，知道嘛……」
湛青無奈地說：「真是個傻子，你不是也知道我是男子了嗎？怎麼還這樣？」
「不管你是男是女，龍兄說過，愛就是愛了。」於巖鬆開雙臂，一臉燦爛地笑道。
湛青看向小蠻，眼裡有絲黯然，又垂下眼。
小蠻卻沒看到，身子慢慢滑了下去，頭枕上凝露的大腿，竟有些昏昏欲睡。
凝露的利眼卻把湛青剛才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見他也還算得上乖巧懂事，輕輕點頭，說：「青兒先下去吧，讓她休息一會兒。」
「是，爺，您也休息一會兒吧，飯好了，青兒再來請您。」湛青拉著於巖出去了。
睡足了午覺，又好好地吃了頓晚飯，小蠻到了該睡的時辰，卻睡不著了。莫離也不知道為什麼還不回來，是不是喝多了？還是有什麼事發生？小蠻心事重重地拉著凝露在院裡轉悠起來。
「蠻兒，他不會有事的，有夜跟著呢，快隨我回屋吧。就是等他，起碼屋裡也暖和些吧，好蠻兒……」凝露有些吃味地瞧著心神不寧的小蠻。
小蠻不情不願地噘起小嘴，白了他一眼，說：「若是把他換成你，我也會這樣擔心的，你怎麼這樣呢？我~，我的心裡也不知道是怎麼的，就是有些七上八下的，有些心浮氣燥的，你知道嗎？」
「哎呀，我的小祖宗，為夫不是說過了嘛，我保證他會沒事的。」凝露好言好語地哄著她，半推半擁地護著她，好歹地進了屋。
月牙初升的夜空下，院角門那兒，於巖有些吃驚地看著那兩個人親熱異常地走進去，才反應過來，快步趕回自己的院落。
「青兒，青兒，你快過來……」他有些急促地喊道。
湛青平靜地從書桌前抬起頭，放下手中的毛筆，問：「又怎麼了這是？你這一驚一乍的，出了什麼事？」
「青兒，為什麼那位凝爺自稱為夫？龍兄……難道是……？」於巖幾乎是趴在書桌上，抓著湛青的手問道。
「難道你真的沒看出來嗎？」湛青頓了一下，又說：「難怪你家的生意會被你做成這樣。把嘴合上吧，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真的怎麼看都傻了點兒。凝爺是我的主子，你的龍兄是我的夫人，這也沒什麼嘛。」
「什、什麼沒什麼，龍兄居然是女人？！……我當然吃驚了。」於巖不滿地瞥了又垂眼看賬簿的湛青，繞過桌子挎過他的肩膀說：「我承認我有些嫩了點，可也不至於到傻的地步吧？青兒~，別看這個了，跟我說會兒話吧，你跟我多說一些不行嗎？別讓我成天被你當成傻子好不好？」
湛青撩眼瞧了他一眼，抿嘴一笑，道：「你本就是個傻子、呆子，不然，這偌大的家業怎麼會讓你糟蹋成這樣？也不知道你爹是怎麼教你的。還是說，你以前就一個紈褲子弟？那我倒也不用這樣費心幫你了。明日我就跟夫人他們回去過新年了，你準備一下送我們吧。」
「哎呀，青兒，你不是已經答應留下來陪我的嘛，不許說話不算話，我不依~」於巖涎著臉笑著說，這次倒是瞧出湛青在開玩笑了。
「好了，好了，別這樣了。」湛青帶上一抹淡淡的笑意，起身從書桌後走出來，眉眼中帶著一點冷然，正色地看著他，說：「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我還沒有喜歡上你。既然爺跟夫人都有意希望我留下，那我就暫切留下一段時間好了。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對我太寄予厚望，以為我是因為喜歡你而留下的，知道嗎？我沒有你對我的那種熱情，也不是很排斥男男戀的關係，只是對你無心而已。」
於巖聞言認真地看著他，點了點頭，臉竟抹上一絲紅，輕聲說：「我原也不知道自己竟會如此喜歡上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雖然我從沒喜歡過別人，但我會努力讓你喜歡上我的，若是你最終還是無法喜歡上我，那我決不會強留你在我身邊的。我於巖雖稱不上什麼頂天立地，但也知曉事理，知道感情不能勉強的。青兒，你能答應暫時留下，對我來說就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我會珍惜這次機會的。」
湛青用心看了看他，輕輕點頭，「好，我信你。去休息吧，我還會在外間的。」
於巖想了想，問：「青兒，經過這麼長時間，你還是對所有人都提防嗎？對我也這樣嗎？」
「……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湛青不明所以地問道。
「呃……，我以為你有那個什麼與人接觸的障礙，不能與人太接近。可是，你卻從一開始就答應與我共屋而眠，雖然你是在外間睡的。所以，我認為我在你的心裡還是有些特殊的，不是嗎？」於巖有些侷促地撓著頭，小聲說：「我其實更想讓你與我一張床睡，那樣，興許效果會更好。」
湛青斜睨著他一會兒，才說：「可是我家夫人這麼對你說的？」
「那個，是龍兄……夫人偷偷告訴我的。」於巖垂下頭，老實巴交地說：「你可別說出去，她不讓我說的。你若是去問她，她一定知道是我告訴你的了。」
湛青無力地暗歎了一聲，心想：夫人，原來你一早就想把我推給他嗎？連這種騙小孩子的把戲都用上了。虧我還相信你，每晚都記得你的交待，守在他的身邊保護他，原來都是……
「青兒，青兒，你別生氣好不好？是我不好，不該這麼坦白地問你。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經……好了~」
「……沒事，我沒生氣，你去睡吧。」湛青看了一眼依然被小蠻那句話騙得深信不疑的這個直腸子的傻人，擠出一絲無奈的笑意，示意他可以進裡間休息了。
於巖雖然沒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見湛青並不想再談下去的樣子，倒也乖巧地進去了。
這邊才消停，小蠻那邊還沒完沒了的呢。
「我要出去找他，我不放心，總覺得今晚要出什麼事兒似的。」小蠻左思右想的，起身就要往外走。
凝露一把拉住她，將她圈在懷裡，說：「一定會沒事的，你就是不信我，難道還不信夜的功夫嗎？再說，追風不是跟你一起出來了，想必這會兒已經與他們匯合了吧。好蠻兒，別鬧了，等一會兒他們若再不回來，我一定陪你出去找人，好不好？」
「我不管，都快二更天了，若是無事，他一定會回來找我的。」小蠻不依地扭著身子說：「定是你心裡有了猜測卻故意在這兒絆住我，教我動彈不得。若是他們出了什麼事，你別想我會原諒你，……換成你，這時都不回來，我也一樣會擔心得睡不著的。好露兒，好相公，我的心裡毛燥燥的，真的不安生呀~.」
凝露很少見到她這樣一臉的焦急不安，心頭也急躁了起來，沉吟了一下，說：「好，為夫就陪你出去找人。不過，我們要偷偷地出去，免得驚動了別人，好不好？」
「好，只要不是讓我在這傻等，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小蠻連連點頭，「叭」地親了他一下，討好地說。
「那好吧，娘子，我們這就走。」凝露將小蠻的披風披好，又將油燈吹熄，拉著小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