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莫明的男人（上）
一輛雙轅馬車緩緩停靠在醉仙樓分號門前，健碩的趕車漢子利落地跳下車，放下踏腳凳，沉聲報：「主子，到了。」
車簾一挑，出來一位瓜子臉，單鳳眼的極有韻味的大姑娘，頭上別著白玉梅花簪，映著如雪般的臉蛋。紅狐披肩將那小臉染上幾分朱潤，纖細的小腰，即便在錦襖下也一樣的婀娜。蓮步輕移下了車後，如玉纖手伸向車邊：「主子，您慢著點兒……」
對街幾個路人心裡同時暗道：這天仙般的人兒竟不是那主子嗎？是什麼樣的人，能擁有這樣讓男人爭先恐後想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美人？
左手食指上戴著一枚綠得通透的玉戒的小手搭到美女的手上，接著一位頭頂玉冠的少年……看著是不太大的公子探出身來。如墨的柳眉下，一雙杏眼活靈活現地四下掃了一圈後，未點而朱的櫻唇一抿，邁步下了車。一身艷紫的繡花錦袍外罩著紫貂背心，雖說也很名貴，但比起那美女丫環的紅狐披肩微低了些。可見，這美女在公子的心目中，份量不輕呀……暗中圍觀的男人，心中都歎息了一聲……美女，沒戲了。
小蠻在湛青的陪同下，進了樓，老掌櫃一見是主子來了，連忙迎過來，小聲說：「您來了，貴客在樓上竹閣，已經來了一會兒了。不過，還有一位，看起來有些背景的人跟於爺在一起。」
「知道了，您正常做事就好，我上去了。」小蠻輕聲道。
「栓子，帶路，樓上竹閣的客人到了。」老掌櫃揚聲叫道。
「哎，來嘍，這位爺，您請樓上走。」一個小夥計快走迎上來，在前面帶路。
才到竹閣門前，門就打開了，於巖親自迎出來，笑道：「龍爺果真是個信人，……青兒姑娘也來了，快，裡面請。龍爺，我一位摯友昨夜恰巧來鄙處，聽聞我終於得見龍爺，一定要跟來認識一下龍爺，您不會生氣吧？」
小蠻邁步進去，淡然地說：「無妨，既然都來了，不見也說不過去，在下並無見不得人的地方。」
「龍爺說笑了，請。」於巖向端坐在桌邊的男人道：「伊兄，這位就是我最想結識的龍爺。龍爺，這位是我相交多年的伊兄，伊克強，紅葉山莊的莊主。」
小蠻直視這位莊主，心頭一動，覺得他與凝露有某些地方相似。並不是長相，而是……氣勢，那種初見時的狂傲與陰狠……？
「很榮幸見到於兄弟總提在嘴邊的龍爺，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哪，沒想到龍爺居然這麼年青、英俊，真是讓伊某佩服，佩服。」他起身拱手，讓座，一副謙和的樣子。
「不敢，不敢，龍某一介白人，手無縛雞之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比不得二位的英武神勇。」小蠻也不客氣，在主位上落座後，回頭見湛青站在自己的身後，說：「青兒，來，坐我旁邊就好。啊，不知於兄弟介不介意，我家青兒都是與我同桌用餐的。」
「如此甚好，甚好，青兒姑娘請坐。」於巖殷切地招呼著，湛青只好坐在小蠻的旁邊，低頭不語……暗中留意對方的一舉一動。
於巖一擺手，手下一人出去告訴可以布菜了。他側過頭，含笑說：「龍爺，自從知道有您這麼個人存在的時候，小弟就非常想與兄長相識，只可惜總未得緣與兄相見，今日可要痛快地談個夠。」
於巖見小蠻只淡然一笑，急道：「小弟真的是一心想與兄長相識的……，小弟今年二十有四，不知……」
「二十有八了。」小蠻見他一愣，一臉的不信，搖頭道：「都是這張臉害人不淺，莫說你不信，就是長輩見了我，也還當我是當年那個十七、八的黃毛小子，……唉，誰都有煩心的事兒呀……」說罷，還一臉的無奈，頗頗搖頭。
湛青抿唇一笑，笑不露齒地斜睨了小蠻一眼，動手為小蠻斟了杯茶，輕聲說：「主子，潤潤嗓子吧。」
於巖的目光被湛青成功地吸引了過去……，小蠻幹咳了一聲，輕聲說：「於兄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無可厚非。只是，一定要分清孰與非，不然會讓人誤會的喲。」
於巖連忙垂下眼，臉皮微微一紅，有些侷促地說：「龍爺莫怪，是青兒姑娘太美，小弟有些失禮了，得罪得罪。」
小蠻對面的伊克強爽朗一笑，道：「巖弟，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一時的失神，在所難免。看龍爺也是大度之人，否則也不會出言提醒的，是不是，龍爺？」
小蠻哈哈一笑，道：「伊兄倒是快人快語，看來我家青兒是不入您的眼了，這我倒是放心了。」
「哦？龍爺此話怎講？」伊克強輕佻眉頭，一臉興致地看著小蠻問。
「通常對我家青兒一見鍾情的男人，都會像於兄弟這樣。一般來說，這樣的男人，不是純真就是好色，可伊兄就不同了。若非伊兄不喜女色，便是身邊已經有更好的絕色女子相伴左右。不知在下猜得可有幾分正確？」
伊克強微微一頓，眼光掃了一眼有些異樣的於巖後，看著小蠻說：「那龍爺認為究竟為何呢？」
「不論如何，龍某都沒有興趣知道，那是伊兄的個人**，我都尊重。」小蠻見小二已經開始上菜了，飲了口茶，轉移話題，問：「於兄弟是做什麼的，為什麼這麼迫切想認識龍某呢？」
「這個麼……，實不相瞞，小弟原本家境不錯，可惜自家父離世，小弟苦守老父白手起家的一大盤生意，卻每況愈下，艱辛度日。偶聽得龍爺白手起家的事跡，心中頓時好生仰慕，想與龍爺好好請教一、二，不然，小弟實在對不住泉下的老父。」
小蠻古怪一笑，敲了敲桌子問：「就是這個理由？……實在是沒想到。你身邊的伊兄，我想，就是不凡的人，你又何必捨近求遠呢？況且，你又未知何年何月才能見到我不是嗎？這個借口，好牽強。」
「這個……龍爺不知，他之與我，就如同水與火，天與地，實在相融不到一起，就是他有心幫我，也是有力使不上的。」於巖歉意地看了伊克強一眼。
「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實情，也確實如此。」伊克強的目光轉爾看向小蠻，問：「龍爺如何得知伊某是不凡之人呢？」
「伊兄聽說過第六感覺嗎？世人皆知人有五感，而這第六感，就是超出這五感之外的心靈之感，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小蠻從他眼裡看出一股介乎於殺氣與冷戾之間的電流，從容一笑，「伊兄不要介意我的胡言亂語，當不得真的。」
湛青似無意掃了伊克強一眼，又垂下雙目，心中暗自緊張起來……這個人，好強的氣場。
小蠻又把目光投向偷眼瞄湛青的於巖，也不問話，支起手拄著下巴，瞧著他……
於巖覺得身邊有目光注視著自己，側臉一看，連忙又正色端坐，臉上有些不自然。
「於兄弟，現在只怕這心思不在龍某這裡了吧，那好吧，我先告辭了。」小蠻說罷，裝模作樣地起身。
於巖連忙擺手，紅了臉道：「龍兄千萬不要生氣，小弟再不會唐突佳人了……，呃，青兒姑娘，真是對不起了。」
小蠻又坐下，用眼吊了他一下，有些漠然地問：「於兄弟若是真心喜歡青兒，我也不是那死腦筋的主子。只要青兒自己同意，於兄弟自可上門提親。不過，我把青兒看作自己的手足，斷不容許別人放肆，不把青兒當回事的來輕薄。」
「這、這……，龍兄，小弟決無此意呀，青兒姑娘如此美好，小弟怎會有此邪念？」於巖有些無措地看著青兒，又看看小蠻不悅的臉色。
伊克強又插言道：「龍爺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了。若真有心於青兒姑娘，你自然要尊重於她，不得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侍女來對待。我這麼說，龍爺覺得如何？」
小蠻淡淡一笑，模稜兩可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