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紅梅詩社（上）
一頓飯後，各位夫人的表情都有些……怪異，喝過茶後再上車時，竟各自搭伴，幾人上一輛車子，把各自帶著的侍女都遣到別的車上。
小蠻被柳皇后拉著上了鳳駕，只好摸著吃得圓鼓鼓的小肚子沒個形地側在軟座上。
「好姐姐，好皇嫂，就這麼想我？是見不得人家夫妻恩愛，硬要人家勞燕分飛嗎？」
柳皇后不贊同地掃了她一眼，把她的腿撥拉到一邊，坐在旁邊說：「你呀，就沒個正型嗎？大庭廣眾的，就不能收斂些，回家去恩愛好了。你難道沒看出來，這頓飯吃完，各位夫人都有些不對嗎？」
「那有什麼呀，一定是覺得自己原來的日子過得枯燥無趣罷了，相互套問其他人的家事呢。女人哪，湊在一起，自然會談論彼此的男人和自己的孩子了，很正常的。」小蠻不雅地打了個飽嗝，說：「其實她們心裡都是羨慕我呢，別擔心，出不了亂子的。我正在想，要不要在山莊度假期間開個討論會呀座談會呀什麼的。我知道，我國與騰鳳國的國情不同，可既然各位姐妹都對自身目前的生活不太滿意的話，那就說明問題了，不是嗎？姐姐是一國之母，不只要掌管好皇兄那三千後宮，也應該提高一下我們女人的地位才是。家和萬事興，這話說得容易做著難哪。女人能頂半邊天，這天的一半若是倒了，另一半就能安然無恙了嗎？不如，以姐姐為首，我們也成立一個婦聯，就是專門為女人討公道的一個組織。這些在家閒置著的姐妹中，有不少人其實都有著相當的才幹，不比那些在朝為官司的男人差呢，姐姐說，好不好？」
柳皇后眉頭緊鎖，想了半晌，遲疑地說：「這能行嗎？有一個你，就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的了。若不是你這幾年倒也知道韜光隱晦，只怕全國女人中名氣最響的依然是你。雖說陛下寵你，護著你，但若弄出這麼大的事來，只怕也抗不住那些大臣聯合起來的壓力，到時受指責的還是你。雖然你想以本宮的名譽為頭，只怕也沒人會信真的是本宮在背後主使。」
「姐姐，不是小蠻的想法太大膽，而是確實有這個需要。你留心看過沒？在這些夫人中，有一些人，一眼看上去就沒有什麼精氣神兒，氣勢上也弱得很。另外一些在家中有牢固地位的夫人就不同了，不但紅光滿面，雙目有神，說出的話也帶著說了就算的口吻，這說明什麼？」小蠻打量著柳皇后若有所思的表情，說：「我們也不是想教給她們如何對付自己相公，把持家中的大權。只是想讓大家有個交流的場所，能夠相互之間取長補短，柔得過分的學著堅強的，太過剛愎自用的，也學著溫柔一些。先安定好小家，才有國之安穩，穩如泰山。而且，姐姐，若是我們做得很成功，把這些夫人都攏到一起，也可以起到防微杜漸的好處。」
「這話是怎麼說的？」柳皇后不明的抬眼瞧著她問。
「就是說，這些夫人若都忠心於姐姐，自然會規勸那些心數不正的相公，要他們好好在朝為官，為皇兄分憂解勞，為百姓當好父母官。」小蠻頓了頓，又說：「這幾年，雖然有龍門在暗中相助幫皇兄度過一些困難，可畢竟力量不足。若是朝官們上下同心，嚴於律已，皇兄自然會少勞於國事。我此次見過皇兄後，心中很是感慨，皇兄……憔悴好多，可見萬事憂心。姐姐若是將這些夫人都收服過來，讓她們也都一心為國，不再閒賦在家做些浪費生命的小事，一定可以在男人後面幫皇兄很多的忙的，姐姐可不要小看了女人的力量。這天下有一半人數是女人，可是不小的力量呀，姐姐沒想過嗎？只要姐姐收住幾位有能力的夫人，具體的事務，由她們去分工協作就好。」
「你說得倒簡單，做起來可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姐姐，我知道你也不是好功利的人，可是，如今這後宮中又添了多少年輕貌美的新人了？姐姐是個聰明的人，知道皇兄不能只是姐姐一個人的相公，可若是姐姐能為皇兄分去一半的壓力，皇兄自然會離不開姐姐的扶助，姐姐的後位坐得也穩妥多了，不是嗎？皇兄正值壯年，男人的成熟期，有多少大臣想把自家適齡的女兒送入宮中陪王伴駕呢，姐姐就沒有一絲危機感嗎？」小蠻歎口氣，說：「姐姐和我不同，你所在的位置可是天下女人夢寐以求的。退一萬步講，就算你真的沒有別的心思，難道不為思墨著想嗎？雖說他現在是太子了，可誰又能保證這江山日後就是他的了呢？只有姐姐的地位不動搖，思墨才會穩，姐姐好好想一想，若是想明白了，小蠻再幫姐姐想下面該做的事。」
柳皇后的臉色嚴肅起來，深思了半天，才說：「小蠻的擔心，也不無道理，是本宮這幾年的日子過得太清閒了，而且也從沒往這方面想過。只是，陛下那裡會不會……？」
「姐姐不用擔心，這也是為皇兄好，不是嗎？姐姐難道會跟皇兄說，這麼做是為了思墨嗎？我們的初衷，可是為了皇兄，這天下現在不是他的嗎？再說了，難道他會懷疑姐姐別有用心嗎？你可是他的初戀，不然也不會不顧兄弟之情，把你硬娶了過去。放心吧，皇兄還是愛你的，否則也不會為了那無須有的醋意，與姐姐彆扭了好幾年。」
「哎呀，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你還提？」柳皇后嬌嗔地點了小蠻一下，說：「也不知道你這腦袋裡都想些什麼，還怪我嗎？」
「我哪有？我是生氣皇兄不識姐姐的真心，讓姐姐傷心難過了好幾年，那可是女人最寶貴的時光呀，都浪費掉了。」小蠻見事情有眉目了，起身說：「姐姐也乏了，躺下歇歇吧，我回去了。對了，這事兒，我會看著辦的，姐姐只要等著好就行了。當然了，小蠻也是懶人一個，會找可以信任的人來做的。我走了，有進展後，我會跟姐姐稟明的。」
「嗯，也好，只是別弄出什麼禍事來就好。」柳皇后若有所思地看著小蠻出去，隨即聽到西門靖的聲音，不一會兒，馬蹄聲漸遠。
但願真如小蠻所說，……我本身如何倒是沒什麼，只是思兒……，他自小因為我的緣故，受了很多的委屈，斷不能再讓他有什麼了……柳皇后側臥下來，貼身女官見小蠻走後也進來了。見娘娘有了睏意，連忙取過金絲錦被為她蓋好。
西門靖把小蠻護在披風裡，小聲問：「都談什麼了，這麼久？是不是你又有了什麼歪點子了？」
「什麼呀，在靖哥的心裡，我就是這樣子的嗎？」小蠻哀怨地還想說幾句，卻自己崩不住了，神氣道：「我呀，是想提高我國女人的地位，這可是大事，是正事呀。既然大家都覺得我太惹人注目了，又暗中羨慕著我，那不如讓大家都跟我一樣好了，這樣我就不再是那麼稀奇的獨一份了，多好？」
「不會吧？我有些糊塗了，蠻兒什麼時候會在乎別人的眼光了？只怕不是這樣簡單的理由吧，是不是？」
「你還真是瞭解我，……當然不只是這樣了。」小蠻擠了擠鼻子說：「你說，皇兄是會只注意我一個呢，還是會注意更多的女人組成的一個組織呢？我呀，也是為皇兄分憂呢，只看皇兄是如何想的了。」
「原來……，蠻兒，你還在意皇兄對你的猜疑，是嗎？」西門靖有些擔心地看著她：「我想，皇兄一定也後悔那麼想你了，你就放寬心，一切有我呢。」
「你看著我。」小蠻正色地看著他，說：「你是你，我知道你一心想保護我。可是皇兄坐的那個位置，即便對所有人都有防範之心也屬正常，我不會真的怪他而背棄他的。只是，你要明白，有時候，親情也是很脆弱的，不堪一擊的。我們既無反心，自然就要盡量杜絕讓人可以利用的話柄，惹來滅門之禍。自古以來，無情最是帝王家，尤其是我們家，相公的身份大多數都與皇室有關。雖然我已經想方設法讓你們遠離皇室，遠離政權，但畢竟你們的出身畢竟那樣的特別。我沒有大的抱負，只想與相愛的人共度一生，即使白髮蒼蒼，牙齒掉光，滿臉的皺紋，我也要你們都好好地活在我的身邊，僅此而已。」
「我答應你，一定陪在你的身邊，直到老邁得走不動步。」西門靖收緊雙臂，蹙眉喃喃道：「原來，蠻兒的心中是這麼沒有安全感，而我還自詡把你保護得很好。怪不得你更願意與莫離和凝露他們相商一些事情……」
「靖哥，你別多心，不是你讓我以後凡事與你說的嗎？」小蠻有些急了，又說：「你就這一個至親的兄長，自然不會相信他對你怎樣，更何況，當年的誤會早已澄清了。只是，你也要設身處地的想想，若你與他是同樣的位置，會不會也如此想過。你看，我不是說了嗎，我並不恨他。雖然我不喜歡那種勾心鬥角之事，卻深知那其中的危險。就算我們再低調，也會有人在暗中注意著我們的動靜，不只是你的皇兄，相信別國的皇帝陛下也很關注我們家的動向。靖哥，我對你，就如同你對我一樣的心思，我也不想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尤其是……」
「蠻兒，我明白了，是我考慮不周，才讓你如此費心。你放心，想當初，我也是久經那無煙戰場的人。怪只怪這幾年我過得太安逸了，只把心思放在你和生意上，有些事倒是想得太簡單了。不過，還是要表揚你一下，知道有事與我商量了。」
「哪裡的話，我又沒什麼想背著你的壞事要做。除了那件事，我是怕傷了你的心之外，什麼事都沒瞞過你的。」
「那我們回車上吧，瞧你的鼻尖都凍紅了。今晚，我們好好泡個熱水澡，好不好？放心，我會乖乖睡覺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