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著實不錯啊,山明水秀的,西湖的秀美寧靜味道一分不少,偏偏沒什麼遊客,我很喜歡。」風焚林探身下車,深深吸了口氣,轉頭對舒展說。
舒展笑笑道:「真是覺得不習慣,你這人什麼時候也有欣賞風景的雅好了?」風焚林微微一笑,卻不理他,背著手往竹林小徑裡去了。
「喂,急什麼啊,幫我看看倒車……哎!哎!」舒展雖說駕照考出好長時間了,不過水平很臭,也就馬馬虎虎對付自動檔的車子,碰上瑩瑩這部小鋼炮,沖得要命,真是開得滿頭大汗。前蹭後碰,好不容易斜斜挺進那個老大車位,可旁邊兩個位子人家也沒得停了,全給他一頭一尾撐了去。
舒展下車看了看車位,喪氣地搖搖頭,也順著竹林小徑進去,卻見風焚林站在水邊,隨手摘了朵不知名的小白花,擱在鼻端輕嗅。
聽見舒展聲音,不扭頭便問道:「浴鵠灣,名字挺有意思,有什麼意頭嗎?」
舒展撓撓頭,想了想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有誰寫過詩的……我想想,應該是『春水初生浴鵠灣,篾樓高枕對青山。鳥聲……鳥聲啼足忽飛去,門掩綠陰清晝閒。』,可能有什麼文人曾在這裡住過吧。這兒旁邊就是楊公堤,遊客很多,偏偏隔著這片水,就少了很多人。其實我更喜歡三台山這兒,幽深、靜謐、野趣橫生,往日經常晚上開車來這裡兜風。」
風焚林冷笑哧道:「你開車兜風?開得跟蝸牛爬一樣,騙誰啊?」
舒展頓時面紅耳赤,無言以對,忙岔開話題說:「我一個朋友在這邊經營一家餐館,地方極好,我選來做比較之處,你看好不好?」
「噢?這裡倒真是不錯,難道是那邊街邊的農家樂?」風焚林倒是挺感興趣,背著手向舒展望去,一時間,那種一往無前的氣質有發散出來,令人感覺十分不適。
舒展壓下心頭情緒,深吸了口氣,往前一步,手指往南面指去,隨口道:「那邊一叢小樓,隱於山前水畔樹裡,也是那首詩裡典故:篾樓高枕對青山。傳說元代著名文學家張雨構水軒於此,名曰黃篾。後來西湖西進時候,又新起了這座水軒,坐落於浴鵠灣湖面之上,以廊橋勾連,前後青山綠水,風景相當秀美。我一個朋友不曉得使了什麼手段,把這個地方盤了下來,開了家飯莊,就叫黃篾樓,生意很好。今天我跟他說,借地方用用。」舒展藉著說話功夫,將自己情緒融於山水勝景中,慢慢平復下來,那種如山般沉穩的氣象,令風焚林也不禁暗暗稱讚。
這地方舒展很熟捻,七彎八繞的,便從後門進了黃篾樓。遠遠見一個三十五六歲男人,正坐在闌干前喝茶,一身黑色西服,將本就清瘦的身子勾勒得更加飄逸,白色的純棉襯衫不系領帶,撒開了兩顆扣子,更顯得不羈。舒展快步上前,用力在他肩膀一拍,招呼道:「沉舟!你好悠閒,不做生意啦!?」
那人被他一嚇,杯子險些跌落,一扭頭見是舒展,才露出個極陽光的笑容,罵道:「死小子,沒大沒小的!我是老闆又不是夥計,用得著那麼忙活嗎?你啊你,好幾個月不見了,也不來陪我喝幾杯!今天要求我借地方了,就巴巴衝過來,不夠意思。」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舒展肩膀,朝風焚林伸手道,「你好,我姓李,你是舒展朋友吧?歡迎歡迎。」
風焚林皺了皺眉,卻未伸出手去,只是報以一笑道:「我不是他朋友,我也沒有朋友。」
李沉舟脾氣極好,一點不惱,手指闌干前小桌對風焚林說:「不管是不是朋友,來了我的地方,總要讓我略盡地主之誼的。請坐,喝杯茶。」
他的灑脫風範,風焚林也頗傾心,便不再倨傲,坐了下來。舒展一瞧那桌上整套茶具,便皺眉對李沉舟說:「老大,你又玩這個什麼功夫茶,真浪費時間。聽說你搞了一批上好的寧波白茶,喝那個多方便啊。」
李沉舟卻不理他,擺開茶海,換了一支三人紫砂壺,暖壺入茶,說道:「你這人,還欠修為。功夫茶之所以得名,一指技藝,二指時間,三指感覺。種茶制茶得下功夫,泡茶沖茶要好功夫,品茶飲茶得有閒工夫。這茶聞起來香,喝下去苦,回過頭甘。苦盡甘來,澀後回爽,最是曲徑通幽,豁然開朗。品茶的最高樂趣,必須是座中有三二知己,心中無多少俗念,方可有『芳香溢齒頰,甘澤潤喉吻,神明凌霄漢,思想馳古今』的境界。今日難得好天氣,這裡面朝西湖,你我三人也都不是俗人,當然不可錯過此等清閒享受。」
舒展聽得神往,撅嘴道:「神明凌霄漢,思想馳古今……有意思……沉舟,你以前怎麼不說這些道理給我?看來這茶,還真需要靜心細品的。」
李沉舟哈哈大笑道:「哈哈,我不是說過許多喝酒的道理嗎?貪心的小子,如此不知足!」
風焚林也是靜心沉思,片刻才低聲道:「李先生看來是很會享受生活的人,我這人除了飲食一道,其他是半點不通,今日倒長了見識。」說罷他捏起一支薄薄的白玉瓷聞香杯,問道,「這大小兩隻杯子,都是喝茶的麼?為什麼用紫砂壺,卻不用紫砂杯呢?」
「我年長幾歲,隨便說說你別介意。飲食之道,茶酒乃臣輔,你若一點不知,他日成就可說有限。」李沉舟搖了搖頭,點到即止,「這長杯是聞香用的,把茶水煮入此杯,再倒入飲杯,專用聞香之用。用的這種白瓷薄胎杯,質薄如紙,色潔如玉。所謂『不薄不能起香,不潔不能襯色』,功夫茶越燙越易出香,其中的極品,湯色很淺,只有潔白如玉的杯子才能欣賞其高雅的湯色,所以不用紫砂杯了。來來,嘗一嘗這茶,我前段時間去台灣帶回來的曦晨詠露,風味很特別。」
三人飲茶談天,聽李沉舟講些寶島的風光人文,彷彿時間停滯於這山水之中。他這家黃篾樓,地方很大,卻只有七張檯子,分置於不同廳堂,每一處皆能憑窗觀湖,意境極好,聽李沉舟說,生意好得出奇,如果不提前各十天半個月的預定,很難有位子。
一壺茶喝了**輪,慢慢的茶香淡出鼻端,李沉舟才收拾起茶具,正色對二人道:「聽舒展說,你二人要在我這裡比較一下廚藝,卻不知道如何個比法呢?」
風焚林冷冷一笑,目光鎖住舒展緩緩說道:「我已說過,題目請你來定,我自當奉陪。」
舒展堅定的搖搖頭道:「雖說我水平可能不如你,不過這些年,也不是淨在打混過日子的。我不佔這個便宜,還是請李大哥定個題目,這樣才公平。」兩人互不相讓,氣氛一時間頗為緊張。
李沉舟略一沉思,拿起兩個杯子輕輕一碰,發出悅耳的清脆聲響,笑道:「這題目確實難出,我倒有個好主意,這裡剛好是中餐時間,如果兩位不反對,就以恩……」他低頭看看了表,繼續說道,「就以2點鐘的那一份點單為準。客人要吃什麼,你們二人就做什麼。評判也省卻了,點單那位客人,覺得那一位的手藝好,那就算他勝了,二位看怎麼樣?」
風焚林想了想,沉聲道:「如此極好,我沒問題。」舒展自然也是沒有話說,點頭同意。李沉舟見二人都認可自己提議,便招來服務生,低聲吩咐了幾句。
時間不多,舒展便脫了外衣走進廚房,細細洗淨了手,在胳膊肘扎上塊白毛巾,摸一摸刀鏟盆碗,試一試爐灶火溫,又仔細巡視了一遍各種食材,準備工作相當仔細;風焚林卻沒急著行動,仍舊背著手立於窗前,靜靜看著風景,胸有成竹模樣。李沉舟左右看了看,暗暗搖了搖頭,心知舒展仍遜一籌,只看這信心風範,便差了一截。
一晃功夫,約定時間便已過了,卻遲遲不見有單子遞進廚房。舒展這時卻好像沉靜下來,並不著急,只是靠著冰箱出神,李沉舟這才放鬆心情,小子,調節倒快。
過了半個多小時,才有個服務員匆匆跑進來,手裡卻沒有拿點菜的電子薄,神色頗尷尬。李沉舟伸手攔住他,沉聲問道:「客人點了什麼?慌慌張張的。」
那服務員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支吾道:「今天幾桌客人都是包的定餐,單點的沒有俄。不過……不過,那邊有為客人點了個東西,我也不知道該不該遞進來……」
李沉舟笑罵道:「客人點了你就說,嘟嘟囔囔的,找打阿?」
「那桌客人裡有家子山西來的,說杭幫菜太過寡淡,這麼幾天,嘴巴裡都淡出……淡出那個來了,他們想吃點麵食,而且點名要山西的麵條……我想這個要求奇怪得很,也不知道該答應不?」
「麵條……這個……」李沉舟也有些猶豫,轉頭詢問二人,「這個單子也太蹊蹺了些,要不然換下一個怎麼樣?」
風焚林本就是劫掠如風的性子,雖說這幾年養性功夫,這會兒也是不耐煩了,皺眉道:「等來等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山西麵食乃天下一絕,做廚師的多少該有點涉獵,也不算太偏。我不反對就此題目一決,舒展,你意見呢?」
舒展微笑道:「我本就無所謂,盡力而為吧。不過風兄應當知道,我這些年來經營麵店,還是有些心得的,是不是……」
風焚林擄起袖口一揚手道:「毋須多說,就這樣好了!」
見二人心意已決,李沉舟只得低聲吩咐服務員說:「你去告訴客人,今天有二位師傅都願意試試山西麵點,這份主食算餐廳招待,只希望吃過之後,請他幫忙評斷一下,孰優孰劣。」
舒展風焚林二人也不多說,對視一眼,便各自動手。李沉舟看兩人合面揉面,手法都相當純熟,舒展沉穩風焚林飄逸,麵粉有靈性一般,在二人手腕間上下翻飛,慢慢成型。風焚林揉面時指掌間變換多端,讓人目不暇接,那種節奏美感,內行人一看便知,功力相當深厚。他手上動作極快,不多時便已經將面揉好,置於一旁略醒,便著手調製澆頭和湯鹵,那邊舒展還是不緊不慢的搓搓弄弄,好像一點不著急。
大師調理,節奏分明,李沉舟心下著實佩服,問道:「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不知道風先生打算做什麼樣的麵條?」
一轉眼,風焚林已經托起麵團,站在開水鍋前,沉聲道:「我對於麵食研究不多,不過早年也曾去山西,品嚐過一些。山西人基本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拿手麵食,什麼剔尖、拉麵、抻面、揪片、撥魚、貓耳朵、銀絲面、一窩酥等等,都相當不錯,當然其中最負盛名的,便是刀削面!」說罷,操起一柄薄薄菜刀,揚聲道,「一葉落鍋一葉飄,一葉離面又出刀,銀魚落水翻白浪,柳葉乘風下樹梢!今天雖然沒有就手的彎刀,不過這把也將就了。」
他嘴裡吟唱,手下翻飛如電,一根根麵條直飛入鍋中,在水間翻騰。真是刀不離面,面不離刀,刀工技法之高超,讓人目眩,一時間,廚房裡所有師傅都聚攏過來,一片讚歎之聲。風焚林選的是土雞鮮湯,配以木耳、金針、香菇、蒜薹段合制,面剛一煮至斷生,就起入海碗之中,上撒芫荽,再澆雞湯調和,最後以番茄蛋澆頭壓住。須臾面成,色澤艷麗,湯、面相得益彰,其味遠揚,聞者皆饞相畢露。
風焚林看了眼海碗,皺了皺眉頭,歎了口氣自語道:「長久不摸,好像有些生疏了。」
李沉舟拍手讚道:「如此手藝,便不用嘗,已是藝術了,風先生太過謙了。」他回頭看看舒展,依舊不緊不慢的擺弄著,心裡十分擔憂,卻不知以何等巧思,才能匹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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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點心¥¥
一:太月的鹹熗蟹
國慶回家過的,先介紹下俺的家鄉.位於長江入海口的一個小縣城,水產相對豐富(淡水類,海鮮類),所以說到吃的也是以這些個為主.特別是秋季,各種魚蝦蟹蚌都是應有盡有(對蚌不怎麼感冒),所以這次回家真的有點不怎麼想回來了嘿嘿!
我們那邊產的海蟹裡有種叫「尖子蟹」,熗著吃最爽,肥而不膩,肉質鮮美,口感一流。而且做法簡單,沒有特別繁雜的程序,只要準備一個大盆子用來醃製就可以了,再來就加進去酒,鹽,胡椒粉,醬油,還有一點點醋,做法簡單,吃起來又爽……完美了。
「尖子蟹」我我們當地的叫法,具體名稱不可考,因為個頭較小,適合熗制。一般7到8兩的最合適,買回來,在料理前清洗淨,注意,一定得是料理前洗。然後撥殼,把蟹身掰開成2半,然後放進事先準備好的盆子裡面,這樣蟹黃就會流下來,成為底汁裡最好的調味品,所以蟹一定要在事前洗靜。然後加入白酒,一定要是濃香型的烈酒,胡椒粉,鹽跟醬油,在盆裡醃製15分鐘左右,食前加入少許香醋,味道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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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無心無力的雞論
兩三月不見,國慶後發現居然有了五章,幸甚。看了看發現有一短篇論雞,不過可能寫著辨東西的不是廣東人,有點小問題所以要說一下。鹽鋦雞和客家鹹雞是不同的。在廣州的食肆鹽鋦雞是最早出現的。它的最初是用沙姜調料將雞醃製過後用紙包裹放到鹽堆裡鋦制而成,不過這也是比較後期的作法。相比其客家鹹雞,鹽鋦雞肉汁較多,且客家鹹雞基本上都只是用鹽醃製然後風乾。
客家鹹雞最早是客家人為了保存食料的一種做法。其實也和鹹魚臘肉差不多,不過這種做法令雞的鮮味濃縮到一塊,味道十分可口。不過這種做法雞身太干,口感差一點。個人認為,除了雞腿,雞翅膀,雞爪子,其他地方像布渣。
那篇短論的做法也是比較後期,當客家鹹雞進入到各大食肆後發展的。我吃過一種類似做法的雞,先將雞醃製好,然後放進一個大燉鍋。燉鍋裡不放水,將燉鍋口用紙封好,讓它一點水器都不能進去,然後隔水燉它一段時間。這種做法很好的保存了雞的風味,若是選一些好的雞,那味道可以說是一絕。
還有就是雞種的問題,廣東不止三黃雞、清遠雞和文昌雞這三個雞種,還有杏花雞、鬍鬚雞等幾個。真正比較好的就只是清遠雞和文昌雞,不過開始普及後的這兩個雞種味道也開始變差了。
其實是和養殖方法有關。一旦吃一種雞既開始流行,就會有很多人養。現在是飼養場的雞都是吃飼料的,好像說三四個月就出場。以前的雞起碼要養它一年半在才能長到和現在的雞一個模樣。廣州曾經有一陣子很喜歡用老母雞打火鍋,就是為了老母雞那濃郁的雞味。說句笑,這是**和熟女的分別。
下來就是各種飼養方法的評點。首先是走地雞,這只是想對於早期養在籠子裡的雞而已,味道比籠子裡養的好一點,肉質結實一點。高山雞,這名字沒聽過。不過倒是聽過一個差不多的農家雞。基本上可以說和走地雞差不多,不過若是真正是農民伯伯家裡自己養,滿地跑的話,那味道絕對是好。試過後,那你就能知道為什麼廣東人說『無雞不成宴』。這種雞一定要自己到農村找,還要越窮的地方越好,市場上和食肆可以說是買不到的。
至於葵花雞,這是近幾年的一個人造景點搞的新品種。那地方叫「萬畝葵園」,據說他們養的雞從小到大都是吃葵花子長大的。他剛推出的時候吃過幾次,挺好吃的,但還是及不上真正的農家雞。推薦白切雞,其他的做法破壞了本身的味道。120元一隻,感覺上性價比偏低,特別是現在,要每個人花30多進公園,才能吃得倒,性價比就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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