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南叔,你們要是捨不得玉妮姑姑,俺去端了飯菜過來。你們就在這兒吃好不好?」趙惜兒很是擔心等玉妮姑姑出棺,是否婆婆也會累得倒下。
「好,還是老婆子去吧。丫頭你也歇會兒。」三老太說著,便拉過自己的拐要拄著起身。
「婆婆別起了,俺這就去端飯。」趙惜兒話落,不等三老太答話,忙轉身向著堂屋門走去。
趙惜兒安置好張杏兒,慶嫂子和幾個嬸子,便端了飯菜過來。
南剎也把另一邊靠著牆的一張小桌子移好,又放了四張凳子在桌子四邊。
趙惜兒端過來的碗,也恰好是四隻碗。趙惜兒將飯菜布好,南剎扶了三老太過來坐好。便中間空了一張椅子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三老太拿起飯碗,看向旁邊空著的碗,便是一陣心酸,老淚便又是忍不住的往外流:「妮兒……吃飯了。」三老太的聲音似乎無力又悲滄。
聽在對面剛坐下的趙惜兒耳朵裡,便是眼睛忍不住的發紅。
南剎卻是低著頭,端起面前的飯碗,眼睛眨都不眨的,拿起筷子也不夾桌上的菜,便是一個勁的往嘴裡扒拉著白米飯。連嚼都沒嚼的就嚥了,接著再扒拉。
本就不餓的趙惜兒更是沒有想吃的*,拿著筷子卻是久久不動。
「丫頭,快吃了。別餓到老婆子的小重孫子了。」三老太看到趙惜兒拿著筷子卻是不動,便是輕聲催促了一聲。
趙惜兒這才回神,夾起一口飯向嘴裡填著。
用了午飯,便又是一陣吹打。
這一族的親人和一些鄉鄰,陸續進來和周玉妮見最後一面。一時間堂屋內更是悲聲大起,啼哭不斷。
終於在太陽快落山時,周有金讓趙惜兒和三老太替周玉妮換上壽衣。又請了除了周有財外,連他自己共五人他們這一輩的中年人,一起將停在院子雜物房門口的棺材抬了進來,南剎親手將周玉妮抱起,放進棺木。
外邊的哀樂再次響起,房內一直強忍著悲傷的三老太再也忍不住,一把拉著要往外抬的棺木,放聲大哭:「妮兒……妮兒……你就這麼撇下娘不要了嗎?妮兒啊……妮兒啊……你就忍心讓娘這麼一人活著啊?妮兒啊……妮兒啊……你好狠的心啊……你咋能一次次的拋棄娘……妮兒啊,妮兒……娘的妮兒啊……」
「婆婆……婆婆……」趙惜兒喚了兩聲,想勸三老太。可是話出口,看著眼前的棺木,想著昨天才回來那蒼白的人,昨天下午還送她手鐲,還笑著和她說話的玉妮姑姑就這麼的永遠沒了。心底便也忍不住的悲傷。
「玉兒……等我幫你報了仇。」南剎的聲音很不小,幾乎是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三奶奶……三奶奶,您快別傷心了。俺妮子姑姑這會兒啊,正看著你吶,您這麼傷心,俺妮子姑姑也會傷心的捨不得走呢,你這是想讓她做孤魂嗎?」快八十歲的大奶奶勸著三老太,卻是自己也忍不住的落淚。
三老太歲數只比她大十幾歲,而她當年嫁進桃花村時,周玉妮還是個小女孩。周玉妮小時候也是個嘴甜懂事的。而四十多年前那事,她更也是親眼看著周玉妮被強拉了去沉潭。所以對於周玉妮,她心底自然也是心疼的。
「妮兒……妮兒……娘捨不你啊……娘捨不得娘的兒啊……妮兒……」三老太這次卻是怎麼也不願鬆手,她只要鬆手了,她的妮兒便是徹底的沒了。
「三奶奶。這時候不早了,天都快黑了啊。」周有金也有些焦急,原本人去了,是可以在家裡放二天的,可是周玉妮卻是昨天冥婚了的,無論是陽婚還是冥婚,只要嫁了人,便是不能在娘家待過每二個夜的。
五奶奶看了看外邊的天色,確實是不早了,不敢耽誤了。忙上前要攙扶起三老太,可是三老太的手就按著棺木不肯鬆手。只哭的雙眼一花,整個人昏了過去。
南剎忙伸手扶住昏了過去的三老太,想抱起來。可是三老太的手卻仍是死死的抓著棺木出的簷不鬆手。
終是周有金走上前,紅著眼,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一點點掰開了。
這才讓和幾人抬著棺木出了堂屋門。
南剎抱起瘦骨嶙峋的三老太,緊跟在棺木之後,木然的走著。
趙惜兒因認了三老太,便是成了這家裡唯一的晚輩人,所以抱著周玉妮的牌位,被周有金請到了最前面。
哀樂再次響起,周有金走在最前邊,手上跨著裝滿了紙錢的籃子,走一步停一下,揚手撒去一把紙錢。
穿著白孝衣,頭上圍著白孝布的趙惜兒,抱著周玉妮的牌位跟著周有金走著。她雖對周玉妮感情並不深厚,可是她卻是對周玉妮和三老太這對母女充滿了同情。又想到昨天下午這會兒,她還在張羅著忙著去買菜,晚上想給剛回來玉妮姑妨驚喜。可是現在卻是要送她離開人世,心中便也悶悶的難受,再加上耳中那纏綿的哀樂,眼中的淚更是越掉越凶。
南剎抱著瘦小的三老太,跟在棺木之後,眼睛盯著前方的棺木,腳步隨著人群無意識的挪動著。
還有那些送葬的鄉鄰和族人,年紀輕些的還無所覺的跟著走著,年紀大些的便或是默默的抹著淚,或是嚶嚶嗚嗚的哭泣著。
整個送葬隊,在哀樂中慢慢的移動著,到了村後離小溪不遠的周氏祖墳,因著周玉妮雖然是出嫁了的,可是南剎答應周有金,他入贅周家。因此周玉妮,倒還是能葬進周氏祖墳。
趙惜兒看著眼前那僅能容的下棺木
木的墓坑,腦中卻是紛亂無緒,一會想到周玉妮昨晚上的笑,一會想到周玉妮和三老太抱頭痛哭。還會突然像是看到了一年後,她躺在那棺木裡,被抬了過來。
周有金圍著墓坑,轉了幾圈,手中的紙錢更是高高揚起,撒落如雪花般在半空飄舞著落地。吹哀樂的便也是更賣力的吹著,曲子更是悲傷的讓人忍不住放聲大哭。
終於,周有金將一切安置妥當,大聲喊了一嗓子:「下葬。」
哀樂隨著周有金的話,吹的更是哀怨,漆黑的棺材被抬起,緩緩移向墓坑,抬棺的幾人,手上皆是拉緊了棺木纏的粗草繩,一起用力緩緩將棺木下放。
墓坑邊,年紀大些的便忍不住哭的更凶了:「可憐的玉妮啊……」
南剎抱著三老太,緩緩跪倒在墓坑邊,他的妻……若是他知道三年前的一別,是永別。他一定不會獨自回南昭。
「妮兒……妮兒……」三老太猛然睜開眼,卻是看到棺木已下葬,幾人正高高揚起土向墓坑中填著。一把掙脫了南剎,就要向墓坑中的棺木衝去。卻腳步不穩就要向地上摔去。
南剎忙伸手扶住就要摔倒的三老太:「娘,讓南剎替妮兒……照顧您。」
「三姥姥,您摔到了沒?」周老三家的離三老太近些,看到三老太摔了,忙扭身抉,晚了南剎一步。
三老太快是像沒聽到他們的聲音,就又要掙扎著向前衝去,卻是被南剎和周老三家,緊緊拉著。三老太掙扎著,心如刀絞般,雙眼血紅的看著那揚起落下,掩埋棺木的土。淒聲大叫道:「不要……不要埋了俺的妮兒啊,俺求求你們,放過俺的妮兒……老婆子給你們磕頭啦……不要埋了俺的妮兒啊,俺求求你們……不要……」
「婆婆……」趙惜兒本跪在前出,墓坑出給周玉妮送靈。聽到身後三老太的哭聲,忙抱著靈位轉身跑了過來,看到涕淚縱橫的三老太,心痛的蹲到三老太跟前,伸手去擦拭三老太臉上的淚。
「婆婆,求您挺過去。不要丟下惜兒一個人……求您了,惜兒不想一個人,婆婆……」她還想好好的孝順她,讓她安享晚年。她貪圖她的疼惜,她給的溫暖。
「老婆子捨不得……妮兒啊,俺受盡苦難的兒啊……兒啊……你等等娘,娘來陪你啊。娘的兒,不到一歲喪了父,吃穿不暖長到十六,娘的兒啊……被污沉潭……四十多年不見娘的兒啊……妮兒啊……你狠心不要娘,啊……呼呼……你個狠心呼……的丫頭啊。呼呼……娘狠心的妮兒啊……娘捨不得……呼……的兒啊……呼呼……」三老太看著趙惜兒,委屈的哭的喘了起來,到最後,幾乎喘的快上不來氣。
「婆婆……」趙惜兒忙伸年撫向三老太心口。
「三姥姥,您怎麼了?」
南剎忙伸手,一指點到三老太,後肩:「娘,您先睡一會兒。」若是三老太出了事,玉兒定會怪他的。
趙惜兒看到昏過去,不再喘的三老太,才放下心。準備抱著靈位轉身,卻是腹中猛一陣絞痛,忍不住痛呼出聲:「嗯……」臉上冒出一層的冷汗。
「惜兒,你怎麼了?」剛走過來的張杏兒,看到趙惜兒突然伸手捂著肚腹,額頭上更是冒出一層的冷汗,忙伸手扶著腳步已有些不穩的趙惜兒。
「杏兒……沒事。」趙惜兒臉上已是血色盡失,雙唇蒼白如紙,勉強向張杏兒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出聲打斷了葬禮。她再堅持一會兒,等送走了玉妮姑姑再回去。
周氏祠堂
凌千絕全身瀰漫在一陣白煙中,他額頭上的汗珠更是顆顆順著刀削般稜角分明的臉頰滑落,。猛然間,他睜開眼,周玉妮身死,那她身上的伊人醉蠱毒便會非常急躁。那兒惜兒身內的蠱毒是否會受影響?
鳳千醉曾說過,那蠱毒相互之間是有所感應的。
凌千絕臉色大驚,顧不得自己身上被汗蒸濕的衣衫,忙起身向外衝去。雙手更是不閒的往臉上貼著什麼。
村後周氏祖墳
「啊……」趙惜兒猛然間一聲慘叫,整個人便向己掩埋一半的墓坑衝去。
「惜兒……」張杏兒本來扶著趙惜兒後退了兩步,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趙惜兒也很虛弱的倚在她肩膀上的,怎麼就一下子衝了出去?她反應過來後,便是忙伸手去拉,卻是什麼也沒有拉到。
「惜……」凌千絕一聲驚呼卡在嗓子裡,險險的一手拉住已經走到墓坑邊緣的趙惜兒胳膊。
天啊……他若是晚了一步,那惜兒就算摔下去,不會傷及性命,可是肚子裡的孩子卻是保不住了。伊人醉蠱毒已甦醒,如果惜兒流了產,那根本是再也不能壓制,她會連一年都撐不過去。越想,心越驚的凌千絕,心中便更是恨自己的大意。
「惜丫頭?」剛才趙惜兒突然衝上來,確實嚇到了眾人。這會兒周有金緩和了過來,忙放下紙錢籃子便是向著趙惜兒走了過來,惜丫頭還懷著身子,定是這兩天太累著了。
「呼……好痛……千絕……」趙惜兒覺得自己的五臟似乎要被移位了。看到突然出現的凌千絕,便是想喚他,可是剛喚了一聲,卻是眼睛一黑,再也沒了意識。
「惜……」凌千絕焦急的想叫她,可是感覺到身後圍上來的人,便是停了口。忙伸手突在趙惜兒的右腕上。還好……昨天那藥還有效,幸虧昨天惜兒有提前服了藥。
「惜丫頭……」周有金剛走了過來,卻是看到趙惜兒已昏了過去,也嚇了一跳。忙抬頭看向面前白髮黑衣老者:「您是昨天的大夫?惜丫頭怎麼樣了?」
「
她懷有身子,不易操勞,這兩天是否累著了。」凌千絕強壓下心頭的焦急。
「是,是,杏兒你去喊一下慶家媳婦,你們倆個先扶惜丫頭回去。」周有金想到這兩天,趙惜兒忙裡忙外的,她的身子卻實熬不住的。
本就蹲在趙惜兒腳邊的張杏兒,聽到周有金的話,忙點頭:「嗯……爹,俺這就去喊慶嫂子。」
「俺過來了。」慶家的本站在墓坑的另一邊,剛才也看到了趙惜兒竟然驚險的向著墓坑就衝了上,好在被人救了。這摔下去,就算不會傷了命,可也會受傷的,更何況惜兒她還懷著身子。
慶家的疾步走了過來,焦急的看向張杏兒:「咱倆把惜兒先抬回去吧。」
「嗯……」張杏兒正要答應,卻是被老大夫打扮的凌千絕擺手阻止。
「她有身子,你們抬不好。若是信得過老夫,便有老夫送她和你們一起回去吧。」凌千絕此時無比的慶幸他剛才,臨時急忙換上了這張老人臉皮。要不然……他用什麼身份去碰她?
周有金有些猶豫的看向凌千絕,他雖是老人,可是畢竟也是男人,這樣對惜丫頭名聲是否有損?
「老夫是醫者,醫者眼中無男女。難不成……你們想讓她腹中胎兒不保嗎?」凌千絕看到周有金竟然還猶豫,便想什麼也不管不顧的抱著趙惜兒離開。可是又想到惜兒以後還是要在桃花村生活,若是名聲有損,也確實不好。便只好耐著性子解釋。
「好……杏兒,慶家媳婦,那你們兩個先陪著老大夫回去吧,看顧一下惜丫頭。」周有金回眸看著那已經成形了墳頭。他這邊也應該用不了太多時間了。
凌千絕得了周有金的話,便是一刻也不再耽誤的一把抱起趙惜兒,疾步向回走著。
張杏兒和慶家的看到那老大夫先走了,便也緊跟在凌千絕身後急急追去。
周氏祠堂
凌千絕把趙惜兒抱了回來後,放到床上安置好,又探了探她的脈,感覺到終於正常了些,這才鬆了口氣。
因著天色已快黑,張杏兒拿了火引子,點上了油燈。看向正好鬆了趙惜兒脈的凌千絕,擔憂的問道:「惜兒……怎麼樣了?」
「休息一會,別再勞累到了。」鳳千醉讓玉姑回來毒發,是不是便有引誘趙惜兒毒發的算計?
「怎麼還沒醒?大夫,能給她喝點溫水潤潤不?」慶家的端了一碗溫開水走了進來。
「可以,你們照顧她,老夫還有事,告辭了。」她喝了水應該也快醒來了吧。他還是等會人走了,再私下出來吧。這樣,老夫,老夫的他也很彆扭。
「老大夫,這天都黑了,您這是要去哪?」慶家的,抬眸望了望外面己經暗了的天色,擔心的問道。
「老夫去鎮上還有些事。」凌千絕說完,便是不再囉嗦的轉身大步往外走。
「哎……老大夫……」慶家的還是擔心的又喊,這天黑了老大夫這麼大年紀,這路上摔了怎麼辦?
「慶嫂子,老大夫可能有急事呢。」張杏兒伸手拉了拉慶家的衣袖,示意她別喊了。
眼看著老大夫已出了門,又聽了張杏兒的話,慶家的心裡也釋然了,點了點頭:「嗯,呀……水快涼了,咱們趕緊喂惜兒喝了。」
「好,俺來把惜兒扶起來,可別嗆著了。」張杏兒應了一聲,走到趙惜兒身後,把她扶了起來,靠在自己懷裡。
慶家的端著碗,低著腰,湊近趙惜兒嘴邊,慢慢傾斜了碗,往趙惜兒嘴裡餵著水。
趙惜兒感覺到嘴裡被餵了溫溫的水,意識這才漸漸回籠。
「惜兒,惜兒。」坐在趙惜兒身後抱著她的張杏兒看到趙惜兒睫毛動了動,忙驚喜的喊道。
「杏兒……」被張杏兒喊的清醒過來的趙惜兒,看著入眼的屋頂,她這是回來了。千絕呢?她好像記得千絕拉了她的。
「惜兒,你終於醒了,嚇死俺了。」張杏兒看到趙惜兒醒啦,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慶家的皺著的眉頭也鬆了開來「惜兒,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呢?」
「慶嫂子,俺沒事啦,你們別擔心了。」趙惜兒就要伸手扶著床頭坐趙身。
「別,你先別動。大夫讓你休息呢!」慶家的忙伸手按住,趙惜兒要起來的身子。
「惜兒,你先躺這歇會兒。俺去廚房做晚飯,晚點他們回來啦,就可以吃完飯休息了。」張杏兒看了看外邊,己全黑了的天,估摸著他們也該回來了。
「好。」趙惜兒剛醒,確實頭暈的厲害,便也不和她推辭了。
慶家的也擔心自己家的兩個孩子,便也對趙惜兒告辭道:「惜兒,那你先休息吧!我也回去瞅瞅家裡的兩個皮猴子。一天沒回去了,也不知道鬧騰成什麼樣了?」
「嗯,慶嫂子,天黑了你慢點走。」趙惜兒心中對慶家的這份恩情,暗暗記在心中,玉妮姑姑的事,這回可沒少麻煩人家兩口子。
「曉得了,快躺著休息吧!就幾步路沒事。俺回去了。」慶家的說完,便轉身向外走。
「你快閉上眼睛休息會兒,眼睛都腫了。俺去廚房做晚飯,便不陪你閒聊了。」張杏兒說著便也起身準備去廚房。
「好,那就麻煩你了。俺睡在這兒,等著吃現成的。」趙惜兒,對於張杏兒的幫助,心內更是感動。
「行,
你就躺著等著吃現成的吧!」張杏兒也不再囉嗦,轉身已出了房門向廚房走去。
房裡安靜下來後,沒一會兒,趙惜兒便覺得昏昏沉沉的,眼眼睏的又睡了過去。
廚房裡
張杏兒煮了一鍋白粥,用上午剩的不少粉條蘿蔔,又炒了一大盤菜。剛熄滅了灶上的火,擔憂地望向門外,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沒回來?
「杏兒……這天都黑了,婆婆怎麼還沒回來?俺不放心,俺過去瞧瞧。」又睡醒了的趙惜兒,睜開眼仍沒見到三老太她們回來,便終是忍不住下了床,跑到廚房門口,向著正向門外望著的張杏兒交代一聲,就要向外跑。
「惜兒……」張杏兒忙取下腰上圍著的圍裙,便急忙追了出來。
趙惜兒已跑到了院門口,聽到張杏兒喊,便停了步子,回頭看向張杏兒:「沒事的,就在村後,一會兒就回來了。」
「什麼叫沒事,你看看這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你今天傍晚可是還昏倒了的。」張杏兒也是擔心的抬頭望了望漆黑的天,明明是十六,竟連一丁點月光和星辰都沒有,難道是明天要下雨嗎?。
「可是婆婆她們到現在還沒回來。」婆婆她不會真的想不開,出了什麼事吧?
「是啊……怎麼這麼久?」張杏兒聽到趙惜兒這麼一說,也是擔心了起來。三姥姥不會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吧?
「那……那,你回去躺著去,俺去瞧瞧。」張杏兒雖也膽怯外面漆黑的天色,可是趙惜兒的身體,她是不敢讓她再跑了。
「咱倆一起,做個伴。這樣總行了吧?」趙惜兒知道,這會兒她要是堅持一個人去,張杏兒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那……那行,走吧。」張杏兒也確實是害怕,畢竟天這麼黑就算了,她們這還是要去村後的祖墳。
「你們不用去了。」南剎抱著三老太和周有金剛走到門口,便看到趙惜兒和張杏兒在門口爭執著。
「爹……」張杏兒看到周有金他們回來了,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她真是怕去村後。
「婆婆還沒醒?」趙惜兒看到南剎懷中的三老太,擔憂的問。
「回去再說吧。」南剎抱著三老太跨進院門,便向三老太房裡走去。
「哎……」周有金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也忙跟了上來,不知道……三奶奶……這次能熬過去不?
趙惜兒和張杏兒聽到周有金的歎氣聲,兩人心裡更是嚇了一跳,忙跟著追了上去。
三老太房裡南剎將三老太放到床上,趙惜兒忙上前拉了被子替三老太蓋好。
「南叔,婆婆她是醒過嗎?」趙惜兒給三老太蓋被子的時候,看到三老太滿臉的淚痕。雙眼也腫的更利害了,身上還有不少的泥土。
「娘她……」一向不善言辭的南剎,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周有金看到南剎皺著眉頭,便替他回答道:「三奶奶是又醒了,可是卻是怎麼都不肯回來,抱著那碑不肯鬆手。」
「嗯,周大伯您和南叔去堂屋坐一會兒吧,俺和杏兒做了飯,您吃了再回去。」趙惜兒知道這會兒,周有金心情也不好,便也不再多問了。
「不了……俺和杏兒回去了。這兩天甜甜都一直放在你三奶奶家,也不知道哭鬧了沒有?」周有金實在是沒胃口,三奶奶這麼大的歲數,別說無病無災的能撐多久不知道,更何況現下還是這麼大的打擊?
「惜兒,那你先忙著,俺回去看看甜甜。」張杏兒本來心裡也很是擔憂自己的女兒,可是剛才三姥姥沒回來,她不放心把趙惜兒一個人扔在家裡。這會兒見南剎回來了,三老太也回來了,便是更心急著回去照顧女兒。
「嗯,好……那你們盛點飯菜回去吃吧。」趙惜兒也不再阻攔,畢竟昨天到現在,也確實太勞累人家了。
「行,俺也懶的回去再做了。」張杏兒這次也沒客氣,點頭答應了。
趙惜兒和張杏兒兩人去了廚房,趙惜兒倒了一半的粥在一隻大盆子裡。又分了菜和饅頭。讓張杏兒和周有金端了回去。
趙惜兒看著兩身影消失在了夜色裡,這才伸手準備把院門關上。剛一用力,她冰冷的的手便是被一隻也並不溫暖的大手包裹住。
「你餓了沒?」趙惜兒想到今天一天都沒有給他送飯,不知道他有沒有自己出來找吃的。
「不餓。」凌千絕手上用了力氣,包裹著趙惜兒的手,兩人將院門關上。
「惜兒,好好活著。」凌千絕猛的一把將趙惜兒攬進懷裡,今天是真的嚇到他了。
「嗯。」趙惜兒感覺到凌千絕有些許顫抖的身體,心裡有高興卻更多的是心酸和害怕。若是一年後,她……那千絕會怎樣?
「我會去為你尋解藥,哪怕上山入海,哪怕是和全天下為敵,我也要為你尋來解藥。」也為我自己尋來解藥,和你一生一世,白頭偕老。
「千絕,我知道你害怕。可是你答應我,若是……若是我……若是我沒了。你好好的……好好的,好不好?」她也害怕,她害怕她的自私最終害到他。
「你不會有事的,你會好好的活著長命百歲。」凌千絕鬆開趙惜兒一些,低眸認真的看著趙惜兒,慎重的一字一句道。
「可是……也許一切命運皆有安排。」趙惜兒雖也不想死,可是她既有伊人醉之毒,又有不知名的隕落之毒。若是簡單的毒,千絕又怎會需
要回北燕尋解藥?就連之前凌千絕說可以解她的伊人醉,她也是覺得千絕在安慰她。若是他真的有藥解伊人醉,又怎麼會不救玉妮姑姑呢?
「命運……呵呵……我不信,亦不求命運。」若不能救你,我便陪你忘川河畔共賞那彼岸花開。
「好,我信你。」你去陪南叔吧,我去廚房端晚飯去堂屋。
「我和你一起去。」凌千絕經過了周玉妮的死,現在是一刻都不想趙惜兒離開他的視線了。
「你啊……」趙惜兒無奈的輕搖了搖頭,也只好隨他了。兩人去了廚房端了飯菜,到了堂屋。南剎卻是傻站在昨天周玉妮躺的地方,動也沒動。
「南叔,吃飯了。」如果玉妮姑姑昨天,可以等到子時,那便是能見到他了吧。
「是鳳千醉嗎?」南剎沒有回答趙惜兒,卻是猛然回頭看向凌千絕。
「你想做什麼?」凌千絕對於眼前這雙眼血紅的男子,心底升起擔憂。他根本就不可能是鳳千醉的對手。而且……他也仔細的推測過,鳳千醉對玉姑動手,可能除了要打擊他之外。便是想要南剎的命。南剎是前任宮主留下的人,而南剎現下又脫離了冥宮,被南昭女皇封為消遙候,鳳千醉便更是不能輕易動手了。
可是……如果南剎先動作,那鳳千醉便只會是自保,就算失手殺了南剎。那麼南昭女皇,也不能奈她何。
「我活著,便只是為了給她報仇。」玉兒中了毒他知道,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麼玉兒不肯嫁給他。他猜想多半便是那個鳳千醉威脅了玉兒。
「可是你不是她的對手,你去了只會是白白送死。」
「送死?那也正好,可以陪著玉兒了。」南剎又低頭看向那空空的地上,玉兒不知道會不會覺著冷?覺著孤單?
「你既然還活著,你既然還想報仇,那為什麼又要去送死?」凌千絕走向南剎。
趙惜兒知道他們的話,也不是她能插上言的,便也只好走到一邊,將手上端的飯菜佈置好。
「好好吃飯,好好籌謀,好好報仇。」凌千絕話落,也不再和南剎多話,轉身坐到趙惜兒對面,拿起筷子看向趙惜兒:「不理他,我們吃。」
趙惜兒側眸看了看一旁仍傻站的南剎,確實……有些事,別人再勸,如果聽不進去,也是無用。
「嗯。」趙惜兒彎腰坐下,拿起筷子也開始吃飯。她雖然心裡也還是很難過,可是她剛才答應了千絕要好好的活著,那她便會努力的活著。
凌千絕知道趙惜兒心情並不好,所以也沒有再說什麼話,只低頭無味的吃著晚飯。
直到兩人快吃完時,南剎走了過來,在一張空椅子上坐了下來,仍然不拿筷子吃菜,只是抱起一碗粥呼嚕呼嚕的大口吃了起來。
趙惜兒吃好了後,便拿了碗在鍋裡盛了碗粥,又拿了小碗撥了一點菜,看向凌千絕:「千絕,你過來幫忙瞧瞧婆婆,能讓她醒不?她不吃點東西,身體怎麼熬的住?」
凌千絕也吃好了,放下了手上的碗,點了點頭:「嗯,走我和你進去瞧瞧。」
南剎一碗粥也喝了乾淨,便也站了起來:「我也去瞧瞧。」
趙惜兒點了點頭,三人進了三老太房裡。凌千絕拉著三老太的手探了脈,伸手不知自哪裡抽出了一根銀針,對著三老太的手腕穴位刺了進去。
「妮兒……」三老太覺著手腕猛一刺痛,皺著眉頭便緩緩睜開了眼。
「婆婆……您起來喝點粥再睡。」趙惜兒看到三老太醒了,忙將手上端著的碗放在床頭的小桌子上,便伸手想扶三老太起身。
「妮兒……你回來了?娘想你了……娘剛剛做了惡夢……娘夢到她們把你拉去沉潭了,妮兒……嚇死娘了,可是嚇死娘了。」三老太看到趙惜兒,一把的將趙惜兒緊緊抱住,開口便是忍不住的流淚。
「沉潭?」趙惜兒初時的驚詫過後,心中便是升起不好的預感。
凌千絕自然也聽到了三老太的話,疑惑抬眸仔細的看著三老太。
「是啊,娘剛才可是嚇死了,夢到你怎麼懷孕了,村裡人還要把你拉去沉潭了。娘怎麼攔都攔不住,妮兒……他們就按著娘,把你給拉走了啊……妮兒,娘哭著求,跪著求,他們都不肯放了你。對了……你是怎麼回來的?」三老太鬆開了些趙惜兒,看著趙惜兒疑惑的問道。
「千絕,婆婆這是怎麼了?」趙惜兒沒有回答三老太,側眸看向一邊的凌千絕。
凌千絕收回在三老太臉上的目光,側眸看向趙惜兒:「她應該是失憶了,她忘記這四十多年的記憶了。」剛才他探過她的脈,並無異常的。那麼便只有……玉姑的死,對她打擊太大,她選擇了遺忘。
「這樣啊?」趙惜兒收回目光看向三老太,忘記這四十多年,是否對於婆婆來說,是種解脫呢?
「妮兒……你怎麼回來的?你怎麼不說話啊?你怎麼不回答娘?」三老太看著趙惜兒看向一邊的男子,卻不回答她,便是焦急的又問。好像有想到了什麼,忙轉眸看向一邊的墨衣俊朗男子:「他是誰啊?怎麼在咱們家?」
「娘,您還記得我不?」站在一邊的南剎,竟自走到三老太跟前,輕聲的問。
「你,你是?」三老太看著又出現的中年男人,這男人一臉的鬍鬚,看起來好像很凶的。
「妮兒……他們是誰啊?怎麼能在咱們家啊?咱們娘倆孤兒寡母的,這傳出去,傳出去可是怎好啊?你們出去,
快出去……」三老太一時間激動的就要自床上跳下來,去攆二人。
「你們先出去吧。」趙惜兒忙按著就要往下床的三老太,看向凌千絕,示意他們先出去。
「好。」凌千絕點頭,拉了一邊有些失意的南剎走了出去。
南剎深深的望了一眼三老太,隨著凌千絕退了出去。
趙惜兒端起一邊小桌子上的粥:「婆婆,快把這粥吃了吧。」
「婆婆?妮兒,你是傻了嗎?怎麼叫俺婆婆呢?俺是你娘啊。」三老太不滿的瞪了一眼趙惜兒,妮兒這是被嚇傻了嗎?
趙惜兒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聲哄道:「您先把這粥喝了,俺再告訴你俺怎麼回來的。好不好?」
「好,俺的妮兒回來了,讓俺喝什麼都行。」三老太滿是溝壑的臉上揚起一抹笑,便低頭乖乖的讓趙惜兒餵她吃粥。
堂屋裡
「若是妮兒知道,她娘變成這個樣子,她該傷心了。」南剎心裡很是難受,他本來想好好的替玉兒,照顧她娘的,可是竟然讓她娘變成了這個模樣。
是不是他下午兩次點了她睡穴,她年紀大,受不住這才變成這樣。
「她忘了,不是更好嗎?你希望她痛苦?其實,若是她沒忘,她根本就堅持不了幾天的。」凌千絕對於三老太這些年的期盼,自是非常清楚。他之前還是周志遠時,過來給她送藥,她便是經常整夜整夜的抱著玉姑的衣服,坐在床上哭著過一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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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13:00有二更喲
十娘上週五千更
嗯特意補償妹紙們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