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兒……」凌千絕已是大驚失色,她的脈搏怎麼突然……那蠱原本只是有些甦醒之兆,可是現下似乎是已經甦醒。
「你走……你走吧。」趙惜兒伸手擦拭去嘴角的血絲,腦中回憶起,剛才那個中年男人看到玉妮姑姑去了,那種傷心絕望猶在眼前。而凌千絕這幾日,明明知道她身中劇毒,卻是和她嘻笑依舊。他若對她真心,難道不該是傷神失落嗎?
「你這是……怎麼了?」凌千絕被趙惜兒突然冰冷的眸子瞪的心驚,她剛才明明還好好的。說讓他和她一起回去的,怎麼突然間便又生氣了?
「怎麼了?呵呵呵……凌千絕剛才那個出現在周氏祠堂的男人是誰?」趙惜兒想甩開凌千絕攥著她的手腕,卻是不管她用勁掙脫也好,甩手也罷,就是甩不開。
「他叫南剎,是冥宮唯一前任宮主留下的四剎之一,怎麼了?」凌千絕想不明白好好的,惜兒為什麼生氣?還問他南剎的事?南剎和她生氣有關嗎?想到這……凌千絕腦中恍然大悟,她是因為南剎看到玉姑……和他現在看到她的表情不同嗎?
「你是在怪我沒有像他那麼傷心。」凌千絕的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你知道……就好。放手……你說過你和周志遠是朋友。」趙惜兒看向凌千絕的眸子裡,忍不住便是紅了眼,她怎麼可以這麼傻,這麼丟穿越人的臉?
「朋友妻不可欺,你不懂嗎?」趙惜兒越來越覺著凌千絕其心不善,這個時空的人很是重義氣,怎麼可能明明知道她是朋友的媳婦,而且這個朋友還沒死,他明明知道周志遠去為她採藥,去了南昭,他竟然還和她做暗渡陣倉的事。他這是義氣?
「惜兒……你聽我說好不好?你別動氣?你的身體……」
「閉嘴……你現在是來假好心了?你根本就是一個對朋友不義,欺寡凌弱的小人。對了……我怎麼忘了?咱們第一次相見,你便是在我的房外偷窺我洗澡來著。還有……還有那天我在山裡,那些蛇……那些蛇說不定就是你放的。要不然……要不然你怎麼會這麼巧?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在我頂不住的時候,你出來來了?說什麼十日香?還騙我……其實那下三濫的藥根本就是你下的,對了……你給我塗傷口的藥,是不是就是那個藥裡面摻了媚毒的?」趙惜兒越想越覺著她理出真相了,心內更是揪痛的利害。原來她以為她穿越時空得來的真感情,竟然是假的,是騙局。她是瞎了眼還是豬油蒙了心啊?
「惜兒……」凌千絕聽著趙惜兒指控的話,亦是生氣的放大了聲音。在她心裡,她竟是把他想的這麼的不堪。
「這麼大聲做什麼?你惱羞成怒了?你想殺人滅口了?」趙惜兒聽到凌千絕現下竟對她這麼大聲,心裡更是憤怒,嘴上便也大聲吼了出去。憑什麼啊?他騙了她啊……不但騙了身,他還騙了她的心。她怎麼就這麼笨……這麼笨……這麼笨啊?
「惜兒……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天我去你房外,只是知道有男人夜裡去了你房裡。你去了後山,我得到消息就趕去了。我是去的晚了……可那媚毒真的不是我下的,是鳳千醉那條大蛇青燃。」凌千絕忍著心中的憋悶,急急的向趙惜兒解釋。她不能生氣,生氣後血氣湧上來,那蠱毒便不會是現下只是甦醒卻無做為的樣子了。
「我不信……我一個字都不要信。」趙惜兒心中這會兒便是如同著了魔般,聽不進去凌千絕的話,只相信自己剛才的一番分析。可是……剛才南剎那絕望的神情猛然躍進趙惜兒的腦海裡,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是不是一年後,他便是另一個南煞?不……不……她不要,如果注定她只有一年好活,那她真的要那麼自私的留他在身邊?他若是騙她,那他怎麼配留在她身邊?若他是真心……那她豈不是要拉他墜入地獄?
「那要如何你才肯信?」凌千絕強迫自己收起焦急,冷靜的看向趙惜兒。
「如何肯信?那好……你真想證明,那好啊,你自斷小指明誓,我便信你。」趙惜兒冷冷的看向凌千絕,心中卻是拿定了注意,無論他對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就讓這一切在今晚結束吧。剛才那出慘劇……她不要重蹈覆轍。
「好。」凌千絕話落,緊攥著趙惜兒手腕的右手,輕輕鬆開。
趙惜兒看著鬆開她手的凌千絕,心中既有一絲輕鬆,可卻有更多的是失落。他終是要離她而去了。
凌千絕右手突然揚起,左手伸出伸向右手掌風之下『啪嗒』一聲,左手小指齊根斬斷落地。
「啊……不要……」趙惜兒看著地上那截斷指,心痛的失聲尖叫。
「惜兒……別怕。」凌千絕以為是他嚇到了趙惜兒,忙伸出完好的右手,將趙惜兒攬進懷裡。
「快……快……」趙惜兒猛然掙脫凌千絕,急急的彎腰要去撿地上仍帶著血的斷指。這個是可以縫合的,在現代不是有很多……很多這樣的外科手術的嗎?
「惜兒……」凌千絕忙蹲身在趙惜兒身前,她這是怎麼了?嚇到了?還是她心疼他?
「嗚嗚……啊……嗚,你這是做什麼?你是瘋子……你是瘋子啊?我只是說說,只是隨便說說,你怎麼可以啊?你連是不是真心話,你都聽不出來啊?嗚嗚……你快把它縫合上去,你不是會醫術嗎?就用針線……縫合上去就行。快……快啊……」趙惜兒急的又哭又喊,他怎麼就真的動年?是為了嚇她,讓她愧疚嗎?
「你不生我氣啦?」凌千絕彷若沒有感覺到左手指的痛,只是定定的看著哭泣的趙惜兒。她果然是在乎他的。
「不氣……不氣,不氣……我剛才……我自己都有想明白了,我那些話是胡說的。你為什
麼……你為什麼不能有話好好說,你這是故意嚇我……故意嚇我嗎?啊……嗚嗚……為什麼這麼笨啊……」趙惜兒低頭,看著地上躺著的帶血的斷指,是她嘴賤,是她無理取鬧,是她……是她……都是她,都是她。
「惜兒……你別哭。一隻手指罷了,沒有什麼關係?」凌千絕再一次被趙惜兒哭的慌了神,女人怎麼這麼難懂?這麼難哄?
「什麼……什麼叫一隻手指罷了,那是手指啊……嗚嗚……你快安上看看啊?」趙惜兒急的胡亂的伸右手就去撿地上那滿是血的手指。怎麼不對?
「你騙我?」趙惜兒停了哭泣,定睛看向撿起來的手指,這哪是什麼小手指,就不知道是一根什麼乍一著像手指的東西,只是沾滿了血罷了。
凌千絕不好意思的臉有些發紅,討好道:「惜兒,難道你真的想看到我斷手指?那好……我斷給你。」凌千絕說著,就又伸中左手,右手就要揚起。
「別……」趙惜兒很想不理他,看看他會不會真的斷,可是她怕……怕他這次是真的。
「惜兒……你不生氣了好不好?」凌千絕心想若是她還生氣,他要怎麼辦?打暈了扛回去?
「你受傷了?」趙惜兒這次沒動,任凌千絕擦拭去她眼角的淚,這才看清,凌千絕低垂的左手,小指是真的在滴血,那些血是真的……
「沒事……小傷,對不起……我沒有真的斷了這根小指。不是我捨不得,是我怕你後悔。」凌千絕認真的看向趙惜兒,他剛才初時是確實動了斷了小指給趙惜兒出氣的衝動,可是揚起手,心中卻是怕趙惜兒事後,會後悔,會自責。
「知道了。」恢復了冷靜的趙惜兒,忙伸手抽出袖袋中的帕子。遞向凌千絕:「快擦了傷口,包起來。」婆婆這會兒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在小院時,突然不見了凌千絕,她擔心他和鳳千醉發生衝突,這才瘋了似的什麼也不管的衝了出來。後來又疑心病犯了,這麼胡鬧了這麼久,卻是獨留婆婆一人在祠堂。她真是該死……
「惜兒,你替我包紮好不好?」凌千絕的聲音帶了些哀求,他發現只要每次他用這種弱勢的聲音,她一般就會心軟。女人真是奇怪,鳳千醉是討厭他弱,而他的惜兒卻是喜歡他弱。
「你自己……好,手伸出來。」趙惜兒拒絕的話剛出口,卻是抬眸看到凌千絕滿含祈求看看著她的小眼神,終是忍不住再次心軟了。這傢伙一定是故意的。
「好。」凌千絕乖乖的伸出手指,讓趙惜兒包紮。
趙惜兒自袖袋拿出那把鳳凰匕首,將手上的帕子一劃為二,一半為凌千絕小心的擦去手上的血跡,另一半則是輕輕的凌千絕包紮著傷口。傷口深可見骨,皮肉外翻,看得趙惜兒心都直抽。這傢伙怎麼真的對自己下這麼重的手?下次她是不敢再開這種玩笑了。將帕子角小心的兩邊對繫在一起。抬頭看向凌千絕:「好……嗯……」眼前猛然一黑,卻是軟軟向一邊倒去。
「惜兒……」凌千絕忙伸手將向一邊摔去的趙惜兒攬進懷裡。伸手探上的右手腕。怎麼會這樣?她的脈像跳的很急。凌千絕皺著眉頭,放開她的右手腕,又伸身自懷中,摸出一隻青色的瓷瓶,打開瓶塞,倒出一粒青色的藥丸餵進趙惜兒嘴裡。如果惜兒是真有了身子,那麼它應該可以讓蠱毒,再次沉睡。否則……便是能壓制一時。
凌千絕收好青色瓶子放回懷裡,她也累了,就讓休息一會兒吧。凌千絕將懷中的趙惜兒攔腰抱起。轉身向桃花村走去……
「惜兒……惜兒……」眼看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周氏祠堂,凌千絕不得不停下腳步在暗處,輕輕的喚著懷中的趙惜兒。她服下的藥,就算她無孕,也在該可以暫時壓制蠱毒才是,可是怎麼還沒有醒?
「嗯……」趙惜兒聽到耳邊有人喚她,終是強撐著睜開了眼。看著上方那張擔憂的俊臉:「千絕……啊呀……婆婆……玉妮姑姑。」
「別急……我們回來了,我放你下來,你自己進去好嗎?」他現在不適合和她一起出現。
「嗯……」趙惜兒雖然想倚在他懷裡,享受一切有他頂著的感覺,可是他現在的身份卻是不適合出現。對了……還有那個南剎?不知道院中有沒有發生什麼?
「你放心……我一直在你身旁。」凌千絕看到趙惜兒臉上那抹失落,心下暗自下了決心。他一個月後,就去北燕。他除了要為她尋找隕落的解藥,他也要為自己尋找解渡血後的伊人醉解藥。他想有一天……他正大光明的出現在她眼前,正大光明真心實意,真的再娶她一次。正大光明的和她白首偕老,還有他和她的孩子……他想聽她的孩子叫他爹爹。
「好,我不怕。」趙惜兒給了凌千絕一抹讓他放心的笑,轉身向著那燈火通明的小院走去。
凌千絕看著那夜色下寂落的身影……突然很後悔,以前他還是周志遠的時候,為什麼會讓那個替身替他待在她的身邊?他為什麼會錯過那麼多可以和她好好相處……正在光明相倚的時光?難道真的是只有失卻了才知道珍惜嗎?
周氏祠堂
「那個趙惜兒,依俺看啊……就是害死了俺玉妮姑奶奶,嚇的跑了。看她的樣,就是一個勾三搭四不安份的」二牛媳婦,不屑的撇了撇嘴,她可是今天傍晚的時候,聽她嫂子說了,那個趙惜兒可是和一個老頭子親熱的走在一起。男人才死幾天,就這麼不安份。怪不得能活活的氣死失蹤了四十年,才剛回來的周玉妮。
「二牛家嫂子,你胡咧咧什麼呢?玉妮姑奶奶是自己中毒走了的,管惜兒什麼事?」張杏兒雖然對剛才那個白鬍子老大夫和趙惜兒的關係不清楚,也是覺察出惜兒和他似乎不簡單。可是她就是聽不下這樣罵惜兒的話。
「二
牛媳婦,你家裡還有娃呢,這兒有俺們忙著。你還是快回去看護娃,這大半夜的。這玉妮姑奶奶又剛去,別嚇著娃了。」慶家的,也不喜歡大牛二牛媳婦這兩妯娌,可是她畢竟歲數上大了些,說的話還是顧著二牛媳婦的面子。
「呀……慶嫂子說的可不是,俺的小娃子膽最少了。那你們忙著……俺回去了。」被慶家的這麼一提醒,二牛媳婦這也想了起來自己家那二個小子,急忙轉身便向院外小跑而去。剛才她出來時,他們兩個還在吃晚飯,吃完了沒見她回去,可不就是要哭上了。
趙惜兒終於走到院門口,抬頭看了一眼,依舊綵帶翻飛的上空。還有那二十多盞燈籠。她原本是想在這兒……是想在這兒院子裡和玉妮姑姑,猜謎,唱歌,跳舞,讓她度過人生最快樂的一個夜晚。可是……可是最終她卻是只來得及看一眼……
「呀……你還回來了?」二牛媳婦剛跑到院門口,便看到站在院門口失神的望著上空的趙惜兒。她竟然還敢回來?不是跑了嗎?
「啊……玉妮姑姑……你去哪?」趙惜兒耳中聽著那討人厭的聲音,便是突然驚訝的望向二牛媳婦身側。
「你……你瞎說什麼?」二牛媳婦聽到趙惜兒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身上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這小騷婦肯定是嚇她的,這不是真的。
「哎……玉妮姑姑,我怎麼拉俺二牛家嫂子的頭髮啊。」趙惜兒感覺的冷風吹過,吹起了二牛媳婦幾縷髮絲,便是藉著這風又加了一句。
「啊……別找我……」二牛媳婦覺著自己的頭髮真的被什麼扯了一下又一理,嚇的伸出雙手蒙著頭,便急急的向自己家方向跑去。
「惜兒……你回來了。」張杏兒看到院門口的趙惜兒,忙抬腳向趙惜兒迎了過來。
「杏兒,謝謝你。」謝謝你相信我,謝謝你幫著我,謝謝你給我在異世第二份溫暖。
「你快進去吧。三姥姥她不哭不鬧的,就坐在玉妮姑奶奶的身旁,緊拉著玉妮姑奶奶手。」張杏兒想到坐在地上,動都不肯動的三老太,眉頭便是皺了起來。三姥姥那麼大的歲數,她這樣子怎麼撐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