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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下)章 隨隊遠征 文 / 海上雲

    原來部隊在經過休整之後,按照上級的指示,要前往長白山地區配合第二路軍作戰,趙尚志緊急召開動員會議。

    這一次是遠征,剛剛習慣了天天夜裡有丈夫相伴的日子,又要開始獨守空房了,女人們心中的不捨溢於言表。

    王三姑把早就準備好的布鞋給陳彪帶上,「夜裡要注意別著了涼。」樸素的話語中儘是滿滿的關懷。

    陳彪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他答應了一聲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婉婷因為缺奶心煩意亂,丈夫又要遠征,自己的不情願都流露了出來。

    昊天不敢觸碰婉婷敏感的神經,他理解妻子的心情。

    「自己多保重,有什麼事多跟嫂子商量,我……走了。」

    為了躲避敵人的眼線,大隊人馬盡挑些偏僻的山路行軍,到了晚上,大家就在林中露營。

    趙尚志晚上到各團查看,有的戰士腳都磨破了,還一直在堅持。

    「明天讓他騎我的馬,腳磨成這樣還怎麼走路?佟醫生,你們醫療隊要重視這些小傷,及時幫大家處理,天氣越來越熱了,化膿就不好治了。」他跟醫療隊的佟欣醫生耐心地交待著。

    「陳團長,怎麼樣?團裡的戰士還吃得消吧。」趙尚志來到了獨立團。

    「還好,不過也都很乏啊,一天的急行軍在我們還是頭一糟啊。」陳彪答道。

    「嗯,咱們跟敵人搶的就是時間,還有兩天的路程,要保證大家都別掉隊。」趙尚志深知此次戰鬥的艱苦程度。

    「趙軍長,以前我聽說過抗聯官兵不畏艱險,如今到了隊伍裡才深切體會到大家的不易啊。我這一年大大小小也參加了不少戰鬥了,深感身心的疲憊,不知道您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陳彪回首這一年來的艱辛深表感慨。

    「南北驅馳報主情,江花邊草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橫戈馬上行。」趙尚志不由得想起了戚繼光的詩句。

    「不早了,趕緊抓緊時間休息,佛曉繼續出發。」說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了,這些年他早已習慣了戰鬥的艱苦,作為一名指揮員,他累的何止是身體。

    經過整整三天的行軍,他們終於趕到了戰場,第二路軍已經跟敵人交上了火。

    「你們來的很及時啊,敵人數量不少,我們有點兒啃不動了,老李啊,這回戰鬥結束後,你們可得把趙軍長給留下來幫幫我呀。」二路軍總指揮周保中笑著跟三路軍的李兆麟總指揮說。

    「老周啊,你是要挖牆腳啊,一切都好說,趕緊給我們佈置任務吧。」

    「老李,那咱們就一言為定,到時候你可不許反悔啊。大部隊跟我們一起攻打鬼子的物資中心,你們再派幾百人去救援一下游擊隊吧,他們在運輸段上遇到了一隊鬼子,戰鬥很焦灼啊。援救他們的任務就交給你們吧,我讓梁偉同志帶你們過去,離這兒不到十里地。」周保中立刻恢復到了戰鬥狀態中。

    「讓我們獨立團去吧。」趙尚志請示李兆麟。

    「好,馬上出發。」李兆麟充分相信獨立團的戰鬥力。

    獨立團在梁偉同志的帶領下火速增援。

    這支活動在長白山地區的游擊隊主要由鮮族同胞組成,他們常年活動在中朝邊境上,給鬼子製造麻煩。他們隸屬於二路軍,平時基本以游擊為主,這次奉命去破壞敵人的鐵軌,沒想到遇到了一個中隊的鬼子,一交手就吃了虧。

    這支游擊隊平時都是小打小鬧,遇到這正規軍,立刻敗下陣來,已經有三十多人犧牲了,游擊隊苦苦盼著救援趕緊到來。

    「金隊長,兄弟們彈藥都要用光了,咋辦啊?」一個游擊隊員焦急萬分。

    「子彈省著點兒用,離近了再開槍,做好肉搏戰的準備,今天只好跟他們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金隊長已經孤注一擲了。

    鬼子逐漸逼了上來,金隊長舉起手裡的大錘大喊一聲「衝啊。」大家拿著自己破壞鐵軌用的工具殺向鬼子,鬼子還真沒見識過這些肉搏武器。

    「壓機給給。」鬼子中隊長鈴木拔出東洋刀要與游擊隊決一雌雄。

    剛一交手,游擊隊員就接二連三地掛了彩,除了幾個不要命的,剩下的都已有了怯意。

    正在大家喪失信心的時候,遠處傳來了一聲吶喊。「小鬼子,催命閻羅在此,你們的末日到了。」

    宋洋如今一見肉搏戰,整個人都無比興奮,他帶著大刀連衝了過來,鬼子見到這群虎狼之師,哪裡敢掉以輕心。

    游擊隊員見到救兵,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又重拾信心。

    「小鬼子,宋爺爺在這兒那。」宋洋見沒有鬼子敢來迎擊,急的大叫。

    「留神」,陳彪一刀把夾擊東方的鬼子砍翻在地。東方急著想檢驗一下自己的劍法,他生怕敵人傷了她。

    「謝了。」東方在實戰中還是比較生疏,跟一個鬼子纏鬥在了一起。

    她腦海裡時刻牢記昊天的要訣,不與鬼子硬碰硬,而是在防守中尋找戰機。

    鬼子對這個女子全沒放在眼裡,想一下子將其置於死地,結果犯了冒進的大忌,把自己胸前全都暴露在東方面前,東方躲開刺刀的同時,一劍刺向鬼子的胸部,這越女劍果然穿透力極強,劍尖從鬼子的後背冒出,鬼子不敢相信自己竟被這個貌美如花的女人給來了個透心涼,他顯然死不瞑目。

    大刀連驍勇善戰,在一對一的局面下,鬼子落了下風。昊天的手也早就癢癢了,他直取對方主將。

    鈴木雙手握刀,靠著刀的鋒利,連傷數人。昊天從他側面躍起一腳踹在鈴木臉上,鈴木摔了一個大跟頭,嘴裡哇哇亂叫。

    他爬起來後直撲昊天,昊天見這傢伙全憑一股虎勁,成心要戲耍他一番,站在原地用刀背彈開鈴木的東洋刀,照著他的褲襠狠狠踢了一腳。

    「喔喔……」鈴木疼得發出了異樣的聲音。他用憎恨的目光看著昊天。

    昊天又用刀背使勁拍在他嘴上,鈴木的牙被打掉了好幾顆,這回他滿嘴鮮血,嗓子裡哼哼唧唧,臉上的表情極其痛苦,他的雙手放開了東洋刀,一手捂著嘴巴,一手捂著褲襠。昊天一腿掃在他膝蓋窩,鈴木撲通跪在了地上。他倔強地挺起自己的脖子,想表達他的憤怒。

    「你們不是喜歡砍中國人的頭嗎?今天也讓你嘗嘗這滋味。」說完,昊天一刀砍下鈴木的腦袋,趁著血葫蘆落地前,一腳踢向天空。

    「不投降的,一個也不留。」眼前的場面把鬼子們全都嚇呆了,有幾個褲子都尿濕了。戰士們早就紅了眼,啟齒卡嚓,一個中隊的鬼子霎時間都成了刀下鬼。

    「同志們,撤。」陳彪指揮大家往回趕。

    「同志,剛才那個把鬼子隊長收拾了的同志是誰呀?」金隊長向宋洋打聽昊天。

    「他呀,哈哈,他就是鬼子剋星,號稱催命閻羅的馬團長,多少個鬼子頭目死在了他那把鋼刀下面。」宋洋跟金隊長介紹道。

    「哦,聞名不如見面啊,太厲害了。」金隊長豎起了自己的大拇哥。

    陳彪他們趕回來的時候,攻擊物資中心的戰鬥也已經結束了,面對數倍於自己的抗日聯軍,兩千多個敵人除了投降的,全部都被擊斃,這又是一場大捷。

    「喜歡啥你們隨便拿啊,反正都是鬼子給咱們預備的,我就借花獻佛了,哈哈。」周保中笑聲朗朗。

    「放心吧,老周,我們可不跟你客氣,大傢伙趕緊拿啊,拿完咱們趕緊撤。老周,我們急匆匆趕來,你咋也得給我們找個地方歇歇腳啊。」馮仲雲知道自己的戰士們實在太疲憊了,需要好好歇一歇。

    「放心吧,抓緊撤出戰場,到了山林才是安全地帶。大家動作要快,能拿走的拿走,拿不走的一會兒放一把火燒了,咱不能給小鬼子留著。」

    周保中督促大家盡快收拾戰場。不一會兒一把大火熊熊而起,抗聯戰士們迅速撤離,足足走出二十多里,大家在山裡停下來歇歇腳。

    「馬團長,來嘗嘗這個。」金隊長拿出一條明太魚乾給昊天吃,他打心裡欣賞昊天的功夫。

    「這麼好吃。金隊長是吧?謝謝你,這是什麼魚啊,真筋道。」昊天讚不絕口。

    「是,你教我大成子吧,漢人兄弟都這麼稱呼我,我是鮮族。這明太魚可是好東西。」金隊長跟昊天聊上了。

    「明太魚,這個名字挺怪。」昊天嘟囔著。

    「說起這魚啊,裡面可有故事勒。話說在明朝初年,咱們朝鮮麗鬧了饑荒,就跟朝廷求援,太祖派了船隊給咱們送糧。因為風浪,糧船沉到了海裡,大家趕緊下海去打撈。糧食沒撈到,卻撈上來了這種魚。大家以前從來也沒見過這種魚,成群的魚被撲撈上來,解了燃眉之急。朝鮮百姓說這魚是太祖爺派來給咱們充飢的,於是就稱它為明太魚,以此來紀念明太祖。」金隊長說完,昊天吃著更香了。

    「嗯,朝鮮和咱們漢人是兄弟。有難當然要救。」

    「可不是嘛,幾千年來,只要咱們有難,漢人從不袖手旁觀。幫忙歸幫忙,漢人從來也沒奴役過咱們,這小鬼子可不是人揍得,**婦女、欺壓百姓、作威作福,咱們恨透了這群豺狼。」

    「是啊,放心吧,大成子,總有一天咱們會把這群畜生都攆走。」昊天覺得金隊長很親切。

    「馬團長,你們能不能不走啊,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幹吧,到時候我們就能跟你學功夫了。」

    「金隊長,這美事兒你就甭想了,獨立團可是三路軍的王牌啊,咱們總指揮把趙軍長給留下了,馬團長他們說啥人家也得帶走啊。」梁偉同志笑呵呵地說。

    「大成子,以後有機會我來看你,咱們有緣。」昊天很喜歡這個金隊長。

    「好,一言為定,到時候你幫我們打回去。鬼子進駐朝鮮後,家裡不甘被鬼子奴役就跑到中朝邊界來了,啊吧唧(韓語:爸爸)常給我講家鄉的故事,我將來一定要回去解放朝鮮,到時候你就給我們做大將軍。」金隊長說出了自己的宏圖偉業。

    「大成子,咱們是好兄弟,只要你有需要,我一定幫你,現在咱們先把鬼子從東北趕出去,然後我陪你去朝鮮殺鬼子,他們喪盡天良,我就要替天行道。」昊天自從讀了《忠義水滸傳》之後便有了替天行道的心願。

    「怎麼樣師父,今天我的表現沒給你丟臉吧?」東方打趣陳彪。

    「很不錯了,以後會更好的。」陳彪迎合道。

    「陳團長,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東方憋在心裡實在難受。

    「知無不言。」陳彪回答的乾淨利落。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娶一個沒有文化的農村婦女為妻呢?是包辦婚姻嗎?」

    陳彪沒想到東方會問他這個問題,他一時語塞。

    「要是不想回答也沒關係,這是私人問題。」東方表示理解。

    「有一半算是包辦吧。」陳彪簡單地把娶王麗的經過跟東方學了一遍。

    「你可真善良啊。」東方聽完怔怔地說。「你愛她嗎?」

    這個問題可難壞了陳彪,愛情這個詞還不屬於陳彪的詞典,他的家庭歷來都是包辦婚姻。

    如果說東方是讓他心動的女人,王麗和他之間自然沒有愛情。但出身地主家庭的陳彪對於婚姻,考慮的是責任,如果說剛結婚的時候,陳彪對妻子有些牴觸,如今已早把她當作自己的親人了。

    「她也很善良,她是個好人。」陳彪輕聲說道。

    「我又沒說她是壞人,我是問你愛不愛她,沒有愛情的婚姻不是悲劇嗎?」東方接觸的思潮與陳彪有天壤之別。

    「政委,你這個問題太難了,我沒有答案,我只知道她作為我的妻子盡心盡力了。」陳彪有意迴避東方。

    「同志們,咱們該開拔了。到前面再歇吧。」李兆麟總指揮下達了命令。

    趙尚志被留了下來,大家依依不捨地與趙軍長作別,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別竟成了永別。次年,趙尚志被任命為二路軍的副總指揮,後來被叛徒打了黑槍。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一代抗日名將沒有死在鬼子手裡,卻倒在了漢奸的槍下,實在令人痛心。

    金隊長也只好與昊天作別,臨走前他又給了昊天一條明太魚乾,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再和昊天一起並肩戰鬥。但他並沒有等到這個機會,日後他馳騁朝鮮戰場的時候,昊天早已卸甲歸田。

    昊天把那條明太魚乾轉贈給了陳彪,「大哥,嘗嘗吧,不僅好吃,裡面還有故事呢、」

    陳彪哪有心思聽什麼故事,他嘴裡嚼著魚乾,腦袋裡卻思考著一個問題。

    「什麼是所謂的愛情呢?愛情對婚姻有那麼重要嗎?東方又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呢?」這些問號縈繞著他,他想知道答案,但他其實也很怕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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