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回到趙家,趙振堂把他帶到前廳,語重心長地對他說:「賢侄,你的功夫和為人都是響噹噹的,如果說有什麼缺憾,就是書讀得太少。你別怪伯父多嘴,希望你以後跟著文輝多讀經典,只有讀書能提高一個人的修為和境界。當然我書讀不少,但讀的不透,希望你們能夠從聖賢的智慧中提升自己,耀華在這方面我就非常喜歡。」
趙振堂真的認為昊天缺少文化,如果昊天文武兼備,趙振堂或許會把婉婷許配給他,但這只是也許。趙振堂如今要拆散這對鴛鴦,因為他對婉婷未來的丈夫——周仲誠的學識是有所瞭解的。
「是,小侄一定謹遵您的教誨。」
昊天表面上對趙振堂很尊重,但此刻他對趙振堂已經有了一些牴觸。
秋天到了,家裡的人都忙碌著收割。趙振堂要在冬天來臨前把今年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一番,同時也要到周家商量一下來年婉婷的婚事。這一次出門,趙振堂特地帶著女婿,讓他更多地瞭解趙家的人脈關係。
昊天百無聊賴,清晨自己一人獨自練了一趟拳腳之後,信馬由韁地竟走到了婉婷的小院門前。自從嬡婷出嫁之後,這個小院只剩婉婷和丫鬟臘梅了,昊天變成了常客。
昊天剛走到門前,就聽到裡面傳來了朗朗的讀書聲,「試看書林隱處,幾多俊逸儒流。虛名薄利不關愁,裁冰及剪雪,談笑看吳鉤。評議前王並後帝,分真偽佔據中州。興亡如脆柳,身世類虛舟。見成名無數,圖名無數,更有那逃名無數。霎時新月下長川,滄海變桑田古路。訝求魚緣木,擬窮猿擇木,又恐是傷弓曲木。不如且覆掌中杯,再聽取新聲曲度。」
昊天對讀書甚是厭煩,呆呆地聽著這首詞,似乎聽出些意思,但又不十分懂。
「呀,天哥,你啥時候來的,怎麼連點兒聲音也沒有啊。」婉婷讀完突然發現昊天站在自己身後。
「哦,我只是聽著很有趣,但自己又不太懂,所以竟呆了,給我解釋解釋吧。」
「一句話,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婉婷解釋道。
「我最不解的是訝求魚緣木,擬窮猿擇木,又恐是傷弓曲木。」
「求魚緣木,即爬上樹去抓魚;窮猿擇木,即慌急的猴子來不及找棲身之所;傷弓曲木,是說被弓箭傷過的鳥見到曲木便害怕了。」婉婷一一道來。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呀?」昊天讚道。
「天哥,你以後真得多讀書才是,這些都是書上的典故啊。」婉婷對昊天讀書少深深感到遺憾。
「我最討厭讀書了,拽文弄字的,我勸你呀也趁早別看了,女子無才便是德。」昊天為自己狡辯道。
「嗨,這本書還是你薦的呢?」婉婷即覺難勸,又怪他忘事。
「胡說,我怎麼不記得。」
「《忠義水滸傳》難道不是你薦的?」婉婷嗔道。
「你讀的是《忠義水滸傳》?」昊天頗有些納悶。
「是金聖歎貫華堂刻本的第五才子書《水滸傳》。你讀的一定不是這個刻本,所以不知道這首開篇詞。」婉婷明白了昊天為何不知此詩。
「與我讀的有什麼區別?好漢還不是那些好漢。」
「這個金聖歎可是個大文人,他讀書頗有見地,他認為這《水滸傳》是繼《莊子》、《離騷》、《史記》、杜詩之後的第五才子書呢。經他點評之後,讀起來更有一番領悟。」婉婷細細敘說。
「我平生最愛《忠義水滸傳》,你一個女孩子還是少看這些打打殺殺的書吧。」
「我自然有我的目的。」婉婷樣子怪怪滴。
「你有啥目的呀?」昊天有些好奇。
「我準備逼上梁山。」
「逼上梁山?誰逼你了?」昊天摸不著頭腦。
「傻瓜,大伯逼我嫁給周家,所以我要跟你去梁山落草啊。」婉婷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成,不成,我怎麼能帶你走呢?」昊天一個勁地晃頭。
「華君,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妹子?」嬡婷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
「姐姐。」婉婷也被嚇了一跳。
「婉兒,我是贊成你們私奔的,之前我跟父親溝通過,他不贊成你們的婚姻。如果你們相愛,看來也只有這一條路了。將來生米煮成了熟飯,他老人家就不得不接受你們了。你們倆出去走走,等年底回來完婚。」嬡婷亮出了她的觀點。
「這麼做妥當嗎?我怎麼面對趙伯父呢?」昊天還是覺得不妥。
「那我就跟你去找你的義兄入伙啊。」婉婷愛得癡狂。
「我說馬昊天,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要是喜歡我妹子,就帶她走,等我爹回來就沒機會了。」嬡婷怒道。
昊天看著婉婷,他心裡清楚,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姐雖然有些任性,但自己的確很喜歡,而她願意為了自己放棄奢華的生活,自己又怎能不珍惜這一份真情意。
「婉兒,我除了有一身功夫,其實是個粗人。好吧,只要你不嫌棄我,我便生死相依。」
說完兩人便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這天是昊天和婉婷在趙家的最後一天,嬡婷為他們準備了乾糧和錢。
臘梅知道小姐不能帶自己走,哭成了淚人兒,她跟著婉婷這麼多年,雖是主僕,卻情同姐妹,一邊哭一邊給婉婷準備衣物。
昊天和婉婷一起把「黑小子」給放飛了,天涼了,再不放,這鳥兒恐怕就飛不到南方去越冬了。
「黑小子」不明白主人的意思,以為是在跟它玩耍,在天上兜了幾圈就又回到了架上。但主人卻屢次趕它走,它「咕咕」地叫著,猜測主人的意思,直到鳥架被臘梅拿走後,它才似乎明白了主人要它走的意思,它只好委屈地飛走了。
這一夜昊天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他對自己未來是否能給婉婷幸福沒有把握,他在想自己以後該如何善待婉婷。
嬡婷、婉婷和臘梅也都沒有睡,兩姐妹在一炕上說著體己話,臘梅就坐在椅子上聽。嬡婷心裡也很複雜,她知道自己雖是為了妹子好,但也擔心妹子以後是否會幸福。
人生不是一道數學題,沒有標準答案,有很多事情如果不去做,一輩子都會後悔,只有做了之後才清楚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只是到那時已不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