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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為國出山 文 / 海上雲

    靜覺與昊天歸鄉心切,一心匆匆趕路,走到山東境內的時候,遇到很多流民南下,他們的速度被迫慢了下來。西元1938年1月9日(農曆臘八節),他們趕到了山東鄆城,水泊梁山近在眼前,昊天卻沒有心情去尋找梁山好漢的足跡,河北已全面淪陷,雙親是否康健是昊天目前最擔心的事情。

    中午,靜覺與昊天進了一家小飯館,他們要了兩碗打滷麵。嚴冬的寒意、國家的危機,讓人們都沒了好心情,飯館中,無論是店家還是顧客,大部分都很沉悶,只有兩個當兵的客人有些喧鬧。「我說,付大哥,這冷小七帶咱們去打鬼子,一點兒油水也沒有,不知道去了五十九軍,能不能有所改善?」其中一個長得略胖的說到。

    另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一邊剔著牙一邊答到:「白老弟,咱們給鬼子拚命,有今天沒明天的,今早有酒今朝醉,有機會就撈他一票,沒機會管飽咱的肚子就不錯了。走,回去,他們要是等久了,一準兒找來。」說完兩人戴上帽子,拿起步槍就往外走。

    「客官,您還沒給錢呢?」店小二趕緊追過來。

    「他媽的,老子打鬼子連命都不要了,吃你幾個菜,還要什麼錢?」尖嘴的那個士兵一把推了店小二一個趔趄。

    「兩位兵爺,按說你們去打鬼子,咱們得支持,但小店本小利薄。這樣吧,您多少給留下幾個子兒,我也不敢賺您的錢。」店掌櫃的趕緊過來打圓場。

    「老子除了槍子兒沒有別的,你要不要?」說著尖嘴的士兵從兜裡掏出兩顆子彈放在了桌子上。

    「打鬼子就可以吃飯不給錢啦?」店小二非常年輕,很倔強,衝上來要理論理論。

    「他媽的,你要錢不要命,是吧?」略胖的那個士兵說著端起步槍對準了店小二,並要拉槍栓。「啊!」突然一隻茶碗打在了他的手腕子上,因為疼痛,搶脫手掉在了地上,他們的喧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誰也沒有發現茶杯從何處而來,大家紛紛在找是誰出的手。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何必動怒?掌櫃的,我想這二位施主也是出來的匆忙,所以沒帶錢,國難當頭,二位施主為國殺敵,令人敬佩,這樣吧,小僧就替二位施主把帳結了。請問要多少錢?」

    「媽的,剛才是誰扔的茶杯打了老子?是你們不是?」略胖的士兵,仗著手裡有槍,還想耀武揚威,他撿起步槍,又想瞄準靜覺。

    尖嘴的士兵是個老油條,他見靜覺氣度不凡,剛才出手神不知鬼不覺,又見旁邊一位英武的小伙子僅僅攥著拳頭,目光緊緊地盯著他們倆,知道這兩個人絕不是好惹的,「到底是大師有覺悟,那我們就謝謝您了。」他說完拉著同伴就往外走。

    「哎,你們倆可好啊,居然跑到這兒下館子來了,害得我到處找。」這時又有一個當兵的走了過來。

    「沒沒沒,我們倆也就是轉轉,軍餉都他娘的好幾個月沒法了,哪吃得起啊?」略胖的那士兵趕緊解釋。

    「兩位兵爺吃得好著呢,吃完了還不給錢。」店小二氣憤難平,不依不饒。

    「什麼?你們倆真是死性不改啊,你們回去自個跟團長說吧。店家,我們回頭就把錢給你們送來。」趕來的這個士兵說道。

    「老高,你別聽店小二瞎勒勒,剛才我們遇到了熟人,人家已經替我們付的賬,咱這就回去,你可千萬別跟團長說啊。」略胖的那個士兵真怕老高回去告他們一狀。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呢?」正這時,一位軍官打扮的人走了過來。

    「沒什麼,團長,我剛在這兒碰見他們兩個。」老高趕緊向軍官匯報。

    「嘴上的油還沒搽乾淨,你們倆行啊,還有錢出來吃喝啊?」軍官的臉上十分難看。

    「長官,您可得好好管管這兩位兵爺,他們吃飯不給錢,還要打人。」店小二看這個軍官一身正氣,就向他告狀。店小二和白吃的兩個士兵對了眼,看著他們惡狠狠的目光,店小二不但沒害怕,還很是得意。

    「有這樣的事兒?」軍官用目光盯著他們倆。

    「老子已經很久沒吃頓好的了,我們跟著您東奔西跑地打鬼子,別說軍餉保證不了,飯都吃的費勁?老子為國賣命,也是保護他們,鬼子來了他們還開個屁飯店,別說今天有人替我付錢,就算白吃他十頓、八頓的又怎樣?冷團長,我們以前跟著欒團的時候,可沒遭過這個罪,您要是看不慣我們,得,我們就走,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那個尖嘴的士兵是個老兵痞,不但不認錯,還振振有詞。

    「把他倆的搶給我下了,押回去軍法處置。」軍官一聲令下,過來幾個當兵的就要下他們倆的搶。

    「老子跟你們拼了。」尖嘴的士兵說著就要跟上前的幾個士兵動手。

    軍官拔出自己的手槍,靜覺見事態緊張,趕緊走了出來。「這位長官,暫勿動怒。」

    略胖的那個士兵早就慫了,大伙很快就控制住了尖嘴的士兵,軍官看了看靜覺,「先把他倆押回去。」那個老兵痞嘴裡還在罵罵咧咧的。「媽的,老子捨了命打鬼子,連頓飽飯都管不了,還他媽有臉當團長,老子不服,有種你就斃了我,二十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掌櫃的,他倆的帳是誰幫著付得?」

    「這位大師說替他付,可還沒給呢?」店小二搶著說道。

    「哦,多謝大師好意,帳還是我來付。剛才你說他倆要打人,是怎麼回事?」軍官問店小二。

    店小二繪聲繪色地把剛才的情況向軍官說了一番。

    「小顧,連大師的帳也一起付了。大師,可否與在下一敘?」軍官示意靜覺,要請他在飯館裡坐一坐。

    「恭敬不如從命。」靜覺見這位軍官一身正氣,又回到剛才自己坐的位置上,昊天也跟著坐在下手。軍官坐在靜覺的對面,店小二樂呵呵地過來給他們又倒上了新沏的茶水。

    「敢問大師您的上下如何稱呼?」軍官禮貌地問道。

    「貧僧法號靜覺,這是小徒華君,請問居士尊姓大名。」

    「哦……」軍官看著昊天突然愣住了。

    「小徒可有得罪?」靜覺發現了軍官的眼神有些迷茫。

    「哦,沒有,只是看到高徒,突然令在下想起了一位多年未見的故人,在下冷順之,不知大師從何方而來,又要去往何處?」

    「貧僧與小徒本在南方遊歷,得知抗戰不利的消息,全無心情,準備返回山海關。」

    「月瑤姐的家鄉也在山海關一帶,當初馬大哥就是去那裡置辦田產的,不會這麼巧吧?」軍官自言自語

    「世間凡事皆因緣分,或許居士的那位朋友貧僧有幸相識也未可知。請問居士朋友的高姓大名?」

    「我這位大哥姓馬名叔寶,當年可是天津梨園行裡知名的武生。」軍官提起叔寶,語氣中充滿了敬意。

    「善哉、善哉。」靜覺與昊天相互看了看,然後都笑了。「冷叔叔,你說的這位馬大哥正是家父。但我好像沒聽家父提起過您的大號啊?」

    「你爹跟你提過小七沒有?」

    「當然有啊,我和我娘都給我講過小七叔的事情呢。」他們越說越近乎,連稱謂也都不再客套了。

    「孩子,我就是你小七叔啊,你爹肯定沒跟你說過我姓冷吧?這些年你爹怎麼樣?」

    「我爹、我娘都好,他們從來沒跟我提過您的大號,提到您的時候,總說『當年你小七叔叔……』」

    「七叔小時候家裡窮,在堂兄弟裡排行老七,家裡人也沒個識文斷字的,就沒有過正經的名字,大家都稱呼我小七。後來我跟你娘在上海,碰巧遇到了一個小時候的夥伴,他家裡的日子過得去,小時候沒少偷偷給我送吃的,後來我們都離開了村裡,原來他在上海讀書,還跟著鬧了革命,介紹我認識了中山先生。聽中山先生講他天下為公的理想,我也受了感染,就追隨了中山先生,後來孫夫人給我名『順之』,取自中山先生的名句:『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我很喜歡這個名字。對了,你可知道鳳喜姨娘如今怎麼樣了?」

    「我娘的名諱就是鳳喜啊!七叔您是不是見到我高興得糊塗了?」昊天有些莫名其妙。

    「啊,對對對,七叔高興得糊塗了,你爹和你娘跟你提起過一位姓水的姨娘沒有?」冷順之不知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當著昊天他又不好仔細打聽,所以問得很謹慎。

    「水姨娘?沒有,應該沒有。」昊天在自己的記憶中努力地搜尋著。

    「哦,她和七叔走動的近些,和你爹娘他們的交情也不算很深。」雖然冷順之心中有很多疑問,但還是趕緊在昊天面前把這個話題打住,他現在最關心的是抗敵衛國的大事。

    「七叔,您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呀?我爹娘可惦記著您了。」

    「一言難盡啊,長話短說吧,中山先生一生為國為民,我十分敬仰,甘受驅使,怎奈天妒英才,民國十五年先生撒手人寰。孫夫人女中豪傑,繼承先生遺志,我便追隨夫人,侍其左右。民國二十一年日寇佔我東北,蔣介石辜負先生栽培,一心想實現獨裁統治,對日寇侵略行為聽之任之,而馮玉祥將軍主張抗日,後來成立了察哈爾抗日同盟軍。夫人見我正值壯年,讓我去追隨馮玉祥將軍,將來為國殺敵,於是我就到了二十九軍,從一個士兵做起。因為蔣介石提出『攘外必先安內』,主張抗日的馮玉祥將軍受到排擠,抗日也屢屢受阻,直到民國二十六年蔣介石才宣佈抗日。去年日軍長驅直入,**節節敗退,隊伍裡,戰士時期低落,招募來的兵勇也多失於管束,才有今天這樣的事發生,讓靜覺大師笑話了,回去我一定要軍法處置,殺一儆百。」說起往事,冷順之一臉愁容。

    「居士,貧僧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大師盡說無妨。」

    「如今抗日,正是用人之際,貧僧又是佛門之人,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望居士能饒他們一命。」

    「那我就看在大師的面上免他們一死,給他們一次將功折罪的機會,如果他們依舊不服,我就扒了他們的軍裝,放他們回家,大師可否滿意?」

    「善哉,貧僧這裡先謝過居士了。不知居士意欲何往?」

    「現在張藎臣(張自忠)師長回來當軍長了,我們正要到淮南去追隨他,這回可要好好給鬼子點兒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咱中**人的厲害。」說到此,冷順之又有了神采。

    「守衛疆土、抵禦外侮,正是大丈夫所為,相信居士一定能揚我國威。」靜覺聽到抗擊日寇,心中亦有所動。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更何況軍人,如今日寇氣焰囂張,**退敗的速度讓人吃驚啊。剛才聽店小二說,大師會功夫?」

    「七叔,我師父師承少林高僧,功夫登峰造極。」昊天自認為師父乃當今天下第一。

    「華君,不可胡言亂語。」靜覺歷來謙虛。

    「哦,要是大師能幫助我們訓練戰士拚殺就好了,咱們部隊跟鬼子拼刺刀,每每落於下風,不僅輸了陣勢,也傷了隊伍的士氣。唉,小鬼子為了侵略戰爭準備已久,訓練有素,咱們的士兵雖然也都很勇敢,但技不如人,真讓人著急啊。」一提起與日軍的差距,冷順之有些焦慮。

    「師父,您去給他們指點指點吧,您不也一直想為抗擊日寇出力嗎?師父你就答應了吧。」昊天在一旁一個勁地慫恿靜覺。

    「靜覺師父,您剛才不還說當下咱們正是用人之際嗎?您要是肯來助我們一臂之力,張軍長也一定非常高興。」冷順之聽說靜覺關心抗日,更興奮了。

    「阿彌陀佛,貧僧到底是難脫紅塵啊,先父自幼教導我要報效國家,後因支持戊戌變法受袁賊迫害致死,如今國家遭難,先父的教誨時常縈繞耳畔。上陣殺敵,非我出家人所為,但匡扶正義、愛國護法,佛門弟子也是義不容辭,能為抗敵勇士盡一些綿力,或許是我的一段塵緣,希望真能對制止武力、減少更多同胞免遭日寇欺凌有所幫助。」靜覺認為這個機緣或許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機會。

    「太好了,師父,我也跟你們一起去,我要和七叔一起殺小日本。」昊天躍躍欲試。

    「華君,這件事非同小可,你先回去,跟父母親商議後再做決定,你是他們的獨子,為師絕不能自作主張,帶你去犯險。」

    「是啊,孩子,你還是先回去,問過你爹娘的意見再說吧,鬼子可不是一天就能打跑的,你也不要急在一時,只要你爹娘同意了,七叔隨時歡迎你。」

    昊天出來已經有日子了,心中十分想念父母,而這樣的大事,也確實應該徵求他們的意見,於是昊天決定趕緊回家。師徒二人就此分別,靜覺跟隨冷順之去往淮南,他這回為國出山,到五十九軍,教授官兵們搏殺之術,後來,五十九軍在台兒莊取得了抗日以來,正面戰場上的首次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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