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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6章 可敢一戰(中) 文 / 牧牛

    各個家族所在的區域裡,那一個個營帳的窗口上,都有一張張因為憤怒、嫉妒、不甘、怨恨……等等等等各種情緒而變得扭曲猙獰的臉龐。

    這一張張臉龐上,都有一雙同樣佈滿了血絲的眼睛,這一雙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紈褲眾們高調到不行地向著祭天台而去。

    這些在各自家族中都是出類拔萃、號稱各家天才人物的年輕一輩們,自小就享受著眾星拱月的待遇,這種已經因為習慣而滲入骨髓當中的優越感,在此時此刻,就像是一柄柄尖刀,在不停地猛戳著他們的心房!

    這種滋味,難受得令他們幾乎想要殺人。

    「忍忍忍!我忍不住了!」終於,不知道是哪家的營帳中,一個青年一拳將身後的書架打了個稀巴爛,嘴裡咆哮著,就要向著營帳外而去。

    他一把掀開了營帳的簾子,卻看到兩條強勁有力的手臂,從營帳外一左一右地伸出,交叉在他的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都給我滾開!」青年憤怒地咆哮著,身上靈力驟然暴起,就要硬衝。

    這兩個家將對視了一眼,身上也是靈力湧動,但卻並不敢施展出全力來。

    「給我滾開!再敢攔我,信不信我自裁在這裡!到時候,看你們怎麼向家主交代!」這青年連沖了幾次都沒能衝開這兩條手臂的封鎖,暴怒之下,手指竟是抵在了自己的喉管處。

    兩個家將頓時面面相覷起來,身上的靈力也不由自主就收斂進了體內。

    就在兩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聲音淡淡地飄了過來:「讓他走。」

    「家主!」這兩個家將看到來人,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樣,雙雙收回攔在那青年跟前的手臂,朝來人執了一禮。

    「你要去報仇?」這位家主看著青年,點了點頭,說道,「這一次,我允許你胡鬧。但是,你要記著,只此一次,今天過後,無論如何,都不准再因為此事和這些紈褲發生衝突!記住了?」

    「記住了!」青年的眼中閃動著瘋狂的光芒,他用力咬著嘴唇,狠狠地點了點頭,然後一臉殺氣地只朝著祭天台的方向衝了過去。

    他並不是孤身一人。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各個家族的營帳裡,都發生著這類似的一幕。

    有的,是憑借自己過往在家族內的強勢,令得家將們不敢過分違逆,硬闖了出去;有的,則是這個青年一般,得到了家主最後的默許。

    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無論如何,現在,每個家族所在的營地中,都有一道道年輕身影,正向著祭天台的方向疾掠而去。

    武威精營安防最嚴密的龍帳中,劉玄宗負手站立在窗前。

    在他的身側的御輦上,帝師風遠清正端起茶盞,平靜地抿了一口這上等的雨前新茶。

    「老師啊,朕現在可是頭疼得緊那。」夜色中,劉玄宗目力所及以外的地方,不時閃過一條條年輕的身影,這位大離的君王,卻好像是看清了那每一條身影的模樣,「朕為籌帷幄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亂成一鍋粥的局面。」

    風遠清放下茶盞,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來。

    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下一刻,人已經站在了劉玄宗的身邊:「陛下說亂,但為何老朽卻是沒有看到半分的亂象。此次春獵,我大離佔據魁首,名符其實,赤金次之,大楚墊底,這樣的結果,不是和陛下此前謀劃的一樣麼。」

    劉玄宗扭過頭來,苦笑著看了他一眼,說道:「老師你這是在說反話嘲笑朕麼?現在這局面,還是朕當時設想出來的那個局面麼?亂了,全都亂套了!」

    「結果對了,就是對的,陛下又何必在意過程呢。」風遠清透過這窗戶,遙望向遠方,「說到底,無論是陛下還是老朽,都不過是修為稍微強大了一點的凡人而已。凡人算天,必有窮盡,又怎麼可能步步預料準確呢。」

    「話雖如此,但是這一次,朕和皇家付出的代價,可是有點慘烈啊。」劉玄宗歎了口氣,「朕的皇兒威嚴掃地,宮廷供奉的三大帝階馭靈師之一的劉能,橫死當場——可恨那老九,就連直面這種挫折的勇氣都沒有!虧朕之前還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材!」

    說到最後,這位雄才偉略的帝王,很是恨鐵不成鋼地一掌拍在了海瀾石鑄成的燈架上。

    只聽到「喀拉」一聲,那堅硬程度堪比高階重盾的海瀾石燈架,竟是出現了密密麻麻、有如蛛網一樣的裂痕。

    這些裂痕還在不斷延展,很快就佈滿了整個燈架的全身。

    當劉玄宗收回手掌的這一刻,「嘩啦」一聲,整個燈架碎裂開來,變成了幾百上千塊的碎石子,滿滿地掉了一地。

    這位大離的帝王,竟是也有著如此深不可測的修為。

    風遠清此時已經收回了遠眺的目光,看到這這一地的碎石,搖頭輕笑了一聲,一甩袖子,就將它們全部收了起來。

    「幾位皇子雖然天資頗高,但是以他們如今的身份,著眼點還跳不出大離,跳不出陛下在金鑾殿上的那把龍椅。這完全是眼界和格局造成的,在他們當中的某一個人,繼承陛下大統之前,想讓他們跟上陛下的宏圖偉略,只怕是不可能的。」也不見風遠清如何動作,只是身上靈力微微閃過,當他再次一甩袖子的時候,那些方才被劉玄宗打爛了的海瀾石碎塊,竟然又奇跡般地恢復了原本燈架的造型。

    他抬手將這海瀾石燈架送回原處,順勢在劉玄宗的肩頭拍了拍:「這大離境內,上到朝堂上的這些老臣,下到販夫走卒,又有幾人能夠真正明白陛下的心思?這不怪他們,只因為他們的格局太小,把自己束縛在大離這一國之內,又怎麼可能領會到陛下這些年種種決策背後的深意。」

    「若非有老師一直在旁輔佐朕,只怕朕也早就放棄了。」劉玄宗歎了口氣,有些感慨道,「有時候,朕也在想,若是就這麼安安心心當這個一國之君,恐怕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煩惱了。老師,你說朕做的這一切,值得嗎?」

    風遠清笑了笑,反問道:「若是讓陛下安安心心當這個一國之君,放棄一切的抱負,陛下會甘心嗎?」

    劉玄宗一愣,跟著,臉上浮現出了濃濃的苦笑來。

    君臣二人相視了一眼,忽的都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傳到龍帳之外,令得海公公在內的一干內侍和護衛們,都是面面相覷,實在搞不懂這位陛下和這位帝師老先生,又在抽哪門子的瘋。

    「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笑過之後,風遠清看了看天色,對劉玄宗說道,「接下來,就是陛下兌現當日許下諾言的時候了。不過這次可確實有點難辦,畢竟,可是有足足十個小傢伙,總不能全都封賞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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