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烏薩娜的陪伴,離若的心情好了許多。不管其中的原有到底是如何,至少有一個人可以陪著自己說話了,這也算是一件極為好的事情。
烏薩娜給了離若一個藥瓶,瓶子裡放著一些不知名的東西。烏薩娜說每聞一次變可以有四個時辰不被她身上的異香所迷惑。
不知怎麼的,褪去了神秘的異香,離若瞧著烏薩娜,卻是已然沒有了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原來,一切都是錯覺麼?
察覺到了離若一直盯著自己,烏薩娜含笑扭過了頭,一雙水藍色的眼眸就好像那一汪最為純淨的湖水一般,她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你夫君是一個怎樣的人?」離若忽地想起來了關於烏薩娜的那些傳聞,也不知其中真假,遂有意無意地問道。
烏薩娜顯然是沒有想到離若會問這些,遂露出了一臉吃驚的模樣,但隨即便笑著扭過頭看向了別處,「長公主怎麼想起來問這些了?」
「只是隨口問問。」說話間,離若從一旁拿了些黑鷹備好的茶點擺到了烏薩娜的面前,那模樣儼然一副等著聽故事的樣子。
烏薩娜看了一眼茶點,忽地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他是一個好人。」說著,她伸出一雙纖纖玉手,輕輕地捻起了一塊茶點。
「好人?」這樣的形容讓離若覺得有些好笑,「這世上還有好人嗎?」
離若的發問,讓烏薩娜臉上的笑越發深邃起來,「沒有好人麼,那你的駙馬呢?他是怎樣的人?」
提起殷容,離若自然是一愣。所有的表情都凝結在了臉上。
本以為長公主離若會像自己一般釋然,但看著離若的表情似乎並不是這樣,對此,烏薩娜顯然是有些失望的。就在烏薩娜剛準備說點兒其他的時候,離若卻是眨了眨眼,扯著嘴角笑道,「她……也是個好人。」
分明前一次她還嘲笑著問烏薩娜呢,但如今那話卻是又從烏薩娜的嘴裡冒了出來。
「這世上還有好人嗎?」
離若瞧著烏薩娜,從她帶著笑意的眼眸裡看出了她的諷刺。
她們,明明都是一樣的。
「在遇見他前,我也一直覺得這世上是沒有好人的,至少是沒有所謂的好人。」靠著馬車,烏薩娜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那時候,我去後山採草藥不小心崴了腳,偏巧就遇上了他,他喜歡蝴蝶,而那時候正巧是時節。」說起過去,烏薩娜的雙眸之中展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柔情。
離若看著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他是皇族裡的落魄貴族,我嫁過去時,父親還曾極力反對過,只是念在我堅持也就作罷了。」
這事離若也聽說過,這烏薩娜的丈夫是一個連眾人聽都沒有聽過的皇族子系,長久以來其實力已然漸漸從皇族之中淡化了,落魄已是必然。
「他即不英俊又沒有家財,你……」這是眾多追求烏薩娜的人所不理解的,烏薩娜當年也算是眾星捧月,身邊的男子要說什麼樣的沒有,怎麼偏偏……
「沒有為什麼,只是因為他待我比其他人都要好。」烏薩娜說的小聲,似乎又陷入了一段回憶之中,那樣滿是幸福的模樣讓離若不自禁地想起了殷容。
殷容不是那個待她最好的人,但是卻是絕無僅有一個會讓她放下一切偽裝的人。
「主子,到了。」黑鷹的聲音自外頭傳來,離若回過神,撩開了簾子超外頭看去。
外面,黃沙陣陣,已然到沙城了。
一隊駱駝隊從他們的馬車前走過,引路人搖晃著駝鈴,哼唱著不知名的曲子。
「你去哪兒?」下了馬車,離若看著烏薩娜,如今的她又恢復了那一副魅惑人心的模樣。
她笑,「這沙城便只有這般大,說不定,我和長公主去一個地方。」
離若笑兒不語,烏薩娜便笑了笑,衝著身後的人招了招手後,轉過身衝著離若道,「那,我先行一步了。」
烏薩娜帶著她的人剛走,離若便帶著黑鷹尋了一處客棧住了下來。
黑鷹常年在山谷之中,嫌少出門,更何況是這荒蕪之地,放眼看去,皆是些與京城人打扮差異頗大的人,一時之間覺得有些怪異。
「先把東西放下,歇息會吧。」離若訂下了兩件上房後便獨自一人回了房。
坐在那兒,離若兀自倒了一杯茶,茶水很清淡幾乎已經嘗不到茶葉的味道了,也不知道是已經第幾回衝泡了。
沙城白日裡乾燥炙熱,可一旦太陽落下,整個沙城陷入了黑夜之後便會刮起徹骨寒風,而那時候城裡的人不是各自回家便是擠到客棧樓下喝上點酒說些閒話。
離若下樓的時候,就瞧見一個彪形大漢舉著個酒缸,站在人群之中仰頭倒著清冽的酒,遠遠地便已然聞到了那股子好酒的香味。
「妹兒,這大晚上的,你這是要去哪啊?」離若剛走到門口便被一雙粗糙的大手攔下了去路,「我跟你說,外頭起大風了,你這一個姑娘家家的不安全。」
離若抬起頭看去,原來是掌櫃的,遂笑道,「我出去片刻,很快便會回來的。」說著伸出兩指輕輕搭在了掌櫃的脈門之上,稍稍一用力便將他的手推到了一旁。
掌櫃的臉上掛著訕訕的笑容,他拉過門邊的粗麻繩,蹲□子,咬緊牙關一用力,門便被拉開了一個小口子,而剎那之間便有一股寒風灌了進來。
離若迎著風走了出去,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外頭靜悄悄的,離若拉緊了身上的外衣後,小心翼翼地朝著記憶的方向走去。
師父曾近帶她來過幾次沙城,他不喜歡潮濕寒冷的地方,所以每年的冬日都會選擇來沙城,一呆便是好幾個月。
不知道,如今這習慣,他有沒有改了。
沈君華買的屋子在沙城的角落,穿過沙城最亂的名為「七煞港」的巷子後便到了。
屋裡閃動著燭光,似乎是有人。
離若剛準備伸手去敲門,卻是忽然覺得到身後一陣勁風傳來,下一刻,她側身避過,便瞧見一雙打手出現在了面前。然後,本是黑洞洞的巷子突然燈火通明,角落裡更是冒出了幾個彪形大漢。
這……
瞧著這陣勢,離若勾起唇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各位,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站在離若身後的人明顯比那幾個人都要黑和壯,他站在那兒,幾乎能夠遮掉離若面前所有的光亮。仰頭看去,他似乎比離若要高出一個頭還多,那模樣看過去還真有些猙獰。
沙城的人多的是一些在刀尖上舔血的人,這一點離若是早就知道的,只是如今這些人都圍著自己,這讓她很費解。
她才剛到沙城罷了,什麼都沒做便被人圍了個團團轉,這是何其無辜。
「姑娘,你大晚上的來這兒做什麼?」適才在背地裡偷襲離若的人,如今緊握著拳頭,一臉凶相地問道。
「逛逛。」
「逛逛?」這話顯然是不能讓人信服的,大漢濃眉一橫,喝道,「姑娘竟然在這麼冷的日子裡偏偏逛到這裡來,真不知道……呵。」大漢冷笑一聲後已然將自己的雙拳握得咯咯直響,「不管是不是巧合,那也休怪我們不客氣了。」說話之間,大漢已然鬆開了拳頭,伸直了五指,朝著離若而來。
離若冷笑,在那雙手離自己不過一寸的時候,彈指間將食材從牆上剝離出來的石子彈向了他。
「啊!」大漢閃躲不及,只覺得掌心一熱,再看時掌心已然多了一道紅色的印記。
「你難道不知道不應該對女子動手動腳麼?」離若拍了拍肩膀,撣去了上面的灰塵。
「主子!」就在離若在想著如何將眼前這麼多人一一按倒的時候,卻聽到黑鷹的聲音自人群後面傳來,再看時,只見他已經被人五花大綁著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瞧著黑鷹有些狼狽地低著頭,離若微微皺眉,鬆開了握著的拳頭。
黑鷹不喜歡讓陌生的人瞧見樣子,如今他落入他人之手,她……
「你們到底想怎樣!」
「在明天天亮之前,你和你的隨從只能委屈呆在我們的地牢裡。」
沙城的地牢比之京城的更加的恐怖,在離若看來那當真是一個又髒又臭讓人難以忍耐的地方。可是和黑鷹相比呢?離若依舊不願意,所以她再一次握緊了拳頭。
大漢顯然也注意到了離若神態的變化,就在雙方準備大打出手之極,卻是聽到吱呀一聲,門被打開的聲音在那靜謐得夜色裡炸開來。
「慢著……」悠然的聲音就好像最為清冽的湖水一般,在連空氣都灼熱乾燥的可怕的沙城著實讓人心生舒爽之意。
聽到這聲音,離若笑著轉過了頭,「師父。」
「若兒。」沈君華一身白衣,墨色長髮懶懶地散在那兒只是用一支墨色的簪子鬆鬆地扣著。他站在那兒,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搭在門上,那那雙明媚的雙眸之中帶著滿滿的笑意瞧著離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