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中別用洞天。一入洞門,便豁然開朗,不僅天地寬廣,有高大松柏林立,且有仙鶴青鳥飛舞鳴叫。抬眼望去,甚至能見層層深閣瓊樓,進進珠宮貝闕!
「中空山腹?還能見到天空?果然是神仙手段!」
林默掃視眼前奇景,心中驚詫連連。身側猴子也看的喜不自勝,呲牙咧嘴。
道童領著一人一猴左拐右轉,在亭台樓閣中穿行不斷,片刻後就來到一處瑤台之前。這瑤台非同尋常,莊嚴肅穆,兩側各有十五道者盤坐,皆氣勢不俗,對高台上在座道人執弟子禮。
這道人相貌蒼老,須皆白,卻精神矍鑠,一頂道冠結成髻,與素色道袍交相輝映,恍然九天仙人。其目光炯炯,彷彿高不可攀,令人敬畏,又如同蒼茫大地純厚溫和,教人敬仰。
林默與猴子一見就明白這道人身份,當即拜倒在地:「拜見祖師!」
須菩提祖師笑道:「卻是兩個精明傢伙!我何時成了你們的祖師了?」
猴子並不回話,只是不停叩,其中意味不用多言。林默見狀,也跟著猴子一齊叩。
須菩提祖師又笑:「看來,你們是真想拜入我門?」
「請祖師開恩!」林默與猴子一同高呼。
祖師微微收斂笑意,目光緩緩凝視。正在叩的一人一猴同時覺得背後大力湧來,瞬息間令他二人身軀僵硬,只能保持俯姿勢動彈不得。
片刻之後,壓力消去,只聽祖師道:「且說說你們的來歷吧!」
猴子毫不猶豫道:「弟子出身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水簾洞,本是花果山頂巨石中生出石猴。因一心求道,便離了家鄉,漂洋過海數十年,今日方見得祖師!」
祖師微微點頭,目光轉移到林默身上。林默張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怎麼說?說自己是穿越人士?從另一個世界的千年後穿越過來?搭了猴子的便車,一齊上到方寸山來了?開玩笑!這等事情怎麼能說出來!
遲疑半晌,林默猛然咬牙,道:「弟子林默,一心尋求仙道,盼祖師成全!」
這話一出口,兩側弟子紛紛看來,目光冰冷,且充斥譴責之意——祖師詢問你來歷,你卻只說個名字?這豈不是刻意隱瞞祖師?
隱隱感覺到背上諸多冰冷視線,尤其那一道最關鍵的毫無波動的平靜目光,林默咬緊牙關,心神緊繃。
片刻之後,祖師的平靜聲音響起。
「如此,我便將你這猴子收下罷!」
猴子大喜過望,原地跳起,凌空翻了兩個觔斗,再叩拜在地,不停叩。
而林默如墜冰窟。
果然,因為自己的隱瞞,祖師不願收下自己了!不,或許本來就是想的太好,自己是誰,哪能和猴子相提並論?祖師能夠收下猴子,卻為什麼要收下自己?自己癡心妄想了!
一串串的心思回轉,不知不覺中,林默已然身軀顫抖,面色更是蒼白如紙。他甚至沒聽到祖師給猴子起名,只是沉浸在一片冰冷之中。
直到一股力道從手臂傳來,將林默拽的一個趔趄,他驚疑抬頭,才見猴子抓著自己跪在地上,叩道:「老師,林默也是誠心求道,求您垂憐!」
這實在太出乎意料,林默心中一暖,眼眶甚至也微微熱!
才剛剛拜師成功的猴子,竟然提出這種請求,實在是大膽!
果不其然,祖師尚未回話,側立的三十弟子中,站在位的背負長劍的道者已然開口:「退下!老師已有決斷,如何容得你插言?」
林默生怕自己連累了猴子,再受到責罰,甚至惹得祖師一個不喜提前逐出山門,也趕忙叩拜:「祖師寬宏,猴子只是一時糊塗!」
自己也就罷了,猴子卻不能受到連累!這可是要幹大事的猴子!
猴子卻毫無自覺,甚至聲音更大的呼喊:「老師慈悲!老師慈悲!」
負劍道者見狀氣急,怒喝:「簡直胡鬧!」
眼看就要亂起來,一聲長歎響起:「罷了,我便給你個安排吧!」
負劍道者一愣:「老師?」
林默也傻傻的呆愣抬頭,但見須菩提祖師微微俯,自高台上看下來,如海般深不可測的眸子中透出一分溫和:「林默,你就暫且在方寸山上做個童子,如何?」
林默狂喜,張大嘴巴說不出話。直到猴子又拽了他一下,才恍然叩:「願意!弟子願意!多謝祖師垂憐!」
須菩提祖師見狀輕輕一笑,袖袍一揮,消失不見。眾弟子見狀,紛紛躬身道:「拜謝老師!」
言罷,弟子紛紛離去,唯有負劍道人走至林默與猴子身前,道:「我名輕靈子,為老師座下大弟子!」
一人一猴趕忙起身見禮:「見過大師兄!」
這位大師兄身材高大,劍眉鷹眸,表情冷然,再加背上背負的長劍,氣勢簡直鋒銳無匹!站在他面前,如同面對一柄斬下的神劍,令人下意識渾身緊繃,汗毛倒豎!事實上,不止林默背生冷汗,他眼角餘光也看到猴子脊背微彎,背上的猴毛都直楞楞的豎起來了!
輕靈子恍然未覺,只是冷然道:「你們隨我來。」
說罷,他就轉身向高台外走去。一人一猴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哆嗦,才緊隨其後。
眼看離輕靈子有段距離,林默抿抿嘴,目不斜視低聲開口。
「猴子,剛才謝謝你!」
「啥?」
「要不是你,我就沒法留下了。」
「嘿嘿,不算啥。你是俺朋友。」
「總是要謝謝的。猴子,將來有事,我一定站在你這邊!」
「呃,能不能不叫俺猴子?俺有名字了!孫悟空!老師親自給起的!」
林默轉頭,但見猴子齜牙咧嘴,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頓時笑了。
「好,孫悟空!將來必然大名鼎鼎的孫悟空!」
猴子更喜,一雙猴爪抓撓,幾乎要蹦起來。
眼見討論越來越激烈,一道冷聲傳來:「說完了嗎?」
一人一猴同時一個激靈,趕忙快步跟上,垂頭做好寶寶狀。輕靈子也不回頭,只是一聲冷哼,就繼續領路。
方寸山修行,自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