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璐璇要說話卻被隊長制止,卓不群更顯有了底氣,就聽他說:「咱也不是白眼兒狼,我從沒否定對我們的幫助,而且我也當眾承認並感謝了。我的目的是為我們的團隊爭取更多,因為我覺得咱們值啊!要知道我們是目前天獄中完整度最高的小隊,而且沒有人受到黑雨侵蝕,只沖這一點就應該跟博派和鷹派的待遇有所區別吧。更何況,我們跟是有過合作經歷的,他們中好些成員還是跟我們一個系統的……難道這些不都是我們獲得更多的理由嗎?」
卓不群的這些話其實大多都是歪理,不過袁磊、謝忠軒、段飛鴻幾人卻對卓不群的這種鼓吹論調很受用,就跟新丁似的,幾句稍微煽情點的話就能被感染,這大概是因為長期經歷逆境與團隊核心凝聚力散失所導致的後果吧。
方正剛和陸璇在一旁看到這副光景後心中一片冰冷。卓不群成為今天這樣,且一次比一次變本加厲,跟這三人的支持不無關係。他們並不是不好,也卻是對這個團隊有付出和歸屬感,甚至關鍵時候還願意犧牲,可這些有優點並不能掩蓋他們的性格缺陷。只願意接受鮮花和讚美,卻無法接受批評和指正的人很難有大的進步,尤其是在目前這樣惡劣的環境中,這是致命的。
兩人不約而同的都懷念起犧牲的團隊坦克洪大力,那是個熱忱的,有著質樸人生觀且極具感染力的人。他雖然一言不合甚至會揍人,但所有跟他接觸的人都會感受到他那種發自內心的真誠和善意。這樣一個唱紅臉的,用真情實意感染他人的隊員犧牲了。陸璇感覺這個團隊的氣氛逐漸在扭曲和變得冰冷,她不再願意開誠佈公的交流什麼,也不再願意分享情感,到了現在,她感覺自己完全是靠消耗舊日情誼在維持彼此間的合作。
說到底,這個團隊中能夠打動人心的那個人不在了,理智的東西就跟規則一樣,本身沒有溫度,這種東西要麼靠熱情感染,讓人在情感的驅使下去執行,要麼靠冷酷貫徹,強制執行,否則只會陷入扯皮的泥潭。
最終,卓不群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劃——打劫藍血人。
理由很充分,言辭也很能煽動人,其內容大體是:「我們不要做狗,想用生存機會來壓搾我們是門兒都沒有的,更何況糧丸、菜丸、部分設備、甚至淡水儲備都還有些,那片曾經藍血人基地的廢墟中一定還可以找到更多……苦不苦?想想紅軍兩萬五……」
袁磊、謝忠軒、段飛鴻聽的逐漸入迷,頻頻點頭的同時均在想:「是啊,我們手裡還是握有不少有利條件的,我們也能敢打敢拚,別拿豆包不當乾糧啊……」
他們只想自己的好,就不想想,難道底子比他們厚實的鷹派和博派,就真的是一場大災下來,赤條條再無其他?真正的問題不在於現在有什麼,而是未來的出路在哪裡。博派和鷹派之所以投靠苗樸,不是因為缺乏拚死拉倒的勇氣,而是始終沒有忘記他們的真正目的。反倒是,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在賭徒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了。
苗樸先前播放的關於藍血人的影像,讓卓不群對藍血人這個團體有了一個相當全面的瞭解,這讓他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打劫藍血人是名利雙收的最佳途徑。
結合在苗樸夜襲藍血人基地之後的那些收穫,他清晰的意識到,藍血人擁有讓人垂涎的技術與物資。同時,這是一支不義的異族武裝,它們是生化兵器且情商有限,無法像人類那樣靈活的運用戰術。總的來說,藍血人現在在他的眼力就是典型的凱子,完全適用於「人傻錢多,速來」的這種經典橋段。
於是,在卓不群的分析中,就成了一支****運極強,誤打誤撞遇到藍血人並勝了一場,然後就嘗到了巨大的甜頭,在無競爭壓力的情況下,以堪比當年西班牙探險者在美洲大戰印第安土著的戰鬥模式,完成了血腥積累,在獲得大量物資以及先進技術後,就開始流劈轟轟的想要裝十三當盟主、指點方遒、發號施令。
他描繪成功的美好,忽略其中的風險和難度,簡化將藍血人的技術完全轉變成自己團隊力量的過程。
袁磊他們跟著他的思路,也是盡想賊花錢,不想賊挨打,彷彿藍血人就是獨自在家門都不鎖的深閨怨婦,就等著一個男人闖進來干翻了事。
方正剛和陸璇雖然較為理智冷靜,卻又不得不承認卓不群的計劃確實極具可行性,甚至是目前他們唯一可做且做成了斬獲豐厚的事。
根據紀錄影像,卓不群搞清楚了那晚四方混戰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雖然影像中並沒有透露支援戰場的藍血人具體來自哪裡,但相關影像畢竟是飛蟲航拍,不可能像人那樣注意拍攝的角度以免洩露細節情報,而在地上城呆的時間已經夠久,勉強算得上是地頭蟲了。所以,通過影像資料中一鱗半爪的背景畫面,他推測出了另一個藍血人基地的大概位置。
藍血人在一系列事件中,戰力大損,不但一個基地的人馬被全殲,另一基地也在之後的行動中損失慘重,並且同樣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經歷這次大災,可以說,其整體實力已經降到了一個最低點……
天授不取,反受其咎,現在絕對是干翻這幫藍血人,將其基業拿在手中的最佳時機。用卓不群的話說:「以為我沒想後路嗎?哈哈,我早就想好了。讓去裝十三擺闊去吧,我們去撈實實在在的好處,我們將肥肉吃在嘴裡,就是最好的打臉。到時候我們再去謝謝他提供情報的幫助,看看他的表情是不是跟吃了屎一樣!」
一旁的陸璇見卓不群眉飛色舞的樣子,心說:「你屁的個想後路了,影像是在你放狼言狠話之後才播放的。在那之前,你怎麼可能知道另一個藍血人基地是個機會?」
陸璇還是心思簡單了些,只想到了這一步,而方正剛卻是想到了更多。
不久前發生的事
,確實讓他對所謂的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卓不群反覆強調的虛偽,並不是他在乎的,他在乎的是苗樸這個人做事的路數。
這是一個不缺前手和後手的人,這是一個喜歡不斷深壓底牌的人,這是一個海中冰山一般,流於表面的,永遠都只是一小部分的人。當他覺得有必要或是需要展現姿態或者誠意時,才會將一張壓著的,大約已經差不多要過時的底牌亮出來,給他人以解釋,讓他人相信他的善意、誠意又或者驚歎於他的強壯。
這樣的一個人,可不會因一時激氣,就將底牌都亮出來,或者將不該洩漏的情報洩漏,讓自己的計劃出現紕漏。
那麼,此時是最佳的攻伐另一支藍血人隊伍的時機,他會不知道嗎?方正剛覺得不會,介於不久前去收個尾、撿個撈,都弄成四方混戰的教訓還記憶猶新,方正剛不敢苟同卓不群的論斷:沒有去做,是因為忙著在那裡裝b擺闊嗎?。
雖然害怕再次掉坑裡,可方正剛著實拿不出更好的方案來安穩人心,讓團隊擺脫困境。所以,他現在只能是寄希望於:「不去,是因為他有更有價值的目標。」這樣的一個可能。
不管怎麼說,是決定要幹這一票了,而且事不宜遲,不能給藍血人以喘息之機,現在就殺上門去!
當方正剛一行不得不冒險一搏,為自身的未來奪取一條貌似不錯的出路時,博派和鷹派的上上下下,則堅定了忍辱負重,保全團隊的信念。
苗樸跟這些人也沒什麼可深談的,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現在契約簽好,接下來雙方照章履行就好。
不過苗樸還沒有忘記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有溫度,而且不只是體溫,還有感情的溫度,他若是就這麼前腳一簽約,後腳就愛搭不理的將這些人扔在這裡,很可能造成這些人極大的不滿。雖然他是不怕,但也沒有必要弄成那樣,他能體諒傲氣被踐踏後的那種敏感。
綜上,苗樸提議,大戰、逃亡之後,現在是該休息一下了。
實際上這群人早就不行了,之前有人吃東西的時候都差點趴桌上睡著。後來是因為鬧劇上演,才讓人們暫時精神一振,如今苗樸一提休息,眾人頓覺睏倦襲來,恨不得立刻就睡過去。
在勤務兵的引領下,一眾人等前往二樓的宿舍準備休息。
二樓原本房屋佈局複雜,如今卻是一目瞭然。同樣的廳分東西,兩邊都有植物種植區,住人的房間位於外圍,中間是種植區,佈局就像是樓群環伺的小區花園一般。
於是,眾人再次領略了有滋有味的戰地生活,種植區草木蔥蘢,紅花綠葉,相得益彰;空氣清新濕潤,嗅之心曠神怡;人造陽光當頂灑落,照在人臉上、手上,暖融融的,讓久未體會陽光感覺的人們格外舒服;房間內的佈置簡約而溫馨,配有**的衛浴,而且窗戶都是向內開,紗簾,布簾一應俱全……
可以說原本的建築已經被徹底改造成了一個堡壘型的花園基地,住宿條件雖然也就類似如家快捷酒店的水準,但中心花園的存在卻讓之生生提了一個檔次。若是再考慮到外部環境以及現今的慘況,絕對稱得上是奢豪的頂級享受了。
「啊!」
一位仁兄大吼一聲,接著飛撲到床上,對著潔淨的被褥深深的吸了口氣,瞇著眼睛說:「陽光的味道啊。」
他的同伴則一進門就飛快的脫衣服,邊走邊脫,將衣甲扔了一路,赤條條之後麻利的上床,抖開被子就鑽了進去,絕對連5秒都不到就響起了鼾聲。
每個住人的房間都是差不多的情形,得逃大難、身心疲倦、這裡又處處透著令人懷念的安全和舒適,簽約後的冒險者們放下了沉重的心理包袱,這一覺勢必無比香甜。
而這時,劉翔、胡耀武還在跟苗樸邊行邊說著話。
苗樸覺得,到了現在,有些情況已經可以對兩個隊長說明一下了。理由有三:
1,契約簽訂。
2,兩人對各自隊伍的管束力較強。
3,影像中透露了不少信息。
兩隊的人員在飽睡一覺後,必然會詢問未來需要他們做的具體事宜,而一個言之有物的說法,能讓這些桀驁之輩們鎮定下來,這要好過兩個隊長用其權力強硬的束縛其部下行為。同時,透露些消息,展露些前景,能讓這些人有個盼頭兒。給予希望比給予熱食和舒適的床鋪更重要,況且這樣做也能完成對兩支隊伍的引導工作。
三人是奔著地下層去的,原本的電梯已經被移除,唯一的通道就是步梯。雖然有不少土木工程的改動,但在的規劃和操作下,改動部分與原有部分銜接完美,讓人察覺不到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類似的情況體現在整個建築中,倒不止這沿途的一處半處。
劉翔和胡耀武雖然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苗樸的解說上,但傾聽之餘,還是留意到了沿途的種種情況。
相比於各自隊員們的觀察重點,作為隊長的兩人更習慣透過表現看內涵乃至本質。
這幢建築原本並非堡壘要塞,這一點兩人自然清楚。而現在不但被改造成了要塞,還保持了原本的富麗堂皇甚至藝術韻味,而且絲毫不顯得生硬,這顯然是花費了功夫和資本的。
願意在這樣的事情上投入如此多的精力和時間,除了指揮官帶團的理念使然,也說明無論是時間還是物資、人手、技術都是充裕的。就這一點而言,卓不群到是沒冤枉苗樸,的確是有餘力的。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兩人認可卓不群的言論
論。戰爭事業,可不是剛剛好就能稱得上妥帖。戰爭事業,真正的妥帖是留有足夠的彈性和余量。畢竟一個差池就會死人,甚至導致一連串的失敗。所以換他們在苗樸的位置上,同樣會利用。讓一個競爭者變成半個屬下,減小壓力,降低風險,何樂而不為?況且又不是要求對方無償服務。
劉翔甚至覺得苗樸對過於慷慨了,於是才間接導致了卓不群的那一出,在他看來,這都是慣出來的毛病。
胡耀武則是多少有些後悔,他得知苗樸帶人進入天獄其實並不比劉翔晚多少。他一直沒露面兒,主要是糾結於跟苗樸陽谷礦洞的過節。面子上放不下倒是次要的,說到底他是隊長,是諸多行動的策劃者和主事人,看事情的角度總是有別於組員,並且操的心也更多。個人榮辱,在需要的時候,他自問還是能夠放的下的。
歸根到底,他沒有來拜訪的主要原因是,他在當時並不看好所謂的什麼。別看鷹派之前從未跟接觸過,可實際上早在眾人還廝混於地下遺跡的時候,胡耀武就已經知曉了其存在。
正像當初羅芷晴跟苗樸交流時推測的那樣,胡耀武他們並非是從甲乙丙丁戊任何一條通道進入的。源化災變之後,大量的物質被能量化,使得以地下遺跡為中心,出現了很多內空空間(類似於苗樸他們在地下遺跡時期發現的上層空間),這些空間有的坍塌,有的保存完好,極大的改變了當地的地貌結構。知道地下遺跡詳細位置的鷹派以及博派,都是以土系異能為手段,通過利用這類內空的空間開闢道路進來的。其中有一段共用通路,那就是地河。
並且,連苗樸都能意識到收集情報。作為正統科班出身,軍事理論和實踐並重的胡耀武一行,又怎麼可能一心埋頭苦幹,對週遭的環境和局勢不聞不問?
他們甚至通過內線,清楚的知曉苗樸帶著康大年等人多處轉戰,且戰績輝煌。只不過後來植系巢穴被大量的喚醒激活,到處都是數量龐大的怪物,情報傳遞困難,這才開始消息滯後並一度斷絕。
當時他們內部還嘲諷謾罵過苗樸,將他比喻成大腦裡只有肌肉的攪屎棍,硬是把盤踞在地下遺跡中的意志給完全喚醒了。
這裡有點小誤會的是,激化喚醒植物巢穴的緣由,並非戰之過,而是苗樸從能量網絡裡劫取能量,而且抽的太狠了。
再後來胡耀武他們進入遺跡核心,與外界徹底斷絕了聯繫,所以對苗樸和的印象也就到此為止了。
那時的,單論團隊實力也確實不怎樣,一幫普通人即便有了植裝,那也不能跟覺醒者相比,畢竟只是**方面達到了覺醒者標準而用不了異能。且由於進入的較晚,前期又介入****的系列炮灰探索事件中浪費了大把精力和時間,所以團隊整體實力的確不怎麼樣,偏偏還像無頭蒼蠅一樣亂闖亂碰。
在胡耀武的認知中,或者說大多數人的正常向認知中,哪怕是勝利,只要戰鬥,就有消耗。像這樣戰事頻繁,實際上耗的都是潛力和底蘊,想要恢復,只有回後方,在完善的機制和較安逸的環境中才行。這實際上就是消化勝利成果的一個過程。從個人到團體,從民團到軍隊,都要經歷這樣的一個過程,歷史上就有很多不注重消化過程而導致突然折戟沉沙的故事。
所以胡耀武對苗樸和他的小隊並不看好,就如同一場馬拉松賽跑,老將見到新丁在前期為了排名而花費了太多氣力追趕疾奔一樣。
理論上,胡耀武的認知並沒有錯。只不過有三件事他沒想到:
一是,苗樸真的是很能打,也比較會打,每戰的消耗都不算太大,而且多有繳獲。
二是,有幫助的苗樸,對勝利成果的消化能力真心不適合帶入所謂常規的概念,他對勝利果實的吞吐絕對超乎想像。
最後,苗樸雖然是野路子,但他謹慎且多思的個性,某種程度上彌補了不少他的短板,以至於他在未雨綢繆方面表現的真心不錯,說是出彩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