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卓不群上演的鬧劇方正剛極為無奈,假如可以他恨不得宰了卓不群,但最終方正剛還是選擇了為卓不群的愚蠢買單。在他看來,這是身為隊長的責任,哪怕他打心裡厭惡卓不群的做法。
苗樸對於方正剛一行的離開並不覺得意外,他也清楚並非人人不可救藥,不過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哪怕苗樸本身心存不忍,可是觸犯到了他的威信與名譽就必須做出相應的處置與制裁,這不完全是為了他自己,也為了他所領導的團隊。更何況,假如他不這麼做的話,在如今這種局面下會很被動,更別說掌控好這紛亂的局勢。
好在苗樸不是一個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與分道揚鑣雖說可惜,但,說到底還是他們內部有問題,現在勉強湊合在一起,以後怕也免不了出問題。真的去拿條款約束?他覺得那始終是下策,同為人類,苗樸只希望有那麼個意思也就算了,只有他自己清楚,其實他不夠狠,也不會做的那麼絕,但表現給外人看的東西一定要冷硬,否則這日子就沒法兒混了。
善良,在很多時候是無力的,更是貶義的,在殘酷的生存環境中尤其如此。
話說回來,真正的威懾力是懸在頭上的利刃,真要落下來也就那麼回事兒了,橫豎不過一死,這就像躺在發射井裡的核彈才是好核彈一個道理。
面對眼前的情況,苗樸也有自己的難處,這些各派系的人哪個不是萬里挑一的主兒?都是些見慣生死的人精、人瑞。這些人大多在必要時會有死亡的覺悟,所以,苗樸寧肯現在讓人從容離開,也不願在以後搞什麼殺一儆百。
7個人,站起來6個,只剩杜拜沒有站起來,他神色平靜的對方正剛道:「隊長,我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問題,團結方面搞不調好,尤其和卓不群合不來,這次我就不走了。」
方正剛很認真的看了杜拜一小會兒,最終還是點點頭道:「也好,若是一切順利,你是另一個角度。若是我們最終沒能活著出去,至少你能讓上邊知道我們經歷了什麼。我現在以隊長的名義將你開除出隊,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沒有了。」杜拜沉聲回答。
在場的人都能理解方正剛的用意,所謂的另一個角度是涉及到了苗樸的守規契約。按照契約所述,所有簽約人員並非白打工,除了還債,還會付工資,這工資分成兩個部分,一是稀有源材料,二是源技術,至於分多少,另有相關的獎懲制度,這也是為什麼一個契約林林總總有幾百條的原因。
杜拜留下好好幹,至少能為****帶回一部分實利。組織培養了我,我也要為組織做貢獻,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組織與個人的關係,就是這麼回事。而開杜拜出隊,則是方正剛的一番好意。畢竟是軍事單位,擅自離隊和被除名,追究起責任來,絕對是兩個概念,方正剛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開除杜拜,這看似絕情,實則未嘗沒有讓眾人當個見證者的意思。
其實現在已經就有人在猜測,這其實是在無奈之下上演的一出苦肉計,畢竟像他們這樣長時間一個鍋裡攪食的袍澤,很多時候連眼神都不需要就自有一份默契在心。
這些,苗樸自然也是能夠想到的,他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和看法。他倒不怕讓人們覺得他出爾反爾,事實上,他在眾人心中的印象早就是我行我素且有些乖戾的了。從當初幹掉鷹派少年隊,到現在一言不合就毫不留情的趕人,很多人都覺得苗樸看似講理實則其實行事完全看心情,就說是個獨裁者和暴君也是有人附和的。
苗樸自己也清楚,不過他覺得這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會讓懸在這些人頭上的劍顯得更鋒利些。他很清楚,在座的這些人,每一個人的內心都驕傲無比,他們也確實有驕傲的本錢。正是因為這樣,實際上嚴重缺乏管理知識和經驗的他,才採用這種有唬人嫌疑的方法。
至於名聲,苗樸顯然顧不得了。畢竟他現在從事的事情很危險且充滿變數,他並不能保證自己始終是勝利者,若是不拿出點蠻不講理的態度,恐怕一旦有挫折,就會遭遇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等問題,而因隊內混亂而焦頭爛額的方正剛,很可能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的宿營地內部和這時的地上城就如同天堂和地獄的區別一樣反差巨大,不知何時開始,裹夾著火山灰樣奇特物質的大風又開始了肆虐,讓本就宛如烏雲壓頂的天色更是多了些迷霧般的灰敗。斷壁殘垣被蒙上了灰色,此情此景看起來如同老舊的黑白電影世界,滿滿的寂滅凋零的感覺。
「卓不群,你知道我現在有多恨你嗎?你發言之前就******不能先打個招呼,最起碼也好讓我揣幾個水瓜走啊……」袁磊沒好氣的指著卓不群大聲嚎叫,可惜在嗚嗚作響的狂風下,這種嚎叫顯得很無力。
卓不群掃了一眼身後隨他出來的隊友,抱著肩膀一臉不以為然的說:「我也是為了大家好,咱們隊長太過正直良善,明知苗樸跟博派、鷹派的那幫傢伙不太對付,還替他們出頭代問,苗樸是個什麼本性你們也都看到了。只要惹惱了他,絕對一點兒都不念舊情。守規契約,那是給徹底沒了退路的傢伙們準備的。我們為什麼要做牛做馬去成全他人?絕大部分好處都由他享用,最後給我們些零頭就打發走人,還得承擔各種後果,藍血人基地的事情之後,你們還沒看透這種模式的本質?我們替他打工,結果就是讓他在博弈中,將風險降到了最低,而我們失去了獲得高額回報的機會。難道這就是你們想要的?我們經歷了那麼多,失去了那麼多,出生入死,最後就得到些別人不要的破爛!所以說,從苗樸決定讓我們簽契約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分道揚鑣的必然。」
陸璇這時冷著臉道:「你的問題不是這些,而是你貿然出頭的做法。你有跟我們商量嗎?你直接越過隊長,鬧出這樣的事情,我們連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你覺得你做的是對的?」
卓不群挑挑眉毛懶洋洋的說:「是,是,我錯了,我道歉!」
這種拖著長音的道歉明顯毫無誠意可言,然而陸璇也好,方正剛也好,都沒有計較。實在是因為平時想要讓這位爺服個軟,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久而久之,人們對其容忍的下限也就都低了很多。
不過,卓不群的話可沒說完,就聽他接著道:「我是有不對的對方,但我覺得情有可原。我剛才說了,隊長太過正直良善,做不出決絕的事兒,也看不清苗樸的真面目,對方欺負我們的恰恰就是這一點。」
這話一出來陸璇心中的火「騰!」就上來了,憤恨的說:「或許是虛偽的,但欺負我們還不至於,正是因為的到來,我們的情況才出現了轉機,我們沒少從那裡獲益。那些紀錄影像你也看了,的確不是他們有意陷害,主要還是我們做的不夠好。另外,情報瞭解方面也太差,這裡面有一些誤會以及判斷失誤的原因。」
卓不群冷哼道:「你聽聽這說話的口吻,跟隊長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什麼叫我們不夠好?我承認,因為諸多原因,我們對環境、對目標的情報工作是作的不到位,但我們的反應即便談不上優秀,也絕對是在水準之上。從這個角度看,反倒是那什麼表現的太過妖孽了些。物資和技術支持層出不窮,運道也好的驚人。實際上呢?你們真的相信這些表現後面沒有什麼齷齪,沒有什麼貓膩?我不信!我只知道,他們明明大有餘力能夠從容佈置,卻仍舊拿對他們而言不足道的好處來遣使我們做事,而且還是爛事。我們怕戰鬥麼?怕死麼?當然不怕。多少次險中求生,早就證明了我們的戰鬥力和戰鬥意志。我們不需要他安排我們撿現成的工作,我們不怕與他們並肩戰鬥,面對強敵,流血流汗。他們要是真拿我們當盟友又或真想拉我們一把,就應該給予我們足夠的尊重與信任,而不是搞些爛事給我們做,還好像施捨一樣。」
陸璇愈發火大,不覺間嗓門也高了起來:「這就是你最大的問題,哪來那麼良好的自我感覺?人家又不欠我們的,就算是存在剝削,可你能否認那些物資對我們的價值麼?你不要談到這種事情就拿外面的價值來衡量,我們就事論事,就說這裡,就說現在。假如是藍血人開出類似的條件,我們有沒有抵擋誘惑的能力?」
卓不群被說的氣勢一滯,同時也心中驚訝,印象中,陸璇說話可從來沒這麼衝過。
這時就聽陸璇接著道:「更何況藍血人就算有這個能力,也根本不會給我們機會。他們的造人設備你也見識了,本身就帶有治療功能,改動一下程序,就能對人使用,可藍血人卻完全不提供治療,他們找土著來當代理,價錢低就不說了,還沒安好心。你現在好好想想,那分明就是溫水煮青蛙,就是要半死不活的吊著我們,讓我們為他們做事,而只付出剛夠我們存活的利益,長此以往,我們遲早是要被磨廢、磨死的,而且貌似他們的目的就快達成了,如果不是到來並介入的話,我們現在回怎麼樣?」
卓不群皺眉道:「我們在說的是,你提藍血人幹什麼?我們哪裡知道那些土著後面有那麼大個坑?」
陸璇的聲調又高了幾分:「知不知道是坑,問題都是出在我們身上,怨不得別人。你剛才也說了,種種原因情報工作不到位。再說,為什麼不能提藍血人?幸福是比較出來的,與藍血人的交易比起來,開出的條件還不夠優厚?」
「次奧!女人就是這樣,一點好處就把你收買了,用藍血人跟比,虧你想的出來。」卓不群搖頭冷哼道。
陸璇怒道:「是你沒搞清楚狀況吧?在沒有得知真相之前,藍血人與我們,和與我們之間的關係,都是交易往來的關係吧?怎麼就不能比了?拜託你好好想想,可沒有明確表示跟我們是盟友。反倒是每次事件,交易的味道十足,給我們的報酬也相對豐厚,是什麼讓你覺得我們跟是盟友關係?」
「……呃……」這下卓不群還真被問住了。
實際上,卓不群自己的心中也是在不時進行比較的,正是因為的賒賬、給予,在經過暗中比較後,讓他產生了錯覺。人往往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拿的盟友來自待了。現在想想,包括每次去那邊各種吃喝洗浴,放鬆閒談,都是一些很淺薄的關係,彼此從沒有深談過什麼。或者說的人往往規避了交淺言深的話題,緬懷一些有趣往事,探討一些不那麼嚴肅的共同話題,吹牛打屁……這些對成年人而言,都是些在酒吧裡很容易跟陌生人發生的事兒,若真是把這當作交情,那可真是秀逗了。
卓不群很想否認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美化了跟的關係,可他自己越想,就越發現這事是他的問題。
對於戰士,尤其是現在的環境,交情都是打出來的。並肩作戰甚至生死與共,往往經歷幾場下來,關係就比較親密了。可一直種田,並且苗樸似乎也有意控制節奏,並規避並肩作戰的發生。所以認真說起來,雙方的交情真就是酒肉級別的交情,甚至以酒肉交情的角度看,可謂非常慷慨。
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有好事還帶著一起玩兒,而且利潤可觀。當然,風險也肯定有,干他們這行,就是刀頭喋血,再說這裡也不比在歌舞昇平的世界,這裡本身就是修羅場。
卓不群無言以對,陸璇卻越說越來情緒了,她也是對卓不群看不慣已久,這次鬧出這麼大的事來,讓她一下子爆發了。
「你平時自己都說,平等往來,需要實力保障。現在的我們跟的實力平等嗎?給人打工,看人臉色,被人剝削,這不很正常嗎?為什麼你就一直不滿足。總是盯著人家賺多少,然後覺得自己委屈,幹的事情
讓給你幹,你問問自己能拿下嗎?」
「你說我思路不對,我倒要問你,換成是你,你會一上來就跟陌生人親密無間嗎?不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麼?至少願意跟我們往來,並表露了可以加深交情的態度,博派和鷹派都是斷然拒絕的,那時候也不見你覺得被羞辱了而大發雷霆。我說你是不是受虐習慣了,給個好臉色反而有點服不住?」
陸璇最後這句話,尤為犀利誅心,就連往日不時跟卓不群爆發口舌大戰的杜拜都沒有這麼說過。
儘管帶著頭盔都能看見卓不群的臉色陰成了鐵青,不過他沒有當眾跟陸璇鬧崩。原因還是那個,他不是那種一發火就真的忘乎所以不管不顧的人。他怕真要跟陸璇鬧崩了,關鍵時候陸璇的治療不到位,那他就真歇菜了。所以,他跟杜拜大吵,甚至對方正剛也敢反唇相譏針鋒相對,但對陸璇,卻是非常的忍讓。
他努力壓抑著自己因氣憤而導致的栗抖,盡量讓自己語氣平和的道:「我之前說了,你就是那套爛好人思路。對於你這種人而言,世上根本就沒多少壞人壞事,你總是把別人往好處想,這在平時沒什麼不好,但在我們現在所身處的殘酷環境,這種想法要不得。」
陸璇也發洩夠了,聽到卓不群這種轉移話題,外帶一棒子打死的言論也懶得再跟他爭下去了。
卓不群見璐璇不吱聲了,繼續道:「說一千道一萬,我們才是一個團隊的,是真正最親近的,最值得相信的,以後不要胳膊肘兒往外拐啊!」
陸璇本已落下的心火頓時又竄了起來,心說:「還有良心嗎?什麼叫胳膊肘兒往外拐?要是那樣,她和其他人會站在這裡?會跟他吵?早就任他滾遠自生自滅了。不就是內部不夠和諧親厚,在其他團隊面前丟人了嘛?認了!誰家也不敢保證就不出不屑子。」
陸璇也算是真正明白卓不群的問題所在了,這傢伙最大的問題,就是不肯正面自己的錯誤。常有理,無不是,別人對他好是應該的,出了問題就是別人的不是,至少也是別人的錯佔大頭。
璐璇心說:「你大爺的!索性噴死你算了!」
陸璇這也是起了大不了索性散伙兒的心思,以前還不覺得,可能是沒有太長時間的經歷逆境的關係,現在她才發現,這卓不群真是讓人敬謝不敏的貨色,也不知道咋就扭曲成這樣了,長此以往,眾人恐怕都會成為他的陪葬品,事實上這種事已經發生過了。
就當璐璇正要開噴的時候,一旁的方正剛制止了她,方正剛知道,再讓陸璇張嘴那就是乾貨了,什麼樣的話都有可能噴出來,而卓不群未必能接受得了,團隊在這個時候分崩離析的話,那可就是真沒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