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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3章 一夜相擁成眠 文 / 汶滔滔

    「呵呵,你願意教我十天啊,」何當歸彎著眉眼一笑,覺得那張原本看著甚可惡的俊臉一下子變得可愛起來,「小師父,你行氣到重要經脈的時候,能不能出聲提醒我一回,讓我記一記真氣的行走路線?」

    孟瑄訥訥地點頭道:「好啊,現在到氣海了,馬上要進丹田——你要不要我負責呢?呃,我還沒有定親,我這個人還不錯,脾性蠻好相處,也沒有什麼不良嗜好,我瞧著咱們倆的脾氣稟性相投,年齡也相近,又有過了這般親密舉止,若是你願意……」

    「咦?不對啊!」何當歸水眸驟然瞪大,「你教我行氣法門的同時,又把我的真氣吸得一乾二淨,那我學會了法門有個屁用!」這不就相當於教給她怎麼做飯,但是要把全部的食材交給他當學費嗎?到時她學到了本事,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靠她這樣的懶人自己修煉內力,她變成老太太那麼老的時候也成不了高手啊!

    孟瑄被「有個屁用」這四個字震撼到了,於是不再提求親之事,轉而解釋道:「等你學會了運氣法門,再苦練半年的外家工夫,我可以傳你兩套適合女子習練的掌法和劍法,等有了這些底子之後,我再花一個月的時間把屬於你的真氣徐徐地渡還給你,彼時,那些真氣已被我煉化得更加精純,更容易被你吸收,我直接點進你的丹田里,以後就再也不會出現氣驟的情況了,這樣可好?」

    何當歸先是聽得心花怒放,可是轉念一想,質疑說:「無利不起早,你幹嘛對我這麼好?真氣你一點兒不留,還煉化好了送還給我?況且你能在揚州住幾天,萬一半年後你戰死沙場回不來了怎麼辦?」

    孟瑄安慰她道:「放心,我不會死的,假如沒有緊急軍情,未來的一年之內我都在澄煦書院讀書。明天我將此事透露給你家老太君,若是她留我住在羅府,我就半推半拒一番答應下來;若是她不留我,我就在羅府外購一所宅子住下,晚上越牆來教你習武,這樣可好?」

    「理由呢,你為何要這樣幫我?」何當歸不信天上有不花錢的餡餅掉下來,於是鄭重聲明,「我沒有錢。」

    「放心,我不收你學費,」孟瑄坦誠地告訴她,「實不相瞞,此舉對我也大有好處,你的這些真氣在我這裡的半年中,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對我自己的功力將大有提升,咱們倆就算是互利互惠了。」當然,還有一個理由他沒說,就是有了這些借來的雄渾真氣,他去刺殺耿炳秀就更有把握了。未來十年內,那惡賊誅殺和殘害了數以千計的無辜官員和百姓,他一定要趁對方的羽翼尚未豐滿之前將其斃命,佛家所謂的「殺一救百」正是這個道理。

    何當歸一聽他的解釋合情合理,當下也不再懷疑,畢竟對方比自己強大得多,若是存心昧下自己的真氣,又何必跟自己解釋這樣多。於是她粲然一笑道:「小女子對我泱泱中華博大精深的武學一直心儀無限,對瑄公子你這樣的高手更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崇敬有加再有加。我一直想找個領我入門的師父卻沒有合適的人選,如今你既然願意教我武功,又擔心男女授受不親,恐惹人非議,不如就讓我拜你為師吧!」

    孟瑄愣了一下:「拜我為師?」他要收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當徒弟嗎?雖然對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但不知為何,他卻直覺地排斥這個提議,「不行,我不能當你師父,不如你還是考慮一下……我的那個提議吧?其實我人真的挺不錯的。」

    「小師父,你太小了所以不知男女之情為何物,等你長大後你會明白什麼樣的男女才能成為夫妻的。」因為對孟瑄的印象大為改觀,所以何當歸說話的語氣也耐心了不少,「既然你不願意收徒弟,那我就只在私下裡叫你師父好了。師父啊,現在已經過了子時了,學習時間寶貴,你給我講一講你的內功是源於何門何派的吧,咱們師門是黑道還是白道?」

    孟瑄見人家不欲讓自己負責,再一想自己確實不懂男女之情,也就放開了此事,轉而道:「我並非江湖中人,學的也是孟家的家傳武學,而且我很忙,教不了你太多東西,你要拜師還是去尋別人吧,對了,你不是聖女嗎?你們龍滸教的獨門功夫厲害得緊,怎麼沒人教你嗎?」小丫頭,被他拆穿了吧。

    何當歸皮厚得緊,怎會為這點兒程度的拆穿而臉紅,她繼續遊說道:「不恥下問是自古有之的美德,雖然我理論知識遠遠多於你,江湖閱歷也比你豐富,但這些都不能阻止我拜你為師的心情,豈不聞一字之師、一招之師麼。」上次高絕幫她理順真氣,她還拜了一回師呢,何況孟瑄要教她運氣這麼隆重的事,「好了,咱們不討論拜不拜師的問題了,我瞧你人品尚可,對我也算坦誠,已經在心底認你為師了——咦,剛才是不是走到中府穴了?我突然覺得那裡一熱。」

    「哦,不是,現在正走少陰經呢。」孟瑄將一根頭髮捻給她看,「剛才是我幫你摘了衣服上的一根頭髮,話說回來,你怎麼像個冰人兒一樣,怎麼捂都捂不熱,我在你床上睡得都熱起來了,你還是涼絲絲的,你很冷嗎?」說著給她掖了掖被角。

    「現在已經好多了,我天生就這麼涼,今晚更是從裡涼到外,」她將臉頰依偎在少年不算寬闊的胸膛裡,涼涼一笑道,「師父,今天晚上謝謝你。」

    「不用謝,其實我也是一時興起才會幫你,一來我對你的人有些好奇,二來,」少年的熱氣噴在她的額頭上,暗夜中依然清亮澄淨的雙眼注視著她頭頂的青絲,道,「總覺得你跟我是同一種人呢。」

    原來他也有這樣的感覺!

    她雙目緊闔,感覺身體一鬆,心中訝異的同時,也感激上蒼在今夜送來了她的一個同類,讓她從一個人走路的冷寂中掙脫出來。一個身份高貴卻沒有距離感的少年,一個嬉笑怒罵中都與她有著默契的陌生人,一個陪她走過最難走的一段路的生命過客,這一刻,她突然相信世上是有神跡存在的,所以天上的神祇才會把這個跟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少年帶到她的身邊來。

    她打了個哈欠,把臉埋進那個帶著淡淡茶香的胸口,漸漸陷入了黑甜的清眠中。這一段路,他們同路,真好。

    一夜無夢。

    「咚咚咚」,槐花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小姐,你睡醒了嗎?咱們都吃完早點了,你的粥再不吃就要涼了,剛才兩個彭少爺來了一下又走了。」確切地說是彭二少爺剛走到大門口,就被彭大少爺從後面突然打暈拖走了,奇怪呀,她們桃夭院有這麼危險嗎?連門都不讓進。

    何當歸立刻被吵醒,一睜眼就看見枕邊的那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上面全是睡意朦朧和不明就裡的迷惑神情。何當歸連忙揚聲對門外說:「我馬上就起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忙?奴婢沒事可忙啊,最大的事就是伺候小姐你穿衣梳頭——」房間的門「光當光當」動了兩下,槐花奇怪道,「咦,小姐你還插著門閂呢?你從前都不插的!快開門,讓我服侍你!」門又動了兩下,外面的槐花彷彿極想試一試她家小姐的門閂結實不結實。

    何當歸對著門擺擺手說:「我不用你服侍了,你……你去桃花林裡幫我採點花來吧,我……我今天想洗花瓣浴。」突然有一種被捉姦在床的驚慌感,抓過抓過被子蒙上孟瑄,又放下床帳阻擋視線。

    「哦,好啊,」槐花的聲音遠了,「那小姐你不要再賴床嘍。」

    何當歸暗鬆一口氣,誰知那門又猛烈地搖動了兩下,門上的灰塵濺起來在晨光中打旋,冷不丁嚇了她一跳,門外傳來蟬衣的聲音,「洗臉水來了,小姐你怎麼還鎖著門呀?」

    已清醒過來的孟瑄突然低笑了一聲,何當歸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方轉頭對著門說:「水放門口吧,我突然想吃雞蛋麵線,你去給我做一碗來。」蟬衣應了一聲,跟槐花討論著「小姐變得越來越懶」的話題走遠了。

    等她們走遠,何當歸立即蹦下床,迅速撿起地上的裙子穿起來,同時快速地吩咐道:「你從窗戶出去,別讓人看到你,今晚等天黑之後再過來,你在窗戶上叩三下我就來給你開窗戶;若是在來回桃夭院的路上遇到了羅府之人,你只需告訴他們說你是來找彭時彭漸的就行,因為他們住的洗暢園就在我隔壁;今天你跟老太太提起你要在澄煦讀書的時候,她要是邀請你住羅府你就痛痛快快地答應下來吧,若是你半推半拒的不幸被她誤會你心中不情願住羅府,她不再繼續邀請你了怎麼辦;我們羅府的護院裡三重外三重,還有幾個是高手,你住在府外想每晚越牆而入來找我哪有那麼容易……」

    聽不到身後之人的聲音,何當歸回頭一看,那一位翻了個身又開始睡覺了,她不禁急道:「你怎麼還在睡,蟬衣做飯很快的,說話的工夫就到,如今只怕早已是辰時已過,巳時將至,你爹找不到你找到我這裡來怎麼辦?要睡回你房裡去睡!」

    「腿很麻,走不了路。」孟瑄享受了獨佔一床被子的權利,學著何當歸昨晚那樣裹了個被筒,像毛蟲一樣在床上蠕動兩下說,「我爹在揚州驛館下榻,他昨天晚上就回去了,我騙他說彭家兄弟跟我一見如故,約我在羅府玩兒兩天,所以我爹後天才會來找我。」

    「那你也不能在這裡睡,」何當歸匆匆穿好了衣服,又撿起地上孟瑄的月白錦面長衫捋了兩下搭在桌上,轉身跑去床邊扯他的被筒,「像你這樣的貴客住在羅府,今天一整天都會有訪客,他們找不到你肯定要著急,說不定還要大張旗鼓的搜府呢。」拽不開他的被筒,何當歸伸手先抽走了他的枕頭,讓他睡的不舒服,「快起床、快穿衣服、快走,這麼大的孩子還賴床?我那點子麻藥算什麼,像你這樣的威武小將軍,打掉牙齒和血咽,你爹爹肯定是這樣教導你的吧?你昨晚怎麼過來的,現在就怎麼離開——你昨晚是飛過來的嗎?」

    「嗯嗯,」孟瑄蒙著頭,打著哈欠說,「我是倒立著用雙手爬過來的,丫頭,你那茶露究竟是種什麼東西啊,真的好厲害,讓我連輕功都用不了了。」

    「爬過來的?」何當歸不禁犯難了,要是讓他就這樣爬回南苑客房,那閤府之人豈不都要來圍觀一場,同時她也更加驚訝了,「我的安息草只對高手有效,而且高手越高,受牽制越大,沒想到師父你的武功這麼高,連輕功都被封了。」

    「不是說是茶露麼,怎麼又變草了?」孟瑄的頭冒出被子。

    何當歸詳細地為他解釋道:「安息草和茶露這兩樣你都中了,事情是這樣子的,當時我先把茶梗丟進香爐裡燒,而後又加進了安息草,因為安息草燒出來的味道和茶葉接近,我若是焚檀香沉香再加安息草,就會產生一股魚腥味,到時眾人包括那刺客就不肯聞了。所以,當時殿上之人除了我用銀針封穴之外,所有人都中了安息草的麻藥,這些人之中,只要有功力在一甲子以上的習武者,運氣行功之時就會立刻感覺半身或全身麻痺,三日之後才能漸漸解除藥性。而這安息草其實並不是一種草,而是多種藥物混合安息草做成的麻醉藥方,因此我為它取名叫做『三日安息草』。」

    「你為它取名?莫非這藥方還是你發明的?」孟瑄從床上坐起身來,上下打量著她,「丫頭,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真的只有十歲嗎?」

    他的四叔孟兮一手創立了齊央宮,搜盡天下珍奇異草,毒經藥方,卻也沒有一種藥能跟此藥媲美,對武林高手能如此奏效——畢竟想迷翻一般人容易,想迷倒內力雄厚的高手可就難如登天了。而且,四叔傳給他的長風訣有十九種行功法門,遠遠勝於普通內功心法的一至兩種法門,能將自己限制到這種程度的麻醉藥方,竟然是一個十歲女孩兒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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