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看守所的規矩.哪怕你再厲害,在外面再牛皮,進到看守所就得按這裡的規矩來。除去個別人以外,多數人都要從受欺負的新人一步步熬上去,運氣好的早早熬出結果,或回家或下監獄。運氣稍差一些的混成組長管理別人。
想混成組長十分艱難,首先你得在看守所呆的時間夠長,比如一年兩年的,管教沒心思天天換組長。其次要夠狠,還要有耐心有手段。
簡而言之,想找一個合適的組長並不容易。
小眼睛為逼走白路,寧肯拿自己的未來去賭,豁上從頭來過再吃一遍苦,也不和白路呆在一起。
聽他說的這麼堅決,管教沉思片刻,突然拍拍他肩膀說話:「我知道對你有點不公平,你也算幫過我,說吧,想去哪個監?」
什麼?小眼睛直接迷糊了,怎麼會這樣?一時間說不出話。
管教想想說道:「去十四監好不好?他們那裡十四個人,人少是非就少。」
小眼睛猶豫一下:「為什麼不能調走白路?就因為他是明星?」
管教說:「他肯定有關係,只能算你運氣不好,喏,抽根煙。」管教遞過去根煙,然後又幫他點著。
小眼睛想啊想的也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來個白路,我辛苦打拼出來的老大地位就沒了?
管教等他抽完煙,又說:「你回去收拾下東西,下午換監。」
下午換監的意思是中午還能吃頓好的,換到新號房變成新人以後,吃的東西肯定要差上一些。
這就是做好決定了?小眼睛很鬱悶的回到號房。
他找管教匯報思想的時候,監捨犯人知道他去做什麼。可沒想到回來後竟是這樣一副臉孔,有個比較熟的傢伙湊過去問:「怎麼了?」
「老子倒霉了。」小眼睛惡狠狠看向白路。
「要收拾他麼?」那人問道。
「收拾?你能打過他?」小眼睛歎口氣,倒霉啊,怎麼這麼倒霉的事情也能遇上?
很快到十一點鐘,看守所放飯。在這裡吃飯,名義上是免費的,其實想吃點好東西,沒有錢怎麼可能?
只要你有錢,不能說和在外面吃的一樣,起碼雞鴨魚肉不會少。
同時看守所也鼓勵大家消費,每個月都會有幾天特殊曰子,好像節曰一樣,所裡定時給犯人發放他們購買的水果、零食等物品,可樂也是常見之物。
訂飯由組長等一些人負責統計並交上去定菜單,他們可以做手腳,只要你卡裡有錢,他們可以多劃道菜。等飯菜送過來,組長這些人會扣下菜,你根本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情。
此時,鐵門上的窗戶打開,鐵板上是大家訂的飯菜,有負責接菜的犯人給大家分菜。最好的飯菜拿給組長等人。
白路初來乍到,來了以後就在睡覺,沒人幫他訂飯,不想竟有他一份,監捨外放飯那人喊道:「白路。」
白路拿著飯碗懶洋洋過去,打回三兩飯,一份濃湯,一道青菜,還有倆雞腿。
監捨吃飯是分等級的,最厲害的幾個人一起吃,次之一些人,再次之又一些人,最差那些那些沒錢沒關係沒家人的犯人,只能吃著清湯寡水的號飯。
這個吃飯位置是固定的,是得到監捨所有人承認的,你換到別的位置吃飯,就是自身地位的改變。比如最厲害那些人可以稱為一號桌,一提起一號桌,就是每個監捨的老大所在。升到那個位置吃飯,是所有犯人的夢想。可以不被欺負,還可以欺負別人。
最差的是四號桌,就是老維那些人。
等打好飯,監捨眾人發現白路的飯菜很豐盛,一個個多把目光看向小眼睛。
按照往昔規矩,遇到好飯好菜,小眼睛會剋扣一些。可惜今天沒有,見大家在看自己,小眼睛也明白他們在想什麼,只好歎口氣,招呼和一號桌那些人吃飯。
那就吃吧,監捨裡多出個白路,什麼都變得不同。
飯後,有排在後面的犯人過來收拾飯碗,他們就是幹活的。在收到白路的時候愣住,不知道該不該收。
白路瞥他一眼,拿著飯碗往後走,自己刷自己的碗。
這傢伙太古怪了,是不是大明星都這麼古怪?
監捨有十八個人,總有人想和白路說話,畢竟能認識個大明星不是壞事。可組長不發話,誰敢找不自在?
就在這種古怪中,監捨鐵門突然打開,管教站在門口招呼小眼睛換監。
這樣一來,房屋裡眾人更加吃驚,不是吧,大明星就是大明星,不守規矩不說,進來第二天就把號房老大給頂走了?
小眼睛已經跟最親近的幾個人說自己可能被調監,此時聽到命令,沖哥幾個苦笑一下,拿自己的東西出門。
等他出去,管教看過房裡每一個犯人,大聲詢問:「白路做組長,誰有意見?」
看守所裡,管教才是真正的老大,誰敢有意見?於是,白路在進看守所的第二天又破個記錄,進入監捨不到二十四小時,坐上號房組長的位置。
聽到這個任命,白路也是亂迷糊,都是什麼跟什麼,這就當官了?不過他也懶得廢話,把自己的被子放到第一個位置上,躺上去繼續睡覺。
管教也懶得管他,反正所長大人都不管,自己何必多嘴?關上鐵門,把小眼睛送去新監房。
突如其來的命令,讓監捨裡所有人搞不明白發生什麼事情,一個個坐在自己位置上,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用眼神說話。
白路繼續睡覺。至於找老維套話的事情……等休息夠了再說。
他不說話,別人也不敢隨意說話,偶爾壓著聲音竊竊私語幾句,還得觀察白路的白應。這傢伙實在可怕,一進監捨就大揍四方。
待到下午兩點,大家有一小時放風時間。
放風前要報數,蹲在各自舖位前排隊,等管教開門後放出去。
在往常,組長會命令大家排隊。可新組長白路大人完全不理會放風事情,只管閉著眼睛睡覺,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在外面折騰的太歡,進看守所休息來了。
兩點一到,鐵門打開,見到房間裡眾人或站或坐或靠著牆,還有個躺著睡覺的,管教氣不打一處來,這到底算怎麼回事?這位白大先生到底是幹嘛來的?
管教大喝一聲:「集合。」
在他進門時,所有犯人已經下地。等他喊過這一句,除白路以外的所有人整齊排成一列。
可惜白路還是沒起床,只是懶洋洋動下身體,用胳膊肘撐起上半身,抬起頭,用迷糊的雙眼看向管教:「幹嘛?」
「集合!」管教重說一遍。
「好吧。」白路活動下脖子,又動動胳膊,覺得有點不舒服,可能是睡太久的緣故,於是很聽話的下到地上,邊穿鞋邊問:「有事兒?」
現在的監控室和昨天半夜一樣,同是有人在觀察白路。不同的是,昨天半夜是值班管教,現在是大所長。
大所長上班後就接到管教匯報,說昨天半夜白路又打架了。所長同志瞬間明白邵成義同志為何總發脾氣,遇到這麼個祖宗,神仙都能被他氣死。
眼見監視器裡的白路又是極度不配合,所長大人真想拎著皮鞭先收拾這傢伙一頓。
監捨裡,管教怒瞪白路,可無論他有多生氣,白路一直是那副很欠揍的表情。管教想了會兒,找不到辦法收拾他,只好命令其他人排隊出門。
看守所裡有多個放風場,說是放風場,其實就是塊空地,三面圍牆一面鐵柵欄門,上面焊著些角鐵什麼的,起個防範作用。
面積大小不等,小的約莫有個二十來平米,大的也大不了多少。
所謂放風就是曬曬太陽,可以隨意坐著站著,還會有管教發下來的煙抽。
上級領導曾經研究過戒煙的問題,準備全國實行。可老犯們離不開煙,這玩意基本就是他們的唯一寄托。
關到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和一幫渣滓中的精英一起生活,每天經受各種磨難,唯一的希望寄托是那張判決紙,希望會輕判少判。在這樣一個環境、這樣一種情況下,抽煙對安定心神有很大幫助。
聽起來有點誇張,可事實差不多就是這樣。
抽煙的時候,是最享受的時候。
每一個監捨都有著悠久的和管教鬥智鬥勇的藏煙歷史。
作為監捨組長、號房老大,他有個義務就是幫助犯人們問管教要煙。而對於管教來說,用一包兩塊錢的煙來收買人心,其實也是件樂事,只要犯人安穩過曰子,管教就好過。
所以在正常情況下,在放風時候,犯人們多有機會抽煙。
可今天不同,新組長白路同志晃著來到放風場,左右看看,找個太陽能曬到的地方坐下,繼續閉目養神。心裡在琢磨老維的事情,這樣下去不行啊,得找個機會收拾收拾他。
他閉著眼睛不說話,管教一看,我去,還真來個大爺啊。
白組長不說話,其他犯人不幹了,我們得抽煙啊!互相一攛掇,把老維踢出來,讓他跟白路說抽煙的事情。
老維很悲劇,曾經很不要命的恐怖分子,硬是被一群小偷強盜、甚至經濟犯給折磨成淒慘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