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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四十六章 你想怎麼辦 文 / 田十

    在猜測中,管教送白路進來,冰冷的一句話不說,轉身就走.

    在某些時候,管教送犯人進號房的態度可以理解為新犯人是否有根的標準。如果沒有根,就是可以隨便收拾的新蛋子。

    見管教這個態度,又看見白路無所謂的表情,馬上有人大喊:「站好了。」

    白路歎口氣:「行了,別折騰了,都打累了。」掃過監房一眼,再看看屋內犯人,撇撇嘴往裡走,走到中上部位床鋪前停住,隨口說讓讓,把被往中間一丟,扒拉開別人的被子,躺上去睡覺。

    號房有自己的規矩,會分成第一集團第二集團什麼的,最上面一個人叫組長,也可以叫學習委員或值曰什麼的。組長身邊圍繞一幫打手和參謀,把持話語權,形成第一團隊,剩下的是被管理團隊。

    看守所關的多是未判刑的嫌疑犯,流動姓強。在這裡熬的是資歷,如果你不笨,會來事,運氣好,也有可能成為組長。

    所謂組長就是管教手下的一條狗,幫助管理犯人。組長可以欺負犯人,但是不能太過分,否則隨時可能被撤換。

    當然,如果新來犯人特別有錢或是特別有關係,會很快升上去。看一個犯人在監捨裡的地位如何,只須看他睡覺的床舖位置即可。

    通鋪上沒有分界線,但是有那麼個位置,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地方往前是組長一些人的位置,地方寬敞,可以睡的舒服。剩下更多人只能擠在後面,遇到特別擠的時候,你只能側著身子睡覺。

    白路躺的就是兩群人中間的位置。

    夠囂張。這是所有人對他的第一印象。

    號子裡從來不缺少囂張型選手,組長們也從不害怕這類選手,你再囂張能打得過十幾個人?你再囂張還能不睡覺了?

    見白路這個德行,號房裡老大當時就想命令人動手。可忽然想起白路剛說過的話,他說打累了?難道說前面幾間監室的動靜全是他鬧出來的?

    他不說話,身邊有人沉不住氣,站起來往前走,想要動手教訓教訓這個不開眼的。

    老大咳嗽一聲:「停。」

    他一句停,所有人都看他,怎麼個意思?老大認慫了?

    維持號房地位是很辛苦的一件事,當上老大,腦子裡想的事情要多上許多許多。大多數老大的上位過程,都可以說是一部精彩的鬥智鬥勇的電視劇。既然上位了,就得維持這個位置該有的尊嚴,絕對不容挑釁。

    不誇張的說,監獄和看守所是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關押著無數壞分子,刑事犯罪,經濟犯罪,還有貪污瀆職等等,什麼樣的壞人都在這裡集合,再白的紙進來這裡染一下,也會發生變化。

    在這樣一群人渣裡坐到號房老大的位置,光聽話光善良是不行的。你得能壓得住場子,管教才會提升你做組長。

    組長壯實,眼睛小、脖子粗,看著很凶悍。瞇縫著眼睛掃過白路,決定暫時忍下這口氣,揮手說:「該幹嘛幹嘛。」

    號房裡能幹嘛?除去學習時間、放風時間、看電視時間、吃飯時間,剩下的一些時間要麼在坐著發呆,要麼搞些小遊戲說說廢話。

    這裡不是新人號,規矩要鬆一些,臨睡前這段時間比較輕鬆。

    很快到十點,大家開始睡覺。因為白路的突然加塞,讓組長那些人比平時稍微擁擠一點。那些個傢伙多是冷冷掃看白路,然後躺下睡覺。

    號房睡覺不關燈,每天晚上要有人值班,兩兩一組,每組守倆小時,坐在下面看著大家睡覺。目的就一個,監視大家,避免有人自殺、或是有人使壞打人。

    號房有監視器和通訊用的小喇叭,一直連到值班室,那裡必須有管教值班,隨時監看每一個房間的情況。

    臨睡覺前,小眼睛組長跟晚上值班的傢伙小聲說上幾句話。然後大家開睡。

    一直到凌晨兩點半,值班犯人輕輕叫醒小眼睛組長,再去叫醒別人,沒多久,大部分人都醒過來。

    小眼睛指指睡覺中的白路,又指向門口位置,那個地方是監視器死角,照不到。意思是拖到那裡打。

    犯人裡走過去兩壯漢,分別抓向白路一隻腳,準備拖去門口開揍。

    可剛走過去,白路醒了,瞪著雙無辜的大眼睛坐起來問話:「幹嘛不睡覺?」

    小眼睛組長看眼監視器,這個時間段,管教也應該睡了。於是輕輕說:「打。」

    有了命令,五、六個犯人馬上衝過去。不過夜半時分,不敢鬧大動靜,都是無聲衝過去。

    這是要裝啞巴麼?白路跳下地,先迎著一邊打,盡量閃避另一邊的攻擊,片刻後搞定這些人,再收拾其餘人等。

    只要打架,縱是再不發出聲音,也會有很大動靜,這咚咚光光的,在安靜夜晚輕易傳出遠遠。隔壁號房多有發現,奈何鐵門的小窗已經關閉,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整個打鬥時間持續不到一分鐘,房間重歸於寂靜,似乎方才鬧出的響動儘是幻覺。

    白路收拾好打架這幫人,懶洋洋問其他人:「還有誰想動手?」

    沒有人說話。

    「你們先想,我睡了。」白路又倒回床上。

    經此一役,號房裡所有人都知道來了恐怖傢伙,為避免惹事,沒有動手那些人趕緊上床裝睡。已經動手那些人在努力清醒過來以後,坐到床上不言語。

    不光他們不言語,監控室裡的管教一樣不言語。

    通過監視器,他看過整個打架過程,不過沒有下去制止。事實上也不用去制止,等他趕到地方,什麼架都打完了。

    管教不喜歡犯人打架,遇到打架的一定會收拾一通。可白路怎麼收拾?所長說這傢伙帶著任務進來,只要不太過分就不用理會。

    現在這樣算是過分麼?

    這一夜如此過去,第二天早上放飯。一大盆饅頭從鐵窗門口遞進來,有負責幹活的那些人分餐。

    早飯沒什麼可說的,很稀的粥,配上個饅頭,再有點鹹菜,足矣。

    因為昨天晚上收拾人未成,反被收拾一頓,小眼睛組長憋了一肚子氣和一肚子壞主意。在其他犯人分配伙食的時候,他使個眼神。於是今天的白路沒有早餐可吃。

    白路還真不在意這樣一頓早餐,繼續專心睡覺。

    飯後是學習時間,大家要盤膝端坐認真學習知識,比如某某報紙某某雜誌的什麼的。當然,也可以用來大談改造心得,說著出去以後重新做人的廢話。不過都是待判之人,何必拿這種話哄騙自己。

    這時候,白路懶洋洋坐起來,仔細打量一眾犯人,找到老維的身影,多看上兩眼,重又倒回去睡覺。

    那傢伙很悲劇,坐在最靠近廁所的位置,不用問任何人都可以猜的到,那傢伙簡直就是悲劇中的悲劇,被人欺負的傑出代表。

    看見他坐起來又躺下,半夜那些挨打的同志們很是憤懣,這傢伙憑什麼這麼拽?

    沒多久,管教過來查監,小眼睛組長馬上走到鐵門小窗口說:「領導,我有事情匯報。」

    那就匯報吧,小眼睛從鐵窗口伸出雙手,帶上手銬後往外帶。去會談室說話。

    小眼睛組長就一件事,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敘述一遍,申請把白路調監。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關押的犯人喜歡打架,所裡會給他調監。畢竟培養出來一個組長不太容易,要聽話,還要真的能幫他們管理犯人。

    一般情況下,管教多會給組長面子,比如放風時給只煙什麼的。老犯們沒什麼娛樂活動,每天吃不好睡不好,抽煙已經成為精神支柱一般的存在。

    可這次不同,在聽說小眼睛的要求後,管教笑笑:「你試著溝通溝通。」

    「沒法溝通。」小眼睛說道。

    組長是幫助管教管理犯人,彼此配合默契的話,雙方都有好處。因為大權在握,自己又有點本事,有的組長偶爾得意忘形一下,會以撂挑子的壯舉威脅管教。

    原因,組長不是人人都能幹的,做這個組長需要擔心太多事情,而其中最鬱悶一件就是要經常被管教罵。

    號房出事情,管教會先罵了才問發生什麼事情,而不論在事前事後,管教罵最多的就是組長,要問他為什麼沒管好下面人?我給你這麼大權力是用來裝相的?是用來滿足私慾的?

    此時小眼睛說沒法溝通,就有威脅管教的意思在內。

    管教看看他:「你想怎麼辦?」

    小眼睛琢磨琢磨,憑自己付出的辛苦,沒功勞也有苦勞,管教應該支持自己,於是說道:「要麼把他調監,要麼把我調監。」

    這句話特狠,不在看守所裡混過不太明白,調監是比較狠的懲罰手段之一。調監就意味著從頭來過,重新進入一個號房,重新過一遍規矩,所有吃過的苦遭過的罪再來一遍。

    每一個號房老大都明白,房間裡任一個人都有可能給自己惹麻煩,更有人可能取代自己,所以會在你一進門時就收拾你,把你收拾服了為止,不論你是誰,都得按照他的規矩來。

    在這裡,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除非你能像白路那樣一個打幾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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