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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員長臉色不太好……您還在怪我公器私用?」
「……你知道就好。」
蔣介石鬆了一口氣。
他剛才雖然沉著臉,好像是在給秦衛使臉色,但心底卻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跟秦衛說才好。畢竟眼前這小子並不單純地是他的手下,而他在很多方面還要倚重對方。這也是為什麼他要先派陳佈雷過來探探秦衛的口風,還要把宋美齡也拉過來的原因。宋美齡在跟人說話方面比他在行。
可沒想到秦衛一上來就把台階給他鋪好了。
「這小子懂事兒。應當不是故意的在外面散播那些報道。」
老蔣臉上繃著的神經稍稍鬆弛了下來。他是在怪秦衛,但絕不是怪秦衛公器私用……這也叫事兒?國民政府,乃至整個中華民國,多少人在公器私用?秦衛派飛機去把張大千在敦煌的作品運回重慶,他說什麼了麼?什麼都沒說。這太正常了。
他怪的是秦衛在這一次的報道中出了太大的風頭。
連土肥原都怕秦局長!
這是人話麼?
土肥原連他這個委員長都不怕,會怕他手下的一個小小的軍統局長?
當然,如果這說的是在戰場上,說土肥原害怕在戰場上遇到秦衛,那他還能接受。將軍對將軍麼,等級相當,戰場多殘酷,一敗就有可能死。覺得自己比不過,怕也是應該的。不容易引起別人的什麼聯想。可問題的關鍵是,那幫傢伙在外面傳的是:秦衛只用一封信,就嚇得土肥原把張伯駒給放了。
這太過份了!
你們就算想給秦衛撐名聲,扎場子,也不用拿土肥原出來吧?哪怕是用那個上海駐軍司令籐田進也可以。實在不行,也能拿梅機關什麼的出來撐撐風頭嘛。幹嘛非要去找土肥原?不知道土肥原賢二在中國名聲很大?
秦衛都能嚇住土肥原賢二。那他蔣委員長呢?豈不是必須得嚇得住日本天皇?
而除了這些,他還生氣秦衛跟重慶文化界的聯繫太過緊密……以前,秦衛借這幫人的手搞那些廠子什麼的,他還樂見其成。搞養殖業,搞飼料廠,搞化肥廠,都有利於民生;建藥廠,這更是大好事兒。秦衛賺錢,政府收稅。同時還能分散了那幫人的注意力。讓那幫沒什麼事兒干的文人把注意力放到了其他事務上,不用再緊盯著他和國民政府。而秦衛也比較懂事兒,雖然跟這幫文人的關係很緊密,但平時卻很少聯繫,尤其是住進白公館之後。更是如此。頂多就是偶爾去跟張大千啦、齊白石啦、徐悲鴻啦,這些有名的畫家要些作品收藏。
可現在不一樣了。這幫文人似乎有推秦衛上台的意思。
蔣介石對這一點非常敏感。
秦衛可以上台,但必須在他的控制之下才行。否則必將是他的大敵。所以,對秦衛的使用他一直都很小心。既給予高官厚祿,能讓此人發揮能力,又不能讓其掌權太大,威脅到他對國民政府。尤其軍隊的統治。……「駭客」已經「墮落」了,不願意參予到政治或者戰爭之中來?這種話也就是騙騙小孩子,騙他蔣某人還差了點兒。有實力的人,誰不想問鼎至高的權力?「駭客」的實力雖然只顯露出了冰山一角。但已經足夠震憾。要是讓這樣一股勢力摻合進國民政府,誰能擋得住?光是拿錢砸,恐怕也能砸塌他的大半邊江山。
所以他對最近的那些報道非常不滿,連帶著也就怨到了秦衛的身上……誰曉得是不是這小子故意的?不然的話。他幹嘛非要寫信給土肥原,而不是給籐田進。又或者梅機關?
可他沒想到秦衛居在會在看到報道後就找上了黃山別墅。
他猜到這小子應該是發覺了那些報道中的問題,專門來向自己解釋的。對此,蔣介石有些警惕。雖然秦衛並不以雄辯著稱,但結合對方一慣以來的表現,尤其是跟他這個委員長的幾次接觸,對方在談話方面很有技巧。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巧舌如簧。先前那幾次對他的勸諫,有哪次沒有成功?連孔祥熙跟他這麼密切的關係,都在秦衛的一番論述之後,險些被他從行政院長的位子上轟下去;青海的馬步芳,也因為秦衛的一番話,已經被架到了火上,不久就要被中央和川軍,以及甘肅的一些人一起「分而食之」。
所以,聽到報告之後,他立刻就命令把人擋在外面。一方面,給秦衛一個下馬威,告訴對方自己生氣了;另一方面,他需要時間準備。
……
「現在這些新聞報道真的是很不負責任。」請蔣介石和宋美齡先坐下,秦衛才跟陳佈雷重新落座,不過他也沒忘了埋怨:「說我一封信就能讓土肥原服軟兒……這不擺明了是讓我貪天之功麼?按他們的說法,豈不是薛岳一個人就能打嬴長沙之戰?再加上一個羅卓英就能生擒岡村寧次?嗯,杜聿明單槍匹馬,就能橫掃第五師團。」
「話雖如此,可少了帶頭的人,這仗也打不嬴啊。」蔣介石雖然對秦衛願意提供台階而感到高興,但面色依舊不變,「而且你秦局長也確實把張伯駒救了出來……該有的功勞也還是應該有的。」
「委員長您還在生我的氣?」秦衛笑笑,又左右看了兩眼,「您看……剛剛佈雷先生就沒讓人上茶,現在您和夫人來了,還是沒人上茶。黃山別墅的人肯定不可能慢待您二位,也不可能慢待佈雷先生,這種情形,肯定是因為委員長生我的氣,連口茶都不願意給了。」
「胡說八道。」宋美齡笑罵:「你會喝茶麼?」
「白開水也行吧?」秦衛笑道:「至少回去之後也不至於讓人說委員長對我不滿,連口水都不給喝了。」
「你想喝什麼茶?」蔣介石繃不住了。不管多生氣,這待客之道還是要注意的……不過,在他的住處,主動向他要茶喝,這種不要臉的行為他還真是頭一回遇上。
「還是拿點兒白開水吧,」宋美齡笑著看了秦衛一眼,又加了一句:「免得浪費!」
「還是夫人瞭解我。」秦衛苦笑。
「瞭解歸瞭解,可你這一次確實做得有點兒過了。」宋美齡道:「讓軍統三個月內停止所有的刺殺行動,就為了救一個張伯駒……你知不知道戴笠對此怨氣很大?」
「何止是怨氣大?我估摸著他也就是不敢揍我,要是敢揍我,早殺到白公館了。」秦衛依舊是一臉地苦笑。
「三個月內停止刺殺,那些日本人的特務和走狗肯定會變得非常猖獗。這些人的破壞力有多大,你應該比我們更加清楚。」蔣介石也黑著臉說道。
「所以我向您認錯來了。」秦衛撓了撓頭皮,「當時被一幫子人圍著,您也知道那些都是什麼人,被他們用那種小姑娘似的期待眼神看著,所以我一時沒能把持住!」
「沒『把持』住?」陳佈雷先是愕然,繼而不停搖頭失笑。這個秦衛,還真是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
「虧得你還是個大學教授,連怎麼用詞都不知道嗎?」宋美齡也哭笑不得。把持?什麼場合能用這個詞?
「這不怪我,夫人。」秦衛苦笑:「委員長老是板著臉,我有點兒緊張。」
「胡說!」蔣介石也不禁鬱悶起來。這關他什麼事兒?還有……這小子不是來找他解釋認錯的嗎?怎麼鬧到現在,反倒成了他的錯了?難道他還要笑嘻嘻地聽這小子認錯的話?
「開個玩笑。委員長您別生氣。」秦衛笑了笑,他也不敢鬧得太過,看老蔣臉色稍稍緩和了一點兒,又道:「其實,這件事之後我就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可話都已經說出去了,如果反悔,以後想要再跟土肥原那幫人談什麼條件,恐怕就難了。」
「那你的意思,還真要放任日本人和那些漢奸三個月?」蔣介石氣道。他惱火秦衛大出風頭,甚至這個風頭還隱隱地壓在了他的上面。但對日本人承諾的三個月的「安全期」,也確實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固然,日本人和那些漢奸應該也不會在「安全期」內對國民政府的人出手,可除去這個方面,對方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沒有了軍統的威脅,這幫人放開手腳,哪怕是只有三個月,後果也是極其嚴重的。比如說,對方可以肆無忌憚,甚至是光明正大地派人來拉攏收買那些本來就有些兩面派的勢力。因為不會有生命危險麼。而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們這邊的問題也就大了……光是怎麼判斷哪些人投靠了日本人,哪些人沒有投靠就要消耗大量的精力。
「當然不能放任他們三個月。」秦衛苦笑。他當時確實是有些疏忽了。光想著賣弄本事,卻忘了這可能的後果……不過話說回來,在那麼一幫大師級的人物,還有潘素那麼漂亮的一位美女面前,像他這種貨色能把持得住就怪了。男人,能在女人面前承認自己無能嗎?除了孔令偉那種假女人,真男人。
「那你打算怎麼辦?」宋美齡追問道。
「當然是對著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