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願意自盡？」
「狗屁，說著玩兒的。」聽到周恬的問話，秦衛直接遞過去一個白眼兒，「雖然不是學日本那些變態拿刀把肚子剖出個十字來，可拿刀剌脖子也挺疼的……我這人打小就怕疼。怎麼可能幹那種事兒？」
「可我聽說你開會的時候……」
「我倒不是擔心空軍這邊兒，我擔心的是外面兒。」秦衛歎道：「如果我不發狠，我擔心那些傢伙根本就心不在焉……雖說你們蔣委員長已經下了嚴令，可我不是懷疑，他的命令，頂多就傳到師一級，能到旅團一級都算是老天爺開眼。所以我只有發發狠，把整個空軍高層『綁架』。這樣一來，那些傢伙就應該能提點兒心了。畢竟，我們空軍都已經下了決心了，如果到時候出了事兒，總不能讓我們先死吧？」
「不是你們先死，難道還讓那些人先死？」周恬不禁搖了搖頭。空軍這一次的計劃很大。身為秦衛的秘書，她也只知道一旦計劃成功，日本人在華中華東，乃至華北的空中力量都將為之一空。雖然這戰果可能是誇大了一點，但不可否認的，一旦空軍達到目標，在湖廣一帶的軍隊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將不用再面臨來自空中的威脅。不過想想國民政府從上到下的風氣，她對空軍的計劃到底能不能成功還是難抱信心……這個計劃可是需要多方面協調的，一個方面出了紕漏，就有可能致使整個計劃出現變數。而以空軍的力量，面對日本人防守都顯吃力，如果這一次的計劃不能成功，以後想再把日本人騙進來可就難了。
「算了。不管這些了。計劃已經開始實施，剩下的就要看老天爺幫不幫忙了。就算不成功又如何？大不了回到原狀而己，沒什麼大不了的。」秦衛說道。
「聽說沈醉回來了。」周恬突然道。
「回來了？那怎麼不過來見見我這個老上司？」秦衛問道：「升了官就不認人啦？」
「他倒是想來著，可惜總部事務繁忙，所以就只打了個電話問候了一聲。」周恬笑道。
「沒誠意。」秦衛不屑地撇嘴，「上海那一趟，現在誰不知道他沈醉是軍統第一殺手？你信不信，現在要是傳出他突然離開了重慶的消息，整個淪陷區的漢奸和鬼子都得心裡發毛……尤其是上海！百樂門的生意都得蕭條三分。對了。我聽說西尾壽造連司令部都搬去南京了？」
「人家的派遣軍司令部本來就是定的南京，只是暫時呆在上海而己。可不是怕了一個小小的沈醉。」周恬笑道。
「那肯定也有一部分原因。」秦衛道：「你看看，我給他幫了多大的忙？毛萬里打死打活的想升將軍，現在還憋著當上校呢。他倒好，回來了不帶禮物。不來拜見老上司，居然只打個電話？以為我現在在空軍就收拾不了他了？我可照樣還是軍統設計委員會主任！」
「可沈醉現在也是軍統總務處的處長，單以職位而論，並不在您這位中將之下。」周恬笑道。
「哼，不就是個大內總管，得瑟什麼呀得瑟？信不信我明天就打電話給孔老二，告訴他沈醉已經回來了？」秦衛叫道。
「那沈醉也不怕。」周恬笑道。
「為什麼？」秦衛一怔。「去了一趟上海，立了點功，膽上生毛了？」
「你沒聽說嗎？孔令侃和孔令偉已經離開重慶去香港了，聽說還會取道新加坡去印尼……你那麼個大油田放在那兒。他們怎麼可能一直呆在重慶不挪窩兒？」周恬笑道：「要不然，你以為沈醉敢這麼大張旗鼓的回來嗎？不怕被孔二小姐看到，抓回去五馬分屍？他可就只是一個『小小』的少將而己。」
「『小小』的少將！切！」秦衛不屑。
「啊，對了。剛剛沈醉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還提了一件事。」周恬突然又道。
「什麼事兒？」秦衛問道。
「他說。戴老闆好像已經幫你選好了副官，而且已經派過來了。」周恬說著，看了看手上的表，「呀，時間差不多了。應該馬上就到了。」
「我說這個老戴，選好了人也不先給我說一下，他該不是專門找了個跟我不對盤，怕我不同意，所以乾脆先斬後奏的吧？」秦衛皺眉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誰叫你不拒絕的呢？如果拒絕，戴老闆肯定不會硬來的。」周恬道。
「那是！」秦衛得意地咧了咧嘴，可接著又臉一沉：「可我如果拒絕，軍統安在我身邊的人手肯定立碼加三倍！……小恬啊，到時候恐怕連你也不安全吶。」
「這個……」周恬想了想可能的情形，臉色也微微一變，「戴老闆不會那麼快就跟你翻臉吧？」
「他暫時是不會跟我翻臉。但你呢？」秦衛盯著她，「你可只是他的手下,小小一個上尉而己，不是沈醉那樣的少將。可就算沈醉現在已經是少將了，你以為戴笠要收拾他需要費多少功夫？」
「……」周恬抿住了嘴唇，不說話了。她雖然級別不高，可對軍統的力量也知道不少。別說一個少將，就是中將，哪怕是上將，如果真到了必要的時候，恐怕也沒幾個能撐得住戴笠的凶殘一擊。要知道，軍統裡面，戴笠那可是真正的一手遮天，言出法隨。甚至比蔣介石對國民政府，對整個國民革命軍的控制力都大。那些特務可能不會聽蔣介石的，但一定不敢不聽戴笠的。而本就以暗殺聞名的軍統一旦對準某個人，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會出事兒？或許有人，但肯定不會是沈醉，更不可能是她周恬。
「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戴笠恐怕不只會派一個人來。」秦衛突然歎了口氣，「小恬啊，你說，萬一他給我派來好幾個美女副官，我怎麼辦？」
「嗯？」周恬一愣。
「誒……」秦衛又裝模作樣的長歎了一聲，「人生啊，就是這麼的讓人難以抉擇。小恬，聽說軍統的美女不少？可到現在為止我怎麼就沒見過一個？你那什麼眼光？你還不算什麼美女，又沒什麼名氣……我說的是有名的,呸呸呸，不是毛人鳳他老婆，我說的是葉霞翟那種的……」
「葉霞翟？」周恬瞪著秦衛，好半天才想起這個名字的出處，結果她大吃一驚，連聲音也不由自主地低了八度：「你、你……你看上了胡宗南的……」
「別胡說八道。」秦衛伸手就摀住了她的嘴，又左扭右扭地朝周圍看了看，「亂說什麼？我怎麼可能看上別人的……那個？我說是的戴笠怎麼就不像對付胡宗南那樣，也找個美女跟我對付對付……聽說葉霞翟還是個大才女？」
「唔，唔……」周恬也沒掙扎，只是指了指依舊捂在自己口上的手。
「噢，不好意思。」秦衛趕緊鬆開了手，接著又嚴肅地說道，「不過不是我說你，小恬，你這樣亂傳謠言是不對的。萬一傳到胡宗南耳朵裡，我不麻煩了嗎？」
「你連委員長都不怕，還怕一個胡宗南？」周恬白了他一眼，「而且也不知道你是從哪兒聽來的這種消息。胡宗南長官跟戴老闆都是黃埔畢業，兩人是學長與學弟的關係，交情不錯。葉霞翟雖然出身軍統，可她跟胡長官一見鍾情，所以戴老闆才成全了他們，甚至還專門派葉霞翟出國深造……什麼專門派了個女人去『對付』胡宗南？人家那種級別的長官是能用一個女人就對付得了的嗎？何況，如果真的是對付，幹嘛要派去美國留學？連人都見不到，怎麼對付？」
「我就是那麼一說，」秦衛辯解道：「而且事實也確實證明，他戴笠對我和對胡宗南壓根兒就是兩個待遇……」
「人家是同窗。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周恬問道。
「我石頭裡冒出來的又怎麼樣？這壓根兒就不是待遇的問題，這是態度，態度上有問題。」秦衛輕敲著桌子，「他戴笠就是瞧不起我秦衛！他覺得我比不上胡宗南。」
「那你覺得你比得上嗎？」周恬忍不住笑問道。
「當然比得上。」秦衛一梗脖子，「我隨便拔根汗毛，也夠他胡某人張羅老半天的。」
「我說的是兵！」周恬搖頭失笑，「人家現在可是第34集團軍總司令，黃埔學生裡的第一個集團軍總司令，手握十幾萬大軍，你怎麼跟人家比？」
「不就是十幾萬人馬嗎？等我去了雲南，肯定不會比這少！」秦衛道。
「噗嗤——」周恬再次失笑，「你那是生產建設兵團，人家可是主戰兵團……這怎麼能比？」
「都是兵。怎麼不能比？周上尉，你這個思想有問題。」秦衛嚴肅地說道。
「是，我有問題，請長官指正。」周恬忍著笑，立正說道。
「嗯，軍姿還可以，腰再挺直點兒，雙手放在褲縫，手指要併攏，誒，對了，怎麼回事兒？要『挺胸』抬頭……」
……
「報告！」
「進來。」
玩鬧了一會兒，衛兵突然來了，秦衛只得暫停了「遊戲」，端正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可是，當衛兵推門進來，他看到跟在後面的那個人的時候，卻淡定不住了，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徐遠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