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莫琊說的對,從來都沒有永遠的敵人,縱使明知對方心懷鬼胎,管默言也不得不選擇合作,因為她們誰都承擔不起失敗的後果。
不只是魔界,六道三界之內,無論是仙界亦或是人界,誰還沒有點壓箱底的保命符,而地獄之門之所以能這般凶煞詭譎得一經開啟便舉世皆驚,其最根本的原因就在陣眼上。
修羅鏡本是前修羅王的遺物,只是因為遺世已久,便漸漸為世人所遺忘,而地獄之門又恰是修羅王親手所創,如此命中注定的陰差陽錯,饒是莫琊再法力高深也只能撓牆掀桌望陣興歎了。
如若僅僅只是修羅鏡本身,倒也未必這般棘手,偏生修羅王身死之前竟強分出一縷殘魂鎖入鏡中,如今幾經滄海桑田,那附了修羅王殘魂的修羅鏡早已修成鏡靈,而開啟了靈台的鏡靈有多難纏,莫琊自然比管默言更清楚。
左側邊門前,莫琊腳步稍頓,有片刻的遲疑,感受到身後管默言亦步亦趨的靠上前來,他終是斂了心神,抬腳跨入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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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門之隔,卻好似人間天上,管默言怔怔的望著眼前空曠廣褒的荒野,一時間竟有些回不過神來。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涼風拂面吹過,細軟麻癢好似美人兒漆黑的發尾輕輕掃過臉頰,空氣中到處都瀰漫著濕漉漉的青草香,啾啾的蟲鳴音,一聲聲哄得人昏昏欲睡。
有多久沒見過這樣寧靜祥和的夜晚了?
夜色催更,清塵收露,似瓊枝玉樹相倚,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不令人動容。只恨不能天為被地為席,自此長睡不醒,徹底的沉醉其中。
眼皮越來越沉重,前所未有的疲憊感撲頭蓋臉般席捲而來,管默言只覺得似每一根睫毛都有千金重,死死的拖著她,一點一點墜入黑暗的深淵。
不對!
管默言猛的打了個激靈,水眸中朦朦朧朧的睡意,霎時便散了個乾乾淨淨,果然不愧是封魔之淵。這就已經開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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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因為莫琊的突然出現,管默言自然收了妖瞳,所以剛剛她才會那麼容易為幻術所迷。想到這裡管默言才猛然反應過來,適才她不是跟著莫琊那廝一起進來的嗎?怎麼轉眼之間就只剩下自己了?
環顧四方,自己此時正孤零零的站在一望無垠的曠野之中,旁逸斜出的斑駁樹影稀稀疏疏的鋪散在地面上,遠處不知名的尖唳聲忽遠忽近。聽得人心頭無端的一緊。
這是什麼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啊?管默言恨恨的低聲咒罵,這天大地大的,哪裡還有莫琊的影子。
不由自主的蹙緊眉心,管默言心中漸漸已經生出些許不祥的預感,明明兩人幾乎是同時進門,但卻先後進入了不同的幻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即使沒有開妖瞳,管默言也可以斷定自己必然已經深陷幻境,依稀記得那次被太上老君用惑心石困在幻境時。似乎與此刻的感覺並不相同,可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同,她卻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繽紛世界,五彩斑斕,正所謂色不迷人人自迷。管默言內心煩躁,索性閉上眼睛盤膝而坐。既然眼睛看不透,那麼她用心來看如何?
記得還在千妖洞的時候,她那個從來都不靠譜的老娘,竟一本正經的同她講起了佛法,如此驚悚的場景至今她仍歷歷在目。
娘說:如是九山八海、一日月、四大部洲、六欲天、上覆以初禪三天,為一小世界。集一千小世界,上覆以二禪三天,為一小千世界。集一千小千世界,上覆以三禪三天,為一中千世界。集一千中千世界,上覆以四禪九天,及四空天,為一大千世界。因為這中間有三個千的倍數,所以大千世界,又名為三千大千世界。
娘說:三千大千世界覆含欲界、色界和無色界等。其中欲界諸天,統稱為『六欲天』。
娘說:欲即**,四天王以形交為欲;忉利以風為欲;夜摩以抱持為欲;兜率以執手為欲;化樂以親笑為欲;他化但以視為欲也,以其所欲不同,故名六欲天。
其實娘那天還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但管默言此刻卻只想到了這幾句,之所以會想起這些,是因為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前世時,燼艷曾對她說過,在創世之初,魔界一片混亂,群魔無首,在數之不盡的廝殺與吞噬中,魔界漸漸崛起了兩派,一派名曰:暗夜魔族;一派名曰:沙欏魔族。
兩派猶如死敵,歷經了近百年的鮮血洗滌後,終於暗夜魔族獲得了勝利,不甘被趕盡殺絕的沙欏魔族四散潰逃,而就在沙欏魔族幾近滅族之際,族內竟出了一位曠世奇才,她便是沙欏魔族的六公主————沙迦。
父王戰死後,沙迦便順理成章的繼承了王位,她絕頂聰明,狠辣無情,不僅驍勇善戰,且極擅幻術,尤其是她親手所創的『六欲天魔陣』,幾乎令所有的暗夜魔族聞風喪膽,而在她的帶領下,沙欏魔族終於徹底打敗了暗夜魔族,成為這片魔族大陸上唯一的種族,自此再無暗夜沙欏之分,此便為魔族最初的前身。
雖然這只是個遙遠的傳說,不僅聽故事的人不會當真,便是說故事的人也不會當真,但管默言卻莫名的有種感覺,自己此刻怕是真的就陷在這傳說之中的六欲天魔陣內了。
思及此,管默言不禁強扯起一抹苦笑來,該說是她太好運了嗎?傳說中威名赫赫的六欲天魔陣竟然就讓她給撞上了,她該感激一下上天的垂憐嗎?
難怪此地的死氣會如此之重,自創世之初便已然收割無數亡靈的千古奇陣,有這等駭人的死氣,也算是應當如此了。
可是如此玄妙的陣中陣,到底是何人所為?
小黑?
他還沒那個本事。
莫琊?
直覺的,管默言相信此事他確實不知情。
那麼,到底是誰在暗中操縱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