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咳咳咳,你想死嗎?竟敢罔顧本主的意願,強行灌本主吞下金丹,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
好容易喘勻了氣,管默言一張嘴就是滿口惡言,雖然明知小黑也是好心,可他這好心來得實在莫名其妙,她不明緣由如何吃得安心。
「小黑自作主張,請主人責罰。」
此時小黑已經跳下了管默言的肩膀,小媳婦似的規規矩矩的跪在她的身前,圓圓的身子蜷縮在那裡,乖巧聽話得不可思議。
管默言的表情明顯是被噎了一下,很有一種蓄勢待發正欲大逞威風之時,卻突然傳來對手告老還鄉,回家種地抱孩子的那種哭笑不得的挫敗感,平日裡別看小黑對她很是有些畏懼,不過這黑廝偏長了張三寸不爛之舌,嘴巴上的虧他可是從來不吃的,像這般言聽計從的服帖模樣倒還真就是第一回。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要說眼前這只比驢糞蛋大不了多少的傢伙有什麼好心眼,她可是玩玩不信的。
習慣性的瞇了瞇杏眼,管默言垂眸冷冷打量著眼前蜷縮成球狀體的小黑,淡然開口道:
「何談怪罪,小黑護主心切,本主豈是那等不識好歹之人,不過三清聚靈丹絕非凡物,放眼六道三界亦只此一顆,如此珍貴的東西,難得你有此孝心了。」
管默言的陰陽怪氣,小黑豈能聽不出,若依著往常他的性子,即使不直面回擊,轉彎抹角的冷嘲暗諷是絕對少不得的,然而此時的小黑卻是始終低垂著小腦袋,連著回話的聲音都有些低沉。
「丹藥本就是給人吃的。能入了主人的口,是它的造化。」
聽聞此言,管默言彷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不斷抽搐的嘴角,一時間表情怪異得難以揣摩,她深深的望了小黑一眼,終究還是壓下了心中的疑惑。
無論良藥還是苦藥,藥勢太強的皆為猛藥,三清聚靈丹即為逆天的存在,其藥勢之猛自不言而喻,管默言只覺得剛剛還虛軟冰冷的身子。此時卻如同是被架在了烈火上烤灼一般,火燒火燎得刀刮似的劇痛。
心知定是那三清聚靈丹的藥效發作了,管默言不敢再做耽擱。抬腳便向門外走去,小黑到底對她存了什麼不軌的心思,倒也不急於一時解決,為今之計,還是速速離了這是非之地的好。
誰知她前腳剛剛欲踏出門檻。身後逶迤曳地的裙擺再次阻住了她前行的腳步,管默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方才緩緩轉過身去。
「小黑一再拖沓不去,難不成是要留下過年嗎?」
說話間,管默言的臉上始終掛著盈盈的笑意,猶如夏花絢爛。冬雪初霽,可她眼眸中的冷意卻好似寒冰利刃,能讓人一直涼到骨子裡去。
小黑雖然跟著管默言的時間不算長。但是卻對她的脾氣秉性瞭若指掌,即使現在不抬頭,他也能感受到主人此時定是再用自己寒光凜凜的眼刀子剝他的皮呢!
忍不住的泛起了一絲苦笑,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若非是之前自己一再的算計於她。想必主人也不會對他的誤會如此之深,可是如果自己不生了這千竅百孔的心思。只怕也活不到今天了。
佛家言: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說到底,自己種的因,終究是要自己來嘗這個果的。
唯願主人念在他剛剛才大放了一回血的份上,下手不要太狠才好,想到這裡,小黑在心中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訕訕道:
「小黑雖然粗略懂些陣法,但無奈學藝不精,難免力所不逮,狂雷天威陷魔陣雖被我破了陣眼,但卻並沒有徹底毀去,而是復又自行衍生出了另一種更為複雜的陣中陣。」
「力所不逮嗎?」
管默言口中輕輕吟著這四個字,笑容便越發的柔情似水起來,她別有深意的睨了小黑一眼,不由得笑道:
「小黑到底想說什麼,不妨直言。」
「嘿嘿!」小黑乾笑了兩聲後,腦袋瓜上的汗珠子亦順勢大顆大顆的滾落,哪裡還有什麼心思給自己擦汗,他現在簡直是哭的心都生出來了。
「那個,嘿嘿,那個,想來布下此陣之人確也是個高手無疑,此狂雷天威陷魔陣被他略微改動一番後,端得是千變萬化,令人防不勝防啊!」
「哦?」管默言冷笑著抱起手臂,勾著唇角斜眼睨著他,似是再靜待著他的下文。
小黑本能的嚥了嚥口水,事到如今他也是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往下繼續掰。
「此人心思果然歹毒得狠,先前他故佈疑雲,將主人誘入九象九靈萬罡**陣內,便已是算到了,倘若主人真能破了此陣,也必是耗盡了全部心神,自然會不疑有他的進入到房內,屆時他只要推動了狂雷天威陷魔陣,主人便是天大的本事也決計逃不出升天,本來小黑一心擔憂主人安危,便欲私下偷偷破了此陣,誰知那廝竟然還給自己留了這麼個歹毒的後招……」
「本主要的只是結果,你知道本主向來沒什麼耐心的。」
懶洋洋的打斷小黑羅裡吧嗦的碎碎念,管默言現如今是頭暈眼花五內俱焚,哪裡還有那些閒情逸致聽他廢話,強壓下體內越演越烈的灼痛,她顯然已經沒有繼續聽下去的耐心了。
「呃————」
小黑說著,忍不住抬頭偷眼瞄了瞄管默言的臉,卻見著此刻她亦正似笑非笑的垂眸睇視著自己,頓時只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冷汗就跟下雨似的,嘩嘩的往下淌。
「現在困住我們的陣法,正是魔界最負盛名的深淵之門。」
「你說什麼?」
當這四個字平緩而不帶任何感情的自管默言的口中吐出時,小黑已經全身僵硬得根本動彈不得了,此時並非他自己不想動,而是管默言無形中釋放出的威壓太過強烈,壓得他呼吸短促,艱難無比,脊背都幾乎就要被生生的折斷了一般。
小黑不敢掙扎,也無力掙扎,頭頂處緩緩傳來一道極輕的冷笑聲,明明是切金斷玉般的輕靈悅耳,可隨著這笑聲而來的深沉威嚴,卻猶如萬根鋼針刺骨般,痛得他渾身抽搐,險些就直接癱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