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曠野中,虎斑霞綺,林籟泉韻,天邊落霞旖旎無限,群山簇立,聳入雲霄,林間倦鳥啾啾的哀鳴聲,隱隱約約迴盪在山坳深處。
眼前空空如也,腳下徒留一地碎布,山風呼嘯而過,捲起片片殘葉,可天大地大,哪裡還有管默言與九兒的影子。
「該死!」
竟然讓她們給跑了!
月麟狠狠揮出匕首,身側雙人合抱的桂花樹霎時被他攔腰斬成兩斷,一時間落英繽紛,殘枝敗葉無數,月麟雙眸赤紅如血,面上神情變幻莫測,很是陰森駭人。
「少主,要追嗎?」
數十條黑影從四面八方竄出,齊齊跪倒在月麟的身前,月麟冷眼掃著腳下的黑衣侍衛,陰鷙的窄眸中迸射出嗜血猛獸般的狠戾。
「不必,她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那……」
為首的黑衣侍衛諾諾的不敢起身,雖然之前是少主親口吩咐他們不可妄動,但少主向來喜怒無常,現在人跑了,難免不把怨氣出在他們身上。
「讓月長老來見我,你們下去領罰吧!」
難得的月麟並沒有深究手下的失職,眾人雖領了罰,卻各個一臉如釋重負的匆忙閃人,彷彿生怕月麟會突然改變主意一般。
其實月麟心中比誰都清楚,管默言剛剛沒有要他的命,無外乎是忌憚那些隱在暗處的人會乘機傷了九兒,她若是想走,縱使連他都攔她不住,更何況是自己的那些手下了。
最可笑的是,他明知道她對自己巧笑嫣然是別有居心,卻還是情不自禁的受了她的蠱惑。
無意間瞥到腳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晃了一下眼。在暗紅色的夕陽晚照下盈著幽幽的啞光,月麟皺眉,俯身拾起,竟是一支沉香木簪子。
簪子精雕細琢,巧奪天工,簪頭雕有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只見它高昂著鳳冠,慵懶懶的舒展著週身的華羽,那睥睨眾生的神態,實在像極了目空一切的管默言。
想來剛才格開自己匕首的就是這支沉香木簪子吧!
能以一支普通木簪便擋下他全力的攻擊。且木簪竟還完好無損,二者高下似乎已經不需再贅言了。
他那麼費盡心機的得了紫煞,到頭來還抵不過她一支爛簪子嗎?
月麟的臉色越加陰鬱黑沉。沒人知道他走到今天到底付出了多少,難道他想要就是匍匐在她的裙角下搖尾乞憐嗎?
兩指死死捏著烏黑色的沉香木簪,月麟滿目蕭殺得好似恨不得將其碾成碎末,突然一股奇異的幽香緩緩飄入鼻間,清清淡淡。餘韻逶迤,這味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是她發間迷離的暗香。
彷彿著了迷,他情不自禁的將木簪湊近鼻尖,貪婪的呼吸著她身上特有的香氣,想要靠近。想要靠得更近,唇下的觸感冰涼光滑,彷彿她永遠冷凝著的嬌顏。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將她壓在身下的**畫面。他要撕裂她驕傲的外衣,狠狠穿透她的身體,讓她像狗一樣匍匐在他的身下,哭求,呻吟。祈求他的施捨與她的寵愛。
他瘋了!因她而瘋!因得不到她而瘋!
「王說的對,這女人是天生的禍害。若得不到便只能毀掉,管默言,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是你逼我這麼做的。」
「啪!」上好的沉香木簪在月麟的大掌下碎成了數段,堅硬的木屑橫刺入他的掌中,殷紅鮮血順著斷裂的木簪顆顆滾落地面,而他卻彷彿毫無所覺般的一動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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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九兒再禁不起折騰,管默言一經脫離月麟的追捕範圍之後,便立即尋了個安全的地界,將九兒安置在乾燥鬆軟的樹蔭下。
此處枝繁葉茂,綠樹參天,極難被外人所察覺,身側便是蜿蜒清澈的溪水,正好一會兒可以用來清洗九兒身上的傷口。
雖然管默言自始自終都沒有同九兒說一句話,但是在她與月麟虛與委蛇之時,早已用眼角餘光將九兒全身上下打量了好幾個來回。
適才月麟的話說得已經很清楚了,想必九兒身受重傷的同時,還中了劇毒,可是她根本不可能寄希望於月麟,雖然他們接觸不多,但他是什麼樣的人,她還是有所瞭解的,他根本不可能真的給九兒解藥,想乘機多折磨一下兩人倒是真的。
「九兒,你醒醒啊!」
其實在管默言救起九兒的時候,九兒就已經受不住那撕心裂肺般的劇痛而昏厥過去了,此刻管默言看著他灰白如死灰的臉色,莫名的產生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九兒,你睜開眼來啊!你別嚇唬我!我求求你睜開眼來看看我好不好?只要你睜開眼來,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你。」
看著九兒木偶一樣聽任自己擺佈,管默言的心底隱隱泛起陣陣涼意,此刻她抱著已然有些身體發僵的九兒,雙手控制不住的抖個不停,呼喊間已經明顯帶了沙啞的哭腔。
「九兒,起來啊!你起來啊!」
管默言大力的拍著九兒冰冷的臉頰,豆大的淚珠子辟里啪啦的往下砸,剛才那樣劍拔弩張的環境下,她不敢有一絲情感驛動,生怕稍有失誤便會讓月麟抓住了把柄乘機要挾。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感覺到害怕,那種痛失所愛的怮痛,她比誰體會得都更加刻骨銘心,也正是因為曾經經歷過這樣痛不欲生的生離死別,所以她才更覺得猶如天塌地陷般的深深恐懼。
不!!!
她不要再失去任何人,她再承受不起至親至愛死在自己眼前的徹骨之痛。
胡亂的抹了一把鼻涕眼淚,管默言小心翼翼的扶正九兒的肩膀,將其平整的安放到地面上,當顫抖的手指慢慢撫上九兒血肉模糊的傷口時,她死死咬住嘴唇,倔強得再不許自己落下一滴淚。
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九兒還生死未卜,她怎麼可以蠢得只會掉眼淚。
因為血流得太多,九兒身上的衣服早已與他的血肉粘合在了一塊,管默言遲疑了片刻,終是狠下心來猛的撕了開來。
即使九兒尚處於昏迷中,仍是下意識的痛呼出聲,濕冷的臉頰上佈滿虛汗,濃黑的眉毛狠狠的糾結到了一處。
管默言此刻的臉色也不見得比九兒好多少,即使早就猜到九兒定然傷的不輕,但當她親眼看見九兒被洞穿的左肩時,仍是驚得目瞪口呆。
九兒雖是凡體,但已開仙識,按說過了這麼久,他的傷口早該癒合,就算身中劇毒,也不該有如此觸目驚心的傷勢。
而最讓她心驚的是,九兒肩上傷處竟然已經黑得好似被墨汁浸染過一般,且此刻那青黑色的暗影已經自肩胛處一直蔓延至了半邊身子,除了那已經露出的森森白骨,竟再無半點血色。
可惡!月麟那個混蛋到底給九兒用了什麼虎狼之藥,竟然會如此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