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冷著臉,一言不發,冷峻清雋的面容上儘是淡漠之色,並非他不想為管默言伸冤,而是他此刻早已如同身陷火海,那種全身都好似被烙鐵狠狠炮烙燒灼的劇痛,幾乎要讓他陷入瘋狂。
等不到九兒的回應,男子也絲毫不見惱意,反倒是一逕自顧自的繼續道:
「紅顏禍水這四個字,倒是讓這女人演繹得淋漓盡致,我卻要看看最後這女人會落得個什麼樣的下場。」
男子惡意的譏諷終於激怒了九兒,深吸一口氣,九兒硬撐著最後的一點餘力,冷聲道:
「得不到便要毀掉,你以為如此便沒人知道你心中那些齷齪的念頭了嗎?」
「閉嘴!」
男子臉色大變,狹長窄眸中乖戾之氣暴漲,陰鷙的目光如毒蛇般死死的盯在九兒身上,彷彿如果他再多說一句,他便會毫不猶豫的將他撕成碎片。
九兒冷哼一聲,強壓下喉頭不斷上湧的血氣,淡淡譏諷道:
「被我拆穿心事,便惱羞成怒的欲殺人滅口了嗎?」
「你找死!」
男子眸中殺機頓起,略顯粗獷的面容亦有些猙獰,只見他暮然揚起右手,憑空向上抓去,電光火石間,一柄淡紫色的短匕便於光影交錯中若隱若現於他的掌心處。
「紫煞!?」
九兒雖然已經被全身的劇痛折磨得意識都有些不清,但仍然一眼便認出了男子手中的武器。
說時遲那時快,只一眨眼的瞬間,那抹紫光便已破風而至,九兒無力的垂下眼瞼,四肢都已經被毒性侵蝕得僵硬如石,他如何還能躲得過這致命的一擊。
嗆啷啷一聲巨響。劇烈的撞擊聲震得九兒兩耳皆是嗡嗡作響,不待他睜開眼來,耳畔處已傳來一串銀鈴般的嬌笑聲。
「真想不到運氣會這樣好,故地重遊還能得遇舊知,實乃大幸也!月公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繁花似錦,落紅無數的桂花樹後,飄飄然閃出一抹淡白色的倩影,女子素衣素面,從頭到腳無一處裝飾。黑亮烏髮於腦後鬆鬆斜斜挽了個墜馬髻,其餘髮絲則隨意飄蕩在腰際,風吹發舞。千絲萬縷般旖旎多情,更顯得她腰身婀娜,不盈一握。
說來也奇了,明明是一身素雅得不能再素雅的裝扮,可她偏偏卻長了一張眉籠煙紗。眸若秋水的絕色麗容。
女子桃腮帶笑,秀雅絕倫,一路步步生蓮翩然而至,恍恍惚惚,猶如踏碎了萬點霞光,男子怔怔然的癡望著緩步走向自己的女子。眼眸中的迷戀再也無法掩飾。
想來真是悲哀,他的心思何需別人來拆穿,便是瞎了一隻眼。也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出他對她的癡戀了吧?
「管默言,你還真敢來?」
在對手面前竟然失了神,這可是殺手的大忌,月麟懊惱之餘,也只能恨自己修為太淺。如此輕易的便被對手迷惑了心神,也難怪剛剛自己在誅殺九兒時會失手了。
「哦?本王為何不敢來?月公子難道不是在專程等著本王到來嗎?」
管默言在距離月麟兩步之遙的地方緩緩停住腳步。一雙美目顧盼生輝,淺粉色的唇瓣微微嘟起,含嗔帶怨般的幽幽瞟了月麟一眼。
只是一記輕飄飄的媚眼,便足矣令月麟渾身酥酥麻麻的好似觸了電,這女人是天生的妖孽禍水,即便是最簡單的動作,也可以讓她做得風情萬種,嬌媚無骨入艷三分。
「你猜得不錯,我確是在此地恭候多時。」
負手而立,月麟刻意板起臉來,誰知不經意間卻掃到管默言正以一種似嘲似諷的目光覷著自己的臉,眼中不禁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狼狽,心中惱意頓起,月麟不禁恨聲道:
「言兒的這一聲本王是不是稱得為時過早了點?」
「為時過早了嗎?」
管默言蔥削玉指繞起一縷秀髮,螓首微偏,似笑非笑的挑著柳眉望向月麟,只是那雙剪水秋眸中冷意畢現,明明是笑靨如花,卻好似千里冰川,眼波流轉間,已射出萬道冰刃。
下一刻,月麟嘴角的笑容便慢慢凝固,他垂下眼皮,冷冷打量著抵在自己咽喉處的小手,管默言的動作實在快到不可思議,甚至他根本就沒有看到她是如何出的手。
稍一愣忪,月麟便突然朗聲大笑起來,只見他輕輕撥開管默言置於咽喉處的小手,旋身踱步到已然癱軟在地的九兒身前。
「言兒還真是無情,對自己的兄長下手也這般的狠戾,只是你的小情郎還身中劇毒生死未卜,難道你也不顧他的生死了嗎?」
水袖之下,管默言十指攥緊,鬆開,再攥緊,她必須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因為她越是表現出對九兒的萬分在意,就越會被月麟所挾制,到時候不光救不了九兒,只怕她自己也會一同受制於人。
「月公子說笑了,連你都知道我的小情郎不計其數,少他一個又如何,恰好有些厭倦,倒不如我便收了你如何?正好填補了他的空缺。」
伸出兩根纖指,管默言笑吟吟的捏起月麟稜角分明的下頜,蓮步款款,傾身上前,嬌容轉眼間便堪堪移至月麟的鼻尖處。
面若桃花,峨眉淡掃,流盼間已是媚態橫生,管默言緩緩踮起腳尖,彷彿小狗一般輕嗅著月麟緊緊繃著的面頰。
若有若無的香風撲面而來,月麟死盯著管默言滿是輕佻笑意的小臉,那驚愕莫名的神情直引得她嬌笑連連,險些迸射出淚花來。
意識到自己竟會被管默言這個死女人戲弄,月麟不禁勃然大怒,他恨她的水性楊花,恨她即使是水性楊花卻依然不肯要他,更恨他苦苦壓抑偽裝了那麼多年,卻仍抵不過她的一笑嫣然。
月麟目呲俱裂,咬牙切齒的恨聲道:
「你——!該死!」
猿臂橫掃,月麟抽身退後半步,掌心翻轉,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已然握在手中,眸中殺意乍起,容不得半點猶豫,他劈手便向管默言胸口處刺去。
彷彿早就預料到他會突然對自己出手,管默言偏頭側身險險避開刃鋒,左手順勢揚起,寬大的水袖霎時化成一堵幕牆,遮天蓋地般向月麟罩去。
揮手一刀猛的劈開幕牆,月麟矯健的身影如閃電般自裂隙中竄了出來。
眼前空空如也,腳下徒留一地碎布,哪裡還有管默言與九兒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