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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百七十一)魔螽 文 / 碎在手心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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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逸塵別彆扭扭的總算將事情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管默言自始自終都偏著頭的細細聽著,直到白逸塵語罷了許久,她仍撐著下巴沉默著不發一言。

    西門豹幽幽睇視著管默言不悲不喜的清寂模樣,胸臆間不禁泛起絲絲的抽痛,當下局勢風雲突起變幻莫測,她身陷於這波譎雲詭的迷局當中,卻從不曾說過半句委屈,這樣故作堅強的她,讓他如何不心疼?

    「小默大可不必過多煩惱,想那臨淵既肯幫你,說到底所圖得卻也是自救,亦如你當初助他出七宿縛魔陣一般,依著他暴戾凶殘的性子,出了禁制後卻並沒有當場殺了你,想來必定是對你尚有所圖,雖然我們現在還不知他圖的到底是什麼,不過相信用不了多久,他自然就會露出狐狸尾巴。」

    管默言聽聞西門豹的勸慰,不但沒有舒展眉頭,反而面色越加的凝重深沉起來。

    「不!你錯了,我所煩惱的並非此事!」

    西門豹低垂著眼眸,琥珀般剔透的瞳仁中有一絲難掩的黯然轉瞬即逝,然而當他再次抬眸望向管默言的時候,臉上已不見半點異色,精巧俊美的娃娃臉上滿是溫軟如暖風拂面般的淺笑晏晏,令人見之便莫名的感覺安心。

    「小默還是在擔心執念哥哥嗎?想那臨淵雖然心狠手辣,但卻從不做無用之事,他既然大費周章的帶走了執念哥哥,就決計不會這般輕易的取了他的性命,更況且只要小默於他還有用處,他就斷不會捨棄了手中的籌碼。」

    西門豹的嗓音不似白逸塵那麼低沉磁性,也不似花執念那般魅惑勾魂。他略顯中性的嗓音有著特有的溫柔,如同一尾絕世名琴,這般輕捻慢挑的幽幽傳入眾人耳中,但凡聞之者無不如沐春風般格外舒暢。

    然而管默言卻略顯不滿的扁了扁嘴巴,毅然決然的搖了搖頭,顯然她對他的答案仍不甚滿意。

    開始只是以為自己一時猜錯而已,卻萬沒想到管默言竟會再一次否認了自己的猜測,這無疑令西門豹大感疑惑不解的直接黑了臉,微微錯愕了半響,他才略有些試探的問道:

    「小默莫不是在煩惱那臨淵何以會突然對你如此關照。甚至還不惜拆魂相救,其實這也並非說不通,但凡三界內。上至仙魔妖類,下至凡夫俗子,其元神皆是由魂魄聚成,其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沖,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然據說那邪神與日神乃是天地之初由混沌空間孕育而出的神魔之子。自然跳脫了三界五行之律,聽聞那邪神生就帶著九魂十三魄,而那日神更是與生俱來的便通曉織魂之術,是以即便他真的拆給了你一魂一魄也只是傷了些元氣罷了,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般嚴重。」

    說來也有趣。這兩人一正一邪,一拆一補。彷彿是命中注定便要他們兩兄弟要相鬥至死一般,這糾纏是宿命碑上早已鐫刻好的,誰也無法逃脫,兩人就如同是陰陽的兩極,既相生亦相剋,生便同生,死亦同死。

    以西門豹對管默言的瞭解,她雖看似對臨淵甚為冷漠,可內心深處卻還是很在意的,即使臨淵從未對她盡過一天為人父的責任,甚至還不止一次的傷過她,可是血脈相連就是這麼神奇又說不清道不明的事,你永遠無法依常理去推斷它的對錯,也許這便是所謂的血濃於水吧。

    管默言乍聞西門豹此番大膽的臆測,神色間竟也有了一絲的鬆動,但她鼓著腮幫子蹙眉了良久,彷彿又再三的斟酌了好半天後,終還是有些懊惱的搖了搖頭。

    「不是!都不是!我並不懷疑臨淵會在幫我療傷的時候做手腳,他也沒有這個必要,像你說的留著我還有用處,他做了那麼多事,可繞來繞去卻都是與我相關,他煞費苦心的布了這麼大的局,恐怕就算我現在自己想死,他也捨不得吧。」

    彷彿沒看到西門豹越擰越緊的秀眉,管默言嘴角彎起的笑意承載著難以言明的溫柔與瞭然,她微偏著頭的繼續自說自話道:

    「開始的時候我確實被花執念的突然離開氣昏了頭,然而現在靜下心來細細想過後,卻又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錯估了他的意思,他自己比誰都清楚,我此生最恨的便是那些自以為是的犧牲,生同床死同穴,我不接受任何人的成全,那個傢伙心生玲瓏竅,我們都能想到的事,他又怎麼會想不到呢?想來他必是猜出了臨淵的心思,便也就將計就計的答應了他的條件,只盼待我能控制好自身的魔性之後再做打算。」

    管默言說到此處時突然頓住,只見她悠然半垂下螓首,細白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撫弄著腕間翠**滴的翡翠玉鐲,這玉鐲還是當初他們在趕赴杭州的路上時花執念硬塞給她的呢。

    記得初時她對此翡翠玉鐲很是不屑一顧,癡活了兩世,最大的收穫就是見識比一般仙魔要多得多,奇珍異寶她見得多了去了。

    這個鐲子在人間確是件無價之寶,不過她只瞥了一眼,便懶懶的收回了視線,這等貨色在龍族只能用來砌牆,實在沒什麼可稀罕的。

    然而花執念卻十分執著的硬是套上了她的皓腕,爾後便捧著她的柔荑反覆端詳,那副愛不釋手的模樣就彷彿在欣賞著什麼稀世珍寶一般,管默言無奈的翻著白眼,實在有些無聊的昏昏欲睡。

    朦朦朧朧中,她似乎聽到了花執念獨有的魅惑嗓音自耳畔處幽幽傳來,那聲音不大卻異常的清晰。

    「據說這玉鐲生就戴在我的腕上,且隨著我的身體成長而伸縮自如,這麼多年來無論我用了什麼辦法都無法將它從我腕上取下來,而今天它竟自己自腕間滑落下來,小默說這算不算是天意如此?就連老天都想讓我將此物贈予你呢!」

    管默言半斂著美眸,慵懶懶的勾唇一笑,難為他竟能編出這麼動人的故事,她若再不收下豈不是顯得太不通情理了?

    原本權且只當是他哄她開心時的一句笑言,直到管默言解開前世記憶的封印時,才驚覺人世輪轉的因緣際會。

    有些事,有些人,注定了就要糾纏不清,那是就算生死亦無法阻隔的深情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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