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已經恢復了前世的記憶,所以管默言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追隨自己而來的他們。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命中注定,明明前世她已經那麼堅定的將自己與他們斷得乾乾淨淨,為什麼今生又這樣鬼使神差的相遇?
她甚至想,為什麼娘當初要將她騙下山,說什麼要尋找真愛之淚,那讓她一直三鹹其口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總覺得身後好像有一隻手在慢慢的推著她走,這是她的錯覺還是真的另有隱情。
管默言心亂如麻的理不清思緒,前方帶路的夢死卻突然頓住腳步,她一時不查,竟然直直的撞上了他的後背。
夢死大驚,一下子跳出老遠,心有餘悸的一躬到底,顫顫巍巍道:
「管姑娘,他們就在院子裡,您請自便,小的就在外面候著,有什麼需要請您隨時吩咐。」
管默言悶悶的答應了一聲,便兀自向庭院內走去,心中難免有些莫名其妙,他當自己是洪水猛獸嗎?居然嚇成這個樣子。
眼見管默言的背影漸漸遠去,夢死如釋重負的抹了一把冷汗,妖王幾千年來和尚一般的清心寡慾,卻只對管默言一妖情根深種。
她昏迷臥床時,連婢女都不許碰她,所有雜事都是妖王親力親為,要是妖王知道他近了她的身,不得把他大卸八塊才怪呢!
莫名的逃過一劫,夢死頓時湧起一種劫後餘生的欣喜,這個管姑娘不簡單,他以後可得打起一萬個小心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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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別了夢死,管默言沿著碎石小徑,疾步向庭院深處走去。
小路的兩旁,種著大片大片的薔薇花,紅的粉的黃的藍的,奼紫嫣紅,澗態萬千。
它們一簇一簇的緊密相連。枝蔓纏繞,難捨難分,花團錦簇,爭奇鬥艷,若不是心中有事。她真的想駐足停留好好觀賞一番。
祁山弱水種不得花花草草,仙界倒是奇花異草甚眾,可惜她只覺得庸俗不堪全然是個死物,偶然的一次路過人間,她便愛上了這連枝幹都如此纏綿悱惻的凡花。
它的生命力極其旺盛,無需刻意的澆灌,便枝繁葉茂的生長起來,到了初夏時節,它便恣意綻放。不做作,不矜持,不管是否有人憐愛,我自芬芳。
知道她喜歡薔薇花的人屈指可數,妖王怎麼會在妖界種這麼多凡花?或許他也恰好喜歡吧,管默言不願意多想,只是急匆匆的向前走去。
屋舍就在眼前,繞過這道籬笆牆就可以縱觀全景一目瞭然。但管默言卻生生的止了腳步,她躊躇著裹足不前,所謂近鄉情怯,過去她覺得矯情,現在卻深以為然。
按說她封了他們的神識和記憶,他們該是不認識她的,她只要繼續裝作管默言,誰也不會知道。
可問題是她自己已經知道了,就沒法裝作不知道。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好戲子。
正猶豫時,院內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琴聲叮咚婉轉,如珠碎玉,如石濺瀑,清幽處,便恍若一泓清泉,哀怨處,更是柔腸百轉,曲徑通幽。
這琴聲管默言不會錯認。是出自花執念之手,他曾傾心為她彈了一首鳳求凰,繞樑三日,餘韻不絕,她驚為天人,自此難以或忘。
猶記得初次相見,他只一眼便認定了她,渀佛穿越了千山萬水,他一路跋涉而來,終於尋到她的芳蹤。
他的桃花眼深深的凝望著她,那雙明亮的眼眸瀲灩生波,如浮光掠影,讓她不自覺的深陷其中,他輕輕的執起她的手,舒眉淺笑。
苦尋了這麼多年,我終於找到你了!
她只當他是玩笑,調戲姑娘家的一貫手段而已,他死心塌地,她心懷疑慮,他不離不棄,她若即若離,她終於漸漸相信他的真心時,卻差一點就這樣天人永隔。
突然記起最後一次分別,他也是這樣的執著她的手,卻是狠狠的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齒痕,他眸光迷離的撫著她的臉,淺淺一笑。
留個記號吧,你那麼不乖,我怕來世尋不到你。
怕她會失約,他捧著她的臉,一字一句,不容置疑的告誡她。
我會一直等你,你不來,我不走!
她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卻不曾想,即使她封印了他的記憶,他依然記得曾經的承諾,守在原地不肯離開。
渀佛清晰的聽見碎裂的聲音,管默言閉上眼眸,輕輕的喟歎,她知道,長久以來讓她裹足不前的那道屏障已經徹底的崩塌。
自此以後,她不會再逃避,她想要愛誰,就要愛得驚天動地,縱然她真的是紅顏禍水,也是個不容他人侵犯的禍水。
她不再是那個衝動得連自己心愛的人都無法保護的驕縱公主,她會用自己的實力證明,做禍水,她也是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個。
心結一旦打開,管默言便不再有一絲顧慮,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們,她要大聲的告訴他們:
她——鳳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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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步穿過籬笆牆,管默言望著空落落的庭院,呆滯得久久無法回神。
他們去了那裡?剛才那悠揚的琴聲也只是自己的幻覺嗎?
從來沒有如此的害怕失去過,已經晚了嗎?她終於想通了,卻已經再也沒有機會挽回了嗎?
身體渀佛突然被刺破了無數個洞,涼風從洞中穿過,遍體生寒。
不,她不能就這樣放棄,她是鳳族最優秀的公主,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她不會再向任何人低頭,也不會再輕易放棄任何把握幸福的機會,她想要的東西,她會親自取來。
轉過身去,鳳泯奔出庭院,她要馬上找到他們,他們既然追她來到這裡,怎麼可以半途而廢。既然來了,她就不許他們離開。
突然一雙有力的手臂從後面將她牢牢的抱住,修長的手指在她的小腹部交叉,猛力的箍緊,空氣中浮動的奇異花香味。讓她的鼻子一陣陣泛酸,幾欲落淚。
「夫人你不乖,來了竟然躲著不肯進來,還好被我捉住了,這下看你往那跑。」
花執念將頭埋進管默言的頸窩,貪婪的呼吸著她身上特有的香暖氣息,他真的好想好想她,渀佛經歷了幾世的等待,他要將她牢牢的鎖在懷裡。再也不許她離開。
「我那裡也不去,我就守在你身邊,生同床,死同穴。」
淚水不受控制的流出眼眶,管默言努力的眨著眼睛,想眨去眼底的濕意,可是她越想控制,眼淚就流的越凶。最後渀佛大雨傾盆,稀里嘩啦的再也止不住。
花執念本想嚇嚇她,卻沒想到她竟然這麼會哭,今天的管默言有些說不出的奇怪,他認識的管默言不會說出這麼善感的話,也沒有那麼會哭,她到底怎麼了?
「小默姐姐你真偏心,你眼裡只有執念哥哥一個人嗎?枉費我們幾個日日夜夜的為你擔心,你可真是沒良心。」
熟悉的軟糯聲音讓管默言心底一驚。她濕著淚眼,循聲望去。
只見西門豹直直的站在籬笆牆邊,雙手抱著肩膀,扁著粉嫩嫩的小嘴,一臉幽怨的瞪著她。
「哼!妖女本來就是沒有良心的,這只是倫常而已。」
九兒斜靠著籬笆牆,懷中虛抱著一柄重劍,他冷冷的凝望著管默言,輕薄的嘴角,嘲諷的勾著。
「小默。為什麼回來了卻不進來,若不是我們在這裡堵住你,是不是你要就此離開,竟連道別都不肯嗎?你可真是狠心!」
白逸塵孤零零的站在碎石小徑上,他的墨發有些凌亂,只是隨意的一箍,兩縷髮絲飄揚在額間,忽高忽低的擋住他碎星閃耀的眼眸。
管默言艱難的嚥了嚥口水,訕訕道:
「那個,我可以解釋的。」
「哼!」九兒冷哼一聲,擦著管默言的肩膀,面無表情的走進了庭院。
「我真的可以解釋,我沒有想偷偷離開。」管默言可憐巴巴的望向白逸塵,水汪汪的眼眸,像極了討寵的小貓咪。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逸塵微微偏過頭,風一般的與管默言錯身而過,他絲滑的墨發,輕輕的劃過她的臉頰,帶著絲絲的涼意。
「小西西,你最好了,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管默言一臉期待的看向西門豹,這裡就數他最心軟了,所謂蜀子要撿軟的捏,她自然要從最好說話的下手。
「我不聽,你肯定覺得我最好騙!」
「呃!」管默言大驚,他怎麼知道的?她剛才沒有不小心說出來實話吧?
「原來你竟然真的這麼想?你太讓我失望了!」
西門豹也就是那麼隨便一說,本想著管默言再說幾句好話也就罷了,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覺得他最好騙,士可殺不可辱,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不是啦!等一下——哎!——等一下啊——別關門啊!痛啊!」
管默言情急之下拔腿追了上去,卻被西門豹當面摔上門,要不是她躲得快,鼻子就扁了。
反了!反了!竟然敢摔她的門,還有沒有規矩了!
管默言氣得原地轉圈,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她再怎麼說也是他們的主子,有這麼蠻橫的侍衛嗎?主子笑臉相迎,居然還敢給她擺臉色摔門?
看她不——
看她不——
算了,管默言無力的垂下雙肩,她什麼都不能幹,只能忍著,以前就是這樣,每次她做了會心虛的事,他們就藉機毫不客氣的打壓她的氣焰,她不是已經浴火重生了嗎?怎麼還是不能在這三個惡僕面前揚眉吐氣呢?
嗚呼哀哉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