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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十六)妖精也談生意 文 / 碎在手心的陽光

    管默言搖頭歎息道:「人妖殊途,天理不容,妖懷人胎,自然更是九死一生,想必她母親道行不夠,遭了天譴了。」

    不知道為什麼,管默言說到此處時,心裡突然有些不舒服,一種說不出原因的悲涼,慢慢席捲全身,讓她原本美好的心情,瞬間變得有些壓抑。

    天譴這個詞,她似乎並不陌生,每次提起時,都忍不住的感覺心裡一陣錐心之痛。

    當日的蠍子精會不會就是日後的她?

    不!她當然不會,她怎麼會愛上人類?

    她,不會,是吧?

    西門豹心細如髮,自然發現了管默言細微的情緒變化,他默默牽著管默言的手,手掌緩緩用力,溫熱的掌心相對,彷彿有股暖流注入管默言乾涸的心田,讓她才剛剛飄著幾片清雪的世界,霎時大地回春,百花齊放。

    管默言抬頭回望著西門豹,眼底的盈動不言而喻,他總是如此懂她的心,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怨,皆逃不過他的眼。

    有人這樣把你捧在心尖上,小心的呵護,沒有人不動容,即使是妖也抗拒不了。

    花執念才不會居於人後,他緊擁著管默言的肩膀,將頭靠向她的頸窩,小狗一樣輕輕的磨蹭著。

    「夫人放心,為夫絕對不會讓你受那般苦的。」

    管默言雖然從沒想過懷孕生子,不過這麼個時候,她突然就想逗逗他了。

    「花執念,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花家系名門望族,幾代單傳,豈容你自作主張?」

    「為夫父母雙亡,無親無靠,唯一可以孝的人,便唯有夫人了,旁人與花某何干?」

    管默言終於被他的不正經逗笑,這個男人啊,生來不受任何束縛,他生為人實在可惜,他若是妖,定然不可限量。

    三個人一路笑笑鬧鬧的回到客棧,路上再無它話。

    …………………………

    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了,還是那一日的雅間,五人圍著桌子,竟然難得的無人講話,都奔波勞累了一天,個個餓得是前心貼後背,誰還有力氣廢話。

    好容易大家都吃飽了,管默言執起羅帕試了試嘴角的油漬,漫不經心的問道:

    「九兒,白日裡可忙了些什麼?」

    九兒此時剛放下筷子,聽見管默言問話,便沉聲道:

    「我在三叔的身旁安排了眼線,三叔此次似乎是對尺家勢在必得,他已經暗中聯絡了尺家的三大本家,這次他似乎是想籠絡所有本家將尺素扳倒,然後再步步蠶食尺家財產。」

    尺家何止是江南的首富,放眼天下,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家,這樣富可敵國的資產誰不覬覦?不過那尺家大小姐也不平常的女子,手段可不是一般的了得,愣是讓本家一眾爺們兒都只能屈居人下。

    尺家本家雖多,但真正有實力的只有三家,尺蹇尺囜尺淖算是三足鼎立,然三家卻一直被尺素死死壓制著,不得出頭。

    心裡的怨念越積越多,三王爺的提議,正中了他們的下懷,不過無奸不商,尺家的本家也不是那麼好騙的,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的道理誰都懂,人家交換的是什麼條件,管默言不知道,只是有一點她很清楚。

    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這便是商人。

    你三王爺可以談生意,她也可以,她倒要看看,是他個人精有手腕,還是她個妖精有辦法。

    「花執念,明日替我暗中聯繫幾個本家。」

    「夫人意欲為何?」花執念的聰明就在於他會假裝不聰明,即使明明猜到了,也要裝作一無所知,要聽聞夫人親自娓娓道來,然後在拍手稱讚。

    他可不承認自己這算陰險,這不過是夫妻間的小情趣罷了,徒增笑耳。

    「談生意唄!」管默言一副你就不要再裝了的表情,看得花執念忍笑不已。

    「白逸塵,這個三爺你跟不得,讓九兒的眼線也謹慎些,我總懷疑三爺其實只是個傀儡,他的背後有高人指點,大家還是小心點的好。」

    白逸塵點頭稱是,見他這般聽話,管默言的心情大好。

    「今日都早些休息,每日一道陪我談生意去。」

    眾人默,妖精談生意?聽著就稀罕,他們還真挺期待的。

    ……………………………

    次日清晨,晴空萬里,一碧如洗,管默言特意打扮了一番,便欣然攜著四位美男子一同出遊了。

    花執念不愧為神通廣大之名,辦事效率就是高,只是一夜,便邀請到了尺家三大本家之一的尺淖。

    地點便約在金玉閣的畫舫上,泛舟西湖,臨水而樂,果然是花花公子出遊的首選。

    輕舟短棹西湖好,綠水逶迤。芳草長堤,隱隱笙歌處處隨。

    無風水面琉璃滑,不覺船移。微動漣漪,驚起沙禽掠岸飛。

    金玉閣是花滿樓在杭州分堂名下的青樓,以花執念之鼎鼎大名相約,尺淖自然沒有不來的道理。

    尺淖是尺素叔叔的兒子,今年二十有二,也是個風流人物,年紀輕輕,已經納了妻妾十八名,即便如此,仍有姑娘趨之若鶩,不為別的,一是尺家家大業大,富不可言,二是尺淖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哪個姑娘不愛翩翩君子呢?

    即使明知道此君子非彼君子,但是世人皆迷戀色相,能識清真相的,又有幾人呢?

    管默言一行人作為邀約方,自然是先到一步等候的,那尺淖也不是不知禮的人,不多時,便姍姍而至。

    乍見尺淖的時候,管默言還是有些詫異的,傳言尺淖是個極盡風流的人,但是管默言卻不以為然,一個沉溺於女色的人,是不會擁有一雙如此清澈澄淨的眼眸的。

    尺淖一身月白長衫,墨色長髮束於頂,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他眉眼清秀,身材有些似西門豹,偏屬小巧型,是個標準的南方男子,彬彬有禮,溫潤如玉。

    花執念之所以選擇第一個見尺淖,自然是有道理的,據查,尺淖是三大本家中唯一沒有接受三王爺提議的人。

    當然他並非一口回絕,只是持觀望姿態罷了,所謂不見兔子不撒鷹,商場如戰場,一次錯誤的決定就有可能決定生死,誰也不願意時刻小心提防,事事戒備,可惜你身在這個吃人的商場,便隨意不得,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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