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默言不語,只是任白逸塵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後,而她的視線始終望著正前方,那裡黑暗一片,然而她卻知道,在那片漆黑的暗影中,站著一道清瘦頎長的身影。
「咻~~!」又是她剛開始聽到的那種奇怪的鳴叫聲傳來,然而不同的是,現在的鳴叫聲變得更加的尖銳,甚至是刺耳。
鳴叫聲過後,草叢中突然猶如雨後春筍般的冒出很多種顏色詭異的光點,待仔細的看清之後,管默言三人只覺得後背一陣陣發麻,涼風呼呼的灌入後頸。
讓他們後背發麻的原因是,那些奇怪的光點,竟然就是眼睛,是蛇的眼睛,有紅色的、綠色的、藍色的等等各異,它們安靜的,死死的盯著他們三個人,看著那些形態各異的毒蛇一動不動的豎著脖子,顯然他們在等待最後絕殺的命令。
「小默,別怕,它們不敢過來的。」花執念柔聲的安慰,女孩子沒有不怕這種東西的,特別是這麼多種不同的毒蛇一同出現,別說是被包圍了,只消看一眼都會讓人整個頭皮都炸開。
花執念握住管默言另一隻空著的手,希望能給她些許的安慰和勇氣。
「主……主人,發生了什麼事?」九兒後知後覺的到現在才『悠悠轉醒』,他有些慌亂的爬了起來,當看到他們似乎已經被毒蛇包圍了的時候,血色霎時從他俊逸的臉龐消退,瞬間已然是蒼白如紙的模樣了。
「別怕,你在我們身後乖乖呆著就行。」管默言回過頭來嫣然一笑,夜色中她的笑容顯得絕美詭異,且意味深長。
「何方朋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花執念從容不迫的抖開紙扇,優哉游哉的扇著,雖已深陷重圍,但他仍臨危不亂,怡然自得的很。
管默言不禁暗暗撇嘴,深更半夜的這麼冷,居然還扇扇子,這個喜歡臭美裝酷的花狐狸也不怕感染風寒。
漆黑的夜幕中,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及沙沙作響的樹葉聲,安靜的只能聽見猛獸粗嘎的喘息聲。
慢慢的、慢慢的,從黑暗的正前方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腳步聲有些詭異,它沒有規律,甚至好像還有一點坡行。
腳步聲漸近,慢慢顯露端倪,只見一個頎長的身影逐漸清晰,只可惜他裹著一件超大的黑篷,竟完全的遮住了臉和身體,只能略略看清他很消瘦且是個男人。
花執念瞇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男子,能一次驅動這麼多毒蛇的人物,江湖上並不多見。
據他所知,中原的蛇姥姥、毒郎中,異域湘西的千面娘娘,鬼域浪人都有此能,但無論怎麼看,今夜這人都不可能是他知道的那四人。
「這位朋友,不知今夜前來所謂何事?」
來人始終低著頭,他靜靜的站立著,恍若石柱,好似連呼吸都不曾有過的模樣,幾乎是死了一般的寂靜無聲。
許久,就在管默言已經忍不住要打哈欠的時候,他卻突然說話了,不過他週身仍然是一動未動,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的樣子。
「來殺人!」黑蓬人的聲音沒有起伏,更別說感情了,它只是單純的幾個音節,冰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管默言無聲的歎息,哎!為什麼她又被追殺了呢?是她命裡帶衰還是她倒霉得被白逸塵和花執念連累了呢?
左右望去,管默言有些不甘的開口詢問:
「喂,這人是你倆誰的仇人啊?」
白逸塵冷哼一聲,不發一言。
倒是花執念單手扣著下巴,似懂非懂的笑了起來。
「想必這人是沖白兄而來吧。」
「哼!何出此言?」沒人願意背黑鍋,白逸塵也不例外,只是他自認行走江湖素來行俠仗義,從不曾結下什麼仇怨,為何花執念就斷定是找他的呢?
花執念將手中扇子『啪』的一聲合上,丹鳳眼斜斜的瞟著白逸塵,笑道:
「白兄似乎忘記了,先別說你身上的蒼鷹令讓多少江湖上的人垂涎,得此令者即是蒼鷹堡主,可以號令蒼鷹堡三十二分堂,七十二支堂,幾乎統治了半個江湖。單說白兄這項上人頭,可就價值五萬兩黃金呢!」
白逸塵聽聞此言,不免神色一凜,頓時虎目圓睜,嘴唇緊抿成一線。
黑蓬人仍是磐石般一動不動,但是卻再次發出了那種鳴叫聲,這次管默言細心的緊盯著他,才發現他似乎是嘴裡含著一種極小的哨子,他就是用這種哨子發出人類根本聽不到的鳴叫聲,來控制獸類聽從他的號令。
管默言不禁嘖嘖稱奇,沒想到人間還有這般的能人,實在很想把他捉來,細細的盤問一番,看看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突然平地裡乍起一陣腥風,捲起地上的草屑樹葉,撲面而來,引得四人心臟俱是陣陣緊縮。
遠處,不知名的嘶吼聲由遠而近,慢慢清晰起來,待眾人聽清聲源之後,四人臉色均是一變。
那個嘶吼聲竟然是——虎嘯!
所謂虎行風龍行雨,當幾隻金黃色的斑斕猛虎從山林間衝撲下來之時,不免陰風怒號,檣傾楫摧,引得眾人睜不開眼來。
「嗷嗚——」猛獸的嘶吼聲仍然不絕於耳,四人驚愕的側頭望去,竟然晃悠悠的從左側山中爬出來幾隻黑黝黝的熊瞎子,雖然它們動作看起來笨拙,但僅僅是一隻熊掌也臉盆般大小。
眾人震驚的眼光還沒有收回,另一側已經烏壓壓的衝過來一群壯碩的野豬,森然的白牙,在夜色中更顯陰冷,從野豬嘴角流下的絲絲涎液,散發著讓人作嘔的腥臭味道。
管默言眼角一掃,樹上亮晶晶的綠色眼睛時隱時現,那矯健靈活的姿態,不就是金錢豹嗎?
深陷囫圇,管默言卻對那黑蓬人生出敬意來,眼下這些猛獸只是看見的,而那些看不見的角落,說不定還有多少未知的猛獸藏於暗夜中。
思及此,管默言不免兩眼放光,能驅百獸?!簡直是不可思議,這個人她看上了,假以時日,一定要據為己有不可。
白逸塵和花執念可沒有管默言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兩人心裡暗暗吃驚,沒想到天下間居然還有這樣的能人異士,能驅百獸,實在讓人震驚,若與這樣的人為敵,實屬不智啊!
眼前猛獸俱是趴伏在地,蓄勢待發,彷彿只等主人一聲令下,便會撲上來,生生的撕扯了四人。
難得的,黑蓬人的斗篷竟然動了一下,或許只是風吹,或許是眾人的幻覺,因為他仍然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交出蒼鷹令,饒爾等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