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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敦煌 19、一曲自幽山自綠 文 / 回回蘇

    19、一曲自幽山自綠

    艾山從朝堂回到後堂之時,秘色已經換過了居家的常服,緊身小袖半臂,窄收裙擺的襦裙,整個人清爽利落。小小的霽月正坐在秘色的膝頭,咿咿呀呀抓著一支撥浪鼓兒玩。

    秘色的身旁,立著一個幼童,約莫五歲上下的樣子,雙眸凝望著小霽月玩著撥浪鼓的開心樣子,隱然地笑。

    側面望那幼童的面頰,竟然帶著與他年齡完全不符的凝肅,那雙閃著笑意的眸子,在光影明昧之間,竟然似乎翻捲著紫色的浪花!

    聽見艾山的腳步聲,秘色抬眸嫣然一笑,輕輕逗著霽月,指向艾山,「霽月,快看看呀,是父汗來了呢……快叫父汗,父汗呀……」

    見艾山走進來,後堂中所有的宮奴、內侍都恭敬行禮,就連那五歲的幼童都知禮地躬下身去。

    小小的霽月尚口齒不清著,卻本能地向艾山張開兩隻胖胖的小手,咿呀著喊叫,「務啊……務啊……」

    艾山緊走兩步,一把將小霽月擁入了懷裡,面頰輕輕貼上那柔嫩的小臉兒,湛藍的眸子中不覺已經淚光閃閃,「霽月,我的霽月,好想你,好想你啊……」

    望見艾山眸中的淚花,秘色也不由得微微心酸,連忙垂下頭去,暗暗擦掉淚花。

    後堂之中,恐怕只有小小的霽月沒有被這種情緒所感染,一徑伸著自己胖胖的小手,撫摸著艾山的臉頰,咿咿呀呀著。

    秘色淡淡輕笑,「艾山……看你滿面的傷痕,霽月看著都心疼了呢……」

    艾山微微一怔,輕輕地說,「我真擔心自己滿面的傷痕,會讓霽月認不出我了呢……原來他竟然認得,真是血緣的神奇啊……」

    艾山柔柔望住霽月,一大一小兩雙湛藍的眸子彼此相對,艾山輕輕地說,「霽月,看著父汗,記住哦,父汗是長這個樣子的,無論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你也都要記得父汗哦!」

    小小的霽月卻似乎不買帳了,他扭身望住母親,伸出胖胖的小胳膊想要自己之前玩著的那支撥浪鼓,完全沒有理會艾山眸子裡濃濃的深情。

    秘色笑了,將撥浪鼓遞過來,「霽月小壞蛋,就知道玩,都不知道想念父汗嗎?」

    艾山笑著幫著霽月將撥浪鼓握住,「他還小嘛,哪裡懂得那麼多呢,他現在的任務就是玩兒,就是快快樂樂地長大……」一邊說著,艾山一邊用小波浪鼓逗弄著霽月,「霽月,霽月,還記得父汗買給你的撥浪鼓吧,這可是父汗費盡了心思從你母親的家鄉買到的哦……」

    ……

    聽得艾山低聲喃喃地說出這句話,秘色不由得一愣,詫異地揚眸輕望已經抱著霽月走向一邊的艾山,心底是猛然的狂跳!

    一定是自己聽錯了吧,一定是他的聲音太輕,而自己溜號了吧……

    秘色正愣怔間,她身旁那個小小的孩童忽然揚聲輕說,「王上,您當年不是還給我也買了一支嘛。霽月的是小的,而我的那支是大的……」

    艾山輕輕回眸,望了望男孩,卻似乎沉吟不語。

    秘色望了望男孩眸中隱然湧起的失望,連忙打圓場,「艾山,看,烏雲特勒都長這麼大了,越來越聰明英俊了呢!」

    那五歲的男孩,正是耶律嫣然的兒子烏雲特勒。秘色擔心艾山心底一直對耶律嫣然和烏雲特勒懷有芥蒂,於是急忙將兩個人的話截了下來。

    艾山望住烏雲特勒的眸子,恍然一亮,「烏特,你的那支撥浪鼓,現在還在玩兒嗎?」

    烏雲特勒雙眸輕閃,似是一串紫色的流光飛過,「不了,已經忘了扔在哪裡了。」

    艾山微微點頭,「是啊,你長大了,是個大小伙子了,自然不用再玩兒那撥浪鼓了。我該教你騎馬射箭了,這才是我們草原的男兒應該玩兒的!」

    烏雲特勒躬身行禮,卻悄然地抬起眸子望了望秘色,眸底閃過一串奇異的紫色流光,轉瞬即逝。

    ……

    霽月被艾山抱著,玩兒著撥浪鼓,顯然是有點膩了,於是向秘色咿呀地伸出手去,好像是又想要什麼。

    秘色微微愣怔,輕輕地問,「霽月乖乖,你想要什麼?指給媽媽看,媽媽給你拿……」

    霽月咿咿呀呀地努力說了半天,秘色和艾山兩個人卻始終不得要領,急得還不會說話的小霽月委委屈屈地流下淚來,他瞄向站在一邊的烏雲特勒,小可憐地抽泣了起來,「拿……拿……」

    烏雲特勒抬眸靜靜地望了一眼霽月,臉頰上流淌著一股全然迥異於他這個年紀的沉靜,他那雙平日看上去微微湛藍的眸子裡,這時候竟然閃過串串紫色的流光。

    他靜靜地看著霽月,繼而微微地笑了,紫色流光的眸子煥發出神奇的色彩,彷彿安撫,彷彿勸慰。說也奇怪,小霽月竟然真的就漸漸平靜了下來,伸出胖胖的胳膊,臉上漸漸露出甜甜的笑。

    烏雲特勒仰望秘色,「霽月是想要那支笛子呢。就是您從大遼帶回來的那支笛子,他很喜歡。」

    秘色訝異地望著烏雲特勒。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見到烏雲特勒能夠讓哭鬧之中的霽月平靜下來了,難道真的每一次都只是一個巧合嗎?

    ……

    得到秘色的首肯,烏雲特勒將那笛子取了來,交到霽月的手中,那小傢伙竟然笑得露出了光禿禿的整個牙床,顯然開心之極。艾山和秘色望著霽月那天真無邪的模樣,相視一笑。

    霽月躺在艾山的懷裡,揮舞著那支笛子,看著笛子一端拴著的大紅瓔珞悠悠蕩蕩,小小的臉上漾滿了快樂。

    艾山盯著那支竹笛,仿似思緒被拉得悠長,悠長……

    秘色輕輕望著艾山凝滿思緒的臉,心下微酸——艾山一定是在思念玉山了吧……

    艾山曾經說過,他想找到玉山的下落,他想讓玉山跟著他們一起好好地生活在高昌;可是敦煌的這次變故,卻全然打亂了艾山搜尋玉山下落的計劃……

    艾山說,玉山很可能藏跡敦煌,那麼現在,整個高昌回鶻的朝堂都已經搬到了敦煌來,如果玉山真的有心想要避開艾山和自己,那麼此時的他定然已經再次隱身天涯了……

    秘色心底湧起淡淡的清愁,忍不住抬眸遙望杳遠的天際,心底默默地說,「玉山,你現在,究竟在哪裡啊?你知道艾山這般地思念著你嗎?如果可能,我真的希望你能夠回來,回到艾山身旁,回到我們的回鶻來——艾山和你是雙生的兄弟啊,你們本該兩位一體,你們本該終生不離的啊……」

    ……

    秘色思緒悠然之際,霽月那邊已經舉著胖胖的小手,將竹笛塞到了艾山的唇邊,口齒不清地喃喃著,「嗚嗚,嗚嗚……」

    顯然,在霽月幼小的心靈裡,竹笛吹奏起來的聲音應該是「嗚嗚」的。

    秘色輕笑,偌大個西域,偌大的回鶻,其實沒有幾個人會吹奏這來自中原漢地的竹笛的。西域之人多吹羌笛,竹笛所能吹奏出的絲竹雅音,是只適合中原漢地那片水墨亭台的。

    除了玉山,恐怕這竹笛真的無人會吹了呢,虧得小霽月竟然知道這竹笛是用來吹的,而且竟然還能發出那樣的聲響……

    秘色輕笑,或許,他的身體裡也有著與玉山相似的血液啊,也會對竹笛有這般天生的愛好吧……

    艾山的雙臂抱著霽月,已經沒有另外一隻手來接住竹笛,只能就著霽月舉到他唇邊的笛孔,輕輕地吹了幾下……秘色笑了,這幾聲真的是——好難聽啊,吹笛容易,吹奏難哪!

    霽月卻似乎不滿了,嗚啊嗚啊地叫著,又將竹笛更近地湊到了艾山的唇邊,湛藍的小眼睛裡,甚至閃起憤怒的火花!

    秘色笑了,伸手從艾山的懷裡接過霽月,想幫著艾山解了這個圍,心下輕笑,「要艾山去吹笛,還不等於殺了他麼,呵呵……」

    霽月卻絲毫不買帳,在秘色懷抱中拚命掙扎著,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望著那小小的身體裡迸發出來的巨大力量,艾山不由得微微愣怔。

    霽月哭得越來越厲害,誰來哄都不行,一徑指著艾山手中的竹笛,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看著霽月哭到滿臉通紅的小樣兒,秘色心疼得不行,只能抬眼默默地哀求艾山……

    艾山望住霽月滿面的淚花,望著秘色眼底幽幽的心疼,他的心愀然疼痛,微微皺眉,轉身,將竹笛橫在唇邊,深吸口氣,一串清越的笛聲,如激浪飛花,凌空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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