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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綠腰 31、共看明月應垂淚 文 / 回回蘇

    31、共看明月應垂淚

    就在此時,雍華宮之外,傳來幾聲清脆的瓦片叩動之聲。雖然聲音並不大,但是在這幽靜的夜色裡,顯得更外空曠而明晰。

    艾山將秘色從懷中微微推出,望著秘色的眼睛,「秘色,岳父他們已經救出來了……」

    秘色一愣,「艾山,你怎麼知道?」

    艾山微笑,「你在雍華宮內的絕世舞姿,我都忍住了沒去看,為的就是趁著這個機會去營救岳父他們啊……事情進行的差不多了,我便前來接你,跟他們約好了,瓦片叩動三聲便是成功的訊號……」

    秘色訝異地望著艾山,「胡姬說,她們那位少主也派人前去營救了;就連胡姬自己也去了那邊……怎麼,他們竟然沒有出現嗎?」

    艾山也是一愣,「我們去的時候,倒是的確感覺今晚情況有所不同。往日裡,那邊的守衛都是異常地嚴格,可是今晚竟然沒有幾個衛兵……不過卻也沒有見到胡姬和其他的人啊……」

    秘色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那個輕顫地握住她手的人,想起了他說的話,「我帶你,去找胡姬……」難道他所說的去處,並不是沈家人這裡,而是——別的所在?

    如果,沒打算幫助自己救人,那麼之前完全不必向自己應承啊。就算沒有見過那位少主,就算無法肯定那位少主是否就是李冰涵,但是至少秘色相信胡姬啊!怎地會這般,明明做了承諾,卻根本不見一個人去?

    如果,今夜艾山不來,是不是自己之前所有的計劃就將前功盡棄,不但沈家人無法安然脫險,甚至就連自己,也不有一定能夠全身而退?

    秘色的心底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寒戰——難道胡姬所說的一切,都是騙自己的?難道,那位少主與自己假意合作,為的是圖謀後唐宮廷內其它的目標?

    如此說來,那位少主的身份倒是越來越近地指向了李冰涵——畢竟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全然超出了李冰涵之前的計劃,所以急變之下,很可能李冰涵就無法顧及要繼續執行計劃的下一步,自然再也沒有心思信守那個什麼與自己定下的承諾了……

    應該是這樣的吧?

    似乎——只能是,這樣的吧?

    …………

    「秘色,好了,不要再去想那個少主,不要再去想你們之間的承諾了。現在,我來了,我在你身邊,你所可以依賴的人,你所想要請托的人,都只有我……有我在,秘色,你不用再擔驚受怕了……」艾山用指腹輕輕滑過秘色的臉頰,想拂去她面頰上因為矛盾而頓生的蒼白。

    秘色仰頭望住艾山,一滴淚靜靜地滑下,「艾山,我是不是很笨啊?我以為可以自己來面對這些事情,我以為沒有你在身邊,我也能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可是到頭來,一切卻都與我設想的不同,差一點就連家人都沒能救出……」

    艾山心疼地將秘色擁入懷中,「傻秘色……如果這個世界上的憂心之事都要你們女子來扛,還要我們這些男人做什麼呢?還讓我們這些男人怎麼有資格擁有你們呢?你做得真的已經很好了,秘色,你不知道你遇到困難之時,有多麼地勇敢和機智,那一刻的你簡直美得令人心折……幾番番,我差點控制不住自己,想跳出來狠狠地擁抱住你,攔開所有男人的凝視著你的眼光,告訴他們,你是我的,你只是我的!……」

    秘色的淚再次忍不住地滴落,她好不掩飾地直接將淚水蹭滿艾山的衣襟,含著淚微微笑開,「去……羞死人了……哪兒有男人這麼誇自己老婆的?」

    艾山猛然情動,深深、深深望住秘色,「秘色……我愛死你這麼說了,愛死了……這裡再沒有回鶻的亦都護,也再沒有什麼王妃,天地之間只有我和你……你是我唯一的娘子,我是你倚仗終身的丈夫,再沒有別人,在沒有別人,好嗎?」

    秘色的淚重重跌落,「嗯!……艾山,只有你和我,再沒有別人,再沒有別人……」

    ……

    一隻夜鶯,拍著輕巧的翅膀,從月色中橫掠而過,惹起幾瓣飛花,盈盈飄入夜空,在銀色的月光中柔舞翩躚。

    飛花向上飄去,直直落在雍華宮後殿高高的橫樑之上,輕輕降落在一個人的眉間,印染上胭脂一瓣……

    天地之間,偌大而又空緲,可是卻在這個人的心間,逼仄成了緊迫的狹路。

    突然覺得自己這麼多餘,這麼多餘……

    他們說,天地之間只有他們彼此,再沒有別人,再沒有別人——那麼自己卻為何停留在這裡,為何獨自守著一心的傷悲?

    或許自己來到這個世上之時,便已經是一個多餘了吧……因為同時同刻,已經有了同樣相貌的他,那般英武,那麼完美……又何必要一個天生殘障的自己,空成為他之完美的映襯,空成為紅花旁邊的敗葉?

    而自己竟然就這樣跟著他一起,長大……一起明白了人世間的情,一起動了心……一起牢牢牽掛著那一抹翠色的身影,一起——拼盡了性命也要換她一刻歡顏?

    可是——即便沒有自己的存在,他一樣可以做得很好,好到無可挑剔,好到——讓她幸福……自己又何必總是插在中間,自己又何必總是不甘,離去呢?

    兩個人的世界,永遠容不下第三個人……即便那個人是與自己擁有完全相同的身材,完全相同的相貌,完全相同的喜怒哀樂,完全相同的——血脈沿連……

    什麼都可以分享,什麼都可以讓出,唯獨這一件,唯獨這個人啊……

    只想著緊緊、緊緊地擁入自己的懷中,不讓別的男人看見,不給別的男人任何的機會……只想著向整個世界高聲吶喊,「她是我的,她是我的……」

    就連這份心思,就連這份渴望,與他,都是那般地相同,那般地相同啊……

    …………

    又是一陣瓦片叩動的清脆響聲,穿過夜色而來。

    艾山戀戀不捨地將唇從秘色頰邊抽離,「秘色……我們走吧,離開洛京,離開後唐……不然我會不顧一切地就在這裡……」艾山的身子僵硬地緊繃著,秘色掌心之下的肌肉都在向秘色暗示著艾山此時的心情。

    秘色羞得不敢望向艾山的眼睛,更不敢看向艾山的身體,只能調轉了頭顱,四散地胡亂望著。

    艾山只能隱忍著幫秘色整理好衣衫與髮絲,狠狠地說「秘色,你是我的毒藥,寧願被毒死也捨不得張口的毒藥……待離開這裡,我要你好好地補償我!不許拒絕,不許逃跑,一直到我饜足,一直到我累得動彈不得……」

    秘色驚跳,臉兒焚燒著,一雙粉拳敲打在艾山的胸膛,卻被艾山準確地接著,直接送入他的唇齒輕嚙,「秘色,快走,趁我還沒後悔,趁我還能控制得住……」

    秘色又是驚跳,像一隻害羞的小兔,直接躥出了雍華宮的後門,闖入如水的夜色。

    秘色站在月光中,傾身回眸,調皮地望著艾山,「快走啦……」那一刻天青月朗,那一刻髮絲輕揚……

    艾山連忙跟上去,依傍在秘色身側。一雙儷影相偕離去,成為這夜色中最美的一幅圖畫……

    ……

    雲也飄搖,月也飄搖。風也悠悠,思也悠悠……

    望著那一雙相偕著消失在月光夜色之中的儷人,幽靜寧謐的雍華宮後殿,彷彿響起一聲清脆的聲音。

    像是琉璃崩裂。

    像是花瓣凋零。

    像是月夜春江被石子打破了波面的平靜。

    像是——完美的夢境倏然跌碎……

    …………

    本以為,自己已是無心之人,卻沒想到,原來胸膛裡,還有幾乎想要死去的痛。

    本以為,自己已然皈依佛祖,卻沒料想,原來青燈戒律,都無法遏止心底的愛戀。

    誰說佛祖當年便是看破了紅塵而捨身出家?其實,更可能是他無法得到心愛之人,又不忍傷害任何一方,所以只能給自己畫地為牢,用寡淡的生活,用嚴苛的清規,束縛自己的心。

    清修、苦禪、**的磨煉,其實都是在逃避心靈的想念。

    都說佛祖是大慈大悲,其實他正是歷盡了大苦大慟的吧……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出家之人想要四大皆空,卻怎知其實根本參不透,其實根本躲不掉啊……

    心若如此,出家何用,出家何用啊?!

    縱然身死,縱然神滅,依然逃不脫,依然捨不得,神魂都只能飄蕩在萬丈高天,望著她,守著她,不離不棄,不嗔不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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