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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黠戛斯 15、身心專屬 文 / 回回蘇

    15、身心專屬

    這日的晚膳,莫倫思竟然破天荒地讓艾山與陸吟兩個人一同作陪。

    也是啊,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是不能免俗的吧:擁有這樣一雙璧人,誰能不希望同時看到他們兩個,看到他們同樣的絕世風華,同樣的俊逸無雙,卻又是各具特色,各自將屬於自己的顏色發揮到了極致……

    更何況,看著這般風姿倜儻的絕色人兒,為了得到自己的寵愛而暗暗較勁,甚至——爭風吃醋,而他們卻都被牢牢地捏在自己的掌心,自己隨意的一個情緒的傾斜便會引發他們無邊的戰火!……哈哈,有意思啊,有意思,人生一世,得此快樂,夫復——何求啊!

    莫倫思舉起手中的琉璃盞,深深地飲下西域貢來的琥珀色的葡萄酒,醇厚的酒香在齒頰之間悠然流轉,一股醺然的醉意兜上心頭,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透過琉璃盞,莫倫思微微瞇住那碧色的眸子,眼神迷離著望眼前的兩個絕世男子——一個黑色絲綢長袍貼身勾勒出完美的身體輪廓,湛藍的眸子如雪山頂上的一角藍天;另一個則散散地披著粉藍色的輕紗長衣,紗衣上的墨彩蓮花朵朵嬌艷,益發顯得他整個人,清雅若蓮。

    兩個人的表情,也形成了鮮明的對照。黑衣的艾山,藍眸凝冰,面含玄色的怒意;粉藍的蓮郎,衣袂飄然,淡淡的笑意仿若白蓮悄然盛放。

    莫倫思心底滑過暢然的快意,宛若盛夏酷暑裡飲上一杯泛著冰碴的山泉,頂著冒火的太陽,讓身子的每一個毛孔都激靈靈打過一個甜美的寒戰……

    一個人的微笑,讓他心生喜悅。

    一個人的憤怒,則更讓他欣喜若狂。

    如果這世界上的喜怒都能給自己帶來快樂,那麼自己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世界主宰?

    ……

    一干宮奴魚貫而入,捧上肥美的羔羊肉與駝羔肉,醇香撲鼻的奶酪與奶疙瘩,清涼甜美的葡萄酒、香郁撲鼻的奶茶,各色時新的水果,閃著琉璃光澤的精美盤盞……縱然不用品嚐,眼前的一切已經是一道絢麗的視覺盛宴。

    秘色尷尬地站在陸吟的身後,手指緊緊絞著衣襟,眼神慌亂地躲避著艾山的凝視。

    秘色知道,艾山生氣了。他毫不掩飾的憤怒,已經噴薄如玄黑色的霧靄,一團團,濃濃地席捲而來!

    艾山一定是誤會了……他以為是自己甘願選擇了曾為陸吟的專屬宮奴。艾山可以忍受所有宮奴的小人勢利,但是他絕對不能夠容忍自己也離開他的身邊!

    秘色心裡低低哀呼,「艾山,求求你,求求你……千萬不要這般明顯的發作出來,千萬不要為了我,而公然惹怒了可汗莫倫思……不要,我不要你因為我,而再受到他的傷害……」

    ……

    可是艾山的心裡卻是截然相反的反饋。

    秘色閃躲的眼神,手足無措的模樣,幾乎是她心虛的直接證據!

    怎麼,秘色,就連你也開始躲著我了麼?我的不堪,終於全數被你看到;你心裡對於我,是不是再也沒有留戀,再也沒有愛意,剩下的只是憐憫,甚至是——不屑!

    是啊……是啊……我現在算作什麼啊?我不再是回鶻的剔隱,我不再是那擁有帝王之名的蘇裡唐!我甚至,我甚至——都已經幾乎不能算作一個男人……一個不男不女的男妃,憑什麼,憑什麼再去奢望你全心全意的愛?!

    心底的火焰,玄黑的火焰,點點燃起,漸成燎原!

    酒,恍如無味的水,一杯杯直直灌下,卻根本無助於緩解咽喉的乾渴,與心底的火……反倒,催得那火,蔓延、蔓延!

    ……

    秘色的異樣,陸吟又豈會不知?

    他也自然看得到對面那個黑衣的男子,湛藍的眸子裡漸漸籠起的玄黑霧靄。他叫艾山……他是誰?他為何對秘色這般傾神關注?

    陸吟心下也是一陣陣的恍惚,眼前這個黑衣的男子,或者說只是一個剛剛長大了的孩子,他的身量,他湛藍的眸子,怎麼會感覺那般地熟悉?似乎——曾經在數年前見過一個更為成熟的他,見過一雙與他一模一樣的、只是更為深沉的一雙湛藍眼眸!

    他,究竟是誰?!難道不僅僅是黠戛斯後宮裡的一個男妃,而是一個與秘色有過交集的男子?

    秘色……我與你分離時的那長長的數年時光裡,你究竟曾經經歷過什麼樣的事,邂逅過什麼樣的人?

    這個艾山……不,不會的,不應該的;數年前他還應該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他怎麼可能會走入你的心防,怎麼可能會偷走你的心?!

    ……

    陸吟藉著一杯酒,掩住了自己臉上幾乎要壓抑不住的驚惶之色。

    藉著秘色再傾身來倒酒的機會,陸吟索性一把抓住了秘色的手腕,強迫她在自己的身畔坐下,「你是我的專屬宮奴,你陪著我就夠了。斟酒布菜這樣的雜事,就交給其他人來做吧……」

    秘色本能地掙扎,她不願意讓艾山看到自己被陸吟握住的手腕,不願意讓艾山聽到陸吟一再強調的「專屬宮奴」的稱呼……

    可汗莫倫思也是笑著插入話來,「帕裡黛,按照蓮郎的吩咐去做吧……本汗既然已經將你賜給蓮郎作專屬宮奴,那麼蓮郎便已經是你唯一的主人。在堂堂黠戛斯汗國,除了本汗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有權利支配於你……」莫倫思的話是衝著秘色與陸吟說的,可是話到最後,他碧色的眸子,帶著那朵黥面的妖嬈花朵,卻極輕、極輕地滑過艾山的面頰……

    秘色惶惑。不過此時什麼所謂的汗命,什麼所謂的主僕,在她的心裡都比不過艾山面上重重的受傷,艾山湛藍的眸子裡閃過的星碎光芒深深割痛了秘色的心,讓她只想著去否定一些,去給艾山承諾一些,「可汗!請恕小奴惶恐……蓮郎他乃是可汗的愛妃,自然不同於天下其他的主子。小奴乃是大唐漢人,漢人的後宮裡,所有的嬪妃都是絕不允與異性私響溝通的,就連後宮中的常侍也都是經過了宮刑淨身之人……小奴不敢接受汗命,萬望可汗三思!」

    這話說得已經足夠直白了吧?

    一個男妃,偏要指派一個女性宮奴日夜相伴……這怎麼可能是可汗想要看到的局面呢?

    再就是,秘色想讓艾山明白,自己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指派,自己根本不想留在陸吟身邊!

    ……

    「哈哈,哈哈……」莫倫思仰天大笑起來,眼角那朵黥面的紅花,隨著那笑容,絲絲輕顫,妖嬈瀲灩,「帕裡黛……記住,這裡不是你們大唐,不是你們漢人的天下。漢人的文明是好,但是卻也過於束縛人,所以黠戛斯並不尊崇那些勞什子的清規戒律……在我的後宮裡,男妃都是我的愛妃,但是我也不會忘記他們本身也是男人……就像本汗偶爾也去召幸幾個女妃,所以本汗並不禁絕男妃親近女色……」

    莫倫思碧色的眸子忽然一轉,冷若寒冰,狡如靈貓,「不過,男妃被允許親近的女子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專屬的宮奴!一旦被發現男妃另與其他男子或女子有染,本汗就算再捨不得,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亂馬踏死,不得相救啊……」

    一席話說得在場的幾個人盡皆變色。莫倫思彷彿早料到會有這樣的場面,於是乾脆看都不看向他們三個,而是將眸子凝注在手中的琉璃盞之上,彷彿琉璃盞此時閃耀著的迷離光暈,便是這世間最美的景致……

    ……

    宛如一團濃黑的霧靄,艾山著黑色的絲綢長袍的身子霍然站起,烏黑的長髮宛如臨風絲絲飄揚。他湛藍的眸子裡已經湧滿了玄黑的霧靄,他的嘴角甚至隱隱噙住一抹妖嬈的黑色微笑。

    絕世的丰姿,玄黑的張力,所有人都被他震懾住,只能呆呆望著他,卻已經沒人來得及攔在他的身前,阻止他接下來的動作。

    艾山隱隱地笑著,堅定地走到陸吟案前,不由分說一把奪過秘色的手腕,轉頭望向莫倫思,湛藍的眸子裡玄黑的霧靄飄渺城妖嬈的冶艷,「可汗,原來黠戛斯後宮的男妃,還擁有這般的待遇啊!為何,可汗您卻從來沒有對我提起過呢?不過,好在一切都還來得及;好在是蓮郎的到來,讓我也有機會同享這般的福利……」

    說著,艾山便直直將唇吻上了秘色的手背,籠著黑色霧靄的眸子轉回凝望住陸吟,「蓮郎,你知道帕裡黛的名字是我給取的吧,也就是說,我已經早一步宣示了對她的擁有。真可惜,你晚來了一步……」

    ……

    他也站起身來,平視艾山的眸子,清雅的面上寒意隱現,「晚了麼?我倒不這麼覺得……既然是可汗剛剛將這項待遇對你我明言,那麼你我便是站在同樣的起點。再說,可汗已經口諭將帕裡黛指派給我,我想,艾山郎君定不至於公然違抗可汗之命吧?」

    艾山淡淡地望了一眼陸吟,湛藍的眸子裡湧滿暗流,「可汗的口諭……那麼我只好跟可汗請罪……」說著,艾山轉向莫倫思,「早在三年以前,帕裡黛已經是我在回鶻的專屬宮奴。她的身子,夜夜都在我的懷中;他是我生命中第一個女人,我對人事的瞭解便是由她教導而來……可汗,這個宮奴我是斷然不會放棄的!就算要為此違抗您的汗命,我也絕不放開她的手!如果可汗你要怪,那麼就殺了我吧,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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