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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契丹 1、白馬青牛 文 / 回回蘇

    1、白馬青牛

    在遼闊的東北草原上,有兩條河流最為著名。它們一條叫做西拉木倫河,在契丹語中是「黃水」之意;另一條河叫做老哈河,又稱為「土河」。這兩條河流,帶著東北大草原特有的年輕活力,從山中奔湧而出,隨著地勢的平坦,而漸漸地走向成熟,最終在一塊被稱為「平地松林」的平原上,平和下來,輕舒胸懷,波光瀲灩。莽莽草原上,因了這兩條河,而更加生機勃勃。

    傳說,天宮中有一位仙女,被人間這片草原的美景迷住,便偷偷降臨人間,騎著一頭青牛,沿著黃水順流而下,一路欣賞這人間的美景和生機。

    這一片人間美景,同時也吸引了一位英俊的青年神人,他也來到人間,騎在一匹神駿的白馬之上,沿著土河一路向東,走馬觀花。

    命定的相遇,在兩條河交接之處的木葉山,揭開了它緋紅的面紗。此時,千紫萬奼的野花競相開放,千婉萬轉的鳥音踏水而鳴。青牛白馬在花海中,顯得格外矯健;天女和神人在鳥音中傳遞心曲。

    天女和神人,癡癡地呆立在彼此的凝眸中,早已經顧不得,青牛隱去,白馬歸林,兩個人的眼中和心中,只剩下了天地之間的彼此。這真是萬年一回,天作地合……

    只羨鴛鴦不羨仙,天女和神人結合後,並沒有返回天界,而是留在了這片青山綠水之間。他們相繼生下了八個兒子,個個英勇神武,他們便成為後來契丹八部的始祖。

    ……

    契丹民族,從一開始便生存在大唐與突厥之間的夾縫裡。大唐和突厥都將其作為自己想當然的勢力範圍。

    突厥人稱,「契丹」之名,便是突厥語中的「鑌鐵」之意,也就是說,突厥人將契丹人當成了自己的「鍛奴」。

    而大唐則是另外的一個說法。他們說,早在貞觀二年,契丹八部中的一部首領,便帶著牛羊馬匹到長安朝覲,請求歸附。當時大唐按照當時賞賜外臣的禮節,送給他一套禮樂儀仗。這套儀仗便稱作「契丹」,從此契丹有了自己的名字,更是被納入了大唐的控制範圍……

    後來,隨著回紇幫助大唐剿滅了東突厥,契丹便更直接地成為了大唐的統轄之地。隨著契丹勢力的不斷興起,屢犯大唐邊境,唐特設平盧、范陽、河東三藩鎮,用以防禦契丹。卻沒想到,這三藩鎮卻造就了安祿山的崛起,最終引發了導致大唐由盛轉衰的安史之亂……

    ……

    契丹與回鶻之間的關係,也是一直處於微妙之中。

    突厥強盛之時,回鶻與契丹曾都是突厥的一支。後來,隨著回鶻幫助大唐剿滅了突厥,使得回鶻在大唐的扶持下,取代了當年突厥的地位,於是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契丹是受到當時強盛的回鶻的轄制的。

    但是後來,隨著回鶻被黠戛斯攻破牙帳城哈拉和林,回鶻帝國曾經的輝煌漸漸遠去,契丹於是在大唐與回鶻同時轉入衰微之時,得到了機會發展自己。

    只是需要一個人,一個契機,契丹便可雄視天下……

    此時,這個契機,即將到來……

    ……

    遠遠地,幾匹馬如一串黑色的流星,從銀白一片的雪原上,迅速奔過。馬蹄踏踏,激起片片瓊花玉屑,遠遠望去,竟似踏浪而來,水花四濺。

    為首的是一匹玄色駿馬,馬上之人,身材頎長,紫貂皮連帽大氅緊覆於身,一雙熠熠的眸子,穿過馬前飛濺如浪的雪屑,緊緊盯住前方,看一隻身形矯健的鷹飛撲向雪原上拚力奔跑的一隻黃羊。

    實則,那羊奔鷹飛本是極大的反差,黃羊身子雄壯,飛鷹反倒身形較小,即便那鷹疾如閃電,但是想要制服一隻身高體重都是自己十數倍的黃羊,幾不可能!

    但是,馬上之人,沒有一個人面上哪怕有一點點的懷疑之色,他們的眸子中都是滿滿漾起的興奮,不想放過那鷹飛撲黃羊的任何一個瞬間!

    仿似一道黑色的閃電,又像是一支離弦之箭,之間半空中的飛鷹猛然一個俯衝,白色的爪子直撲黃羊的頭顱!

    只聽得一聲慘叫!兩股殷紅的血線凌空射起,黃羊的兩隻眼睛,硬生生被鋒利的鷹爪擊中!受傷的黃羊,已經看不到了前路,但是它的四蹄依然完好,一股求生的鬥志支撐著它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逃!跌跌撞撞,左突右衝,黃羊的拚命逃生,反倒更加大了飛鷹制服它的難度。飛鷹振著黑色的雙翅,幾個突然轉向的俯衝之後,已然顯現出了急於求勝的不耐。

    見此情形,只見馬上為首之人,將拇指與食指嘬至唇邊,一聲清亮的嘯聲凌空飄起,像一道明亮的箭,直插天空!

    飛鷹聞聲,隨即拉高身形,不再緊跟在黃羊的身後做無謂的撲擊,而是稍高地盤旋在半空,靜靜地望著黃羊盲目地四散奔逃。

    身後有前敵追擊的恐懼,雙眼突然失明的疼痛,劇烈逃跑後的身心俱疲,讓黃羊奔跑的速度明顯地緩了下來,奔跑的方向也不再左突右衝,而是漸漸變成了波幅平緩的曲線。

    反觀那飛鷹,盤旋在半空之中,御風而行,根本不用振動翅膀,更幾乎沒有體力的消耗,只是靜靜地等待,靜靜地守候,靜靜地尋覓再次發動致命攻擊的機會!

    當黃羊的腳步開始漸漸踉蹌,空中的飛鷹歡快的輕嘯一聲,收緊雙翅,頭部垂直向下,如一道黑色的流星急急墜來!

    馬匹上的幾個人,全都勒住了馬韁,緊張又興奮地凝視著前方。

    只見那玄羽玉爪的飛鷹,眨眼間已經將落到了黃羊的頭頸之間,毫不遲疑地用它那尖利的喙迅雷不及掩耳地直直啄向黃羊的頭骨!都說頭骨是身體所有的骨頭中最為緻密的一塊,但是卻絕無法想到,飛鷹的尖喙竟能一擊即穿,宛如最為冷血的殺手,一劍封喉!

    黃羊的身子撲通摔倒在雪野之中。前一秒鐘它還在堅持著奔跑,不過一個眨眼,生命便已經迅疾地從它身體中飛速流瀉,只剩下笨重的身體在雪野之上摔出重重的響聲……

    ……

    「好!——」一陣喝彩之聲從那幾個人當中倏然爆發出來。為首的男子但笑不語,再次嘬唇輕嘯,帶著一身勝利榮光的飛鷹,啪啦啦拍動著翅膀乖順地飛來,緩緩停落在為首男子手臂上整塊秋山玉打造的尊貴臂韝之上!

    飛鷹落於秋山玉臂韝之上,鷹頭昂揚四望,玄色的羽毛抖擻張開,雙翅依然興奮地輕輕振動。一個勝利者的姿態,一個驍勇而機敏的戰士形象,躍然眼前!

    為首的男子,讚許而笑,從隨身的皮囊中掏出新鮮的紅肉,餵給臂上的飛鷹。

    身後有侍衛打扮之人趨上前說,「於越大人(契丹官職名,相當於宰相,總知軍國事),這女真貢來的海東青,果然神勇啊!看它的身量幾乎不及天鵝一半,但是力量竟然能絲毫不遜於巨大的猛禽,速度既快,眼力又准,實在是適於捕獵的殺手!」

    「女真……」那為首的男子一邊喂鷹,一邊沉吟著說,「女真人這般喜歡這海東青……如果他們把這海東青的性子都融入到了自己的骨子裡,那這群目下散居東北的女真人便不容小覷了啊!未來,誰敢說他們不會成為我契丹的心頭大患呢……」

    那侍衛怔然一愣!不過是一隻鷹,於越大人竟然見微知著,擁有如此遠見之明!侍衛心悅誠服插手施禮,「大人高見!」

    那男子兀自餵著鷹,輕輕地道,「吩咐下去,務必打通經室韋通向女真的鷹路,加強對女真各部的控制。如果室韋(蒙古人的先祖)堅持不允借路,那麼不妨一戰!」

    ……

    侍衛的神情明顯一凜,「於越大人……女真遠在遼東,距離我契丹山高水遠。似乎,我們目前更應該集中精神對付的是大唐、回鶻、於厥、奚吧?這般大費周章地為了他們而與室韋開戰,是不是操之過急?」

    那為首的男子,淡淡一笑,用隨身的巾子給海東青擦去了玉爪尖與喙上的血跡,「大唐已經衰敗其中,回鶻也早已捏在我契丹的股掌之下,於厥與奚尚不成氣候……反倒是這女真,還是趁他們羽翼未豐之時,絞殺於搖籃之內為好!

    ……

    說完這嚴肅的話題,為首的男子恍然一個輕笑,望著身後的幾個認識說,「好了,先不說這個了。你們先幫我這黃羊帶回去,收拾停當,用夏天留下的荷葉包好了,我晚上要用……」

    看到於越大人臉上這難得一見的恍惚笑容,還有他竟然指派他們幾個去做這收拾獵物的事情,便**不離十地猜到,於越大人要將這黃羊送去給誰了……

    另一侍衛壓著笑,輕聲地問那首領,「於越大人。日前獵的那只白狐,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做成了狐裘披肩,今兒也要一併帶去麼?」

    那首領盯著那幾個侍衛的臉上已經快要壓抑不住的笑意,炯炯又帶了約略羞澀的目光,一個一個從他們幾個臉上滑過,「什麼都瞞不了你們幾個,是不是?既然都猜到了,想笑就笑,不然看著你們五官扭曲,真難看!」

    「哈哈哈哈——」幾個人終於不再壓抑,盡情地笑出了聲兒來。

    為首的男子猛然背過身去,將自己面頰上湧起的熱度迎向雪原上寒涼的風。

    心中有喃喃的自語,「秘色。我對你的心,原來早已經這般地藏不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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