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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雙生 20、臥聽南宮清漏長 文 / 回回蘇

    20、臥聽南宮清漏長

    ……

    夜色黝黑,直如太和公主此時的心境。

    無星無月,看不到任何的光明。

    已經是二十九了,再隔一天,便是元日,大婚之期。

    蘇裡唐自那日的公然攤牌之後,更是連面都不想再見到自己。即便不得不在婚禮的籌備事宜上迎面撞上,蘇裡唐都能把自己當作一縷空氣,全然視而不見……

    無數的委屈,在心底纏雜成千頭萬緒。甚至,幽幽地埋怨自己,是否那日的反應過於強烈?既然蘇裡唐身為回鶻剔隱,身為回鶻未來的可汗,他的身邊便自然會環伺著眾多的女子。嬪妃也好,宮奴也罷,這都是必然的命運,自己卻又何必那般剛直?

    生在皇家,其實早該看慣了宮廷女子的心酸。即便你貌若天仙,即便你舞姿傾城,即便你才學橫溢,即便你溫柔可人……不過都是君王身邊過往的雲煙,誰敢期冀自己能夠永伴君側,永享君恩?

    就算當年曾寵冠天下的貴妃,又當如何?君恩在時,萬般繾綣;一旦將自己與江山相較,君王自然會舍下自己而就江山……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誰說「君王掩面救不得」,若肯拋卻江山,若肯輕看帝位,那麼自然便不會「此恨綿綿無絕期」!……

    所以,又何必那麼不能忍受秘色的存在?

    ……

    「公主睡了麼?」帳外忽有一聲軟糯甜美的嗓音清亮地傳來。

    公主的侍女連忙一邊跑去打開帳門,一邊知會公主,「是耶律妃來了……」

    太和公主忙上前迎接,朝著紅裙金冠的耶律嫣然福了福身。

    耶律嫣然挺著肚子,連忙托住太和公主的手肘,「哎喲公主,你可折殺我了!你可是天朝大國的金枝玉葉,我哪裡敢受公主你的禮哪……」

    太和公主面頰一紅,「看您說的,我已經與蘇裡唐定下了終身,那麼我便已經是回鶻的媳婦兒,按照禮節,應該尊稱您一聲『母妃』的。」

    耶律嫣然嬌羞地甜笑,「哎呀,如果我肚裡的孩子,將來也能娶到公主這麼一位美麗又親和的妻子,那我可要謝天謝地啦……」

    女人的天性,都是關注新生的吧,耶律嫣然的話成功地將秘色吸引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太和公主眨著好奇的眼睛,「母妃,您腹中的小剔隱,何時降生?」

    耶律嫣然難得地暖暖而笑,「他還小,待到明年六月,春末夏初的季節,他才會降生……」

    太和公主被耶律嫣然身上不自覺地散發出來的母性光輝所感染,自己的眼角也不禁暖暖地濕潤,「真好……真希望,與蘇裡唐成婚後,我也能早一點當上母親……給蘇裡唐孕育一個寶寶……」

    耶律嫣然悄然挑眉,用眼角幽幽地瞥了一眼面頰暈紅的太和公主,心底纏繞起無邊無盡的霧靄,幽深,凝重。

    這個公主,無比高貴的大唐公主,其實也是自己的敵人啊……她也想給蘇裡唐孕育兒女,殊不知我腹中已經這樣做了……只不過,我不能告訴任何人,除了沈秘色,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太和公主,且讓你這般希冀幾日吧,待得你幫我處置了沈秘色,我再騰出手來好好對付你……

    不僅僅是為了蘇裡唐!

    更是為了——回鶻天下啊!

    如果讓你成為回鶻未來的可敦(突厥語:王后,後來的契丹等都沿用這一稱呼),那麼回鶻的外交政策勢必會向大唐傾瀉;如果回鶻與大唐重現友好,那麼契丹哪裡還有機可乘?

    契丹,我的契丹要先拿下回鶻,再回頭兵指中原的啊,哪裡容得下你們聯手!

    ……

    念頭甫定,耶律嫣然綻放甜甜的微笑,「公主,說不定你們洞房花燭夜,就可能珠胎暗結喲……」

    太和公主聞言,本該羞紅滿臉,可是事實上卻是面色一片慘白。

    耶律嫣然斜睨著太和公主,她的一切反應都沒有逃過耶律嫣然的眼睛。

    耶律嫣然故作不知,驚訝地擁住太和公主的肩膀,「公主,你怎麼了?難道是我剛才的話,過於孟浪了吧?看,都是我口無遮攔,公主莫怪啊……」

    太和公主泫然欲泣,「母妃,不是的;而是,而是蘇裡唐他說,你們草原有一個規矩,就是要成年的宮奴來調教年輕的主子,直到他能夠掌握一切……也就是說,洞房花燭夜,蘇裡唐並不會跟我一起度過,他是要去找沈秘色的!」

    耶律嫣然極度配合氣氛地張大了嘴巴,面上盈滿同情,眸子裡竟然似乎閃爍起點點的淚花,「公主……竟然會這樣……唉,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草原上流傳千百年了,都是為了保證子嗣啊……不過,蘇裡唐他,本不應該去找沈秘色啊……」

    耶律嫣然的欲言又止,果然挑起了太和公主探究的好奇心,「母妃!你說蘇裡唐不該去找沈秘色……為什麼呢?」

    耶律嫣然彷彿一下子愣住了,就像自己唐突失言了一般,一雙靈動的眸子左顧右盼,似乎努力在想如何既能回答太和公主的問話,又能足夠遮掩什麼。

    太和公主一看就急了,「母妃,求求你,告訴我吧!太和心底,一定銘記母妃的情分!」

    耶律嫣然彷彿被感動了,無奈地軟化下來,「哦,公主,不是我不想對你直言,只是,只是這件事實在是說不出口啊!這個沈秘色,想來公主也應該有所耳聞,知道她是怎麼來到我回鶻的吧?她是被可汗擄來的啊!她早就成了可汗的宮奴,是可汗床上的玩物呢!嘖嘖,如今倒好,蘇裡唐竟然也看上沈秘色了,這叫什麼?公主,這在你們大唐,是不是應該叫做——**?!」

    「啊!——」太和公主禁不住失聲驚呼。

    耶律嫣然不著痕跡地再下猛藥,「能夠同時迷惑父子兩人,沈秘色這個女人的手段可真夠高明啊……公主,留著她在身邊,我都替你擔心,到底何年何月才有機會為蘇裡唐,孕育子嗣呢?」

    ……

    太和公主的臉色,果然勃然大變!

    耶律嫣然滿意地一笑,故意撫了一下小腹,「哎喲,怎麼才說了幾句話,就覺著這麼累啊……」

    旁邊的侍女也乖巧地跟進道,「娘娘,您身子為重,該早點回去歇著了……」

    耶律嫣然一撐身子,歉意地望著太和公主,「公主,我先回去了啊。剛才那些話,公主也別放在心上,說不定都是些杞人憂天呢……後兒個就是元日的大婚了,公主你可要做好一切的準備喲……」耶律嫣然刻意在「一切準備」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滿意地看到太和公主眸子裡閃過的一絲烏雲……

    耶律嫣然腳步姍然地離去,輕飄飄地把一個巨大的包袱扔給了太和公主。

    太和公主空洞地望著耶律嫣然離去的背影,望著她小心翼翼扶住小腹的樣子,太和公主的心像是刀剜一般地疼!

    不能讓她在身邊。不能讓她在身邊。不能讓她在身邊……

    一個巨大的嗓音,反覆在耶律嫣然腦海中鼓噪,一句句,一聲聲,不停不停迴響,彼此之間交纏,成為疊加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直轟得太和公主幾欲發狂,雙手摀住耳朵,無助地低喊,「我不會服輸的!我不會……」

    ……

    是不是,在這樣的夜色裡,注定要發生太多的事?

    沒有月亮的晚上,一切的一切都被幽深掩蓋,就算是做了什麼,也無需耿耿於滿天星光,而被人發現或自己良心發現吧……

    所以,就連太和公主自己都驚訝,面對著應招而來的秘色,她竟然笑得那般甜蜜,那般——坦然,就仿似兩個人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的齟齬,「姐姐,你來啦。大晚上的讓你過來,辛苦姐姐了呢……」

    秘色詫異地看太和公主此刻的親密,心下不住惴惴,「公主,秘色是回鶻的宮奴,公主不必跟秘色這般客氣的……」

    太和公主連忙笑著將秘色按坐在榻邊,扯住秘色的袖子,「哎呀姐姐!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在咱們之間,沒有什麼公主與宮奴之說!我們是姐妹,姐妹!記住喲……」

    秘色愣怔揚眸,只見到太和公主搖曳在燈光中的粲然笑靨——難道,公主她,真的已經想通了?

    秘色怔忡著開口,語音艱澀,「公主,那個……秘色之前曾經惹得公主不快,秘色以為公主不會諒解秘色了……」

    太和公主甜甜一笑,「姐姐……不要記恨太和啦……那天是太和急躁了,沒聽出蘇裡唐是在跟我開玩笑,那麼直衝沖就把怒火撒到姐姐你的身上去,真是該打,該打!」太和公主作勢拉起秘色的手,輕輕拍打在自己身上,嚇得秘色趕緊收回手來,垂首請罪。

    秘色的心裡,串串問號升起。公主說蘇裡唐那日是在跟她開玩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彷彿感知到了秘色的驚詫,太和公主甜笑著說,「姐姐,剛才蘇裡唐他來過了……他,他……」太和公主頰飛紅雲,羞澀得幾乎說不下去,「他,他對我做了,最親密的事……還說,還說他自己已經完全掌握了……不用再額外,跟姐姐你,討教了……」

    太和公主說著,眼神兒彷彿不經意地飄到身後的被褥之上,繼而「啊!」地低低驚呼,連忙用手遮住了褥子的一角……

    手勢雖快,但是也足夠讓秘色看清,那純白的褥子之上,一抹耀眼的殷紅,宛如盛開的大朵芙蓉,富貴瀲灩著,無聲地宣告了一切……

    太和公主似乎意猶未盡,似乎急於將自己的心事分享給「姐姐」聽,極盡羞澀地說,「他還說,他還說,我是他第一個擁有的處子,讓他有了從未有過的酣暢,所以,所以他說,以後再也不需要別的女人,只要我,就夠了……」

    轟!秘色的心宛如炸裂。

    是啊,蘇裡唐與自己親密之時,自己早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啊……

    而擁有一個女人的初夜,對於一個男人,真的是,真的是太重要了吧……

    所以,他才會改變了初衷,所以他才會說再也不需要自己了吧……

    是啊,擁有這麼完美又高貴的大唐公主,自己這個敗柳殘花的卑賤宮奴自然應該被棄如敝履……

    敝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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