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資歷方面的問題,我現在雖然暫時沒當上市委常委、市委政法委書記,但那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罷了。lvsexs.」王學平噴了一口煙霧出來,解釋說,「省城的市局,位置太過重要了,如果我被迫倒向了高曉林,勢必成為何省長的死仇大敵,必欲除我而後快。」
在昏暗的車頂燈光之下,嚴明高微微點了點頭,補充說:「學平剛上任不久,又沒有特別重大的過失可抓,即使是何省長,一時之間也沒辦法將學平拉下馬來。」
張文天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嚴明高雖然沒有把話完全說透,可他已經理解了其中的奧妙。
王學平如果真的投進了高曉林的懷抱之中,身為幕後支持者的何尚清卻又偏偏無法立即將他拿下,這種尷尬的場面落到了全省幹部群眾的眼裡,所產生的負面影響,那就實在是太大了。
與之相反,高曉林不過是做了一場戲而已,壓根就沒有投入半分資源進去。一旦任其得逞,王學平固然要倒大霉,何尚清連身邊的人都震不住,其威望自會跟著大為受損。
好厲害的一出空手套白狼啊!
「學平,你吐得好,要是全吐到姓高的身上,那就更妙了!」張文天憤憤不平地發洩著他的不滿情緒。
「真要是把肚裡的東西全都吐到了高曉林的身上,那可就是往死裡得罪他了。以學平如今的實力,根本就不是高家的對手,他當時的選擇十分正確。」嚴明高已經想通了許多事情,他不緊不慢地點出了王學平當時那麼做的目的。
「,高家老大忒不是個東西,老子們請客吃飯,那小子卻橫著插了一槓子進來,敗興不說,太欺負人了。」張文天身為東道主,讓高曉林今天這麼一攪和,面子上也就非常地掛不住了。
王學平和嚴明高對視了一眼,彼此的心意,在眨眼間,就交流得差不多了。
張文天不過是張家的外系子弟而已,和張老在血脈方面,畢竟隔了不止一層。以張文天的身份,藉著張家的威勢,嚇唬嚇唬一般的小官僚倒也湊合,想在高曉林面前擺譜,那就純屬自不量力了。
人家高曉林可是高家的嫡系大公子,正兒八經的黃帶子八旗子弟,堂堂中夏省的副省長,中央候補委員。
張、高兩人之間,無論是血緣關係的遠近,還是在朝中的政治地位,完全沒有可比性。
換句話說,高曉林敢硬闖張文天設下的宴席,其實,壓根就沒把他這個主人放在眼裡。
在王學平眼裡,今天的這事,表面上看來,是件傷及面子的壞事。不過,逆向來看,高曉林的所作所為,看似威風凜凜,其實,純屬不智。
俗話說得好,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打條狗還要看看主人是誰,何況是被當眾大大地落了面子,高曉林的囂張舉止,卻把張文天這個原本中立的軍方少壯派給得罪到了骨頭裡去了,這個仇結大了!
王學平的嘴角浮上了一絲神秘的笑意,他抬手拍了拍張文天的肩膀,語調低沉地說:「想當年,我被南雲縣紀委的副書記葛林抓去隔離審查的時候,他可不是一般的猖狂啊。結果,嚴叔不過動了根小手指,姓葛的如今安在?常言說得好,好戲在後頭,文天,有些事情啊,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張文天也不是那種不通世事的楞頭青,剛才只不過是發洩一下心中的不滿,在王學平的點撥之下,他迅速恢復了冷靜,咬緊了牙關,恨聲道:「此仇不報,老子跟他姓。」
「老張,那個李爭靠得住麼?」王學平忽然話鋒一轉,落腳到了李爭的身上。
「他們家自從老一輩逐漸凋零之後,勢力大減,在朝中也沒啥重量級的代言人,最近十幾年來,基本上轉入了商界……」張文天稍微動了動腦水,立方時就明白過來,王學平是在擔心李爭,所以,他詳細地解釋了李家的底細。
王學平眉鋒一挑,在天朝做生意,官面上無人照應著,那是極其危險的事情。既然李爭家道中落,卻偏偏搞的是官商勾結最緊密的房地產業,生意的規模還不小,若說背後沒有大人物罩著,打死王學平也是不信的。
面對王學平的沉默,張文天沒有過多猶豫,暗示說:「李爭那傢伙從小嘴甜,在吃喝玩樂方面,沒有他不在行的,一得出神入化……」
原來如此!王學平聯想到,成祖他老人家非常喜歡打橋牌,身邊很是聚集了一大批此中的高手。
這個李爭很可能是靠著擅長橋牌的關係,獲得了圈中某位重要的實權人物的青睞,從而找到了至關重要的靠山。
難怪,張文天要把他隆重地推薦給嚴明高,王學平心中透亮,恐怕,之前一直混得不太如意的張文天,也有藉著李爭這座橋樑,向那位實權領導那邊靠過去的意圖吧?
人非聖賢,豈能無私?
看人看大局,看主流,張文天心裡埋藏著的小九九,和王學平沒有絲毫瓜葛,何必深究呢?
真要刨根問底,那不是自尋煩惱,又是什麼呢?
回到張文天的住處,三人各自手捧著一杯香茗,各據一方,靠在沙發上談天說地,沒人再去提今晚發生的那不愉快的一幕,有些事情心知肚明,足矣!
過了不久,門鈴響起,張文天開門一看,站在門口的錢正鄉,臉上兀自帶著一絲怒意。
「正鄉,別和那種人一般見識,來,喝口茶,抽支煙,消消火!」張文天將錢正鄉領到客廳,按坐到了沙發之上。
錢正鄉黑著臉,粗聲粗氣地說:「高曉林沒安好心,他想挑撥……」
張文天拍了拍錢正鄉的肩膀,爽快地一笑,說:「事情是明擺著的,總有一天咱們會找回場子的。」
錢正鄉歎了口氣,說:「要是太祖爺還在,我大伯還在宮裡,就算借他十八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在咱的面前張牙舞爪。」
他這話聽起來很粗,卻一針見血地點出了其中的實質,權大者為刀徂,權小者或是無權者為魚肉,古今同理。
有權幸福,無權痛苦,林副統帥此言,可謂是至理名言!
王學平順手遞了支煙給錢正鄉,看著他點上火,這才微微一笑,說:「在座的沒外人,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正鄉大哥,有無興趣調到中夏省廳來?」
張文天不由一楞,瞪大了眼珠子看了看王學平,又瞅了瞅面現喜色的錢正鄉,他心想,小王在這個時候招徠,時機選得還真是沒話說。
錢正鄉剛剛在席間受了高曉林的刺激,正在鬱悶的當口,王學平及時地伸出了橄欖枝,恰逢其時啊!
張文天心裡清楚,錢正鄉就這麼在勞動服務公司裡面混著,早就閒出了白毛,如今,手握錢州市局大權的王學平相招,豈不是正合了錢正鄉的心意?
「王局,這調動的手續,怕是有些麻煩吧?」王學平一聽錢正鄉提及人事手續問題,哪能不知道,他已經動心了?
「呵呵,只要京城市局在放人問題上不多生枝節,我那邊的手續倒是沒啥問題。」王學平自從上任之後,除了必要的班子會之外,絕少坐在省廳那邊,擺明了一副不想攬權的架式,以廳長汪猛的精明,絕對不可能在這種提不上筷子的事情上,故意給他找茬。
當然了,錢正鄉的人事關係,僅僅只在省廳政治部那邊過過手而已,真正的落腳點,自然是在王學平說了算的錢州市局。
見錢正鄉已經動了心思,張文天索性在一旁幫腔,他斜睨著王學平,重重地一咳,問道:「正鄉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哥們,你那邊要是沒個好安置,讓好兄弟受了委屈,我可不答應。」
王學平展顏一笑,說:「市局政治部主任,不知道這個位置,正鄉老哥滿意不?」
錢正鄉那邊還沒開口,張文天已經忙不迭地替他應承了下來,「好,好,這個崗位蠻適合我們正鄉。」
「王局,實在是太謝謝你了,我姓錢的沒啥好說的。以後,您指哪,我就打哪。」錢正鄉坐冷板凳的時間,過於長久,在京城這塊傷心之地,已經待膩味了,他早就想換個環境了,只可惜,門可落雀,上面根本就沒人照應他。
「老錢,你整那麼正經幹嘛?學平是咱們自家兄弟,不是外人。」張文天看似開玩笑,其實非常贊同錢正鄉對王學平的極大尊重。
老錢啊,你這麼做就對了,在那個山頭,就唱那支歌,即使是親如兄弟,也是長幼有序嘛!
錢正鄉臉色一肅,反駁道:「咱們公安系統和部隊上差不多,都屬於紀律單位,最講究的就是一切行動聽指揮。學平是廳裡和局裡的領導,我不聽他的指揮,聽誰的指揮?」
嚴明高十分有趣地望著當面做戲的錢正鄉和張平上位速度有點過快了,身邊的心腹雖有能力,資歷卻嚴重不足,要想填補市局的核心實權崗位,暫時也只能借助於外力了。不過,有張文天這小子在中間牽線搭橋,倒也毋須擔心錢正鄉和那個宗自強的立場問題。
旁觀者清,王學平安排宗自強去掌管刑偵局,現在又打算讓錢正鄉攬下政治部的活計,以嚴明高的官場閱歷,自然摸準了王學平的心思,新官上任後的調研階段已經結束,掌控全局的收權計劃正式展開。
錢正鄉明顯受到了重用,張文天覺得大有面子,說起話來,嗓門楞是粗了許多。
有了之前的安排墊底,客廳內的氣氛,十分融洽。錢正鄉一掃之前的鬱悶與灰暗,將他聽大伯提及過的一些當年的宮廷逸事,娓娓道來。宮中的一些陳年秘辛,王學平以前隱約知道一點皮毛而已,現在,錢正鄉把其中的奧妙給掀了個底朝天,令他大感興趣,慨歎之餘,倒也大長了一番見識。
第二天一早,張文天去了張家大宅,給老太爺請安去了。王學平和嚴明高隨便在路邊喝了碗豆漿,嚼了兩個大餅,算是把早餐給對付了過去。
隨後,王學平從四環廣告公司那邊調來一輛奔馳車,跟著嚴明高去了民政部辦事。
王學平自己則按照事先的約定,在路邊打了輛出租車,趕到了和薛文約好的順香會所後面的一所小獨院。
自從王學平離開了南雲縣之後,在孟秋蘭的安排之下,薛文掛了個縣長助理的頭銜,同時兼著南雲縣駐京辦主任,暗中替王學平在京城裡邊跑關係,建人脈。
經過一段時間的苦心經營,大把大把的銀子灑下去,薛文已經在京城這邊站穩了腳跟,各大部委衙門裡邊,或多或少有些過硬的關係。
雖然這些關係戶,地位和級別還不高,但是,現在花的不過是點小錢而已,燒的卻是冷灶,一旦這些人時來運轉,爬上了領導崗位,將來的收益可就大了去了。
出於一貫謹慎的考慮,王學平並沒有一車到底,而是連續換了幾輛出租車之後,這才趕到了位於順香會所後面的巷子口。
老遠就見薛文笑吟吟地站在巷口衝他招手,王學平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握緊了薛文的雙手,使勁地一通搖晃,「老夥計,辛苦你了。」
薛文笑道:「我在京城吃得好,玩得好,睡得香,沒啥辛苦的。倒是老闆你的錢袋子受苦了,開銷很大啊!」
王學平曬然一笑,說:「錢這東西,過了千萬之後,其實對我們來說,僅僅是數目字罷了。沈萬三想捐錢免災,卻惹來了無名之禍,咱們可不是那種傻老冒。」
薛文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小聲提醒道:「這裡人多嘴雜,咱們還是進屋細談吧?」
王學平點了點頭,笑道:「短短的時間裡,咱們薛總在京城裡邊的名氣大漲啊,想必是,熟人不少吧?」
薛文微微一笑,說:「談笑有領導,往來無白丁,只不過,含金量還是差了點,令人有些遺憾啊。」
「關係網,關係網,既然是網,這織起來自然需要時間、精力和金錢了。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也完全沒有想到,老薛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打開了局面。」王學平含笑抬手在薛文的胳膊上,輕輕地捶了一下。
就這麼一個小動作,居然將兩人之間僅有的一絲疏離感,給捶沒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