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規避偵測,搭載著阿塔斯遊牧大軍的魔法船隊在夜間降落。
進一步的觀察已經發現,米斯塔拉世界有三片大陸。本地人的分別稱其為布恩,達瓦尼亞,還有斯科索爾。穆哈迪意外被從印記城傳送到米斯塔拉世界時,就出現在達瓦尼亞大陸上。
降落的地點是經過精心選擇的,位於達瓦尼亞大陸上的一片沙漠邊緣。靠近拉賈斯坦邦,但這裡人跡罕至,羅剎妖、阿修羅,以及其他好些災星年代殘存下來的怪物在這裡遊蕩。
由於馬利克蘇丹沒法及時修好他的巨型魔法船,所以大軍只能搭乘回收的吉斯洋基戰艦。限於運力,一次最多只能運送兩萬來人。大致相當於穆哈迪曾見到的那座米斯塔拉城市的兩百五十分之一。
而這樣的城市,這個世界至少有幾十座。
太空旅行,對絕大多數阿塔斯人來說都是一次新鮮的經歷。失重和進入大氣層時的突然超重讓很多人身體不適,所幸沒人因此送命,大多數人只不過腿腳酸軟而已。
一匹匹駿馬和神情萎靡的毛駝被從魔法船上牽下來,小孩子們在人群和獸群中來回穿梭,搬運各種不太笨重的小東西。用了快一天一夜,輜重和坐騎還沒有完全運完。這段時間是遊牧大軍最危險的時候,幸好這裡人跡罕至,沒有被人發現。
第一次踏上米斯塔拉的土地讓許多人激動不已,當他們在昏暗的夜色裡看到河流的時候,很多人激動的輕吻土地。
根據阿塔斯精靈的傳說,他們的祖先曾經生活在森林裡,在林顛建造起美輪美奐的建築。但是大部分精靈終其一生也沒有見過真正的森林,直到這一天。
那只不過是沙漠邊緣的一片小樹林,樹木又矮又稀,葉子枯黃萎縮。但對他們來說,已經是難以言喻的樂園之景了。
天蠍部落,還有其他幾個原本來自提爾地區的部落在降落後聚集到了一起。它們的武士按照兵種集結,騎射手和騎射手,獵騎兵和獵騎兵,步行的弓手和弓手。這麼做,會方便酋長的指揮,更好的發揮戰鬥力。
但是那些新皈依的部落卻沒有這麼做,他們還是按照老傳統待在自己的酋長周圍。騎著毛駝和駿馬的武士旁邊就是窮的連金屬武器都裝備不齊的步行弓手,雜亂無章。
巫王借給穆哈迪聖堂武士們裝備最好,實力最強。但他們一向不討部落民喜歡,此時也沒人願意待在他們周圍。有些部落民迷信的很,害怕待在施法者身邊會沾染霉頭。所以這一小群人孤零零的圍著自己的火堆,周圍空空蕩蕩。
螳螂人比他們好不了多少,這些非人異類的實力相當出色,卻出了名的喜怒無常難以揣度,沒人願意和他們並肩作戰。當然,也沒幾個人願意面對螳螂人作戰。
見到如此情景,法赫德搖了搖頭,「任何白癡都能帶隊打敗我們這幫烏合之眾。」他扭頭對自己的妹妹說。後者騎在一匹白色的駿馬背上,繃著臉注視著來自不同部落的聯軍。「我敢和你打賭,戰鬥一爆發,一半的步兵就被自己人踩死了。」
「他們不會的。」法圖麥用生硬的語氣說。
「除非你給他們注入點紀律的精神。」法赫德聳聳肩。「你若怕麻煩,我可替你代勞。」
「還想當酋長?只要我活著,你就沒戲!」法圖麥的馬打了一個噴嚏。
「你這是在暗示什麼嗎?」法赫德哈哈大笑。「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我自己確實需要一些補償。為了站在穆哈迪一邊,我可把自己在提爾的議員席位都拋棄了啊。」
「整個部落都已經決定支持穆哈迪,與提爾決裂,你就是想,還能當議員麼?你代表誰?」法圖麥不以為然。「何況你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撈到,巫王馬利克不是賞了你一個人類女人麼?」
「你說迪爾德麗?她倒確實是個尤物。值得我在戰場上叛變,玷污自己的榮譽。」法赫德表示。「我把她也帶來了,你會發現她還是挺有用的。畢竟,她原本是拉姆城的首席聖堂武士,還是個不錯的法師。」
「褻瀆者法師。」法圖麥指出。
「沒錯,褻瀆者。」法赫德用精靈的方式聳聳肩。「這重要嗎?法術就是法術,不管它從何汲取能量,管用就行。」
「不重要,因為我壓根就不打算用到她。」法圖麥說。「在你回阿塔斯的時候,我已經搞清楚了這一帶的地形,還知道了周圍的敵對勢力。這比十個褻瀆者法師加起來還有用。現在,如果你有空的話,去把其他部落的酋長給我找來。這比留在這裡煩我有用。」
「如果他們不肯來呢?」
「如果你連這都需要我教,那你不用在我面前出現了。」
「你會發現他們將在一個沙漏時內出現在你的金帳裡。」法赫德在馬背上鞠了一躬,用誇張的語氣回答。「酋長。」
一個沙漏時後,精靈說到做到,真的把所有部落的酋長都集中起來了。有的酋長對這個安排並不滿意,特別是那些和天蠍有舊怨的部落,他們懷疑這可能是個想要把他們一網打盡的陰謀。
大帳裡迴響著不同種族的笑聲,歌聲,祈禱聲。舞者起舞;樂者搖鈴、擠壓氣囊發出奇異的調子;歌手用晦澀的古精靈語吟唱古老的火歌。為了打消眾人的疑慮,法圖麥命僕役準備好了棗汁和各種飲料,用奇特的香料調味。她還命人準備好了種種美食。
按照傳統,共享飲水和食物的客人享有受到保護的權力。沒人敢加害他們,除非願意讓自己名譽掃地。這種傳統根植於阿塔斯悠久的商業歷史,沒有部落可以自己自己而無需與外人貿易。一旦名譽被玷污,部落就往往要面臨封鎖直至毀滅。
我恨這個,法圖麥·本·阿比阿德心想。這幫只知飲酒作樂和蠅頭小利的懦夫,給我半個沙漏時,我能把他們的部落砍個落花流水。
穆哈迪傳導的教義禁止信士無故自相殘殺,法圖麥雖然虔誠,但她一遇到不稱心的教條就想要「變通」。
一打不同品種的肉類和穀物被擺在地毯上:蜥蜴肉,鳥肉,聖甲蟲,殼甲蟲的蜜等等,配以加了好多香料的毛駝肉。沒有什麼豪華的部落民宴會是完全沒有毛駝的,法圖麥的廚子做了駝肉四吃。雖然半身人和螳螂人也有出席,但這裡可沒有人肉或者精靈肉。
法圖麥幾乎什麼也沒吃,只是象徵性的用嘴唇沾了沾杯子。這就是統一和團結,她對自己說。小時候我夢想過沙漠裡的部落不再自相殘殺,團結在一起,這是我為之奮鬥過的目標,為何感覺起來如此令人厭煩?
為了打敗為數眾多的敵人,為了穆哈迪,自己必須這麼做。
法圖麥舉起自己手中的杯子,用一把匕首敲了敲。這麼做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有個半身人還在和身邊的人談個不停,好像沒聽見一樣。他穿著獸皮做成的圍裙和上衣,脖子上掛著一串獸牙項鏈,臉上塗著油彩。
法赫德注意到妹妹的眼色,踢了那個半身人一腳。「來自強心半身人部落的……額,再告訴我一遍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那半身人說了一句髒話,然後說。「精靈!你打擾到高貴的圖特摩斯了!」
「再不閉嘴,我還拿你當矮凳子呢。」法赫德說,一手扶著自己腰間的刀柄。
「那你就得給自己準備一個鐵屁股了。」半身人不甘示弱的說。「你敢坐我就把你屁股削了。」
「那你需不需要給自己做一個鐵腦袋?」法赫德說,上前一步。半身人想要攻擊他,可精靈的速度比他更快。法赫德用了個虛招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然後一腳踢翻了半身人。沒等半身人起身,精靈就用刀柄把他敲暈了。
他的動作比以前更快,也更巧妙了,法圖麥把一切看在眼中。和一年前比起來,每個人似乎都成長了不少。
「讓我們為即將到來的勝利乾杯!」等這段小插曲過去了,法圖麥說。
「乾杯!」眾人回應。先用指尖從杯中沾了一點彈向上空和地面,然後一飲而盡。
「你們無疑都是出色的武士,你們每一個。」法圖麥說。「我想你們都知道,若想打勝仗,就得瞭解自己的對手。」
「哈里發向我們保證,這裡的敵人不堪一擊。」有的酋長表示。「難道他說的不對?」
「那你也得有機會遞出一擊才行。」法圖麥提高了語調。「這裡不是阿塔斯,我們站在陌生的土地上。如果打了敗仗,你打算往哪裡逃?」
「我們不會打敗仗的。」另外一名酋長說。
「是的,我們不會。」法圖麥表示贊同,然後話鋒一轉。「之所以不會打敗仗,是因為我要將你們的兵力集中起來,統一指揮。」
這話引起了軒然大波,「我們已經把兵力集中起來了。」一個只剩下一隻眼睛,留著小鬍子的人類質問。「你還想要如何?」
「僅僅是集結在一起的一群人還不算軍隊。」法圖麥說。「將不同的兵種分別編製,統一指揮,這才能叫軍隊。一隻蠍子可以有兩隻螯,六條腿,卻只能有一個腦袋。」
「這不會是個想奪走我們兵權的計劃吧?」立刻就有人提出反對。「誰來當這個腦袋?我猜你要提名自己了吧?」
「那是當然。」精靈女孩當仁不讓的說。
「那麼我們為什麼要把自己部落的武士交給你指揮?誰知道你會不會派他們去送死,而派自己人去搶奪戰利品?」「誰說你適合指揮了?一個精靈,還是個女人,也想指揮我的人?」「我推薦古萊仕部落的伯克爾做指揮,他打仗最擅長!」「強心半身人的酋長才適合打仗。」眾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
「這個暈倒的酋長,我看不適合做指揮。」法赫德踢了一腳倒在地上的半身人酋長。
看著這幫人操著不同口音大聲爭辯,精靈女孩不由滿腔怒火。「夠了!」她大喝道。「都給我住口,我會保證你們每個部落都分到足夠的戰利品。如果你們有什麼不滿,可以事後向首席卡迪申訴,我歡迎你們試一試!」
「至於質疑我的戰爭技巧,你們誰敢出來和我一戰!?」
沒有人開口,也許是精靈女孩發怒的樣子嚇到他們了,也許是他們顧忌法圖麥背後所代表的穆哈迪。
沒有人,除了一個。
獨眼人類嘖嘖嘴。「瞧瞧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你們真的要讓一個精靈女人指揮你們嗎?說到底,她不過是哈里發的**,誰給她權力凌駕於我們之上?要我說……」
他的話還沒說完,法圖麥就像一隻雌豹一樣撲了上去。兩把彎刀在半空中互斬,爆發出幾點火星。那男人一手怒吼,用不拿刀的手揮出一拳。精靈女孩巧妙用絞技抓住這支手臂,把它拉脫了臼。然後她用膝蓋狠狠的頂了對方的小腹一下,等對方倒地後,她用一隻腳踩在對方脖子上,將自己的重心轉移到這隻腳上。
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旁人只覺的人影一晃,勝負已分。
「和你媽不同,我可不是什麼**。」法圖麥讓對方喘不過氣來,雙手無力的拍打。「我和穆哈迪,我們是一對!你懂了麼?!如果他是巴依,那我就是巴彥!他是蘇丹,我就是蘇坦娜!他是哈里發,我就是哈里發娜!」
(bayan,sultana是蘇丹,貝依兩詞的陰性格式。最後一個詞是法圖麥臆造。)
「一般來說,我會殺了敢這麼冒犯我的人。但你今天是我的客人,我姑且饒你一命。」她稍微放鬆了些壓在對方脖子上的壓力,讓對方喘了口氣。「從今往後,你呼吸的每一口氣,都出自我的仁慈,記住這一點!」
精靈女孩用一種勝利者的目光環視人群。「作為你們的領袖,我鼓勵你們對我的決定提出質疑。只要允許我說服你們就好。在我面前,你們可以提出任何問題……除了我剛才討論的那一個。不然的話,這個傢伙就是你們的下場!」她指了指自己腳下的人類。
無人出聲,「諒你們也不敢。」她用無人聽到的聲音低語。
「既然你們沒有異議,那我就告訴你們初步的計劃。」法圖麥說。
「在這個世界,城鎮的密度比阿塔斯要大的多。而即使這個世界最小的城市,也足以動員相當龐大的人員抵抗我們。」她的語調充滿了自信。「我們要做的就是集中起我們的騎兵,利用速度優勢,在短時間內同時劫掠多個城郊。米斯塔拉人會被我們的動作欺騙道,誤判我們的攻擊方向,大大高估我們的兵力。」
「然後,我們誘出他們的主力,將其一股聚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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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城牆上發表完自己的演說後,穆哈迪感到週身一陣乏力。他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打算略作休整以後就隨魔法船艦隊前往米斯塔拉。
一個矮小的人影在半路攔住了心靈術士。穆哈迪認出來他是加什,曾經是提爾城的小偷,後來跟了自己。提爾城驅逐信士之後,他就和其他人一道來了尤利克城。
「有什麼事情嗎?」看到對方一副古怪的樣子,似乎有什麼話要說,穆哈迪便隨口問道。
「大人,您有訪客。」加什回答,似乎如釋重負。
「訪客?會是誰呢?」心靈術士想,誰都有可能。
「帶我去見他。」穆哈迪告訴加什。後者隨即帶著他往客房的方向走。路上,加什突然鼓起勇氣,對心靈術士說;「大人,您的演講非常好。我覺得簡直是無與倫比。」
「謝謝讚賞。但我的靈能察覺到你還有別的話要說。」
「是這樣的,大人。我還在提爾城的時候就跟隨你了,」加什說。「可現在我還是一貧如洗,連個一官半職都沒有。大人,您可不可以。」
「去找法赫德,我猜他肯定有法子給你弄到錢來。如果他沒有辦法,再來找我。」穆哈迪說。「現在,告訴我訪客是誰?」
「我不認識,大人。他蒙了面。」
在客房裡,心靈術士見到了這位蒙面的客人。和加什不同,穆哈迪即使看不見對方的臉,也認得出對方的身份來。
「艾吉斯。」穆哈迪吐出對方的名字。「你來到這裡,是敵是友?」
提爾城的心靈術士議員,貴族出身,革命的元勳之一的艾吉斯在面巾下的表情無法察覺。他的思維波動也被隱藏的很好,察覺不出他的情緒來。「那取決於你的身份。我該叫你千魂首,還是穆哈迪?」
這是試探,穆哈迪立刻意識到,迴避了這個問題。「你叫我什麼都沒關係,改變不了什麼。你叫我晚餐,難道我就要跳到烤爐裡不成?」
艾吉斯似乎對此有所預料。「我看見你在這裡發展不錯啊。「
「如果你是來加入我的,我發展的會更好。」穆哈迪說。「許多心靈術士都加入了我的軍隊。你為什麼選擇繼續留在提爾?我難道不是在很久以前,就提醒過你記住自己的身份了嗎?」心靈術士故意這麼問,試探對方。
「你果然是千魂首。」艾吉斯說。「可惜,我還挺喜歡那個年輕人的。」
「你來這裡就是為他默哀的麼?那麼我該走了,因為我還有重要的事物要處理。」
「不,我來這只是為了傳達口信。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不願背叛提爾,和靈能者們站在同一陣線麼?好吧,原因只有三個字——莎蒂麗。」艾吉斯說。「現在,莎蒂麗想和你會面。私下裡,在一個中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