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盡快趕回提爾去。」穆哈迪說。
「那麼恐怕你要失望了。你不能走,因為你還沒完成巫王交待給你的任務!」迪爾德利公主倚靠在一張豪華的軟墊座椅上,赤著腳。有一個女僕正在用工具幫她做足部按摩,另有兩名女僕負責修建她的指甲,以及打理頭髮。
「我是在通知你我的決定,不是在和你商量這個問題。」心靈術士聲明。「你有什麼本事阻止我離開拉姆?科溫的權勢比你更大……」
「他權勢雖大,但是也管不了聖堂武士。」迪爾德利公主不屑的說。「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也知道你沒有痛覺,不會害怕酷刑。但是你的同伴們可不是。」
「那些還留在城裡的傭兵,我可以親手殺了他們,也可以把他們扔到競技場裡讓他們和蜥獅對打,赤手空拳。」公主威脅。「你那個肚皮舞朋友,恐怕我可以剝下她的皮做雙鞋,你覺得如何?」
「那會是一雙很爛的靴子,人皮不如獸皮結實,穿不了多久就會磨破。」穆哈迪淡定的說。「而且,你要是敢這麼做的話,很快你就沒有一雙用來穿靴子的腳了。」
公主笑了,起先有些壓抑,然後完全放了開來。迪爾德利笑的太厲害,那幾個為她做頭髮,修腳,還有修指甲的女僕們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公主。「而我會把你四肢都剁了,只留下舌頭。那樣你還能在我的宮殿裡講點笑話,當一個有趣的裝飾。」
「只留下我的舌頭的話,那我從那以後就會閉口不言。人們會誤會,迪爾德利公主是為了舌頭的另一種用途留下我的。」穆哈迪回應。「即使你用我身邊的人威脅我,我還是要回提爾。在那邊我要關心的人更多。」
「也許你真的如此。」公主揮手趕開了給她修指甲的僕人。「也許你真的不在乎拉姆城裡的那些人。所以我也沒把希望寄托在這種空洞的威脅上。」
「就在你昏迷不醒,被人背回城裡的時候。我就想到,要是你逃跑了該怎麼辦?」迪爾德利一邊吃僕人遞上來的水果一邊說。「所以我就在你身上施展了一個九階指使術。一旦你踏出拉姆的城牆,你會立刻爆體而亡。」
穆哈迪無言以對,這種魔法的神奇他還不能挑戰。也許我早該學學那本從沙漠裡帶出來的魔法書,那樣我就不至於總是被魔法搞得縛手縛腳了,他想。
不知道學魔法困不困難,據說珊瑚女巫九歲開始接觸魔法,成為傳奇法師並擊殺巫王卡拉克時也只有十九歲。穆哈迪本能的覺得他自己沒有沙蒂麗的那種天賦。
就在心靈術士思索對策的時候,迪爾德利公主抬起一支還沾著水珠的赤腳,搭在他小腿上。「不談這個了。我想問問你,你真的和科溫那個傢伙臭味相投麼?」
心靈術士敏銳的想到,難道她想拉攏我?「這取決於你怎麼定義臭味相投。」
公主說。「無論科溫許諾給你什麼好處,我都加倍。他不能給你的好處,我也可以給你。拉姆城九名王子和公主中間,你會發現我是最慷慨的一個。而且我在迫切需要朋友的時候,尤為慷慨。」她的腳在穆哈迪袍子外面蹭蹭。
「我對物質或者性沒有**,在我成為心靈術士的一刻,這些本能就被移除了。」穆哈迪告訴她。「我幫助科溫,因為他的提議對提爾最有利。我幫助提爾,是因為它更接近我的理想。在為提爾效勞的過程中,我的力量也會逐漸成長。」
「你又沒有物質追求,要力量有什麼用?」
「我被定義為能從中感到樂趣,所以強大自身本身就是用處。」穆哈迪說。
「你和我們拉姆的心靈術士不同……非常不同。」迪爾德利公主打理穆哈迪的眼光變得更敏銳了一些。「如果我說我能讓你重新感受到正常人感受到的一切呢?如果我能讓你再次因為獲得財富而喜悅。因為能擁抱自己所愛的人而激動呢?」
「那是不可能的。」
「對魔法來說,沒什麼是不可能的。」
心靈術士低下頭,看看躺在軟椅上的迪爾德利公主。「『我現在在說的話是謊話。』」
公主皺起眉毛,「這是什麼,某種心靈術士的暗語?」
「不。」穆哈迪聳聳肩。「只是我對魔法萬能的一點小小看法。現在,公主殿下。如果我不能得到你的許可離開拉姆的話,那麼請允許我告辭,我這就去完成巫王佈置的任務。」
「我的提議隨時有效。」在心靈術士離開前,迪爾德利公主拋下一句話。「有朝一日,你會想起我的慷慨來的。」
從聖堂武士的總部離開,穆哈迪想了想,直接去了巫王阿貝爾拉赤莉的宮殿。公主的拒絕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穆哈迪開始採取後備方案。雖然後備方案的難度和風險都很大,但是穆哈迪認為自己現在有必要趕回提爾去。
龍王波利斯每年要求各個城邦上繳一千名奴隸這個消息太驚人了,提爾的執政會議竟然完全不知道這個消息,說明有人隱瞞了這個情報。是什麼人,為什麼這樣做?
或者提爾根本就不知道什麼龍王的血稅,也沒有繳納一千個人?穆哈迪想。那樣的話,波利斯會被激怒麼?他會與提爾為敵麼?
越想,心靈術士就越急於離開這座陰謀詭計之城。既然迪爾德利公主禁止他離開,那麼他就只能去面見巫王,阿貝爾拉赤莉無疑能取消自己女兒的禁令。
說服巫王的理由穆哈迪也已經想好了——巫王和傀儡師反目成仇的謎底。
穿過三道刻有浮雕的高大的圍牆,解下自己的武器交給奴隸,穆哈迪再次進入巫王的金碧輝煌的宮廷。
拉姆巫王——自稱大維奇爾的阿貝爾拉赤莉,也叫瓦弗利的悠尼斯——此時正在進行她的魔法研究。即使貴為巫王,法師的本性還是難以改變,他們好像永遠都在研究未知的神秘。
得知穆哈迪前來的消息,巫王中斷了她的研究,在自己的煉金實驗室裡接待心靈術士。僕人把心靈術士帶到實驗室的門口,深深鞠了一躬,就消失了。
實驗室裡,到處是奇形怪狀的玻璃器皿和五顏六色的神秘藥劑。一些礦石樣本被放在展示台上,看不出是什麼礦物。整個屋子裡瀰漫著硫磺的味道,在心靈術士的通感裡,散發著微光。
無形無質的魔法能量一**輻射開來,穆哈迪感覺到好像強風拂面一樣,每前進一步,那風力就強上幾分。
拉姆的巫王穿著一件華麗的黑色曳地法師袍,其上加持了強大的附魔。感覺到心靈術士來了,她沒有回頭,而是繼續打量一張實驗台上的液體。她身上強大充盈,無可匹敵的魔法力量讓心靈術士沒法認錯。
「提爾之戰中,你們那位珊瑚女巫沙蒂麗製造了名為大炮的新式武器。很暴烈的工具,我很喜歡。所以我也要製造類似的工具。」巫王阿貝爾拉赤莉背對著心靈術士說。
「那些輕語堡的自爆人使用一種叫做燃燒藥的材料製造爆炸物,我也想辦法弄來了一份他們的配料表。但是進一步研究後我發現他們的燃燒藥性質太不穩定了,只要堆放在一起多了,常常無故自燃發生爆炸。」巫王說道。
穆哈迪一頭霧水,這算什麼,巫王在向我請教麼?「據我所知,沙蒂麗大人沒有使用物理或者化學的手法製造武器,沙蒂麗大炮是守護者法師以自身生命力驅動的。」
「我知道這一點。」阿貝爾拉赤莉依然沒有回頭。「但是我手下可沒那麼多富有犧牲精神的法師。有自我犧牲精神的法師,都去當守護者了,怎麼會當褻瀆者?想要製造出與沙蒂麗大炮匹敵的武器,我只能從其它方面想辦法。」
心靈術士也不太清楚黃火藥是怎麼做的,火棉就更不懂了,在他的印象裡似乎和纖維有關,具體手段不知道。穆哈迪想,你問我我也不懂。「很遺憾,我沒有這方面的知識。」
「所以我就想。」巫王接著說。「既然燃燒藥放在一起太多會自燃,做成大炮太容易爆炸的話。那麼減小燃燒藥的用量,行不行?然而我發現,用量太小的話,根本做不成大炮。」
「身為目前阿塔斯上最強大的塑能系法師,這個問題難不倒我。做不出來大炮,難道不能做一些小型武器麼?所以我就造出了這個東西。」巫王施展魔法,從她的儲物空間裡拿出一根奇形怪狀的管狀物品。
阿塔斯人會覺的那是奇形怪狀的管狀物品,穆哈迪覺得那是一把火門槍。
鋼製槍管,木柄握把,口徑大約有大拇指蓋那麼大。巫王顯然沒想明白怎麼製作擒縱機構和點火機關,所以這把槍沒有扳機,槍管後方有一個火門。和地球上的遠親類似,射擊者要用一塊燒紅的炭或者燒紅的鐵插到火門裡來點火。
阿貝爾拉赤莉回過頭來問穆哈迪。「你覺得這種武器,能不能改變戰爭的形態?」語氣中有一種不容爭辯的權威。
「也許能,也許不能。戰爭也許是用武器在打,但卻要人去贏。」穆哈迪說。「我只能說,這武器有廣闊的前景。」
「說的有道理,不愧是提爾著名的軍事改革家。」阿貝爾拉赤莉露出好像是讚許的笑容。「拉姆的軍隊不以強大善戰著稱,有時候我期望能有像你這樣的人才輔佐我的女兒迪爾德利。那樣的話我打起世界上殘餘的類人餘孽,就更輕鬆了。」
心靈術士沉默不語,拉姆巫王對於種族滅絕工作是最上心的,即使在淨化之戰結束以後,她還在不遺餘力的絞殺非人類文明。不等穆哈迪回答,阿貝爾拉赤莉繼續自言自語下去。
「聽說你殺了一個大心靈術士,名叫拉斯古的?我聽說過這個人,討厭的小害蟲,不過確實有那麼兩手。以你的實力,做到這一點非常不容易。」
「拉斯古和在下有一些陳年舊怨,我能殺死他是因為我仔細考慮過對付他的戰術,能夠針對性的應付他的攻擊。何況,我還有助手幫忙。」穆哈迪將殺死強敵的功勞推到自己的「提爾助手」身上,他不想暴露自己殺死拉斯古還是借用了太初術士的力量這一事實。
「陳年舊怨?」巫王說。「那麼你殺死他,一定感到很興奮吧。」
「我什麼都沒感到,沒有戰勝強敵的驕傲,或者擺脫噩夢的安心。也沒有憐憫或者同情。」心靈術士如實回答。「很多情緒都在我成為心靈術士的時候被移除了。我的師父告訴我,這是成為某種更高級存在所必需的。」
「野獸殺戮的時候,才什麼都感受不到,因為那就是它們的本能。」阿貝爾拉赤莉聽了心靈術士的話,輕蔑的一笑。「你的師父看樣子只會把你變成更為低等的存在,而不是相反。靈能之道也許詭異多變,但是永遠比不上魔法的神奇。」
穆哈迪沒有反駁。
「算了。」巫王終止了閒話。「你來找我,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
「我找到答案了。」
「真的?」阿貝爾拉赤莉一挑眉毛。「你知道我為什麼和傀儡師反目成仇了?」
穆哈迪點點頭。
「我之前就有種預感,你和其他人不同。你身上有某種特質,讓我感到熟悉,讓我願意信任你。但是我沒料到你居然能這麼快取得成果來。」
「有些事,偉大如巫王也無法預料。」穆哈迪說。「這不正是你請我做調查的原因麼?」
巫王阿貝爾拉赤莉點點頭。「好吧,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麼。」
心靈術士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這輩子的全部撒謊技巧都調動了起來。
這就是他的主意,既然實在調查不出來結果,而他又必須趕回提爾,不如編造一個謊言,把巫王給騙過去算了。
當然,想騙巫王,這個難度不是一般的高。穆哈迪事先做了不少準備,才下定決心兵行險招。如果不成功,好吧,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局面了。
巫王阿貝爾拉赤莉耐心的聽著穆哈迪的故事,中間沒有插話。
「我覺得你說的話讓人難以置信。」聽完後,阿貝爾拉赤莉毫不委婉的說。「你真的能肯定傀儡師發明了那個嗎?」
巫王說話的時候,整個房間為之一亮。從穆哈迪所站的角度來看,阿貝爾拉赤莉長的和迪爾德利很像。由於魔法能駐顏,所以兩人好像一對姐妹一樣。以心靈術士自己的體驗來看,迪爾德利公主挺放蕩的。穆哈迪不禁猜想巫王年輕的時候不會也很放蕩吧,要麼怎麼生下九個孩子的?
「我能肯定。我用時間印記異能看到的。」穆哈迪說,他心裡想的是,我當然能肯定她沒有發明那個。那個根本就是我自己編造出來的。
心靈術士給巫王講了一個離奇的故事,穆哈迪宣稱傀儡師發明了一個威力無比的新型靈能,它的效果超過任何人的想像。
他說這個新型靈能的作用是直接侵蝕人的靈魂,不是深層暗示或者自殺衝動那種低等的玩意,是真正能夠操控人心的危險傑作。傀儡師發明這道靈能,目的就是為了對付那些有命匣的**師們——或者有星界繭的大心靈術士們——因為這道靈能一旦擊中目標,不但會侵蝕目標當前使用的身體,連他備份的靈魂也會被一併侵蝕,不可逆轉的最終凋零。
「再告訴我一遍。」巫王看上去很難以置信的樣子,空氣中充斥的魔力也隨著她的情緒變化變得更加狂暴。「你是怎麼察覺到傀儡師發明了一個如此驚人的靈能的?」
「我用了時間印記靈能,大維奇爾閣下。」穆哈迪說。「我昨天突然想到,既然靈能者學院是傀儡師建立的,那麼差不多七百年前她肯定在那裡出沒過。我用靈能看看那一片地方的過去,不就能發現傀儡師當年的事跡了?」
聽到這裡,阿貝爾拉赤莉點點頭。「我是塑能系魔法的大師,預言魔法確實非我所長。不過以前也有靈能者試圖調查學院建立時的情景,他們沒一個成功的,不是瘋了就是傻了。似乎有某種東西阻止他們探查真相。你居然能成功,看來果然有不平凡的地方。」
「不過你剛才管傀儡師叫做『她』?你看到傀儡師的本體了?」
「慚愧。」穆哈迪說。「靈能者使用不同的身體很輕鬆。不過我看到的古代幻象中,她確實是位女性。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我相信那就是她的本體。」
「這樣啊。」阿貝爾拉赤莉看起來在思索某種可能性,她思考的時候,空氣似乎都靜止了……「聽你這麼一說,我果然覺得傀儡師可能發明了某種新型異能」
穆哈迪點點頭,繼續說下去自己的謊言。「我用時間印記異能看到,傀儡師拿一個有命匣的法師做實驗。她的異能攻擊了法師的身體,結果連命匣一起給破壞掉了。」
為了讓這個謊言更可信,心靈術士不得不委託臉舞者海蒂徹拿著儲存有扭曲現實異能的水晶去佈置歷史。後者又找上了大學者花剌子密幫忙,花剌子密擅長製造各種小機械,對於偽造東西是很有天分的。
雖然臨時佈置的場景不足以騙過高深的預言魔法,好在阿貝爾拉赤莉本就不擅長預言魔法。穆哈迪打算騙了巫王以後立刻逃走,之後就算對方發現有問題,也捉不到他了。
「能腐蝕命匣的異能?」她的聲音裡有明顯的猶豫。「我對魔法以外的力量沒有太多偏見。但是這種攻擊命匣的異能,怎麼說呢,比較不符合魔法學常識。」
「確實不太符合常識。」穆哈迪贊同道。「但靈能本來就不是建立在常識上的。而大心靈術士傀儡師這個人,從很多方面上看來,都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
「行了。」巫王阿貝爾拉赤莉說。「你說的夠清楚了,不用糾纏細節。」
「很高興閣下聽懂了我的解釋。」心靈術士微微調整了下措辭。「因為我可是花了很大功夫才解開這團亂麻的。我曾被你的長子綁架,被法師,心靈術士和戰士追擊,差一點送了小命。至少兩打人已經在調查中送命。」
巫王沒有答話,而是拿起一個裝著彩色液體的燒杯,看了一眼,自己小酌了一口。她一抬指頭,又一個裝著亮藍色液體的燒杯飛到穆哈迪面前。「你用不用?」
「不,我不渴。」穆哈迪不敢喝。
「我對你的結論並不牴觸,但我有些合理的質疑。」阿貝爾拉赤莉說。「就算傀儡師真的發明了新型異能,你怎麼能肯定她在最後一戰中對我施展了呢?」
「我確實不能肯定。」穆哈迪說。「除非你能允許我在你的宮殿裡施展時間印記。」
「那就不必了。」巫王一口回絕。「不過我可以給你宮裡的一些秘密記載,從未公開過,上面有一些關於傀儡師的傳言。」
居然有這種東西?穆哈迪想。「以前也有人看過那些記載麼?」
「有過,但那都是些七百年前愚人間的傳言。荒誕不經,浩如煙海。看了也沒多大用。所以我沒告訴你。」
穆哈迪點點頭表示認可。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確實是我自己飛回宮殿後轟掉了自己的腦子?」巫王再次發問了,「所以當時我確實是自殺?」
「不,不是自殺。」穆哈迪連忙說,他知道巫王的性格,肯定不會相信自己自殺。「據我的推測,閣下是在意識到了自己中了對方的異能,可能會破壞自己的命匣。所以不得不摧毀了中招的那個軀體以切斷靈魂間的聯繫。那不是自殺,那是另一種層面上的戰鬥。」
「我在和傀儡師一場大戰後,飛回宮殿炸掉自己的腦袋,是在戰鬥?」阿貝爾拉赤莉自言自語,穆哈迪感到自己的謊言起作用了,對方已經傾向於相信,現在只需要一點時間讓謊言發酵。
「正是。」心靈術士肯定道。「這是唯一能阻止那種靈能破壞你的靈魂的方法。」
巫王閉上眼睛,好像陷入了沉睡一樣。良久,她才睜開眼睛,再次開口。「你說的確實有些道理,我真奇怪自己怎麼先前忽略了這種可能。新型的強力異能麼……」
心靈術士閉口不語,此時言多必失。
「根據我殘存的記憶,傀儡師在有些方面確實是個怪人。」阿貝爾拉赤莉回憶道。「如果說有人能發明你說的那種靈能,那也只可能是她了。」
「你做的不錯。」最後,巫王點點頭,「想要什麼賞賜沒有?」
穆哈迪趁機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希望能出城一段時間。」
「出城?」阿貝爾拉赤莉奇怪。「為什麼?」
「我需要去阿特基城。」穆哈迪謊稱。「那裡也許有足夠的資料能證明我的推斷。畢竟,阿特基是心靈術士之城,那裡的學者能幫助我。」
巫王雙手交握,然後鬆開。穆哈迪感覺到有奇異的能量從身上流過。「成了,我准許你離開拉姆城。不過一個半月內你不回來的話,那阿特基城的學者只能想辦法復活你了。」
「公平至極。」穆哈迪說。「現在,請允許我告退。」
巫王點點頭,又投入到自己的研究中。
在離開拉姆前,穆哈迪和科溫王子約定兩人間的協議依舊,直到提爾的執政會議做出新的判斷。
穆哈迪本人不能接受科溫飼養人畜繳納血稅的方法,但身為提爾的軍官,他也沒權利自作主張和對方鬧翻。這個難題交給議會去考慮最合適不過。
當初從提爾去阿特基,走了一個多月。現在從拉姆回提爾,卻要方便的多。提爾那裡的法師都是守護者法師,等閒是不施法的,以免更進一步的破壞世界生態。拉姆這裡的法師都是褻瀆者法師,施展一個傳送術就能把穆哈迪給送回去。
當然,有沒有法師肯替你施展法術,那就是另一個問題了。得到巫王的許可後,心靈術士邀請了一名科溫的部下施法送他回提爾。為了實現這趟旅途,對方要價一大袋金幣,穆哈迪身上剩下的錢也就夠送他一個人回提爾而已。
心靈術士吩咐拉伊娜先待在拉姆,等他從提爾回來以後再做打算。另一方面他要求臉舞者海蒂徹秘密保護女孩和剩下的傭兵,如果科溫翻臉,就想辦法暗殺了他。
提爾城是有魔法迷鎖保護的,不能從其他城邦直接傳送到提爾城內。所以穆哈迪讓科溫的法師把自己先送到天蠍部落的聚集地,然後他打算騎馬進城。
巫王給他那本關於傀儡師的典籍,穆哈迪也翻看了一邊。裡面果然儘是些無稽之談,滿是離奇的故事和毫無邏輯又毫無內涵的故事。那本書記載了幾百個故事傳說中的大心靈術士傀儡師,這些故事彼此矛盾,互相衝突,很難說有幾分真實。
在那些故事裡的傀儡師簡直難以被稱為一個人了,她不當以不同面目示人,而且性格也變化的太厲害了一些。一會而仁慈慷慨,一會又殘忍刻薄,很難想像那麼多如此互相矛盾的特質能聚集在一個人身上,她好像即大方又吝嗇,即熱情又害羞,即聰穎又愚蠢,即敏銳又遲鈍……只能認為是故事缺乏真實性。
不過眾多荒誕的傳說故事中,有幾條格外有意思。比如一則傳說宣稱,傀儡師非肉身凡胎經正常受孕所生,乃是靈魂附體而降臨。而另有個故事中,傀儡師自稱她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不屬於阿塔斯,不屬於主物質位面,甚至不屬於整個多元宇宙!故事裡她解釋說自己來自某個「多元宇宙以外的地方」。
那故事的其他部分太過無稽,但是這一段描寫,心靈術士覺得有幾分真實性。畢竟主物質位面和多元宇宙兩個詞,普通愚民肯定不懂,只能是他們聽到後記下來的。
「向我保證你會盡快回來。」臨走前,拉伊娜看著穆哈迪說。,語氣帶著幾分留戀「我在拉姆待膩了。」
「那一天會比你想像的要來的快。」穆哈迪向對方保證。
「穆哈迪。」科溫也來送行了。「我知道你對我的手段有些不滿,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想要在一個污穢的世界做一個乾淨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我會向提爾的議會轉達拉姆的情況,他們會做出判斷。」穆哈迪說。「我本人是怎麼想的或是明白什麼並不重要。」
「對我來說,你的理解和提爾議會的支持一樣重要。」科溫王子說。「不要以為我那麼做了,就不曾感到過自責或者愧疚。」
穆哈迪聳聳肩,對褻瀆者法師說:「開始施法吧。」
魔法元素在空中匯聚,庭院裡的植物紛紛枯死。一道半透明的魔法傳送門懸浮在空中,漸漸變得清晰。
「後會有期。」心靈術士對拉伊娜和科溫說,然後邁入了傳送門中。
從光明走入黑暗。
由於傳送的距離較遠,所以雖然拉姆還是白天,傳送目的地的天已經黑了。
久違的精靈語傳入穆哈迪耳中,那是火歌,精靈遊牧民們最熱衷的一種藝術方式,每個晚上都有很多閒不住的年輕人喜歡用它抒發自己的激情。
一個穆哈迪認識的聲音唱到:「……他帶上了心愛的姑娘去了遠方,在變心前足足愛了兩星期。」
聲音含糊不清,像是透過重重布料傳來的一樣,事實也正是如此。心靈術士被直接傳送到了一張帳篷裡。
法術也不是百分百精準的,傳送這麼遠的距離,誤差個幾百尺很正常,所以穆哈迪也不能苛責那個法師什麼。
但這個帳篷……這帳篷出奇的眼熟,它的面料和內部裝飾,都是穆哈迪所熟悉的。這就是天蠍部落的金色大帳,酋長專用的權力象徵。
「什麼人?」一個睏倦的聲音傳來,它的主人心靈術士再熟悉不過了。
雖然沒有光,但穆哈迪還是走到了對方身旁。「是我。」他壓低了聲音輕聲說。
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在心靈術士脖子旁邊,他離對方太近了,引起了她的警覺。鋼鐵的觸感讓他的皮膚起了一層疙瘩。
「我一定是在做夢。」天蠍部落的女酋長,精靈法圖麥睡眼惺忪的說。「因為我居然看到你溜到我的帳篷裡來了,穆哈迪。」
「有位大心靈術士對我說過,整個世界也許就是某個超凡存在的一場夢。」穆哈迪說,輕輕撥開自己喉嚨上的匕首。「所以沒準你道出了真相。」
帳篷外的火歌停止了,一聲清澈的笑聲劃破黑夜,好像那個歌者已經找到心儀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