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花剌子密和他兒子開設的妓院前,穆哈迪委託老男人替他做一件東西。//最快更新//
發覺自己上當了,他不是沒想過收拾對方,不過這麼做意義不大,平白樹敵毫無必要。而且,他得知花剌子密為臉舞者製造小機械和機關後,自己也產生了一個念頭。
原來,心靈術士曾經利用空閒時間,仔細考慮過克服重重困難,穿越被稱為絕對死地的鹽海,尋找到純淨要塞的方法。
穿越鹽海之所以被視為不可能完成的認為,原因是多方面的。
古代海洋遺留下的海床,邊緣是被稱為大陸架的平坦區域。這一帶的土地雖然也有厚厚的鹽層覆蓋,但是地形很和緩,沒有山脈起伏,只是略微傾斜,所以不難跨越。但是沿著大陸架繼續向鹽海深處進發,走上大概十帕勒桑,就會遇到大陸架的盡頭。
大陸架盡頭,地形急劇改變。首先是一道綿延萬里,深達數萬尺的懸崖,被稱為大陸坡。它是阿塔斯世界上最綿長,最壯觀的自然風景。大陸坡不是所有地方都是不可逾越的懸崖,有些地區,會有和緩的扇形緩坡。這些地方被稱作海底扇,是數萬年前海流入海口的地方。巨量被河流裹挾的泥沙衝入大海,形成了這些扇形緩坡。
下到崖底,人才算來到了古代海洋真正的底部。在古代海洋的洋底有高聳的海山,起伏的海丘,綿長的海嶺,深邃的海溝,也有坦蕩的深海平原。各種大大小小的盾狀火山有的依然在活動,有些雖然表面上陷入了沉寂,但是黑暗的內心依然火熱。
在鹽海底部大部分地方,鹽層厚達兩百尺,任何生物無法生存,但是這不代表這裡空無一物。
據有幸去過鹽海探險的冒險家說,鹽海底部有巨大的不死怪物出沒。數百萬年來,海洋中類似鯨魚那樣的種種巨大生物死亡後,骸骨都沉積在洋底。其中一部分因為機緣巧合,就成了不死生物。這些不死生物的體形可比陸地上的同類大太多了,而且它們往往非常,非常飢餓。
沒有冒險者曾經深入鹽海足夠遠,最多只是洋底邊緣一帶短暫停留。但即使是如此,他們也發現了一些恐怖的現象,讓後來者望而卻步。
阿塔斯的海洋,平均深度為兩萬五千尺,大約折合地球上的九千多米深。這不僅導致了鹽海內部的氣壓較高,而且還催生了一些陸地上聞所未聞的恐怖極端氣候。曾有冒險者在鹽海底目睹能吹起巨岩的狂風,以及經久不息,遼闊的看不到盡頭的高壓氣旋,內部的黃色閃電嘶吼不停。
鹽海裡也有火山,自然也有不少礦物。但是鹽海裡的有些礦物會散發出一種怪異的地底輻射,甚至能夠干擾到超自然力量的運作。
在鹽海底部行進,除了應付可能出現的怪物,如何確定方位也是個極大的難題。魔法在鹽海裡沒有生命力可以抽取,又受到地脈輻射的影響,時靈時不靈。靈能不用依靠生命力,但是也可能受到地脈輻射干擾,所以還不夠好。
心靈術士曾經考慮過製造一個指南針出來,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了這個想法的荒謬之處。倒不是因為找不到磁鐵——那很容易用魔法造出來。而是因為阿塔斯有兩個月亮,所以不可能產生有規律的潮汐,因此指南針沒有效果。
衛星引力產生的潮汐作用,不但能夠影響星球表面的液態海洋,更重要的是它會影響行星的液態地幔。而正是液態地幔的自旋產生了地磁場。所以兩顆衛星,抄襲不規律的阿塔斯,根本沒有可供定向的地磁場。
心靈術士也考慮過觀星定位,可是觀星術的誤差很大,不能完全依靠。於是他想乾脆造個六分儀出來,有了這東西,就可以通過觀察太陽準確定位自己了。不過穆哈迪動手能力不行,自己是造不出來的六分儀的,只能寄希望於委託高手匠人,看他們有沒有辦法。
花剌子密自稱他給臉舞者做過袖箭,連弩,以及能折疊的滑翔翼等五花八門的小機關。穆哈迪對這些刺客的玩具沒什麼興趣,但是他確實需要一個能做六分儀出來的人。老男人聽了心靈術士的描述以後,表示他可以做出那種東西來,但是相應的,他要報酬。
心靈術士沉默的盯著老男人看了一會,一般人早被他的暗示嚇尿了,但老頭絲毫無懼。他聲稱要穆哈迪再傳給他一部分知識,才肯幫他,不然一切免談。
乾脆喚醒拉賈特,燒了這老傢伙的腦子,暴力的念頭一閃而過。不過最後,穆哈迪決定用一部分地球上的金屬加工知識來交換老男人的協作。阿塔斯上金屬太罕見了,大部分人只能用骨頭和石頭做武器。給他一些這方面的知識,他也沒有用武之地,穆哈迪是這麼想的。
回到科溫王子的大宅之後,穆哈迪直接找到了王子,宣佈他期待著和拉姆巫王阿貝爾拉赤莉的會面。後者喜出望外,表示自己立刻就去安排。
「不過,」科溫王子說,「不久前你還堅持不想面見巫王的,是什麼讓你改變了主意?」
「一個女人。」穆哈迪說。
科溫點點頭,「女人確實是很有說服力的造物,只不過我沒想到連心靈術士都會受到左右。上次我派去暖床的女孩,你好像不是很喜歡。」
「女人分很多種的。」心靈術士解釋,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了。「關於你,科溫,我想你是不是隱瞞了一些事情?」
科溫用一種打量陌生人的眼神看著穆哈迪,後者盡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暴力的發掘對方的心理活動。
王子聳聳肩,說:「你聽到了什麼?」
「不多。」穆哈迪說。「不過都提到過你的與眾不同。」
「每個人都是與眾不同的,這世界上沒有兩個人完全一樣。」王子說。「哪怕是用心智魔種造出來的複製品,也和本體不同。」
科溫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知道見巫王需要注意些什麼麼?」
「盡量別讓自己被殺了。」心靈術士說。
「正確。」科溫點點頭。「所以最好不要隨便打聽拉姆的機密,特別是這幾天,有傀儡師搗亂。我擔心她的脾氣不可能很好。」
「你的妹妹不是奉命去捉拿那個大心靈術士了麼?」穆哈迪問。
「正是。」科溫同意,「不過她搞砸了,還被狠狠的耍了一把。據說她派出手下到其他城邦招募強大的冒險者去了。看來僅憑聖堂武士,還收拾不了那個人。」
「聖堂武士不能,巫王總能。」穆哈迪說。
科溫古怪的一笑,「這個麼,見仁見智吧。」
心靈術士奇怪,「她上次怎麼打敗傀儡師的,現在故伎重拾就是了。靈能的局限性我十分清楚,最終還是無法和高深的魔法對抗的。」
科溫搖搖頭,不多說了。
心靈術士從科溫那裡告退以後,又遇到了拉伊娜。女孩看到穆哈迪平安歸來,還是挺高興的。兩人隨便聊了一陣後,女孩告訴穆哈迪一個消息:「你出去的這段時間,我聽說科溫秘密動員了手下的武士。」
「從哪兒聽說的?」穆哈迪問。
「一個侍女,」女孩說,「她的情人是個士兵。他說科溫聽說有人襲擊了你的房間,變得很緊張,命令手下一千多個武士都穿好裝甲備戰。等你回來了,他才讓那些人解散……我覺得他科溫有古怪。」
這不會也是被人為操縱影響了判斷吧,穆哈迪心想。「現在科溫剛剛收拾了本尼迪克特,小心點是應該的。本尼迪克特的金庫破產了,不代表他就完蛋了。說不定他還會反擊一下子,有防備是沒錯的。」
「你打算在拉姆待多久?」快要分別時,拉伊娜突然問道。
要等提爾的人來接手,「大概一兩個月吧。」心靈術士說,「然後我可能要去鹽海。你可以選擇去提爾,我在那有一座水廠。提爾城裡,不用擔心有逃奴獵手或者巫王爪牙。」
女孩點點頭,然後乖巧的道了晚安,走了。
穆哈迪還順便打聽了一下傭兵們的消息,從大宅的僕人們口中,他得知肌肉老爹的傭兵團在拉姆城裡惹是生非,很短的時間裡已經製造了十幾起鬥毆,幾起小偷小摸和兩場公然搶劫。
甚至有一個傭兵看上了某小貴族的妹妹,就搶走並騎了他。前來討要妹妹的小貴族則被肌肉老爹佔為己有,關在帳篷裡了一整夜。因為科溫現在權勢驚人,所以傭兵們為所欲為,過得十分舒服。
提爾城,執政會議議事大廳。
「大人,」女議員妮芙對泰西安說,她曾經是個角鬥士,現在也是裡卡斯議員的得力助手。「在提爾保衛戰中,我們一共抓到了近一萬名戰俘。其中三分之一都被處死,三分之一被吸納入了我們的軍隊,但是還有三分之一沒有安置。加上這段時間抓獲的間諜和沙匪,我們的大牢裡已經關了五六千人。」
「恕我直言,提爾的食物儲備已經下降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步。之前的戰爭影響了商路,加上為了救濟貧民,大量的食物被散發了出去。現在我們沒有餘力再養五六千張多餘的嘴了。」
泰西安點點頭,妮芙議員說的情況他都知道,但他實在是沒辦法解決。
國王為了壯大提爾的實力,已經做出了許多努力。他一方面降低了貨物的流通稅,一方面又鼓勵歸順提爾的遊牧部落們用肉類來城裡交換金屬。他還廢除不少巫王時期的專賣制度,為此不惜得罪一些曾經的貴族朋友,來增加革命政府的收入。甚至號召艾基斯大人和其他貴族再拍賣一部分藝術品……但錢和食物還是不夠用。
泰西安實在不知道該拿這些牢裡的囚犯該怎麼辦,在巫王時期,這些犯人要麼被賣為奴隸,要麼被用作巫王施法的犧牲品。但是現在,這些做法都是不可接受的。諷刺的是,泰西安明明急需一千人去滿足艾布的龍王波利斯,但是他卻不能拿這些人湊數。
國王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我明白這方面的困境,但是目前我們沒有很好的辦法去解決它。我們自己的食物尚且不充裕,錢必須用來加強我們的軍力。城裡現在不缺勞動力,恐怕我們只能進一步削減這些犯人的配給……」
「大人。」一個精靈議員站起來打斷了國王的話。泰西安認出他是天蠍部落的法赫德,因為他的部落非常龐大,而且歸順的早,所以他也獲得了一個議席。「我也許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泰西安莊重的點點頭,「執政會議等著聆聽你的智慧。」
法赫德議員優雅的一欠身,「大人,現在提爾的資源基本上都已經投入到了強化軍力上。我們需要更多的金子,更多的食物和更少的需要餵養的人。有一個辦法可以同時達到這三個目的——重開提爾大競技場。」
泰西安一窒,提爾大競技場在革命後就被廢棄了,沒有奴隸,哪來的角鬥?至於那些前角鬥士出身的議員反應更大,一片噓聲中裡卡斯出聲質問:「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墮落到與巫王為伍了?」
「競技是一項廣受歡迎的運動,」法赫德無視許多議員的反對和斥責,自顧自的說下去。「看看大競技場吧,它能容納足足五萬人,而且每一次角鬥都是全場爆滿。問問你們自己,提爾有五萬名貴族嗎?難道平時那些為角鬥所吸引,心甘情願掏錢的人,不大都是平民嗎?」
「自提爾建立以來,大競技場就是提爾的一部分。從本質上說,此項運動並非奴隸制的一部分。它是對戰鬥和榮譽的歌頌,是展現勇氣,技巧和力量的盛宴,絕非單純的殺戮。」他看向裡卡斯和妮芙。「角鬥的勝者受人愛戴和嘉許,英勇戰死的人也會被尊重與銘記。重開競技場,必能吸引阿塔斯各地的人前來提爾貿易。從沙漠每一個角落湧來的金幣將填滿我們的金庫,足夠我們買下永遠吃不完的食物。」
「此外,人類,以及類人,心中都有對鮮血的**。殺戮是生物的自然本性,而競技場可以滿足大家,讓提爾更加安寧穩定。」法赫德侃侃而談。「對於那些關在我們大牢裡的沙匪和戰犯,他們本該全部被處死。而競技場讓他們有了證明自己清白,獲得自由的最後機會。」
「可笑。」裡卡斯議員不屑。「誰會願意再到那片沙地上,像小丑一樣供人娛樂?」
「關於這一點,」法赫德說,「為什麼不聽聽你的同類的意見?他們曾為角鬥士,和你一起參與了推翻巫王的戰鬥,聽聽他們怎麼說的吧。」
「請允許我引薦,」法赫德大聲說,「矮人角鬥士諾麗,半精靈角鬥士希爾凡,穆爾人角鬥士萬世創傷!」三個人自大門走入議事大廳。
這三人都是提爾知名的角鬥士奴隸,至少曾經是。在革命中,三個人都加入了裡卡斯的隊伍,冒著生命危險與巫王爪牙戰鬥。裡卡斯虧欠他們,所以不得不耐著性子聽他們發言。
「我自出生就是戰士。」穆爾人萬世創傷說。「三歲起就開始學用彎刀和長矛,既然我現在已經自由,那我為啥不能選擇繼續進行戰鬥?」
「你想戰鬥,可以加入深紅軍團,為我而戰。」裡卡斯對他說,「有無窮無盡的機會可以戰鬥。」
「我的弟弟加入了深紅軍團,結果他死在城裡一處地道口,毫無榮譽,毫無尊嚴。」萬世創傷搖搖頭。「過去奴隸主要我為他們而戰,現在你要我為你而戰,為啥我就不能為自己而戰?」他右手握拳捶捶自己寬闊的胸膛。「為了金子而戰?」
「萬世創傷所言有理。」矮人諾麗接道,「我上次被主人轉手時,作價三千金幣。當時我吃得是上等的料理,各種珍貴香料隨意揮霍。現在我住在貧民窟裡,睡在乾草墊子上,靠給商隊的人搬貨物為生。我只懂一項技能,就是角鬥,所以讓我角鬥吧。」
「城裡有很多無家可歸的人,」半精靈希爾凡說。「還有殘廢和瘋人。讓他們在重開的大競技場進行角鬥之間的滑稽表演,至少比餓死他們好。鬥獸後留下的屍體,更可以分給一無所有的貧民,何樂而不為?」
「贏家才能得到那一切。」裡卡斯說,「輸了你就變成了一個名字,刻在石頭上,等著被人遺忘。」
「恕我直言,裡卡斯大人。」諾麗回敬。「角鬥的風險,比你上戰場和巫王打小多了,那你幹嘛還要戰鬥呢?」
妮芙和裡卡斯無話可說,泰西安看到兩人的樣子,心裡痛快極了,不由的對這個精靈議員大生好感。「就這麼決定了,」國王說。「由法赫德議員籌措重開大競技場事宜,請各位表決。」
裡卡斯一派的議員選擇了棄權,但是大多數人還是通過了議案。
解決了囚犯的難題,國王心情好了很多,也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更有信心了。泰西安站在眾議員前,威風凜凜,雄視四周,高大強壯的身軀透露出勇敢和堅定。他脖子上的肌肉雕像一般發達,雙目炯炯有神。
泰西安國王自從得知每個城邦每年需要給龍王波利斯上貢一千個奴隸以後,就暗中思索該怎麼解決這個事。提爾的奴隸制已經廢除,不可能找到一千個自願赴死的志願者。泰西安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去別的城邦購買奴隸,要知道他的王位坐的十分不穩,沙蒂麗,裡卡斯都在一旁虎視眈眈。隨時等著他犯錯誤,然後把他從王位上拉下來。
先前,他曾經秘密委託一個大心靈術士,為他在遙遠的阿特基捉傭兵來湊數。他本以為那麼遙遠的地方發生什麼,提爾都不會知道。而沙漠中少了一幫傭兵,更是沒有人會在乎。誰料到沒過幾天,大心靈術士匯報,活兒他不幹了,他要追殺一個仇敵。
一計不成,泰西安又試圖派自己的心腹偽裝成強盜,去定居點掠人。但是這計劃還沒實行,就不得不廢棄。原因是一批在巫王聯軍失敗後,脫離出來的遊牧部落試圖搶劫提爾治下的幾個村子。珊瑚女巫用魔法偵測到了還沒發生的襲擊,然後消滅了全部來訪之敵。這讓泰西安意識到自己的主意是不可能輕易的騙過沙蒂麗的
隨著龍王波利斯給的期限一天天逼近,泰西安也變得更加焦躁起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龍王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巫王可以比擬的,完滿的魔龍變號稱天下無敵,自然不是現在的提爾所能對抗的。
他明白,其他人如果得知龍王波利斯的要求,只會傲慢的拒絕,然後決一死戰。但是他不會讓提爾就這麼滅亡,不管別人說什麼,他要用自己的方法拯救這座城市。
為此他決定發動戰爭。
臨近提爾的尤里克城,自從巫王哈曼努死亡後,就遭到了安卡拉軍和尼本乃軍的洗劫。現在那裡幾乎成了一片廢墟,只剩下兩三萬居民,軍力微弱,不堪一擊。
提爾如果能佔領尤里克,那麼革命政府的力量和威信就得到了空前的加強。以這兩座城市為核心,平台地(tableland)的一半將處於革命軍的控制中。而實現這一切的泰西安國王,將贏得萬人憧憬。
更重要的是,有戰爭,就會有戰俘。尤里克城裡巫王遺留下來的一些反偵測魔法還在起作用,在那裡,泰西安有把握藏起一千個人而不被察覺。
為了掀起一場戰爭,一位國王需要議員們的支持。
感謝命運,由於自己的助手——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卡米拉的努力,一種能夠讓穆爾人繁殖的藥劑被發明了出來。借助這種藥劑,他成功的和穆爾人議員裡卡斯握手言和。但是這種和平非常脆弱,裡卡斯本質上恨一切巫王走狗入骨。而泰西安身為前聖堂武士之首,最招裡卡斯仇恨。
想到卡米拉,泰西安就不由自主的看看自己的右手邊。她不在那裡,卡米拉最近很少再站在他身邊了,應該是又跑到地下那個半身人遺跡那裡去了。自從發現那個半身人遺跡後,卡米拉就好像對它入了迷,總在那裡進行奇怪的研究。具體做什麼,泰西安也不懂。
首席聖堂武士,是巫王時代一個人所能夢想的最高地位。泰西安能成為卡拉克的首席聖堂武士,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同時精通魔法和武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懂得小心謹慎,不犯錯誤。雖然卡米拉看上去忠心耿耿,而且精明能幹,但泰西安也不是完全信任她。這個德魯伊身上的秘密,連他也看不透。
身為心靈術士,又是貴族出身艾基斯議員是泰西安國王的天然盟友。大商人福瓦德·伊本·阿巴斯傾向於他,肖莎娜議員和戴恩議員也是。其他的議員有些被他收買,有些本來就是奴隸出身,心甘情願支持一切打擊奴隸主的議案。
泰西安覺得,只要珊瑚女巫沙蒂麗不反對他的戰爭計劃,那麼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珊瑚女巫沙蒂麗坐在眾議員中間,那裡本來只是個普通的議席,平平常常,木頭上蒙著皮革面料,沒有靠背。但是奇怪的是,珊瑚女巫坐在那裡,卻讓那個普通的位置變得像王座一樣尊貴。其他議員雖然坐在她身邊,但是就好像眾星捧月一樣,成了陪襯。
如果說其他人是燭火,那沙蒂麗就是太陽。泰西安不由得想,她坐在議席上,而我坐在王座上。為什麼我還是感覺低人一等?
前聖堂武士慶幸,幸好自己想出了三權分立的主意,成功的剝奪了珊瑚女巫對薩拉菲斯特以及革命新軍的直接控制。他安插了自己的親信到軍隊和各個部門裡,而沙蒂麗也沒有表現出貪戀權位的樣子,將自己手中的權利拱手讓出,似乎滿足於安心做個議員。
她這是故示虛弱,收買人心罷了,泰西安心裡認定。但當時,他還是大大鬆了一口氣,要是沙蒂麗不願意放權,那他只能當傀儡元首了。雖然很多人宣稱在提爾保衛戰中,哈曼努意外的死於一個小心靈術士之手。但是這個謊言騙不過泰西安,心靈術士們要是能殺死一個巫王,早就不會只窩在北方龜縮不出了。
泰西安知道,是沙蒂麗殺了哈曼努,就像她殺了卡拉克一樣。泰西安心底鄙視這亂糟糟的執政會議和愚不可及的議員們,但是他不敢做的太過火,免得自己也叫珊瑚女巫給殺了。
泰西安意圖發動戰爭,也是有些底氣的。
擊敗了三城聯軍後,提爾的軍隊進行了大幅度的改革。首先,承襲自巫王卡拉克時期的軍銜買賣制度和世襲制度被徹底廢除,取而代之的是更合理的軍功體系。一個軍人的地位,現在取決於他的才能和功績,而不是財富和血統。在提爾保衛戰中表現出色的士兵獲得了提拔,臨陣逃跑的人被國王親手斬殺,屍體掛在懲罰廣場示眾。
血稅制度得到了發揚光大,解放了的奴隸爭先恐後的參軍,以獲得免稅特權。舊的指揮體系也被革新,分工明確結構合理的指揮連被確立起來。士兵的訓練也更加正規化,更加嚴格和有效。軍官們可以下達複雜的命令,不用擔心自己的部下無所適從。而根據新確立的德裡捨梅制度,戰利品的五分之四都歸士兵所有,防止了軍官貪污而造成士氣下滑。
現在提爾的新軍不像舊巫王軍隊那樣——不過是一群精銳加上眾多徵召奴隸兵,它擁有完善的兵種的劃分和敏捷的大腦。軍樂隊,新的後勤保障體系和軍醫體系,讓這支新軍的士氣前所未有的高昂。
由於提爾佔據了阿塔斯最大的一處鐵礦,所以這支部隊的裝備可以說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大量的金屬彎刀和長矛被發到每一個士兵手中,從戰場上繳獲到的鎖子甲和蟲殼板甲則被分給軍官。因為穿著繳獲來的盔甲讓軍隊看上去破破爛爛的,所以後來執政會議又決定讓所有士兵在甲冑外穿上統一式樣的披風和長袍,蒙住臉而只露出眼睛。現在看上去,新軍果然要精悍的多了。
在提爾保衛戰中大放異彩的沙蒂麗大炮也被設法配備給了新軍,這種移動版的大炮比鑲嵌在城牆上的那些小得多,但也有二十多米長,口徑超過兩米。在法師們的催動下,這種大炮一次涉及能擊穿數米厚的磚石城牆,或者把數十個聚在一起的敵人氣化。而從穆哈迪水廠開採出來的原油,被製作成了燃燒彈猛火油一類的武器,同樣配發給新軍。
軍隊改革的主意是艾基斯議員手下的一個靈能者想出來的,穆爾人裡卡斯大力支持這個計劃,因為他討厭舊巫王留下的一切制度。泰西安國王也大力支持這個計劃,因為這樣他就有機會安插自己的親信,驅逐沙蒂麗的影響了。裡卡斯雖然也是戰士,但他不學無術,沒法實際領導軍制改革。真正鍛造這支嶄新軍隊的,還是泰西安。
完成軍事改革後的提爾新軍足足有兩萬五千人,三十門大炮。僅此一支部隊的數量就已經超過了沙漠裡任何一個其他的城邦,而且質量更是遠勝。提爾的市民們驕傲的看著自己的耶利切尼(新軍)們,自豪的向任何一個路過提爾的人誇讚。
除了新軍以外,提爾的另外一支軍隊——薩拉菲斯特也接受了改造。巫王們的軍隊中雖然也有不少法師,但是運用上很分散,不像沙蒂麗找來的這些守護者法師習慣團隊作戰。泰西安讓他們和普通士兵一起訓練,以增加部隊之間的配合默契。這些人被證明是比一般新軍更為出色的戰士,而且個個意志堅定,經驗豐富。他們人數不多,只有兩千左右,但是用在恰當的地方,將是支決定性的打擊力量。
國王最精銳的心腹部隊,是他的梅吉洛特蜥蜴騎兵。這些人大都是前聖堂武士,戰技高超,經驗豐富。以蜥蜴騎兵為核心,騎馬和騎毛駝,騎殼甲蟲的部隊也被建立起來。
泰西安別出心裁的把騎兵按用途分為了衝擊騎兵和獵騎兵兩種,而不是傳統的按裝備水平分為輕騎兵重騎兵。提爾的衝擊騎兵大都由奴隸和前傭兵組成,他們的馬術自然不行,但通過訓練學會排成密集線列集群衝鋒後還是威力驚人。精銳的蜥蜴騎兵則充當獵騎兵,以小隊為規模出動,負責預警,驅逐對方斥候,以及小規模威力偵查等任務。他們出色的騎術和優良的裝備讓他們在同等數量下的對抗中戰無不勝。
如果情況危急,執政會議還授權泰西安國王從親善的部落名那裡招募部落騎射手,作為提爾軍隊的補充。加上部落武士的話,提爾的騎兵力量達到了五千人。
單論常規軍力的話,提爾已經是沙漠中屈指可數的了,這就是泰西安的底氣。
「今天,」泰西安開口了,他伸出雙手做出往下壓的姿勢,議員們紛亂的議論聲於是漸漸平息。「我高興的同大家一起參加這場注定成為提爾歷史,乃至阿塔斯歷史上最偉大一刻的會議。」
國王的聲音充滿威嚴,「一年前,一位偉大的提爾人發起了震動世界的革命並殺死了暴君卡拉克,今天我們就是在暴君曾經的宮殿裡集會。這場革命有如燈塔的光芒,給千百萬在那摧殘生命的不義之火中飽受煎熬的奴隸們帶來了希望。它之到來猶如歡樂的黎明,結束了束縛不幸者的漫漫長夜。」
「然而一年後的今天,我們必須正視世界依然沒有獲得自由這一事實。一年後的今天,在尼本乃的高牆後和拉姆的城池內,在安卡拉的枷鎖下和尤里克的廢墟裡,奴隸們依然生活在壓搾之中。一年後的今天,提爾依然是這個悲慘世界中唯一的自由孤島。一年後的今天,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奴隸依然蜷縮在社會最底層的角落,卑微的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貪婪殘暴的奴隸主。今天我們在這裡集會,就是要讓每個人意識到這些駭人聽聞的現狀。」
很多奴隸出身的議員聽了國王的話,眼神中露出堅毅和仇恨來,他們有些觸動了。抓起長矛,發動聖戰的口號又被喊起。
「就某種意義而言,今天我們是為了要兌現諾言而在這裡齊聚一堂的。」泰西安一邊說,一邊看向沙蒂麗。「我們提爾革命政府的締造者,站在巫王宮殿的廢墟上向我們的市民許下了諾言,她承諾給予所有的人以生存、自由和追求幸福的不可剝奪的權利。」用你自己的話擠兌住你,這樣一來你就不可能反對開戰了吧?
「就今天世界的現狀來說,這一諾言顯然還沒有兌現。提爾已被解放,這不錯。但是整個世界依然被枷鎖所束縛!難道我們能夠地獄的一角建立天堂嗎?難道我們要對世上如此多的苦難和不公視若無睹嗎?」
「抓起長矛!」有議員喊道。「發動聖戰!」
「長矛,彎刀,鮮血和榮耀!」更多的議員喊。「發動聖戰!」
男人們激動的拔出自己的武器,女人們則撕扯自己的頭髮。大廳的衛士也被狂熱的情緒感染,微微發抖。
「殺光奴隸主!解放全世界!發動聖戰!」
若非泰西安對這幫議員知根知底,這時候也要被這濃烈的情緒感染了。很多叫囂著發動聖戰的議員,自己就曾經是個奴隸主。國王用目光掃過一片片人群,不過這正和我意,他想。
「我不相信,對正義的追求已經在我們每個提爾人心中熄滅。我不相信,這座偉大的城市中已經沒有了對苦難保有同情的人們。因此,我們聚集在這裡,要求將諾言兌現!」
「今天,我站在這個自由的聖地提醒大家,現在是非常急迫的時刻。現在絕非奢談冷靜下來,與那些其他城邦的奴隸主們展開合作的時候。現在是實現革命的諾言的時候。現在是從奴隸制的荒涼陰暗的深谷攀登人人平等的光明大道的時候,現在是向阿塔斯所有的兒女開放機會之門的時候,現在是把我們的世界從剝削壓迫的流沙中拯救出來,置於兄弟情誼的磐石上的時候。」
「如果提爾忽視時間的迫切性和低估人民的決心,那麼,這對提爾來說,將是致命傷。自由和平等的爽朗秋天如不到來,奴隸們義憤填膺的酷暑就不會過去。如果我們不能實現我們的諾言,那麼不滿的旋風必然會撼動這座城市的根基……一年前的提爾革命並不意味著鬥爭的結束,而是開始。有人希望,我們這些提爾人只要撒撒氣就會滿足,他們錯了!」
「提爾絕對不會和那些壓迫者,那些奴隸主,那些不勞而獲的暴君們握手言和。正如光明和黑暗絕不會握手言和,正義和邪惡不會握手言和,美好和醜惡不會握手言和。我們彼此所信仰的一切背道而馳,永遠不會有妥協的餘地。曾有些人因為我的出身認為我必然會尋求與巫王們聯合,你們錯了!」
泰西安說道這裡,滿意的看看眾議員們。艾基斯議員熱烈的鼓掌,裡卡斯的表情有些狐疑,自己的表現和他印象中的自己差的太遠了。珊瑚女巫雖然也輕輕的鼓掌,但她一臉平靜,心裡想什麼沒人知道。
「當我們行動時,我們必須保證向前進,不能倒退。現在如果有人問我,『你們什麼時候才能滿足?』」
「只要其他城邦不放棄對提爾的敵對和封鎖,我們就絕不會滿足。」
「只要巫王們依然統治著百十個城邦,肆虐著自己的暴力時,我們就絕不會滿足。」
「只要世界上還有一個奴隸,還有一個奴隸主時,我們就絕不會滿足!」
「不!我們現在並不滿足,我們將來也不滿足,除非正義和公正猶如滾滾沙暴,洶湧澎湃,席捲而來。」
「我並非沒有注意到,你們中有些人懷疑提爾有沒有能力承擔這個重負,承擔將自由推廣到整個阿塔斯,甚至更廣闊世界的責任。」泰西安抬高聲調。「我請這些人回想一下,數千年來,人們曾認為巫王是不可殺死的,但就在一年前,卡拉克就死在我們革命者的手上!」
議員們聽到這裡,群情激昂,難以自已。大半的人站了起來,鼓掌表達自己的支持。聽到泰西安自稱革命者,沙蒂麗輕笑了一下,一瞬間的榮光讓每個看到的人失神良久。
國王說:「朋友們,我想對你們說,此時此刻,雖然我們遭受種種困難和挫折,但我們的理想永遠不會熄滅。自由和平等的追求,永遠不會熄滅。」
鼓掌聲更大了,「抓起長矛,發動聖戰!」人們喊。
「對於心急如焚,渴望解放世界的人們,有些話是我必須要說的。戰爭是殘酷的,犧牲是不可避免的。在將正義的種子傳播到沙漠每一個角落的過程中,我們會因刀劍穿身而死,我們會因烈焰焚身而死,我們會因巫王們邪惡的褻瀆者咒語枯萎而死。但即使我們死了,我們依然要大笑。因為沒有人是不死的,而自由和希望是無法被滅絕的!」
「有人說,選擇暫時隱忍,積蓄實力,日後再讓世界見識到我們的憤怒,不是更好?他們說這是韜光養晦。」泰西安故意用諷刺的語氣這麼說,引得議員一片噓聲。「我告訴這些人,在我泰西安的詞典中,有一個詞能更好的形容這種行為——怯懦!」
「告訴我,提爾的兒女們!你們是懦夫嗎?!」
「不!」人們大喊。
「那麼勇敢的提爾人們,我們又何必害怕前途的艱險和困難?我們的鬥爭,不是一座城市對抗一個世界的鬥爭。而是一個理想對抗黑暗的現實的鬥爭。思想永不死,我們的鬥爭也是一樣!」泰西安英雄的舉起一隻手,有力的揮舞。
鼓掌響成一片,「抓起長矛,發動聖戰!」連大廳的守衛也用長矛的矛柄撞擊地面,發出有節奏的咚咚咚咚聲。
「數千年來,反抗巫王暴政的先烈們的靈魂與我們同在。他們的勇氣與我們的同在,他們的仇恨與我們同在,我們將見證一個新的世界自我們手中誕生,或者死在建造它的路上!」
「抓起長矛!」咚咚咚咚聲響個不停。「發動聖戰!」
「我夢想有一天,阿塔斯將不再是一個充滿了剝削和壓迫,不公和殘忍的地方。它將變成自由和正義的綠洲。」
「我夢想有一天,沙漠重返綠色,白雲遮蔽紅日。水從天而降,而每個人都自由的生活在世界上,相親相愛,一如兄弟姐妹。」
「我夢想有一天,在阿塔斯的每個角落,昔日奴隸的兒子將能夠和昔日奴隸主的兒子坐在一起,共敘兄弟情誼。
國王越說越激昂,議員們則在一片長矛撞擊地面的咚咚聲音中喊著:「抓起長矛!」「發動聖戰!」
「我宣佈,提爾現在正式向奴隸制宣戰……」泰西安四下掃視,威風凜凜。「向暴君宣戰!向一切不公宣戰!這是我們追尋自由的聖戰!我們將榮譽的死去,或者將整個世界解放!提爾的軍隊將開向尤里克,接下來是拉姆,是尼本乃,是艾布,是整個世界!」
咚咚咚咚,長矛敲擊的聲音越來越密集。「聖戰!聖戰!聖戰!聖戰!」人們的吶喊連成一片,直到無法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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