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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提爾風雲 第二十九蘇拉 來歷 文 / 穆斯塔法本哈立德

    cpw:210h:140a:cu:http:老男人帶著心靈術士,出了巴扎來到另一片街區。([])這裡更靠近城市的中心,建築也變得更壯麗了一些。而且這條道路不是提爾那種鋪著黃磚的路,也不是裸露著沙子和塵土的路,是一種玻璃質地的光滑大道。拉姆的巫王阿貝爾拉赤莉似乎在塑能魔法上的造詣非凡,所以燒出了這種玻璃一樣的路面。

    這裡的街邊也有不少雕像,不過它們似乎都被當成絞刑架使用了。這些雕像的樣子都差不多,一個英俊高大的男性精靈,一隻手向斜上方舉著。石質的面孔栩栩如生,將那種驕傲和自豪的感情表達的淋漓盡致,好像一個真正國王在向他的臣民致意。

    不過現在麼,雕像們伸出的手上都綁上了絞刑用的繩子,每個繩子上都掛著一具風乾的精靈屍體。風一吹,屍體們就左右搖擺。泛著油光的綠蒼蠅圍著屍體飛來飛去,密密麻麻的,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拉姆城的食腐鳥似乎不像提爾的同類那樣偏愛死屍的眼珠,所以這些屍體乾癟皺褶的腦袋上多半還掛著半腐爛的眼珠,看上去很是噁心。除了精靈之外,還有幾具矮人的屍體掛著,不過也可能是半身人,或者人類精靈的兒童。半巨人大概是因為體型太大了,沒法吊死,所以只能採用斬首的方法。

    兩人路過這一帶的時候,正好遇到拉姆的聖堂武士處決一群半巨人,不少無所事事的閒人則圍著處刑場地指指點點。聽那個領頭的聖堂武士大聲宣佈的內容,似乎是因為這些半巨人遭到了什麼人的靈能控制,壞了聖堂武士們的大事。因為擔心下手者在這群半巨人腦子裡種下延期發作的深度暗示,所以必須集體處決,滅絕後患。

    心靈術士有種感覺,似乎這些聖堂武士不是真的預防可能的後患,只是單純的想殺一批非人種族洩憤而已。那些半巨人看起來不過是商隊僱傭的護衛,就因為不是人類,所以倒了大霉。

    半巨人,也叫格利亞,他們身體比人類高大的多,肌肉也遠為發達。不過他們雖然頂著個大腦袋,卻說不上聰明,文化上也很落後。半巨人們大多靠當傭兵或者商隊護衛維生,要麼就淪為沙漠劫匪。

    面對拉姆的聖堂武士和死亡,半巨人的態度顯得相當坦然。心靈術士看到一個半巨人出聲說話了,他的聲音像鐘聲一樣洪亮,隔的老遠也聽得很清楚。

    「我不懼怕死亡,」他說,「但我希望在死的時候和活著的時候一樣面對一切。所以,我請求你不要讓我跪著死,而且要站在我面前殺掉我。」

    那個聖堂武士回答了什麼,穆哈迪沒聽到。不過他看到聖堂武士彎刀一揮,從下方劃開了半巨人的喉嚨。那個半巨人連毫毛都沒有抖動一下,他的身體過了一會才倒下,好像笨到還沒意識到自己死了一樣。

    另一個聖堂武士抓住屍體的頭髮,用彎刀把頭鋸了下來。

    半巨人脖子很硬,骨頭也很容易卡住彎刀。所以聖堂武士花了一會功夫才把刀從屍體上抽出來。這時候下一個半巨人已經被押到了。

    「我是一名格利亞。」半巨人用那種洪亮的聲音說,「我不在乎死亡,但是我一直好奇一個問題。到底產生意識的,是心還是腦。現在正是解答這個問題的好機會,把我的頭砍下來吧。要是我的心還有意識,我會舉起自己的手。」

    聖堂武士很快也把這個半巨人殺了,當然,他腦袋被砍下來以後,沒能舉起手來。

    這一幕太蠢了,穆哈迪沒興趣看下去,他把注意力轉移回老人花剌子密身上。後者沉默的帶路,腦子裡有壓抑的怒氣盤旋。

    沿著這條玻璃大道往前,一座女性雕像被擺在一幢二層樓的建築門前。它原本是用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但是現在已經看不到一點白的地方了。雕像現在的主人用誇張的色彩給它重新上了色,遮住了石材的本色。

    這雕像所表現的形象,是一個沒穿衣服展開雙臂的裸女。如果它是一片純白還好說,現在這個上了色的形態,很容易讓人面紅耳赤,引起不好的聯想。心靈術士不僅懷疑弄這麼一具雕像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這是個古代不知名女神的雕像,小子,幾年前一幫古物獵人從哪個鳥不拉屎的古代遺跡裡挖出來的。值錢的裝備和古董都賣給商隊了,剩下這個雕像就賣給了這個妓院。」老男人花剌子密好像注意到了心靈術士在看那個雕像,隨口解釋。

    穆哈迪仔細一看,這裡果然是一個妓院的樣子。雖然沒有招牌,但是不時有形色詭異的男人出出進進。略微用靈能感應一下,就能發現屋子裡面有不少歡愉的男女。不過妓院居然用古代神像吸引客人,倒挺諷刺的。

    花剌子密帶著心靈術士從側邊的一道門進入了這座妓院,後者暗自戒備,全神貫注的注意四周。但是出乎他的意料,這裡一點有埋伏的跡象都沒有。

    妓院裡面的佈置很簡陋,木製的地板都破破爛爛了,走起啦嘎吱嘎吱的響。有些木板都朽爛了,也沒有更換,人只好盡量不要踩上這些地方。妓院走廊的兩側都是房間,而且沒有門,僅僅用布圍著。半裸的女人,女精靈出出進進,有些膽大的還偷偷向心靈術士拋個媚眼。

    「真沒想到。」心靈術士說,「你居然棲身在這樣的地方。」

    「我還能讓心靈術士出乎意料一會?真是受寵若驚。」老男人沒好氣的說。

    穆哈迪留心了一下周圍,沒有臉舞者留下的信息素。刺客們會藏身這種地方麼?他不能確定。

    當兩人進來時,有些妓院裡的妓女注意到了他們。不過老男人花剌子密顯然引不起女人們的興趣,他那副表情看上去也不像是肯花錢的顧客。一個銀髮妓女似乎對心靈術士有點興趣,她腦子裡盤旋著搭話的詞彙與語句,似乎在盤算著該怎麼開口。

    老男人帶著穆哈迪上了一道樓梯,拋下了正在眉目傳情的銀髮妓女。樓上似乎是廚房一樣的地方,兩個奴隸打扮的胖女人正在這裡做菜。她們聽到響動,轉過頭來怒視著闖入的兩人。兩人中間較為年輕的一個有著一副腫脹的大胸脯,裸露出來的皮膚上看得見暗藍色的血管,不過她的年紀都夠當心靈術士的老媽了。而那個年邁一些的,年紀足夠當這個年輕一些的媽。

    兩個廚娘沒有阻攔兩人,花剌子密穿過廚房,進到一間佈置雅致的會客廳裡。這屋子的牆上掛著一幅古老的織錦,上面描繪著眾武士圍獵一隻不知名怪物的場景。

    「我猜到了這個地方,你肯和我好好聊聊了吧。」

    「事先聲明,這妓院是我兒子開的,和我沒關係。」老男人一坐在地上,就像是想要澄清什麼誤會一樣,出聲說。

    「真是位可敬的商人。」心靈術士評價,「不過我毫不關心這生意和你的關係。我只想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稱臉舞者的刺客團伙的消息?」

    心靈術士採用開門見山的說法,同時警覺的注意著對方的心理變化。不過很可惜,似乎沒發現對方有洩漏出他的真實想法。

    花剌子密瞪著穆哈迪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知道。但我不會拿來與人分享。」

    「你要是真的這麼想,就不會帶我來這裡。」穆哈迪指出,「還是說這裡埋伏著刺客?」

    心靈術士在踏入這件妓院的時候,就留心注意這裡有沒有圈套。因為臉舞者們能夠迴避靈能探測的原因,他不得不用了傳統的笨辦法——用眼睛看。

    當然,不是用他自己的眼睛。他通過靈能入侵了妓院裡眾人的思想,通過他們的眼睛觀察這裡面的每一寸地方。

    這麼做,即使對現在的穆哈迪來說,也是非常困難的。如果是換作一個月以前,他還做不到連續入侵這麼多人的思想。現在他勉強能做到這一點,但是也不敢同時入侵太多人,只能多花些時間一批批的做。不管靈能水平提高了多少,人類的大腦不能同時處理這麼多雙眼看到的訊息。

    僅僅如此,還不能保證安全。不過至少有備而來,穆哈迪覺得自己要逃總是能逃掉的。

    「你這種傲慢的傢伙,自會遭到報應,沒必要設陷阱埋伏你。」老男人說,「我只是擔心,等你遭報應的時候,你腦中掌握的知識會遺失。」

    「靈能的話,我也是從別人那裡學來的。而且運用靈能的技巧因人而異,我的認識對於另外的靈能者來說可能毫無意義。」心靈術士說。

    「誰在乎那些粗陋的玩意?!」老人臉上有了怒色。「我指的是你的數學造詣。」

    穆哈迪沉默了一下,「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方面興趣。不過我要聲明,我所在乎的,只是臉舞者的情報。如果你能提供給我她們的信息,我才可能考慮幫助你。」心靈術士心想,事後恐怕要用暴力手段把你洗腦,免得打草驚蛇了臉舞者,你的願望恐怕很難實現。

    「哼。」老人怒哼,「你先將你所知的一切寫下來,然後我才能告訴你你想要聽的話。如果沒有我的配合,你想從我這老腦袋裡挖出東西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確實不太容易,穆哈迪心裡承認,這老頭估計也學過什麼抵擋靈能的方法,甚至他可能也是個不可接觸者,其深層意識靈能者無法觸摸。

    穆哈迪沉吟不語,等他再開口時,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你怎麼能證明,你是真的有我需要的東西?如果我將我的知識傾囊以授,結果你卻給不出臉舞者的情報,那我可不是上了你的當?」

    「我若是騙你,你大可殺了我。」

    心靈術士搖搖頭。「殺你有什麼用?有很多法術或者靈能,可以讓你的身體死亡後靈魂在另一地復活。或者將知識通過心靈異能,傳送到另外的地方去。這些事,我就算殺了你也未必阻止得了。」

    「那你要怎麼才能肯定?」

    穆哈迪用修長的手指敲敲地面,「身為心靈術士,我不需要依靠紙筆這種低效的手段傳遞知識。我可以直接把思想片段灌入到你腦子裡。」

    「同時,我也有一些技巧,能夠判斷出謊言和虛假的思想。不過我需要你配合我一下,讓我能夠探查你的內心。」

    老人立刻搖頭,「這不可能。我做不到。」

    「做不到?」穆哈迪注意到了對方的修辭,「還是沒法做?」

    「我沒法做。」老男人皺起了每天,用手指搓揉自己的額頭。「你不是拉姆人,我說的沒錯吧。」

    穆哈迪點點頭,這一點他不需要隱瞞,也沒法隱瞞。他那天陪著科溫王子進城,看到的人不少。

    「那你知不知道什麼是不可接觸者?」花剌子密問心靈術士。

    穆哈迪自然知道這是什麼,他自己就是個不可接觸者。這種人的心靈對靈能似乎有天然的抵抗力,靈能者能看到他們的情緒,以及表層思想,但是察覺不到他們思想深處的秘密。當然,太初術士拉賈特那種怪物可能不受這個限制。

    他點點頭,「略知一點。這些人對靈能有抵抗力。」

    「豈止是有抵抗力而已。」花剌子密撇撇嘴。「不可接觸者,還是一件武器。」

    這穆哈迪倒是不知道,他挑起眉毛。「有趣,我想聽聽。」

    「不可接觸者的起源有很多,有些來自於自身奇特的經歷,有些是因為特殊的疾病。但這些都是少數,不可接觸者中數目最龐大的一部分,源於巫王的創造。」

    花剌子密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才接著說:「七百多年前,一個自號傀儡師的瘋子心靈術士曾經禍亂拉姆,這你知道吧。」

    傀儡師突然在拍賣會上顯身,聖堂武士為了防止恐慌蔓延,似乎採取了一些控制信息的手段,所以很多拉姆城內的平民還不知道這個鬧事的大心靈術士就是七百年前的那一位。花剌子密估計也想不到,自己口中那個瘋子此時又回到了拉姆。

    「略有所知。」穆哈迪說。

    「傀儡師雖然瘋狂,但卻是也是個可怕的對手。他的靈能邪法,能夠一瞬間蠱惑成千上萬的靈魂。大維奇爾阿貝爾拉赤莉雖然在七百年前成功消滅了傀儡師,但是她擔心未來還會出現擅長操弄人心的對手,就想要開發出一種克制靈能的手段。」

    大維奇爾,是拉姆巫王阿貝爾拉赤莉自封的一個頭銜,這點心靈術士自然知道。不過說阿貝爾拉赤莉創造不可接觸者,他可是第一次聽說,仔細想想還是挺有可能的。巫王顯然害怕靈能者這種怪物煽動奴隸起義,做些手段預防情有可原。要是她明明看到潛在的威脅還是無動於衷,倒是奇怪了。

    「阿貝爾拉赤莉一開始試過製造城邦規模的抑制靈能法陣,但是並不成功。之後她轉而設法讓一般人獲得對靈能的抗力,讓靈能者沒法輕而易舉的控制她的子民。」

    「她利用不為人知的強大魔法,將一部分人轉化成了不可接觸者。雖然這些人不能完全免疫靈能的影響,但是他們能夠在靈能面前保住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即使還不太理想,但是巫王已經敢於任用這些人充當自己的士兵和官員,不再擔心他們輕易被靈能者挖出機密了。」

    提爾巫王卡拉克在滅亡前肯定也以為自己的統治堅如磐石來著,穆哈迪想,這個阿貝爾拉赤莉不知道是不是和革命前的卡拉克一個想法。造出這麼一幫面對靈能只能保持最低限的**的不可接觸者,真對大心靈術士有多少效果很難說。心靈術士覺得巫王說不定還有別的打算,只不過隱藏起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不可接觸者的特性是有極大可能會隨著血統遺傳的,所以七百年來,成為不可接觸者的拉姆人為數眾多。即使再有大心靈術士前來搗亂,也不可能有太大成效。像不久前提爾發生的那種暴動,絕不可能在拉姆重演。」老人肯定的下了結論。

    「挺有趣的東西,不過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這些歷史,古籍上都有記載,有心之人自然能找到。現代的人不學無術,不知道也不奇怪。」

    穆哈迪點點頭。「不過這和我想知道的臉舞者的情報,有什麼關係。」

    「臉舞者的起源和不可接觸者有關。」老人簡單的說。「我只能講到這裡,除非你把你心裡的知識都告訴我,不然我就言盡於此。就像我之前說過的,我是個不可接觸者,你就算是動手,也一點用沒有。」

    穆哈迪沉吟一下,決定相信對方一次。「看來我不得不冒點風險,不過我還想知道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對數學有這種興趣,在阿塔斯,這可是個罕見的愛好。」

    「有人喜歡女人,有人喜歡刀劍。而我喜歡數學,這難道很令人奇怪麼?」老人不屑的說。「口味問題無從評價。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心靈術士聳聳肩,「那麼你坐好不要動,盡量把大腦清空,不要胡思亂想。用靈能灌輸知識的過程對於常人來說有些難以忍受,可能會出現幻覺,幻聽,失憶或者精神分裂等症狀。不過我相信你有『業』的保護,自然是不怕這些的了。」

    花剌子密忽略了穆哈迪語氣中的諷刺,「記住,我才能告訴你臉舞者的事情。」

    心靈術士沒再說什麼,開始集中精神,準備展現靈能。直接在意識層面傳訊,不算什麼複雜的能力。但是一般靈能傳訊的信息量都很少,直接灌輸太多的內容沒準真的會把人弄瘋。

    地球上的數學知識博大精深,數千年的積累畢竟非同小可。穆哈迪雖不是專精於此,但是基於興趣,也涉獵了不少內容。他把從歐幾里德到歐拉,高斯的數學體系一股腦的傾斜入對方的思維裡。當然,為了防止洩漏自己的秘密,穆哈迪隱去了這些知識中可能會暴露出自己來歷的部分。

    心靈術士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對方的表情,在接受超大量信息的時候。老頭的表情一下子變得一片空白,接下來他那雙分的很開的眼睛快速轉動,嘴裡發出難以分辨的聲音。白色的泡沫從嘴角湧現,好在他還沒有失禁。

    在對方消化接受到的知識的這段時間,穆哈迪又重新散開靈能探知,掃瞄了這間妓院一遍。

    尋歡的客人和強顏歡笑的妓女沒什麼可關注的,但是心靈術士注意到了一個人,既非客人,顯然也不是妓女。他一身肥肉,把自己裹得像個填鵝,坐下的時候大屁股就能形成肉墊。在他身邊時刻總有兩名以上女奴在服侍,一會兒喝水,一會兒拭汗。

    再仔細探查一下,穆哈迪竟然發現這個人就是拉姆城外,和自己競價購買奴隸的那個勇敢的奧拉夫。科溫王子曾經介紹過這個人是有名的妓院老闆,大量購買奴隸女孩,為他賺進源源金幣。

    透過他人的眼睛,穆哈迪看到奧拉夫在詢問妓院裡的人。他得知花剌子密帶了穆哈迪來到自己的妓院,似乎很不高興。很快,他就帶上了幾個人,氣沖沖的朝這間廚房後面的會客室衝來。

    啪的一聲,會客室的門被奧拉夫的手下打開了。兩個武裝男子首先闖進房間裡來,他們腰上別著的彎刀質量不錯,身手看上去也還算矯健,但是還奈何不了現在的穆哈迪。

    奧拉夫跟在這兩個保鏢後面,他的身材讓他很難擠到門裡。看起來活像一隻笨拙的矮象,拚命從鐵欄杆的縫裡鑽過去一樣。他鑽到了房間裡以後,穆哈迪注意到他身後還有兩個個女人,大概是他的侍女。先前完全被奧拉夫肥碩的身材給擋住了,竟然沒看見。

    奧拉夫看到花剌子密一臉癡呆的樣子,變得有些怒不可遏。「你幹了什麼,怪胎!」他好像想自己撲上來掐死心靈術士一樣。他的兩個手下抽出了刀,從兩個方向逼近。

    心靈術士正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出手,老男人花剌子密卻清醒過來了。他看到奧拉夫帶著人張牙舞爪的圍上來了,不由得喝到:「你想幹什麼?!」

    奧拉夫的兩個手下一愣,不知道該聽誰的話。大胖子本人則鎮定的說,「不要上當,快點動手,這肯定是怪胎用靈能控制了我老爹!」

    穆哈迪一愣,原來對方是老男人花剌子密的兒子,而且知道自己是個心靈術士。但是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敢動手?難道他覺得心靈術士能控制花剌子密,就不能控制他自己不成?

    他用靈能刺探奧拉夫的念頭,奧拉夫不是不可接觸者,果然被他找到了謎底。原來花剌子密父子不合,奧拉夫一直討厭自己這個老爹對自己開妓院指手畫腳,總想著找個機會就把老頭子給辦了。但是花剌子密這人偏偏健康的很,而且從不出遠門,怎麼也死不了。所以兒子就想乾脆自己動手,客串一把自然規律。

    花剌子密是不是真的被心靈術士給控制了,奧拉夫不清楚,他只是想找個借口把老人宰了。至於心靈術士,他覺得應該不會插手他弒父,老頭子脾氣怪的很,怎麼可能和靈能者這種怪胎有交情?何況那天他看得清楚,這人可是那個科溫的手下。

    奧拉夫胖歸胖,幹起事來可不含糊。他的兩個手下聽了主子吩咐,揮刀就向老男人砍去。他自己從腰間不知道什麼地方魔術般的摸出一把小匕首來,穆哈迪猜他平時一定是把它藏在屁股縫裡。那匕首上有機關,嗖的一下,刀鋒彈出,直射花剌子密。

    老男人大驚失色,「怎麼敢對我動手!」穆哈迪看自己再不插手,就要出事了。於是用一道心靈震爆震撼住了兩個揮舞彎刀的男人,然後用心靈操物的能力擊飛了匕首。

    奧拉夫看到心靈術士插手了,一絲遺憾的神情從眼中閃過,他立刻丟下手裡的匕首把,舉高雙手,口呼:「等等,不要動手!」

    倒是他身後的那兩個侍女,居然也分別拔出一隻匕首,向穆哈迪衝來。不過侍女們笨手笨腳,明顯沒有學過刀劍之道。奧拉夫看到她們要壞事,又收回舉起的手,一把一個,把兩個侍女拉住。

    「到底怎麼回事?!」花剌子密一臉怒容。

    「這個……」奧拉夫看今天是收拾不了老頭子,連忙解釋。「我以為你被這個靈能怪物控制住了,所以想要幫你掙脫他的控制!」

    「哼。」老男人腦子不笨,自然看得出這話分明是敷衍。不過他現在也無心去追究了,剛剛得到的那些知識,讓他有種空前的滿足感,即使此刻身死,也沒有遺憾。「我沒事,你帶著自己的人快滾!」

    「等等,」奧拉夫指著穆哈迪。「這個人可是科溫的人!你領這麼個東西來家裡幹什麼?!你忘了老媽怎麼死的了麼?」

    「科溫?」老人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我不在乎了,他過去幹了什麼都和我無關了。」

    這是穆哈迪第三次聽到有人提起科溫了,似乎每個人提到這位王子,都神秘兮兮的提到科溫怎麼怎麼古怪。到底自己這位合夥人過去有什麼秘密?

    老男人花剌子密是不可接觸者,他的記憶自己沒法翻看。這個奧拉夫卻沒遺傳到老爹的特性,所以穆哈迪決定對他下手。

    心靈術士的意志刺入大胖子的腦海,好像剃刀切入奶油。穆哈迪隨意的檢閱對方的思想,如同在圖書館裡散步一樣輕鬆。找著找著,他的態度逐漸凝重了起來。

    奧拉夫的腦子裡,居然沒有關於科溫的記憶?!連他剛剛提起的那個死了的老媽,也沒有真正的記憶。

    再進一步的探查發現,奧拉夫的靈魂有被人為操縱過的痕跡。靈能能扭曲記憶甚至思想,這並不奇怪。用靈能改變一個人的看法甚至情緒,也很常見。但是大胖子腦子裡的這種改造,和以上幾種都不太一樣。

    根據心靈術士的判斷,奧拉夫腦子裡的改造,類似於強迫症的一種,而且加入了記憶篡改的部分。具體來說,就是一旦提起「科溫」這個名字,奧拉夫就會強制性的給出科溫王子這個人很古怪,很可怕的評價。而他本人完全意識不到自己這時已被操縱了。甚至他的記憶也會在這種時候發生小幅度的篡改,以讓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是受外力操控產生的。

    穆哈迪聽天琴說起過,有些極其在意他人評價的大心靈術士,會用類似的手法改造別人。比如曾經有個大心靈術士,對自己童年的熟人全部施加了改造,讓他們一談到自己——哪怕心靈術士本人不在場——也會稱讚自己自小就多麼多麼出類拔萃。

    他手法很隱秘,一開始還沒被任何人察覺。直到後來有個和他不對路的心靈術士,奇怪自己的對手怎麼小時候人緣這麼好呢?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再合群的人,總也有一些對頭。而這個人的童年夥伴談起他來,都是滿口的讚頌,一點負面評價都沒有,實在太奇怪了。他經過縝密的調查,才發現自己這個對頭,用靈能人為篡改了其他人的靈魂。

    不過那個心靈術士也就改造了幾個人而已。穆哈迪先後遇到了互不相干的好幾個人,都極其一致的聲稱科溫王子古怪的很,如果他們都是被改造的,那麼改造他們的人究竟好似誰?又有多少人被改造過了?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科溫本人,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影響有人為操縱的痕跡?

    穆哈迪念頭轉的極快,他用靈能窺探奧拉夫的記憶,思考科溫的事情,都只是短短一瞬。大胖子只是覺得腦海一痛,眼前一花,但是隨即就恢復了正常。他心想和靈能怪胎待在一起,恐怕不妙,於是想先溜走。可是他那兩個被震撼了的手下現在還不能動彈,而那兩個侍女也像瘋了一樣,想要撲上去對付心靈術士。

    奧拉夫的肥手把兩個侍女拉了回去,藏到身後,他對心靈術士說。「怪胎,不要在我的妓院待太久。不然客人都被你弄陽痿了!」

    穆哈迪回敬他,「至少我不會躲在手下和女人後面,只敢用彈簧匕首這種玩具偷襲。」

    奧拉夫還沒回答,他身後的一個侍女插話了。「提爾的劊子手,連女人都敢面對你,你以為自己還能囂張多久?」

    「你怎麼知道我來自提爾。」

    「這座城裡沒有秘密,何況你也沒嘗試隱瞞過這一點。」女人的聲音從胖子背後傳來。

    「我為革命而戰,不是什麼劊子手。」心靈術士告訴那個女人。

    那個侍女從大胖子身後探出一個頭來,奧拉夫緊張的看看心靈術士,又看看那兩個震撼住了的衛士,咒罵他們怎麼還沒清醒。「對我死去的父母說去吧,劊子手。暴動的那一天,角鬥士們衝進了我家的宅子,當著我的面敲碎了我弟弟和父親的腦袋,然後用沾滿血夜和腦漿的手姦殺了我母親。」

    「他們犯了什麼錯?他們的錢不是靠壓搾奴隸得來的,都是誠實的商人!」女孩一邊喊一邊踢打,但是被奧拉夫攔著沒法衝上來。

    「所以,你們兩個都是提爾舊貴族的後裔,逃到拉姆城,進了奧拉夫的妓院。」穆哈迪說。「革命之中,必有犧牲,這是無法避免的。」

    「我只是個奴隸。」另一個躲在奧拉夫身後的侍女說。「但是我也從提爾逃掉了。你沒法想像,革命爆發後最初那段時間城裡的景象。裡卡斯的角鬥士和沙蒂麗的魔法能殺死巫王的爪牙和凶殘的奴隸主。但是魔法和刀劍不能餵飽飢餓的孩子,不能治好生病的母親。所以我逃來了這裡。求求你不要把拉姆變成提爾那樣的地方了,讓我過安穩日子吧。」

    穆哈迪本想好好懲治一下奧拉夫和他的手下的,聽到這裡突然沒了心情,「你們聽到花剌子密的話了,滾吧。」

    那兩個手持彎刀的男人這是也從震撼中清醒過來了,奧拉夫拉著兩個侍女,叫上了自己的打手,從來的路走回去了。然後聽到匡噹一聲,摔東西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奧拉夫和花剌子密這對父子雖然不和,穆哈迪想,但卻都是提爾革命的反對者。前者收容了好些提爾逃出來的流亡者,後者天天上街宣傳逆來順受的歪理邪說,倒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回到正題。」穆哈迪對花剌子密說。「你對我傳授給你的知識滿意麼?」

    「你從什麼地方學到這些的?這簡直是……無價的財富。」老男人震撼莫名,連剛才發生的事都拋之腦後了。

    「某個地方。」心靈術士說,「怎麼樣,印象深刻?」

    「這些知識,能讓阿塔斯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你想像不到嗎?有了這些,我就可以……」他開始滔滔不絕自己的偉大構思起來。心靈術士打斷他,「告訴我臉舞者的事就行了,改變阿塔斯的事你可以自己去做。」

    老男人露出不可理喻的神情,但過了一會兒,他還是說「就像我之前提到的。臉舞者們,和不可接觸者有關。」

    「阿貝爾拉赤莉為了創造出能夠抵抗靈能的人民,進行了長達一個世紀的實驗。她在沙漠中建造了秘密的設施,將犯人,叛賊,以及忤逆她的人送去充當實驗的材料。」

    「實驗的過程是怎麼樣的,外人只能猜測。巫王的秘密設施內部是個絕密,在沙漠地下那暗不見天日的黑牢裡發生了什麼都有可能。」

    「本來應該是如此的,一批批實驗品被運到沙漠裡,在一片黑暗中等死。然而再完美的系統也有漏洞,有一個人從沙漠地下的黑牢中逃了出來。」

    「她是從黑牢的排水溝逃出去的,五百尺長的管道用石板砌成,長年的腐蝕讓內壁變得坑坑窪窪,沾滿了不知名的黴菌,粘粘糊糊的。由於空間狹窄,男人不可能擠到那條排水溝裡去,小孩和女人雖然能擠進去,但是雙肩也會緊緊的貼上內壁,手臂更是一動不能動。」

    「那管道是用來排泄實驗產生的毒液,以及糞便廢水的。在那管道裡,只能一點一點蹭著前行,沒有光,沒有盡頭。刺鼻的惡臭讓人幾乎窒息,某些生活在黑暗中,皮膚滑膩的生物在人身上爬來爬去。」

    「她很幸運,那一天,巫王佈置在黑牢的探測魔法出了些問題,沒有發現有人逃走。而那個排水溝的盡頭,正好有一個洞窟,是乾涸的地下水系留下的遺跡。這洞窟四通八達,甚至連接上了一些不為人知的古代遺跡。」

    「這不可能。」穆哈迪說。「地下水系留下的空洞,如果距離黑牢只有五百尺,那巫王不可能發現不了。」

    老男人翻翻白眼。「我只負責講我所知道的,信不信由你。」

    心靈術士沉默不語,聽老男人繼續講下去。「她從黑牢裡逃了出來,因為害怕被巫王抓回去,於是在地下遺跡中獨自生存了三年。茹毛飲血,不見天日。在地下她像野獸一樣狩獵,也像野獸一樣進食。據說三年後,她變得皮膚蒼白病態,指甲剝離脫落,頭髮也變得又鬆又脆。」

    「但是她還是活了下來,據說巫王的研究不是一點成果沒有。她在黑牢裡意外覺醒了自身的靈能天賦,而地下的艱難求生,讓她學會了野獸的戰鬥技巧。」

    「有些典籍聲稱,她的父母是拉姆的異見者,因遭巫王迫害而被全家送去黑牢。在被送進黑牢之前,她的家庭靠皮影戲維生(karagozhacivat,奧斯曼皮影戲,文末解釋)。所以她擅長製作皮具,以及表演。據說她為了掩飾自己那張已經不屬於人類的面孔,割下他人的臉製成面具,這樣她就成了世界上第一個臉舞者。」

    「她回到拉姆,但是卻彷彿還生活在地下一樣。城市變成了她的獵場,她殺巫王的爪牙,作為復仇;也殺一般的人,給他們送去解脫。在死之前,她還訓練了學徒,傳承自己的記憶,以及思想。」

    「有人說她死於巫王的爪牙,有人說她被學徒背叛殺死,有人說她一直都沒有死。畢竟,臉舞者們的面具下面究竟是誰,沒人清楚。有時候你自以為你已識破了她們的偽裝,卻不過是落入了另一個陷阱,誰知道面具之下的,不是另一張面具呢?」

    心靈術士聽完了老男人的故事,發問了。「你從哪兒得知的這些故事?臉舞者的來歷,為什麼你知道的這麼多?」

    「自然是臉舞者告訴我的,還能是怎樣?」老男人諷刺的笑,眼神裡露出嘲弄之意,穆哈迪不喜歡。

    「臉舞者怎麼會和你有來往?」穆哈迪還是沒明白,老頭身上的信息素是怎麼沾上的,他必然和臉舞者面對面接觸過。

    「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贏得了臉舞者們的信任,為她們造一些小機械。」老男人說,「而就在不久前,一個臉舞者找到我,告訴了我上面的故事,並且指定要我告訴一個戴面具的心靈術士。她沒說你的名字,但是她告訴我說我不會認錯的。」

    「她還要我轉告你一句:『你的把戲,我一出大宅就察覺了。我可以滿足你的一部分好奇心,但是注意,臉舞者的耐心是有限的』」

    「你一開始就被要求告訴我臉舞者的故事,而你還敢要我用數學知識交換?!」穆哈迪質問老男人,聲調微微抬高了少許。

    「為了知識,我幹什麼都可以,殺了我我也沒什麼後悔的。」老男人不屑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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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aragozhacivat即奧斯曼皮影戲,最初流行於埃及大區,後來流傳到巴爾幹,小亞細亞,黎凡特和兩河地區。karagoz和hacivat原本是兩個皮影戲角色的名字,後來成了皮影戲的代名詞。

    奧斯曼皮影戲的主要內容以諷刺政府為主。據說有人靠表演它,就被封為大維奇爾。皮影戲的起源可能來自遠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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