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和煦無雲,晴空湛藍。微風吹起,人們可以在空氣中聞到血和塵,香料和水煙的味道。
和往常一樣,拉姆的街頭又發生了好幾起兇殺案。因為站在本尼迪克特王子一邊而失勢的小貴族們有不少死於非命,下手的有他們的對頭,也有普通的奴隸,甚至有絕望中自殺的。因為金庫破產而受牽連的貴族和商人不是一般的多。
巡邏的聖堂武士們很快把這些屍體清走,並且用沙子覆蓋了血跡。當人們走在拉姆那寬闊的街道時,沒有誰會想起那些不幸的死者。
道路兩旁是一座座古老而充滿異國風情的高大雕像,雕像們的面容已經被風化的痕跡和鳥糞遮蓋。一隻四人抬的華貴轎子穿梭在路上,進入雕像投下的陰影,接著再返回日光,如此循環。
穆哈迪盤腿坐在轎子裡,身體隨著轎子的行進輕輕搖晃。他掀起轎箱一邊的簾子,抬頭審視著那些被遺忘的面容。這些雕像屬於淨化之戰前的上古偽神,他們早已隕落,被自己的信徒所遺忘。巫王從一千座古代神廟中搶來這些神像,樹立在這裡,就是為了展現自己的權勢,以及證明那些古神的虛偽。
拉姆城西區佔地廣大,呈長方形,四周由泥磚小屋、牲畜圈欄,以及石灰粉塗砌的水煙館所環繞。地面突起小丘,宛如無數碩大無朋、潛伏地底的怪獸,脊樑破地而出,張開的黑色大口,直通地下陰涼寬闊的儲藏室。方形正中則是一座由攤販和崎嶇過道構成的迷宮,上方用枯黃長草織成的天篷遮蓋。
穆哈迪乘坐的轎子抵達這裡的時候,上百個商人正忙著卸貨擺攤,然而與提爾的大巴扎相比,這裡依舊顯得寧靜而冷清。據科溫王子解釋,商隊來到這裡,主要是出售武器,各種護甲以及消息,對像則是這裡的傭兵。這個地方是拉姆城中的一片不法之地,也是傑拉德王子的冒險者公會所在地,各類傭兵和冒險者就在這裡等著主顧上門。因為冒險者太多的原因,這裡治安很差,偷竊和謀殺層出不窮,商人們以及正派人都不太願意來。
雖然正派人不愛來這裡,但是這裡匯聚了眾多種族的冒險者和三教九流的傭兵們。心靈術士從轎子裡向外打量,這裡的事物、聲音和氣味都充滿異國情調,人們坐在地上,大啖樹卵、瓢蟲餡餅和黏糊糊的土豆泥。吟咒師高亢的嚎叫和算命師的念叨不時響起,有些冒險者帶著怪異的動物,比如黑白相間的奇異駿馬,關在銀籠子裡的獅子頭怪獸、巨大無比的變色蜥蜴。
冒險者們什麼種族,什麼部落的都有。有臉上塗滿迷彩,頭上插著彩色羽毛的人類戰士;也有膚色黝黑,表情凝重的南方人;高大白皙,肌肉發達的穆爾人;頭戴氈帽,目光炯炯有神的精靈;還有來自於半身人部落的**串上鐵環、臉上帶著紅玉頭飾的女戰士;甚至是面色陰鬱,令人害怕的褻瀆者法師。他們的手、腳和胸膛上都是刺青,臉則用面具遮住。阿塔斯人們普遍厭惡魔法,仇視法師,但是沒有一個人敢當著法師的面表現出來。
抬轎人的步伐放慢了,因為這裡已經沒有路了。來來往往的人隨意穿梭,小偷們則混跡人群中,尋找著下手的目標。有些嗅覺敏銳的冒險者看到轎子,就圍了上來大聲宣揚著自己的本事,想要吸引潛在的主顧。好幾種語言同時響起,每個都想蓋過另一個,那場面能吵的一個沒經驗的人暈頭轉向。
「這就是你要我來的地方?」心靈術士停止了打量外界,出聲詢問坐在轎子裡的另一個人。
「就是這裡。」科溫王子在轎子裡點燃了一個香爐,此時他正用手把香氣扇到自己的鼻子裡。心靈術士聞著這種好像大蒜和肉桂夾雜的香味,感覺非常不快。因為他有通感的原因,這氣味化成了一種跑了調的長笛聲,讓他頭暈目眩。
如果不是因為科溫聲明這件香爐是個魔法物品,它發出的香氣可以隔絕預言魔法和偵測魔法的窺探,那麼心靈術士絕對會拒絕搭乘這個轎子。
「你看到那邊的那座建築了沒有?」科溫看都不看隨手一指,穆哈迪掀起簾子,偷偷朝那個方向打量。
「那個又俗氣又醜怪,還有一打半巨人守門的那個大堂?門口上面刻著雙刀紋章的那一個?」
心靈術士看到一座中間是洋蔥頭穹頂,四周有尖細塔樓的黑白色建築。它被一圈金屬柵欄圍著,一排高大的半巨人守衛在它的大門口。那些半巨人衛士上身穿著厚重的三層蜥蜴皮甲冑,腰間纏著白布,身披過膝斗篷,脛骨上綁著黃銅護膝。他們的武器是掛在腰間的石質大錘,錘頭看起來比人的腦袋還要大得多,至少幾十磅重,足以一擊把一個全副武裝的男子砸成肉泥。
一些穿著統一服裝的男子從那個建築裡進進出出,他們的袍子是紫色的,踩著熟蜥蜴皮的涼鞋,身上帶著做工精緻的戒指,胸針,手鐲以及獎牌。因為天氣炎熱,汗水已經打濕了他們的雙肩以及胸膛,並且讓那袍子可笑的緊貼著他們的前胸以及後背。
「那些人是傑拉德的手下。」科溫王子告訴穆哈迪,「那座建築就是他那個所謂的冒險者公會的大堂了。」
接下來,王子簡單的介紹了這個冒險者公會的由來。
由於拉姆的巫王阿貝爾拉赤莉十分反感非人種族的原因,所以很多異族冒險者(以及一部分僱主)不能輕易進入內城。而且冒險者只是個好聽的說法,其實這群人往往是犯罪之源,坑蒙拐騙無所不做,也不適合讓他們在城裡閒逛,惹是生非。於是拉姆的聖堂武士們乾脆單獨劃分出了這個區域,供這些外來者使用。
王子傑拉德看中了這其中的商機,所以就創辦了自己的冒險者公會。說是公會,其實就是一個掮客組織。王子交友廣泛,知道貴族們有很多見不得人的黑活要做,他的主要生意,就是幫助這些高貴的朋友能夠不弄髒自己的手而做出許多事情來,以及為閒的有力氣沒處使的冒險者們找到合適的主顧。
聚集在這裡的冒險者們來歷五花八門,有喜歡追求刺激貴族子弟,也有窮的沒錢了的城市貧民,或者部落裡出來歷練的年輕人。孑然一身的冒險者雖說不是沒有,但是大部分人還是結成了各種小團隊,這樣生存的幾率更高一些,也更容易接到大生意。
公會提供的任務的類型多種多樣,從暗殺敵人,盜竊物品,到探索不為人知的古墓,討伐兇惡的怪物都有。不過它沒有強制力,有時候也會發生冒險者收了定金不辦事的情況。這就需要出動逃奴獵手和賞金獵人了,而傑拉德手下正好有沙漠中最好的賞金獵人。
王子有時候也會用冒險者們為自己辦一些事,有些比較光明正大,比如抓捕凶悍的沙漠土匪頭目,探索未知的沙漠深處地區等等。有些就不能見光,比如暗殺貴族對頭,劫掠商隊什麼的。但是他大多數時候手腳隱秘,就算僱傭冒險者做了見不得光的活兒,一般人也絕對查不出線索來。
傑拉德通過這門中間人生意,賺了不少錢。不過冒險者們也常常給他惹出不少麻煩來。而且這些冒險者們見利忘義,完全看錢辦事。加上他們毫無組織性紀律性,所以傑拉德王子的勢力沒法和科溫或者本尼迪克特這樣的兄弟對抗,他只能選擇依附其他強大的王子。
抬轎人抬著轎子穿梭在各種稀奇古怪的冒險者團隊中間,轎子裡的人也沒有閒著,正在以一種不引人注意的方式用靈能探查四周。有很多貴族或者大商人都是這種方式來到這裡尋找合適的冒險者的,所以他們的轎子倒也不如何引人注目。
沒過多久,他們就找到了此行的目標。
在城西區一角,五六個螳螂人聚在一起圍坐成一圈。他們正在一顆滾燙的火石上烤著肉和洋蔥。這些螳螂人用斗篷遮蓋住自己的身體,長矛和弓箭背在身後或插在地上,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在偷偷打量著自己。螳螂人們用自己的語言高聲歌唱,這還是穆哈迪第一次聽見這種昆蟲一樣的智慧生物歌唱。
一個坐在上首的螳螂人首先開口,「那四個托克薩部落的好漢,他們是誰?」他問一句,然後用悠長豪邁的語氣唱到。
「額似銅鑄,
嘴象鑿子,
舌如錐子;
有鐵一般的心,
拿環刀當鞭子;
飲用朝露解渴,
騎著疾風而行。
在廝殺的日子裡,
吃的是人肉;
在交戰的日子裡,
以人肉為行糧。」
「若問那四條好漢是誰?這兩個是者別、忽必來,那兩個是者勒蔑、速別額台。就是他們四人。」
螳螂人的歌聲和穆哈迪聽過的大多數歌都截然不同,雖然語調簡單粗陋,但是旋律悠揚悲涼,一唱起來就如大江大河一樣奔騰流淌。這首歌唱的是戰場上兩軍相見時的情景,穆哈迪自己也算是久經沙場了,一聽之下心裡也起了共鳴。彷彿自己正和同伴並馬而行,挺搶衝陣。此時對面殺出了幾個英勇的驍將,而他正在出聲詢問自己的戰友。
靈能訓練此時立刻發揮作用,壓抑了他的情感,讓他的想像變得疏遠隔膜。穆哈迪心下黯然,繼續聽著螳螂人的歌曲。那曲調有如寒冰,聲可遏雲。雖然阿塔斯上總是炎熱難耐,但卻讓他感覺到眼前似乎有秋風乍起,四週一片蕭瑟寂涼。
「那後面率領眾多人馬衝過來的是誰?」
「那是訶額侖媽媽用人肉餵養的兒子。
他渾身上下以生銅鑄成,
用錐子去扎,
找不到空隙;
他全身用精鐵鍛成
用針去刺,
找不到縫兒。
他身高三度,
能吃三歲小牛。
身披三層甲,三頭犍牛拽著來也。
把帶弓箭的人整個嚥下,不礙著喉嚨;
把一個男子漢完全吞下,
還不夠充當零食。
他發怒彎弓,
射出叉披箭,
飛過山嶺,
把一、二十人穿透。
他拉弓射箭,
飛過曠野,
射穿敵人。」
「他猛力拉弓,能射到九百度遠;他稍用力拉弓,能射到五百度遠。他生得與眾不同,身軀高大壯實如巨蟒。名叫拙赤合撒兒的就是他!」
這首歌顯然有非常悠久的歷史了,因為現在的阿塔斯似乎沒有牛,也沒見過巨蟒。但就是這種古老,給它添上了一種額外的魅力。雖然歌詞本身簡陋不文,甚至顯得有些粗鄙。但是螳螂人們唱的霸氣十足,全然不顧。雖然仍是一片蒼涼,但是其中卻有豪情萬丈,粗鄙野蠻之中,帶著一絲掩之不去的倔強。
以人類的眼光,是幾乎沒法區分兩個不同的螳螂人的。因為他們的臉就是幾丁質的外骨骼,沒有肌肉也沒有表情。但是心靈術士還是肯定的說,「就是這幫人。」
穆哈迪認出了其中一個螳螂人的思想波動,在小鎮士邁拉的襲擊中,這個螳螂人就混在幾百個襲擊者中間。另外他們的歌詞裡也提到了托克薩部落的名字。
科溫在兜帽下點點頭,「果然如此,這麼說傑拉德一直就站在本尼迪克特一邊。是他在僱傭螳螂人,四處洗劫商隊和貿易點。」
螳螂人們四下劫掠時下手狠辣,多半不留活口。而且他們天性就是如此,誰也不會懷疑這些襲擊背後竟然是受人指使。傑拉德王子派這些野蠻的傢伙打劫,確實是做到了人盡其用。科溫為了賠償商人們的損失,不得不掏出了一大筆錢。
本尼迪克特因為擠兌破產,暫時已經無法和科溫的勢力對抗。聖堂武士們被大心靈術士傀儡師吸引住了。傑拉德的冒險者公會雖然也有些勢力,但是孤掌難鳴,不算多麼強大的對手。
科溫心想,看起來傑拉德這次沒有做好收尾的工作,可能是他太信任螳螂人不會留下活口了;也可能是他因為本尼迪克特失利而手忙腳亂,忙中出錯;或者是這幾個螳螂人目中無人,根本不聽傑拉德的吩咐,執意待在這裡。
「你要對這個傑拉德王子動手?」穆哈迪看著那幾個守衛在冒險者公會大堂門口的半巨人問道。「這裡的防衛不是很強。」
「不。」科溫搖搖頭,兜帽隨著他的動作而抖動。「我不打算直接動手。」
「你顧念兄弟情誼?」心靈術士揶揄。
科溫無聲的笑了。「我還沒奢侈到能擁有這種情緒的地步。之所以我不打算直接對傑拉德動手,完全是因為他現在對我夠不成威脅。如果我對他趕盡殺絕,那麼其他曾經和本尼迪克特有往來的人會因為恐懼,站到我的對立面。」
「所以就這麼算了?」穆哈迪想到了在士邁拉死掉的幾個傭兵,雖然他連他們叫什麼都不知道。整個小鎮被屠殺一空,付之一炬,不過是幾個王子間爭權奪利的附帶犧牲品。
「不。」科溫解釋,「我要給傑拉德一個教訓,讓他不敢再這麼違抗我。」
「既然你不想動手,那怎麼教訓他。」
「自然是借別人的手。」科溫轉過頭來,出乎意料的說。「穆哈迪,你準備好面見巫王了麼?」
心靈術士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
阿塔斯的巫王們是永遠不老不死的暴君,但是同時他們也是威力無窮的鬥士,是人類戰勝其他類人種族的最大倚仗。雖然今天,阿塔斯倖存的巫王們已經不那麼熱衷於執行當年太初術士宣佈的滅絕令了,甚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容忍非人種族生活在自己的城市裡。但是他們也不會坐視人類被異族大量屠殺而無動於衷。
阿貝爾拉赤莉本來就是鬥士中間比較狂熱的一個,她對於種族滅絕工作的熱情讓其他鬥士們刮目相看。在她的魔法籠罩下,數以萬計的獸人大軍弱小的像個嬰兒。而真正的獸人嬰兒被像動物一樣殺死,拋屍荒野。淨化之戰後,太初術士失蹤,鬥士們自立為王不再往來。阿貝爾拉赤莉就自己發動了幾場小規模的戰爭,又殺死了一大批非人種族。
傑拉德放縱螳螂人去攻擊人類的定居點,如果手腳乾淨沒留下把柄那倒沒什麼。但是科溫現在有了證據,計劃要在巫王面前告上他一狀,那麼說不定阿貝爾拉赤莉一生氣,會重重的懲戒傑拉德一番。
科溫不打算自己去告狀,卻希望穆哈迪去面見巫王。後者雖然對見巫王有點興趣,但一點不想冒這個險。來拉姆城是一會事,面見巫王那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件事。阿塔斯上任何一名巫王,都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終極掠殺者。萬一阿貝爾拉赤莉對自己出手,那麼心靈術士肯定自己絕對半點勝算都沒有。
「這不可能。」穆哈迪搖頭,「據我所知,巫王們可不喜歡我這樣的人,你在建議我自尋死路麼?如果我死在這裡,那麼提爾絕不會善罷甘休。」
「放鬆。」科溫說,「巫王不是像一般人想像的一樣那麼暴力,事實上她,嗯,很講道理。」
我上次和巫王的會面,可一點也不友好。穆哈迪想著在提爾一戰中的尤里克巫王哈曼努,在心裡說道。「我不是你的手下,科溫。我來這裡的唯一目的就是幫助提爾城擴大影響,不是為了幫助你爭權奪利的。這種事情你找其他人吧。」
「那可真遺憾。」王子回答,「因為我們的大維奇爾與眾不同,她喜歡給面見她的人一些禮物,有時候甚至會耐心回答別人的提問。以她的見識,隨意點播就可以讓一個修行魔法或者靈能的人茅塞頓開,大有啟發。常常有年輕的法師敬獻禮物,希望得到她的接見呢。」
「這不值得我冒險。」穆哈迪稍作思考,就斷然拒絕。「靈能也不像魔法,更重要的是個人的領悟而非知識經驗的積累。」
「看得出來我們之間的互信關係還需要加強。」科溫聳聳肩,「不過既然你這麼決定了,那就這樣吧,我不會勉強。」
王子敲敲轎子,抬轎人立刻會意,抬著兩人離開了這片混亂而充滿活力的不法之地。
從城西區回到王子的宮殿,穆哈迪一下轎子就往科溫給自己準備的套房裡趕,路上想著怎麼趕緊和提爾取得聯繫。拍賣會上,科溫王子無意中透露出那個能穿梭時間的遠古半身人遺物就在離拉姆不願的一處廢墟中。而根據他曾經從大商人福瓦德那裡聽來的故事,要想找到純淨要塞,路上一定要經過這處廢墟。無意之中他竟然發現了去純淨要塞的必經之路,這個發現一定要回報給提爾。
他在路上盤算,純淨要塞作為古代半身人文明最重要的遺跡,其中一定蘊藏著無數密寶。自己如果能前往那裡,不但能尋獲眾多秘寶,說不定還有機會進一步提升靈能造詣。
穆哈迪對政治鬥爭並不熱衷,而據說提爾此時正陷於激烈的爭權奪利中,所以他也不想現在回去,去純淨要塞這個主意聽起來有吸引力多了。
前往純淨要塞,最後一段路會穿越浩淼無邊的鹽海。那裡是毫無生命存在的絕對死地,地表的鹽層厚達七十米,降雨量為零。阿塔斯乾涸的海洋留下的海床上有深達萬米的海溝和連綿起伏難以逾越的山脈。在那種地方連魔法都沒法施展,因為沒有生命力可以供法師們抽取。即使是巫王,也不敢深入鹽海太遠。
展現心靈異能不需要生命力支持,所以靈能者是穿越鹽海的合適人選之一。不過那個叫做卡米拉的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也能夠在鹽海這樣的地方施法,心靈術士有點擔心要是她也要去純淨要塞的話,路上就麻煩了。
穆哈迪一邊想著心事一邊步入自己的套房,房間裡一個靈活的身影聽到腳步聲,優雅的轉過頭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不怪我偷偷溜進你的房間吧。」
拉伊娜嫣然一笑,扔下自己手中的一本書,走過來問穆哈迪。「一到拉姆城,你就成天和那個科溫王子待在一起。把我悶壞了。」
「其他人呢,」穆哈迪解下自己的彎刀和面具,放在地上,隨口問對方。「肌肉老爹手下的傭兵們呢?」
「他們自然都在跟王子手下的士兵們一起訓練,」女孩坐回到床邊。「難道科溫還能讓那些粗俗的傭兵隨意進出他的宮殿麼?」
心靈術士一想這倒沒錯,自己光顧著整垮本尼迪克特了,倒忽略了這個女孩。她身為巫王的女兒,又知道自己這具身體之前一位主人的經歷,理應多得到自己的關注才對。
「是我不對。」穆哈迪道歉,「一直忙著對付別人了,沒時間多陪你。」
「說話冷冰冰的,一點感情都感覺不到。」拉伊娜悶悶不樂的抱怨,「你和以前比起來變化太大了。在尼本乃城的時候,你們都肯陪我逛街的。」
「學習靈能的副作用而已,要是我和以前一樣一點變化沒有,那才奇怪。」心靈術士解釋。
「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會去學靈能。你的奧術天賦不知道令多少人嫉妒,分心去學別的,不是反而拖累自己嗎?還是說你覺得魔法的力量還不夠強大?」她撇撇嘴說,「算了,看在今天特殊的份上,不和你計較了。」
今天特殊?有什麼特殊的?穆哈迪一頭霧水,不知道女孩在說什麼。
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那個叫摩亞迪的尼本乃城法師原本就和拉伊娜認識。不過他的記憶穆哈迪可是一點也沒繼承,所以對過去和女孩的交往毫無印象。這一天是什麼日子?難道是和拉伊娜第一次見面的日子麼?可是兩人以前的關係不是情侶啊。
心靈術士集中精神,準備對拉伊娜直接讀心,沒想到女孩自己揭開了問題的答案。「諾,這個是送給你的禮物。」
她拿出一把短小精緻的剃刀來,刀把是銀質的,雕刻成了怪獸的樣子。「這是我在街上閒逛的時候買的,銀質剃鬚刀,我覺得正適合你就買下來了,祝你命名日快樂!」
「這可是我第一次用自己賺到的錢買的禮物哦,不許不喜歡。」她補充道。
在阿塔斯,一個非常流行的做法是不給剛出生的嬰兒取名字,等到他們長到三歲大的時候才會正式起名。這種做法是為了避免嬰兒早夭造成太大的痛苦。所以在阿塔斯命名日就等於生日,是值得慶祝的日子。
心靈術士來到阿塔斯久了,早就把日子過糊塗了。他記得自己穿越的時候是地球上的一四三二年的賴比爾·阿瑟尼月,在阿塔斯上他又度過了大概幾個月的時間,但是離自己真正的生日還早的很。(阿塔斯有兩個很大的月亮,實際上形成了一個不穩定的三星系統,繞日公轉的中心是三星系統的質心,沒有固定的週期。所以觀察月相變化建立陰曆是不太可能的。另外這個世界的天文學並不普及,所以也沒有特別精確的陽曆。曆法的誤差很大而且並不統一,可能在這個城市是二月,按照另一個城邦的曆法就是三月。)
真的只在這個嚴苛的沙漠世界待了幾個月嗎,穆哈迪心下感慨,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好像在這裡待了一輩子一樣。地球上的往事就好像一個漫長的夢,模糊而遙遠。那種時候他覺得自己從沒在地球上待過,所謂另一個世界的記憶,不過是長期使用靈能造成的幻覺。
看來今天就是這個身體前主人的命名日了,穆哈迪從遐想中抽身而出,將注意力轉移回現實的問題上來。他露出非常喜悅的神情。「真想不到你還記得我的命名日。」他伸手去接那把剃鬚刀。
心靈術士在觸到剃刀前的最後一刻收手,集中精神展現靈能,無形的力量一下子把那把剃刀擊飛,插在一旁的木質傢俱上。
穆哈迪擊飛剃刀後,急速後退,但還是慢了一步。刺客展現次元門異能,傳送到了他身後。心靈術士反應極快,回身用手肘擊出一擊,但是被對手完美的封住。刺客毫不猶豫,立刻開展攻擊。
這下麻煩了,心靈術士在心裡暗道。他立刻展現了操縱聲音異能,想要發出警報,但是刺客展現了一個奇怪的異能,居然扭曲了他的意志,讓操縱聲音的靈能只響了短促的一下就失效了。
穆哈迪凝聚意志,眼中的光芒照亮了四周的一切。然而無形的心靈之刃沒能像平時一樣刺入對手的意志,反而像擊中了鋼鐵一般不得寸進。
刺客和心靈術士一樣手無寸鐵,但是她的格鬥技巧比後者強多了。那具矯健的身體中像蘊藏了野獸的力量一樣,爆發力十足。穆哈迪學過的格雷西柔術絲毫不起作用,因為刺客的關節超人類的靈活。
心靈術士想要發動附加在靴子上的時間加速能力,但是就在此時他被刺客狠狠的擊中胸口,一股影響心智的力量隨著這一擊傳遞過來,打斷了他的動作。
刺客的臉上掛上了得意的獰笑,那張拉伊娜的面孔像融化的面具一樣流下來,露出下面真正的面容來。
「差點讓我感到有些遺憾了,心靈術士。」刺客趁著心靈術士的異能沒有奏效的時機,一手抓住穆哈迪右臂,拉脫了臼。然後她一腳踢翻對手,迅速蹲下來壓制。她用膝蓋頂著心靈術士的喉嚨。「如果我想要殺你,此時你已經死了。」
「如果你想要殺我,那麼我們就會同歸於盡。」穆哈迪倒在地上,喉嚨被重重的壓著,說話有些困難,一隻手也不聽使喚了。「注意到那把剃刀沒有?」
戰鬥激烈的時候,心靈術士用心靈操物的能力,悄悄的把插在傢俱上的剃刀拔出來了。此時它正懸在空中,正對著刺客腦後。
「我可以干擾你的靈能,這刀傷不到我。」刺客沒有回頭,但是她以某種方式察覺到了穆哈迪所言非虛。
「那得要判斷出來我施展的靈能是什麼才可以吧。」穆哈迪說,「我可以控制著剃刀飛下來。或者我可以改變重力,讓它自然落下。你猜得到我會使用哪一種方法嗎?」
「彫蟲小技,對我沒用。」刺客不屑的說,「你現在還活著的唯一理由,就是我不想殺害僱主。」
「什麼時候我竟然成了你的僱主?海蒂徹?」這時候刺客臉上的假面已經完全剝離了,穆哈迪認出這名刺客就是他在提爾遇到過的那位神秘的臉舞者刺客,海蒂徹。
之前遇到臉舞者刺客的時候,穆哈迪只能算是在靈能之路上初窺門徑,還體會不到她們的可怕。現在他的實力突飛猛進,得到那本心靈史學心得後,更對窺測人心有自己的獨到心得。然而即使如此,他剛才依然絲毫沒察覺到刺客冒充成了拉伊娜。看來臉舞者之名,並不僅僅是指她們有易容改妝之能而已,竟然連思想波動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即使靈能者也察覺不出異常來。
穆哈迪冷靜的發問,喉嚨上的重壓讓他很不好受。「還有,你不會已經把拉伊娜給殺了吧?」
「臉舞者收錢殺人,不代表我們嗜殺。」海蒂徹告訴穆哈迪,但是依然沒有改變對峙的姿勢。「我讀取完她的思想特徵和必要的記憶後,就把她打暈了丟在其他房間裡。女孩沒有生命危險。」
「所以說她是真的要來給我慶祝命名日?這禮物也是真的?」
「你居然還有功夫關心這個?」海蒂徹冷笑,「確實是真的沒錯。她也確實在房間裡等你回來。不過你先回答我,我明明已經完美的模仿了她,你是怎麼識破我的偽裝的?」
「你在剃刀上淬了毒。」
「非致命性的麻醉毒藥罷了,我只想制服你而不是殺了你。」女刺客海蒂徹表達了自己的不相信。「而且那是絕對無色無味的毒藥,我們臉舞者用了無數個世紀,你怎麼可能看得出來?」
「有些味道聞不到,但卻可以看到。而我恰好是一個擁有通感的人。」穆哈迪盡量表現出一種理所當然的樣子,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差一點就中招了。如果不是自己的靈晶僕時刻保持著警惕,並且察覺到不明來源的敵意,那麼他絕對看不到剃刀上散發出來那幾乎不可察覺的淺綠色氣味。
「『聽到顏色,看到氣味,在他面前一切偽裝無所遁形』。看來那些關於你的傳言也不完全是你那些追隨者們瞎編出來的。」這個解釋似乎有點打動刺客,她好像決定不再糾纏這個問題了,沒有繼續追問。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穆哈迪從喉嚨裡擠出來這句話。
「為什麼你是我的僱主?」刺客說,「你的記性這麼差嗎?」
穆哈迪有些不理解,他絞盡腦汁,突然靈光一閃。「你被提爾僱傭了。」他脫口而出。
在城外遇到科溫王子和提爾的人接頭時,那個提爾官員說了一句「議會的人告訴我,會有人來支援的。」他還把穆哈迪錯當成了派來支援的人,弄得心靈術士莫名其妙。
現在看來,原來提爾的執政會議僱傭了臉舞者刺客,難怪那個接頭的官員只負責和科溫接個頭就走了,原來真正的後手隱藏在暗處。
刺客點點頭承認了,卻依然不肯退開。穆哈迪因為呼吸困難,漲紅了臉說。「你既然是被提爾僱傭的,為什麼要在這裡攻擊我?」
「為了懲罰你的謊言。」
「我沒有騙過你。」
海蒂徹冷冷一笑。「你在提爾的時候,告訴我你和尼本乃城完全沒關係。」
穆哈迪想起來上次兩人見面時的情景了,那時對方懷疑他是尼本乃出身的貴族法師,當時穆哈迪自然是矢口否認,誰料到現在居然又遇到這個海蒂徹了。
對方既然搜索了拉伊娜的思想和記憶,那麼可以肯定她已經發現了自己就是「來自尼本乃城的法師摩亞迪」,怪不得會認為自己欺騙了她。
「我還以為你真的是個被提爾革命吸引的理想主義者,沒想到原來是個尼本乃的腐朽褻瀆者偽裝的。就算你現在是提爾的軍官,但只要身份一曝光,恐怕第一個要滅了你的,就是提爾。」
心靈術士本想反駁,但是又想不出足夠有力的措辭。而且他也不能直接讓對方讀自己的心,不然觸動了太初術士,刺客怕是立刻就會腦死。而且穆哈迪覺得,刺客似乎身上有些秘密。這種人意志堅定,逼問是不會起到任何效果的。但是如果放任她,讓她覺得自己處在主導性的地位,她反而可能洩漏出自己的秘密來。
「現在你的把柄落在我手上了,如果你不想提爾發現你的小秘密,那你最好替我辦一件事。」海蒂徹告訴穆哈迪,她略微放鬆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讓後者不至於完全喘不過氣來。「不久後提爾人的精英戰力就會來這裡,你不想我到時候洩漏你的秘密吧。」
「告訴我什麼事。」心靈術士回應刺客,他很好奇臉舞者刺客能有什麼事需要他來辦。
「我只需要你幫我觀察一個人而已。」海蒂徹露出一張你不需要太擔心的表情。「我不會讓男孩做男人的工作。」
被當作是男孩,正常人大概會氣憤難耐,但是心靈術士只是簡單的問:「我猜這個人肯定不一般,居然值得臉舞者關注,而且竟然沒辦法自己去觀察。「
刺客沒理會這話中暗藏的諷刺。「這人原名瓦佛利的悠尼絲,不過現在已經改名阿貝爾拉赤莉。她正是拉姆的巫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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