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一天結束的時候,穆哈迪的身體充滿了疲憊,彷彿每一塊肌肉都在大聲吶喊著休息,連簡單坐著都感到天旋地轉,恨不得立刻躺倒在地上,閉著眼睛沉沉睡去。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少年都感到一陣痙攣,幾乎讓神經繃到了極限。再看看身邊,那個叫阿伊莎的少女看上去更加不堪,她氣喘吁吁的倚靠在牆壁上坐倒,臉上還有抓痕和瘀傷。
天琴的痛苦課程,雖然沒有帶來任何實質上的傷害,但依然是一場精神上的酷刑。各種用幻術模擬出來的酷刑被施展在穆哈迪身上,穿心,剜骨,噬腦,各種難以想像的劇痛浪潮般一遍遍襲過全身。更為難以忍受的是,時間似乎流逝的特別緩慢,在薩拉查創造的幻術世界中,一秒鐘就像一天一樣漫長,而一天長的像永恆。老嫗不僅創造了**類型的痛苦,她還製造出各種幻境,營造出種種精神上的痛苦。一天之內,穆哈迪就經歷了超過十幾年人生總和的生老病死,愛別離和求不得。
也許是一天之內體驗了太多內容,也許是大腦拒絕回憶,所以很多幻境都只能記得幾個模糊的碎片,幾個稍縱即逝的鏡頭,既無邏輯也無頭尾。由於刺激的強度超過了極限,感覺和感覺混雜在一起,以至於竟產生了與通感類似的效應。即使是天琴已經停止施術。穆哈迪還是覺得身體泛苦,聲音則好像會發光一樣,天琴說話的聲音稍大一點,眼睛就覺得刺目的睜不開。
「你有天賦。」老嫗對穆哈迪。「和我之前想像的一樣,你是個不可接觸者。我可以閱讀到你表面的情緒和思維,可以在你的腦中創造幻覺,但是我讀不到你的深層記憶和想法,六個我都不能。這讓你以後在面對其他心靈術士時,會佔到優勢。」
不可接觸者?穆哈迪心想,大概因為我是穿越者的緣故吧。她看不到我來自地球還好,要是看出來了,真不知道我該怎麼解釋。
「你在我的痛苦訓練上也還表現的可以。」老嫗又說,「雖然比那個小姑娘差遠了。」
不會吧,穆哈迪看看阿伊莎的狼狽樣子,怎麼看都是我比較強啊。
「今天到此為止。你們已經耽誤了很多可以用來探索超凡大道的時間。」天琴老嫗突然換用中年男人的聲音說話。「現在都給我滾吧,你們兩個一起,下周這個時候再來塵埃大殿,不要沒事來煩我!」
天琴說完,雙手合十,一股異香突然充斥石室,老嫗的眼中放出異芒。穆哈迪只覺得眼前一花,身體好像被壓縮扭曲又被重新粗暴的拉扯回原型。一陣頭暈目眩後才發現自己被傳送到了塵埃大殿外面,稀疏的黑森林就在自己眼前,頭頂的太陽已經快要沉入地平線以下了。
那女孩也被傳送出來了,看到穆哈迪側頭打量她,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阿伊莎,」穆哈迪友善的向她打招呼,心有餘悸的問。「你比我更早來這裡學習心靈異能,告訴我天琴不會每次都這麼折磨人吧?難道心靈術士都是心理變態不成?我被她整了整整一天,現在還能神智正常的實屬奇跡。有好幾次我肯定自己要瘋了,要麼就是要不顧一切的對她動手了。」
「心理變態是什麼意思?」阿伊莎疑惑的問,臉上露出可愛的表情。不過沒有繼續追問。「她上次也是這樣的,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很佩服你呢。」
「佩服我什麼?」穆哈迪好奇的問,一邊暗自慶幸對方沒有刨根到底問自己心理變態是什麼。
「佩服你有自知之明。」阿伊莎用淘氣的語氣說。
「什麼意思?」穆哈迪不解。
阿依沙的語氣裡還有幾分尊敬幾分埋怨,「關於你肯定自己要瘋要動手那一部分,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看到穆哈迪的神情更困惑了,阿依沙才說,「其實你說對了,上完天琴師父的痛苦訓練課程,還能神智正常實屬奇跡。而且,奇跡其實沒有發生。」
「那我是怎麼……」穆哈迪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難道……」
「猜對了,」阿依沙解釋,「今天你瘋過不止一次,還有幾次試圖打到天琴師父或者奪門而出。但師父每一次都把你消除記憶治好,然後繼續訓練。」
「現在你還能記得一些課上的幻境吧,或者幻境的碎片。那些都是最溫和的。真正痛苦的那些,足夠把你逼瘋一千次,只不過師父把你從瘋狂狀態下治好的時候會消除掉那些真正痛苦的幻境的大部分記憶,所以你腦子裡最多還留下一些殘片。」阿依沙緩緩解釋。
穆哈迪不寒而慄,但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這麼容易瘋掉了,是不是就沒資格當心靈術士了?」要是受了這麼大罪還一無所獲,那穆哈迪簡直要以為自己還在幻境中了。
「所以說我還有些敬佩你呢。」阿依沙說,「據說天琴師父以前也接受過許多學徒,他們有的瘋的次數可比你多多了。最後師父嫌麻煩就給他們下了心智魔種,這樣受情緒的影響小點。但是這樣一來他們原有的人格和思想會被慢慢抹掉。」
穆哈迪這下可是真害怕了,不合格的學生會被下心智魔種,雖然還不知道心智魔種具體是什麼東西,但是聽起來就很可怕,這不是逼著自己努力麼。「對了,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我不會是我發瘋時候打的吧。」穆哈迪不想深談這個問題,就轉移了話題。
女孩淡淡一笑,「我本來想讓你安靜一下的。誰想到你徹底失去自我意識了。」她摸了摸臉上的瘀傷,「而且力氣還不小。」
穆哈迪感到很不好意思,居然動手打了一個小女孩,真是太沒有風度了。正不知道該怎麼說好,還是阿伊莎自己提他解了圍。「我知道你是無心的,饒了你了。以後訓練中肯定還有好多難關,到時候你幫幫我就是了。」
穆哈迪笑了笑表示贊同。女孩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頭髮,說,「你是天蠍部落的吧,那和我不是同路呢。」
「確實如此。」
「那,現就這樣吧。我要回自己的部落了。天色晚了,我不能多待,我的部落路程遠,要是明天晚上還不能回去就麻煩了。」女孩有些抱歉的說。
穆哈迪體諒的送別了對方,才若有所思的穿過黑森林。今天經歷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他要好好消化一番。
黑森林外,一處火堆正在燃燒,兩匹強健的駿馬正在火堆旁休息,馬尾一揮一揮的,驅趕沙漠裡各種吸血的蚊蟲。一個披著斗篷,帶著面巾的精靈少女百無聊賴的坐在火堆旁,手指在地上一戳一戳的,正是穆哈迪的主人法圖麥。
看到穆哈迪走出黑森林來了,她先是露出驚喜的表情,然後又換上憤怒的樣子,猛的起身。右腳在身前沙地上一劃,把她剛才在沙地上畫的圖案抹掉了。
「你死哪裡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出現?」法圖麥用生氣的語氣說。
「怎麼你還等在這裡?我還以為你只會留下馬呢,我得一個人會部落。」
「當然是保護我的財產了,奴隸!」少女氣呼呼的回嘴,「不然你半路跑了或者叫沙漠裡的怪物捉去,我就損失大了!」
穆哈迪莞爾一笑,忍受著少女把氣撒完了,才騎到自己的馬上去。
法圖麥看到穆哈迪默默的一句話也不回,好像沒了興致,「走吧。」兩人一起騎行,在逐漸變得昏暗的天色下向部落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