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暑光一線
自小受酷愛收藏象棋的爺爺影響,飛雪對此也略通一二。見了好棋,不自覺的便讚歎出聲:「好棋!」
話一出口,她立刻便招來兩雙完全不同的目光。一雙是來自白少爺的鄙視。意思可以理解為:連棋子都不認的人,懂什麼好壞?一雙是來自白老太太的欣賞。意思可以理解為:果然是名師出高徒,靜虛觀出來的人就是有眼光!
飛雪清目流盼,淡淡一曬,同時回應了祖孫兩人。
「雲公子執紅子吧!」白老太太似乎非常心急的想看她孫子輸棋,竟然幫著飛雪擺起棋子來。
「小生尊命!」飛雪客氣的在九宮前落坐。
白少爺見事已至此,便也沒有再表現出與他現在這副軟弱書生相背的表情來。他慢吞吞的在飛雪對面坐下,慢慢吞吞的邊擺棋子,邊念口決:「將軍不離九宮內,士止相隨不出官。像飛四方營四角,馬行一步一尖沖。炮須隔子打一子,車行直路任西東。唯卒只能行一步,過河橫進退無蹤。」
除了飛雪知道他是在故意教她下棋外。觀棋的另外三人皆用怪異的眼神望著他。那白少夫人鄙視的目光,此刻則完全變成了厭惡。她乾脆自靠奮勇的道:「相公你連棋決都需要溫習,怎麼與雲公子對奕呢?不如這局由為妻代你如何?」
「是啊!慕寒你怎麼越來越回去了!」豬頭男也符合道:「我看這一局還是讓舅公來代你吧!」說著便伸手欲拉他離開。
「咳,咳!」老夫人突然乾咳兩聲,並朝著那頭豬橫了一眼。豬很識相的鬆開了手,退回到觀眾席坐好。從他們進這大廳到現在,老太太第一次用正眼看著她的孫子,嚴肅的道:「寒兒拿出你的本事來給祖母瞧瞧。」
「是,孫兒一定用心陪雲公子下!」得到祖母的鼓勵,白少爺似乎激動得聲音都在輕顫。
真是做戲高手啊!飛雪默默的看著他們一家子表演。她想這老太太那麼急切的想看她孫子下棋,決不會只是想看輸贏這麼簡單吧?不過這一盤棋能看出什麼?飛雪想不到,她也不想費這個神去想。
這局棋表面上是她在與他對奕,實則是他們祖孫之間的一場較量。而飛雪雖然手屋棋子,可是在老妖婆眼裡,明顯將飛雪當成是一粒活棋子了。即然好注定要成為他們之間的一顆棋子,那麼她唯有自己選擇立場了。
黑紅雙方的棋子都罷好了。白少爺風度翩翩的,溫和禮讓道:「雲公子是客,請先!」可是在棋盤下方,他卻在用腳踢她,提醒她不會下就跟著他學。
飛雪會意的順著他的意回道:「小生初入棋道,不懂佈局。還是白少爺先請!」
這話聽入別人耳中只當他是在謙讓,可是聽入已經先入為主的認為她不會下棋的白少爺耳中,就是另一回事了。白少爺自是不會再推辭,他一上來就用最為簡單的方式佈局。飛雪便用同樣的方式與之周旋。
正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當飛雪的紅馬踏出第一步時,溫吞吞的白少爺明顯吃了一驚。當她使用迂迴術,將了他一軍時。他那雙懦弱散漫的眸子中倏地閃過一絲異彩。
一番排兵佈陣後,相信他已經領悟道她所選之方向後。飛雪便沒有再主動出擊。而是將精力專注於棋局上。從他排出的陣勢中領悟他要表達的意思。而後巧妙的配合他在棋盤上繞圈子。令幾個別有用心的旁觀者看得暈頭轉向,迷霧重重。
「雲公子,你不用客氣的,棋場如戰場,不用講情面的!你儘管放開手臂,殺他個片甲不留!」豬頭男第一個忍不住叫了起來。
「是啊!雲公子。你這樣讓著寒兒,不是在幫他。實則害了他!」老太太一頂沉甸甸的大蓋帽給飛雪壓了下來。
「我家相公一向自詡棋藝不凡。這晏城中可是從未有人夠格與他對弈呢!雲公子您可別錯失了這個成名的幾會哦」少夫人一語雙關的應和到。
「雲公子的棋藝實在是高出在下太多,這棋不下也罷!」不等飛雪回應,白少爺已經伸手打亂了棋局,並垂頭喪氣的哀訴道。
他的話音未落,「啪!」的一下,老太太響亮的巴掌已經拍到他那英俊的臉上。「沒用的廢物!」丟下一句狠話,老太太怒火沖天的拂袖離去。
飛雪睜著一雙驚愕的目光,在散亂的棋盤和被打的人之間來回轉動,實則她心裡正開懷大笑呢。她真希望對面那只扮豬的小老虎能撲上去,將那只打他的母老虎給放倒。最好是能兩敗俱傷,這樣她就可以有機會帶著兒子離開了。只可惜,那小老虎只是撫著臉繼續扮豬,並沒有反抗的意思。
而白家的其他人則對他們少爺挨打之事,根本無動於衷,連下人們都沒有一點吃驚的表情。由此可見,這樣的事在他們眼裡只是在平常不過的事了。他們只是默默的望著老太太離開的背影。等到老太太走出眾人的視線了。白管家第一個收回視線,沖廳外等候吩咐的小於道:「小於,送雲公子回房。」
「雲公子請!」小於站在廳門口躬身請道。
飛雪瞥了白少爺一眼,提醒他別忘了相約之事。然後轉身與小於一起離開詭異的大廳。走在回客房的路上,飛雪閒聊似的問起小於下午之事。
「小於,我是怎麼到了你家少爺那兒的?」
「我們在半路上碰到少爺,少爺見您太累了,所以讓小的將您送入他房中休息。」小於老實的回道。
是嗎?飛雪一直認真注視著小於的神情,想知道他是否知道白少爺的另一面?接著又問道:「你們的少爺人很好嗎?」
「少爺很少出聽雨軒,除了老夫人設家宴外,我們幾乎見不到少爺的面。」小於毫無防範的回道。說著他突然四圍張望了一下,確定沒有別人了,才神神秘秘的道:「大家都只知道少爺喜歡讀書,彈琴。可是聽芋頭哥說,少爺整天躲在聽雨軒裡是在研究老爺留下的一盤殘局。有時芋頭哥都只能將飯菜放在門口,幾日都見不上少爺一面呢!」說著突然話音一轉,露出了一個不該出現在他面上的鄙夷表情道:「也難怪老夫人每次一見他就動怒,白家那麼大,裡裡外外全靠她老人家一個人撐著。而少爺一點忙都幫不上不說,連老爺最擅長的棋技他也沒學到手。」
知道他是指剛才的事情,飛雪旦笑不語。看小於的樣子並非於那位雙重人格的白少爺是一路人。可是那白少爺為何單單要在她的面前露出真面目呢?難道是之前這個寄主已經知道他的真面目?所以他覺得已經沒必要再裝了。似乎只有這樣解釋才說得通吧!
說話間兩人已經穿過花園,繞過迴廊,客房的院落已入眼簾。不經竟間,飛雪瞥見一個身影從客房院牆閃入。從衣物來看應刻是那位白少爺沒錯。這就是所謂的輕功嗎?她略微一怔,隨即停下腳步轉身對小於道:「小於,麻煩你去聽雨軒將我換下的衣物取回來行嗎?」想到大戶人家都有專門的洗衣工,她又加上一句:「我已經打好包了,在你們少爺房間的屏封後面,裡面有一些重要的東西,是不能進水的。」
「好,送您回房後,小人立刻去取。」小於欣然答應。
「客房就在前面,我自己回去就好。」飛雪堅持道:「趁你家少爺沒回去,你現在就去取吧!」
小於抬頭看了看幾十步開外的客房道「好吧!那小人先去了。」說完便急急忙忙跑開了。
飛雪匆匆入院,毫不意外的推開門便有一股寒氣襲來。那位冷酷的白少爺正面對著門,背手而立。一雙犀利的眸子,緊緊鎖住推門而入的她。飛雪只是淡淡的斜睨他一眼,便逕自從他身邊越過,坐到床邊上。
「為什麼騙我說你不會下棋?」白少爺一開口便冷聲質問。
「白少爺,說我不會認棋子的是你,不是我。」飛雪慢不經心的指正道。起身到桌子上倒了一杯冷茶,戲虐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他那張印著五個紅色指印的臉上,一邊細細啜茶,一邊微笑道:「再說,我已經配合著你打贏一局了,你就用這種態度來答謝我嗎?是似不太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