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長見識
「高陽，來，喝了這杯，今後你就是我賀蘭昊的兄弟。到了郢都，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你餓著。我賀蘭昊有的，也就是你的，但有所需，決不推辭。」
小鎮的一處酒樓包廂中，賀蘭昊端著酒杯來到高陽面前，表現的豪氣干雲，一大碗酒，當先干了下去。
先前好不容易追上高陽，將高陽請進了這處酒樓，點了一桌酒菜。
賀蘭昊估摸著，再叫恩公的話，高陽恐怕不喜歡聽了，可能已經聽膩了，於是換了一種方式。
武者的世界，除了敵人之間的爭鬥，也有朋友之間的拔刀相助。行俠仗義，鋤強扶弱，一直都是東洲大陸傳誦的武德。無論是楚國，還是整個東洲大陸，向來不乏口碑極佳的大俠。這些人，無不以德行修為兼具著稱。
這些人，是否沽名釣譽不得而知，但必須具備的，就是絕頂的修為。因為行俠仗義，換個角度來說，就是多管閒事。修為不夠的，都已經化為塵土了。
賀蘭昊此時，就想以兄弟情誼籠絡高陽。年輕的小傢伙，天資不凡修為不錯，正是自信心暴漲之時，渴望獲得別人的承認。使勁的恭維一番，狠狠的吹捧一下，還不讓他心花怒放，把自己引為知己啊。
此前一刻，賀蘭昊已經對高陽吹捧了半天，現在，正是氣氛高漲的時候。
哪想到，高陽唔唔應了兩聲，夾了口菜塞進嘴裡，兀自和桌子上的美味戰個不停。
賀蘭昊白費了表情和情緒，白眼直翻，憋的那個難受啊。
雖然賀蘭昊想的不錯，在一般的少年身上，他這種方法可能會實用。而且，高陽確實比較敏感，愛憎分明，渴望溫暖，渴望被人尊重。但是高陽更在意的，是以誠相待。
人和人相處，哪有三兩天就成為生死之交，成為能夠互相托付性命那種兄弟的。
在高陽看來，這不現實。
賀蘭昊與其費盡心思拉近和高陽的距離，還不如正常的相處，久而久之，如果對高陽的心思，高陽自然會把他當做朋友。
而高陽一直缺朋友，如果能被高陽劃入朋友圈子，得到高陽的認可，高陽自然對他錯不了。
賀蘭昊此時，有些過猶不及了。
「咕嘟咕嘟。」
高陽端起酒杯，漱口一樣喝了下去，看到賀蘭昊傻站在他旁邊，肥大的巴掌抓著一個大碗，於是有些奇怪的說道：「我喝了，你坐啊，菜不錯，酒也不錯。」
高陽以前很少喝酒，不過現在身具修為，是二階地武者，這種普通的米酒，喝再多只能讓他微有些醺意，並沒有多大的影響，高陽也就喝了一點。
喝過之後，感覺不錯，高陽就當做一種飲料來喝了。
「失敗。」
賀蘭昊白眼一翻，鬱悶的坐回了高陽對面，心說這小傢伙真難對付啊，油鹽不吃。
賀蘭昊開始悶頭吃東西，像是慪氣一樣，把桌子上的東西掃平了大半。
高陽吃飽喝足之後，微一尋思，說道：「賀蘭兄，你是宗室子弟，生活在郢都，那你對郢都應該非常熟悉吧？」
高陽開口說話，賀蘭昊大喜。之前的兩天，高陽就像個悶葫蘆一樣，很少主動和他交流，讓他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既然高陽主動開口問他事情，那肯定是高陽感興趣的東西，這樣，賀蘭昊就可以從中判斷高陽的喜好，然後有針對性的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
「熟悉，太熟悉了。」
賀蘭昊滿臉笑容，拍著胸脯說道：「上到皇宮內院，下到勾欄妓院，就沒有我賀蘭昊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想問楚皇賀蘭乾的桃色秘事，還是想問百花樓哪個女人的床上功夫最好？你是想問郢都某個天武者的個人喜好，還是想問明德坊某種丹藥的價格？你是想問」
「停，停。」
賀蘭昊眉飛色舞，看起來有沒完沒了的傾向，高陽趕緊打斷了他，問道：「郢都的天武者很多？」
高陽剛才得到了這樣一個信息，那就是郢都不只一個天武者，心中有些好奇。
蒙城幾百年出了一個天武者，就把蒙城搞的天翻地覆，高家險些滅族。天武者，在整個楚國，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地位？
「很多談不上，可以數的過來。畢竟，天武境界，不是人人都可以修煉上去的。資質只是一方面，如果沒有大量的修煉資源，可以在一個相對比較短的時間內衝到地武九階巔峰，那麼，衝擊天竅時的困難，很可能將一個壯年的九階巔峰地武者，生生耗到百年大限，最後含恨而死。」
賀蘭昊說著看向高陽，試探著道：「當然，這對你來說應該不成問題，你在這個年紀修煉到地武境界，資質應該不錯。再有家族支持的話，當可在二十年之內修煉到地武九階巔峰。若是有大把的丹藥和天材地寶供你使用，這個時間，還可以大大的縮短。」
賀蘭昊說完等著高陽的反應，他一直對高陽的來頭很感興趣，不過先前一直忍著沒有問，害怕因自己的唐突引起高陽的不滿。現在有機會，當然要試探一下。
「山野之人，比不了你這樣的宗室子弟啊。我有現在的修為，是數次險死還生的結果。對於那種泡在靈藥中就可以飛一樣增長修為的修煉方式，我做夢都想得到。」高陽說著歎了口氣，他這句話，倒不是言不由衷，而是他的真實經歷和想法。
長公主二十多歲修煉到地武八階，青青的母親三四十歲就是天武者，還要求自己在五年內修煉到天武。
這都說明一個問題，修煉速度，沒有止境。
「山野之人？」
這幾個字差點把賀蘭昊噎的背過氣去，山野之人能夠在十五六歲修煉到地武境界？那個毒婦的兒子在十六歲修煉到地武一階，雖然使用了大量的靈藥，但也被歸為天才之屬。自己為了修煉，中途耗費了無數心力去弄靈藥，甚至連坑蒙拐騙都用上了，也不過在十九歲的時候晉級人武九階。
這小子倒好，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賀蘭昊白眼直翻，算是被高陽給打敗了。不過他發現，高陽的反應倒不像作偽，這讓他有些奇怪。
「高陽，雖然我不知道你的修為到底達到了什麼境界，不過我猜啊，你至少是地武一階。你現在的年齡應該在十五六歲左右吧，最多十六歲。你是不知道啊，十六歲的地武，在郢都代表著什麼。」
賀蘭昊連連搖頭歎息，讓高陽興趣大增。
高陽在見過長公主之後，估摸著自己這個年齡這種境界，在楚國範圍內應該不算罕見。所以，除了習慣性的收斂氣息之外，並沒有在賀蘭昊面前刻意掩藏修為。
宗室子弟，見多識廣，不同於蒙城那個小地方的人，應該不會少見多怪。
高陽不介意自己的修為讓人驚訝，但是也沒有炫耀的想法，更不希望別人把他當怪物看待。如果一驚一乍的對他指指點點，那只會引起他的反感。
「洗耳恭聽。」高陽說道。
「不同的武者，修煉資質不同。資質好到一定程度，其差別並不明顯。武者的修為進境，不僅要看資質，還要看個人悟性，看修煉資源，甚至還要看運氣。不過，從開竅時間，晉級人武的時間，和晉級地武的時間，基本上能夠對一個人將來的發展做出大體的判斷。十六歲晉級地武，並不是依靠數量眾多的修煉資源就能夠做到的。這個過程中，從鍛體到開竅時間的長短，可以對修煉天份做出初步的判斷。儘管人的心神強弱無法探知，但是鍛體到開竅的時間很短的話，基本上可以說明這個人的心神強度在水平之上，而且身體資質也不錯。」
賀蘭昊看向高陽，發現高陽正在認真的聽，他的心中暗喜，這些皇家宗室集中培養少年子弟時的理論，看來高陽有些興趣呢。
賀蘭昊接著說道：「從開竅到人武的時間，可以判斷一個人的煉氣資質。由於這個過程不需要另行開竅，如果在濃郁的靈氣範圍內修煉，或者服用能夠提供大量靈氣的丹藥，甚至可以在一年之內由元武一階達到元武九階，還有可能更短。不過，我皇家賀蘭氏，不提倡服用可以強行提高修為的丹藥，這樣對個人發展不利。」
聽到這裡，高陽暗暗吃驚，自己能夠在一年之內由開竅到地武二階，除了那粒聚靈丹之外，主要是因為導引術改善了體質，外加強大的心神提供的煉氣效率。
如果沒有這些條件，以高家的水平，別說一年晉級地武二階，就算一年從元武一階到元武九階，自己都無法做到。
青青和父親的天資都應該極為出眾，但是元武這個階段，也耗費了五六年的時間。
這一步，就被那些大型的宗派世家落下了很遠啊。
至於賀蘭昊所說的強行提高修為的丹藥，應該是高家煉製的聚靈丹和二轉聚靈丹那種，可以爆炸性的將修為推上去的丹藥。這種丹藥，會對經脈竅穴造成一定的傷害。
而提供大量靈氣的丹藥，應該就是聚靈散那種溫和的靈藥了。
如果二十四小時泡在聚靈散中修煉，修為進境應該快上許多，只可惜，高家消耗不起。
「我需要這樣的修煉條件。」高陽的心中湧起一股**。
「而人武一階到地武一階這個階段，除了先前提到的幾方面外，還可以判斷一個人在開啟竅穴上的悟性。甚至，還能看出這個人是否有那麼一絲運氣，能夠保證他一次開竅成功。要是失敗一次，就會耽誤一段時間。反覆失敗，誰也耽誤不起。」
「運氣？」
高陽皺起了眉頭，怎麼賀蘭昊反覆提到這個呢。
「能不能開竅，主要看悟性實力，還有竅穴修煉之法吧，運氣有那麼重要？」高陽疑惑的問道。
「嘿嘿。」
賀蘭昊笑了一聲，道：「運氣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不過我是非常相信這種東西的。我給你說件事吧，我們賀蘭氏當年出現一個天才子弟。十五歲修煉到地武一階，三十歲不到修煉到地武九階巔峰，然後嘗試衝擊天竅，結果以失敗告終。雖然不知道賀蘭氏掌握著多少天武正竅，但是第一天竅，肯定是正竅。像這樣的子弟，那是一定會傳授正竅的。可惜，他失敗了。這一失敗，就連續失敗到他九十歲之後，所有的嘗試，都沒有成功。最後想要改修岐竅的時候，時間已經不夠用，轉眼就是百年大限，天人五衰，含恨而終。你說，這不是運氣是什麼？」
「歪理。」
高陽撇了撇嘴，這種情況，肯定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全部歸結於運氣，很沒道理。
竅穴連接著相關的經脈，如果第一天竅的所有相關經脈，連接位置都指向一個側向，那麼無論怎麼嘗試，怎麼樣將真氣強度按照力矩進行分解，也不可能在竅穴位置進行衝擊的時候達成平衡。
那麼第一天竅，也就相當於廢竅了，趁早改修岐竅才是明智之舉。
如果當年那人遇到自己，讓自己幫他診斷一下，說不定就不會這麼倒霉了。
「你別不信，要不是有運氣一說，我能在盧州府外面的樹林中遇到你，危機時刻撿了一條性命？」賀蘭昊的兩條濃眉抖了抖，嘿嘿的笑著。
「算你吧，接著說。」高陽無意跟賀蘭昊在這個問題上爭論。
賀蘭昊擺了擺手，似乎覺得有些無趣，又道：「各種原因造成一個人的修煉速度不同，歸根到底，還是兩方面，天份和修煉資源，這個天份，包含了所有的個人因素。」
「還有勤奮。」高陽插了一句。
賀蘭昊的嘴角一抽，心說這位小恩公就是勤奮的榜樣，像他這麼夜以繼日的修煉，我可做不來。
「對對，還有勤奮。」賀蘭昊附和著，又道：「武者修煉到地武一階這個過程，可以把這個人將來的發展情況看的**不離十。郢都有種說法，那就是十六歲之前達到地武一階，將來的天武者中，基本上會有你的一席之地。只不過，這樣的人少之又少。即便皇家賀蘭氏，也會當作寶貝來對待。」
說到這裡，賀蘭昊長歎一聲，接著道：「我的資質愚鈍，修煉過程一波三折，最後被驪山學宮掃地出門發回本家。如果十六歲晉級地武一階，那就可以進入乾堂天字班，皇家宗室會負責所有的修煉資源，直至地武九階巔峰，而且視情況傳授天竅修煉之法。可惜，現在只能想想罷了。」
賀蘭昊唏噓不已，而且極為遺憾。高陽不知道他的經歷，難以理解他的感受。不過高陽聽到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那就是驪山學宮，這正是高陽此行的目的所在。
「賀蘭兄，能否講講驪山學宮？」高陽忙問。
賀蘭昊搖頭歎息半天，最後收起情緒，說道：「驪山學宮在郢都以西五里遠的驪山上，你可以把它當做一個皇家掌控的宗派，學宮大祭酒向來由宗室子弟擔任。你剛才不是問天武者麼，驪山學宮大祭酒就是修為絕頂的天武者。郢都具體有多少個天武者我不知道，但是皇家賀蘭氏，公認的天武者就有五個。」
「哪五個？」
高陽聽到了從未聽到的消息，很是興奮。
「楚皇賀蘭乾是一個，驪山學宮大祭酒，皇家賀蘭氏大宗正，水雲宗宗主，再一個是我老子，長興侯賀蘭無我。」賀蘭昊說道。
「這麼多？」
高陽一驚，這還只是公認的，看賀蘭昊目光閃爍的樣子，真實數字可能還不止於此。
高陽道：「賀蘭兄，失敬，失敬，原來令尊是天武者。」
「不提，不提。」
賀蘭昊連連擺手，變得意興闌珊。
高陽想到前兩天撞到賀蘭昊時探知到的消息，知道賀蘭昊家庭不睦，也就打消了追問的想法，高陽可不想討人嫌。
「楚國皇室之外，三大宗派，四大豪門世家，哪一家都有幾個天武者。若是沒有天武者，無論什麼家族宗派，都只能淪為二流之後。只有出現天武者，才能夠在楚國擁有一定的話語權。我就這麼說吧，二流家族宗派，無論有多少個九階地武者，除非抱成一團龜縮不出。要不然想滅這個勢力，一個天武者足矣。」
賀蘭昊說到這裡，眼中露出深深的嚮往。天武者，除了可以御空飛行外，還可以突破百年大限，延長壽數。
可惜，想要修煉成天武，太難了。賀蘭皇家以龐大的資源，將無數宗室子弟的修為推至地武九階巔峰。到最後，能夠成功修煉至天武的，少之又少。在天武一階的基礎上更進一步的，更是鳳毛麟角。
歸根到底，修煉資源只能在特定的情況下幫助武者提高修煉速度，在關鍵時刻，還得看武者自身。
「二流家族，說的就是我高家這樣的家族吧。」高陽的心中嘀咕起來。
天武者的威勢，高陽已經見過。那種龐大的威壓，幾乎可以讓一般武者絕望。
不過高陽有轟殺天武者的經歷，儘管那是因為種種巧合，高陽的心中，對天武者也不是那麼懼怕。
「天武一階，只是我在追求武道巔峰過程中的一個山頭，下一步，我就要攀上去。」高陽暗暗的想到。
「驪山學宮早年是為了培養宗室子弟而建的，後來也吸收天資出眾的平民子弟和小家族子弟，再後來，那些豪門世家和大型宗派的子弟也可以進入驪山學宮學習。驪山學宮設有三堂，乾堂，坤堂，麒麟堂。乾堂內部都是宗室子弟，坤堂則是平民子弟和小家族子弟，麒麟堂是為那些豪門世家以及宗派的子弟準備的。另外，各堂分天地人元四字班，初時都進元字班，至於後來能進那個級別，看個人的天份和修為。在元字班的時候，基本上能做到一視同仁，後來，就拉開差距了，培養力度有所不同。」賀蘭昊又道。
賀蘭昊的話，讓高陽大漲見識。宗室子弟，果然見多識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