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鶴翼齊折全軍潰
「西涼軍已經殺到了!趕快讓劉岱和王匡向中央靠攏!」韓馥看到自己的騎兵隊伍如此窩囊的敗退下來,氣急敗壞的大喊道:「那個叫做潘鳳的傢伙呢,他是怎麼帶的兵?今日竟然讓我出此大醜,回去非要好好責罰他一頓不可。」
傳令官上馬急急奔左右兩翼人馬而去,而劉岱和王匡此時的反應卻大相逕庭:當劉岱見到前方不遠處那些殺氣騰騰的騎兵的時候,不等韓馥命令便早早的率軍向中路靠攏了。而王匡雖然心中惴惴,不過相對而言他還是比較穩重。不但派出三千長槍兵頂在前方用來抵禦騎兵的攻擊,而且他還將手中僅有的五百弓弩手派遣出陣,只要敵方鐵騎一旦接近,就讓他們嘗嘗流星鐵矢的滋味。
不過當韓馥的匯軍命令傳到王匡處時,王匡還是服從了韓馥的調派。因為鶴翼陣本來就是雙翼齊動,如果一翼回收一翼張開的話只會令自己變成孤軍,使得中央防守能力降低。所以王匡趁著對方鐵騎還未殺到眼前的時候,匆匆率隊與韓馥匯合在一處。那三千長槍兵仍然擋在眾軍前方,而五百弓弩兵則稍微後撤,進入到韓馥與王匡兩軍的交界處。
自此鶴翼陣兩邊已經合攏,排在最前方的是王匡與劉岱的五千長槍兵,他們之後則是三軍的七千餘弓箭手,在弓箭手身後掩護的有一萬五千多名刀盾兵,再向後就是保護韓馥中軍的四千長槍和其他多達一萬七千人的混合部隊了。
這樣頭輕腰肥屁股大的排法,完全是因為韓馥個人膽略不夠罷了。如果他有魄力減弱中軍防守的話,那麼在重兵保護下的前部就沒有那麼容易被敵人擊破了。
而劉岱和王匡的反應已經全部落入李榷郭汜二人眼中,郭汜指向劉岱的左路和李榷打著手勢,然後對方心領神會般的一笑正是最好的答案。
王匡和劉岱軍的七千弓箭手此時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因為他們這次要面對的可是天下間最有戰鬥力的騎兵。如果讓他們破開前面的防禦,那麼這些沒有一點抵抗能力的弓箭手,將受到最殘酷的打擊。
隨著西涼鐵騎的逐漸加速,馬蹄揚起的塵土也越來越厚重起來,除了排在最前方的那數百名鐵騎之外,西涼軍的其他人馬竟然全部被灰幕所掩蓋。
「弓箭準備!」劉岱軍和王匡軍分別對自己的弓箭手下了命令,而隨著一陣咯吱咯吱的響動聲,所有的弓箭手已經做好發射的準備,只要西涼軍一進入射程便要射擊了。
馬蹄聲沉重的踏在每一個人的心坎上,弓箭手們因為緊張手心中都沁滿了汗水,弓弦的回收之力也漸漸增強,劉岱軍中突然間歪歪斜斜的射出幾箭,想來是那弓箭手手指濕滑鬆動,才脫手將箭矢釋放出去的。射得最遠的一箭距離西涼鐵騎只有數十步之遙。
「放!」弓手頭領估測對方騎兵已經進入射程,所以一聲令下梆子迅速響成一片。而弓箭手們聽到訊號紛紛撒手放弦,將手中的箭羽射了出去。一時間天空中飛矢如同漫天的蝗蟲一般密密麻麻,近七千箭支在天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籠罩了百步外的一大片區域。
不過意料之中的人仰馬翻、敵人中箭而亡的場面並沒有出現,王匡劉岱兩軍此時驚訝的發現,西涼軍鐵騎奔至弓箭手射程邊緣的時候,竟然突然轉道遠遠兜開,想要向劉岱守衛的左翼陣營肋部發動攻擊。
必須要減緩對方騎兵進攻的速度!正當兩隊弓箭手轉過身體瞄準飛速奔馳的敵方騎兵的時候,他們前方的長槍兵團又突然的出現一陣混亂,「敵襲!前方敵襲!」的呼喝聲接二連三的響起,當人們定睛去看的時候才發現:在剛才涼州鐵騎經過的敵方,突然出現了近萬名的西涼步兵,他們迅速地移動著通過了百餘步的距離,弓箭手雖然也想射擊阻敵,可是變故突然讓他們不知道應該瞄準哪裡才好。
此時聯軍的五千名長槍兵已經與對方交戰在一起,雖然他們手中的長槍對付騎兵是最有效武器,可惜現在對方的鐵騎已經繞過了他們的正面防禦,正在加速的向著他們身後的弓箭手衝去。
不過戰友的死活此時已經不在長槍兵的考慮之內了,因為他們要面對的是長短結合、武器裝備優越的西涼步兵。雖然那些人因為沒有馬匹的協助,聲名要遠遠遜過涼州鐵騎,可是他們仍然都是轉戰各地的老兵,實戰經驗上絕對不輸於涼州的騎兵戰友。
聯軍的長槍前刺大多都會被對方的盾牌化解,然後敵人趁隙襲來的長槍鐵矛又往往令他們難以阻擋。那些長槍兵因為數量不多,只排成前後五行而已,在西涼軍嫻熟的配合和有效的打擊下,那五千士兵竟然被慢慢打散,然後東一塊西一塊的被敵人包圍起來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境地。
「潘鳳首級在此!誰敢與我一戰!」郭汜馬頭上掛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眾軍仔細看去那人不是潘鳳卻又是誰?冀州上將潘鳳落敗了!這個消息像瘟疫一般向整個軍隊擴散開去,有數個統兵偏將上前與郭汜廝殺,不過這種無名小卒又怎麼是郭半仙的對手?往往三五個回合便被他的鋼槍挑落馬下結果了性命。
前部潰散使得那七千弓箭手一下子便暴露在敵人面前,弓手隊長見到敵方鐵騎馬上便要殺到,於是趕快命令己部後撤隱藏到刀盾兵的身後。弓箭手們從來也沒有經歷過如此驚險的場面,聽著後面越來越響的馬蹄聲,他們扔掉手中一切武器,沒命價的向刀盾兵陣營逃去,他們不顧一切的逃亡令本來士氣就不高的刀盾兵,在第一時間內出現了小規模的騷動,然後本來還算嚴密的陣勢竟然被己方的逃兵所衝散了。
西涼鐵騎窺得戰機,在李榷的指揮下全軍突向弓箭手背後。那些腿腳酸軟速度稍慢的人還沒有來得及返回己陣,便已經被活活踩死在鐵蹄之下了。
劉岱回守的左翼是最先受到敵人蹂躪的,因為他們的戰鬥力本來就不強,再加上這些人的武器裝備比較粗糙簡陋,故此西涼鐵騎沒有費什麼力氣,只是憑藉著馬匹前衝的速度就已經使那些步兵們東倒西歪了。
隨著兩千多黑甲騎兵的陸續投入戰鬥,越來越多的劉岱步兵死在他們的刀槍之下,而前方西涼步戰也已經接近尾聲,上萬士兵近似瘋狂的喊殺聲使得戰場上的所有人都為之膽喪。
「殺啊!」郭汜不再理那些苟延殘喘命吊一線的長槍兵,而是迅速指揮主力部隊跟在騎兵後面,對劉岱軍進行更加殘酷的打擊。那些可憐的步兵們本來就已經被對方鐵騎搞得心力交瘁,此時看到面前那如同驚濤駭浪般的黑甲狂潮,劉岱軍第一時間崩潰逃散了。
他們在西涼軍有計劃的驅趕下撞開了王匡軍的陣勢,而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的殺人狂魔們,將死亡輕而易舉的便送到了他們的面前。劉岱防守的左路一敗,王匡那本來人數就不多的右路也陷入危險當中。
「媽的,劉岱這個飯桶是怎麼領兵的?」王匡見到自己頂在前面的三千長槍兵幾乎全軍覆沒,而此時包圍著弓箭手和強弩兵的步兵陣型又被劉岱的逃軍衝散了,所以憤怒之下竟然破口大罵起來:「弓箭手聽命!將所有想要衝我陣勢的逃軍全部射殺!」為了在戰場上保全性命,同伴的生命在王匡眼中顯得如此微不足道,更何況對方只不過是一群垃圾和飯桶罷了。
王匡返回軍中的三千弓箭手此時也知道情況緊急,如果不趕快聽從主公命令的話,那麼自己的下場將會與劉岱軍完全相同。所以他們飛快的認扣搭弦,將箭矢射向那些如同無頭蒼蠅的友軍身上。一時間哀號遍野中箭的劉岱軍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遭到友軍的襲擊!不過再向前面逃跑是絕無活路的了,那些僥倖活命的人害怕之下紛紛向其他的方向逃去。
儘管如此西涼軍的目的已然達到,既然王匡步兵沒有了弓箭手的掩護,那麼他們的性命就如同抓在涼州鐵騎手心中一般。加速,衝刺,斬殺……西涼軍的騎兵們義無反顧的向那些面帶懼色的敵人撞去,不過一陣緊密地弓弦響過,衝在最前面的百餘名騎兵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便身中數箭死在馬背之上了。
「強弩兵弓箭手後撤!」王匡知道自己沒有時間放出第二輪弓箭了,如果讓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敵軍衝到面前的話,那麼連自己最強的戰鬥力——強弩兵也要受到重創。所以為了保留實力,王匡知道是時候做出點犧牲了。
隨著王匡與遠程部隊的迅速後退,使得那不足四千人的步兵在對方衝擊下,顯得如此的單薄無力。鮮紅的血液染紅了整個戰場,絕望的喊叫聲混雜在武器撞擊的聲音裡,讓戰場顯得如此猙獰恐怖。西涼鐵騎將這些傢伙留給了身後的友軍,他們的任務就是追趕並擊殺掉盟軍的所有遠程力量。
「刺史大人,我軍左翼已潰右翼危險,並且王太守的部隊又被敵騎追殺,如果我們不盡快增援的話,形勢危矣!」韓馥座下首席謀士辛評連忙焦急的建議道。
「如若我軍輕出,敵軍徑襲中軍如何?莫非你要置主公於死地?」辛評身邊另外一人冷笑說道:「為今之計還是守住中軍,再向盟主求援才是正途。」說話的這個人是韓馥的另一位謀士荀諶。
辛評和荀諶向來不睦,現在雖然戰況緊急,可是他們卻因為意見不和而爭辯起來。
「迂腐。」辛評冷哼一聲說道:「盟主大軍距離我等還有十餘里,如果我們就這樣等待援軍的話,那麼你敢保證一定可以抵擋涼州鐵騎?」
「二位不要爭吵了,現在……」韓馥覺得這兩個人說的都有道理,可是到底聽誰的卻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報!」前方的傳令兵帶來戰場上的及時戰報:「王匡大人右翼全部敗退,他們直接繞陣而走向東退去了。西涼軍此時已經闖入軍中,我方那些王匡與劉岱的士兵竟先後脫離中軍各自逃跑了。」
韓馥這時才發現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那就是自己中軍雖然屯了兩萬多人馬貌似強大,可是實際上卻是他們三地的聯軍。如果劉岱和王匡仍在,那麼這些士兵們還會由於主公的威勢不敢撤退,而現在連那兩個人都各自逃亡了,那麼身處中軍的兩地士兵又有什麼理由留在這裡送死呢?
身邊越來越多的人扔掉武器轉身逃跑,而來自前方的喊殺聲卻逼得越來越近,韓馥就算於軍事一竅不通,此時他也明白今天注定是一敗塗地的結果了。
「主公,此時軍心不穩,為了保存實力以圖再戰,不如我們撤退吧。」辛評和荀諶竟然達成共識,一致主張撤軍避過西涼軍的鋒芒。
韓馥也知道保命要緊,於是率領親兵調轉馬頭還未接一仗便迅速敗退了。整個盟軍先鋒部隊看到中軍大旗飛速的後退,就算正在拚命抵抗的人也瞬間失去了鬥志。局部的潰散導致全盤崩塌,本來還有三萬餘士兵的部隊此時竟然全部放棄抵抗,將自己脆弱的背後輕易的暴露在敵人刀槍之下。
郭汜見到敵方大軍如同退潮般滾滾而走,他連忙收羅起四散的西涼步兵,打掃戰場救助傷員之後,便毫無猶豫的退回汜水關上。而追擊敵軍的任務自然由李榷率領的鐵騎來完成了。
一戰過後,五萬盟軍前鋒成功脫困的僅剩兩萬四千餘人,這場慘痛的失敗也給討董盟軍敲響了警鐘:一切大意和疏忽都不容再次發生,只有正視敵人的實力才有機會獲得勝利。
而汜水關上雖然贏過漂亮的一戰,可是他們此時卻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因為更為艱苦的戰鬥即將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