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皇家童養媳(二)
「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父王是怎麼死的?那個妖言惑眾的巫士,我們兄弟幾個可是從他口中親耳聽到,是大汗得到了君問天提供父王謀反的羊皮卷,以此作要挾,編出一翻代大汗向蒼天贖罪的瞎話,用毒酒毒死了父王。你……你這個混小子怎麼可以這樣沒有立場?」蒙哥氣得兩手直哆嗦,「騰」地抽出腰下的佩劍,「好,好……你既然把君問天的女孩帶上門了,那麼別怪我不仁義,就讓她替他父親受過吧!」
說完,蒙哥就往外衝去。
「大哥!」忽必烈突然躍起,擋在了蒙哥的面前,長臂一伸,單掌握住了劍縫,鮮血一下子就從掌心噴了出來。
「你若敢動詩霖一根毫毛,先把小弟給殺了。」他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說道。
四王妃愕然地瞪大眼。
二王子、三王子摸摸頭,敢情這小子動真格的了。
「哈,你還跟我槓上了?」蒙哥冷笑,蹙起了眉頭,「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告訴你,你如此執迷不悟,與敵為友,我替父行責,殺你又何妨?」
忽必烈掌中的血流得更快了,他眼眨都不眨的咄咄盯著蒙哥,「草原上真正的勇士,贏得起,輸得起,不要為自己的無能找怯弱的借口。皇族之爭,向來弱肉強食,你若想比別人強,那麼你就必須要有比別人更多的準備、更深的心計、更高的本領,還要知道一旦輸了是什麼樣的結果,如果你做不到這樣,不如做個逍遙王。我知道父王是死於陷害,但父王他沒有責任嗎?是他給了別人的機會,他太魯莽,太輕易地信任別人,而且不知籠絡別人,汗位曾經與他只是咫尺相隔,他卻失之交臂,他沒有吸取教訓,反而繼續鋌而走險,那樣的結果,怎麼能隨意栽在別人的頭上?父王是風雨飄搖中江面上的一條船,君問天何嘗不是,每個人都要活下去,那就要看誰搏擊風浪的本領強。大哥你不要忘了還要大汗在岸上虎視眈眈地看著父王,父王怎能不輸呢?」
「放肆,你……你竟然敢說父王的不是?」蒙哥火突突地往上竄,臉脹得通紅。
二王子、三王子一時也被忽必烈的話給驚住,不由地捏了一把冷汗。
四王妃一臉深不可測的看著四子,心中已是巨浪翻滾,烈兒才多大呀,怎麼能看得這麼遠這麼透?
「我不是指責父王,我是以事論事。我們拖雷家族要重登汗位,怎麼可以小雞肚腸,為一些恩怨斤斤計較,父王若地下有知,他一定會對我們失望的。重登上汗位,才是重中之重。殺害一個二歲的奶娃娃,算什麼英雄所為?」忽必烈語氣越來越強烈。
蒙哥咬著牙,正想抬起腳踢向忽必烈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四王妃開口了。「蒙哥,罷了,這四王府中養的人多了去,多一張嘴無所謂。」
「娘親?」蒙哥不敢置信地看著四王妃。
「我想你四弟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確實君問天很讓人討厭,但他身為朝庭首富,對你日後登基汗位還是有的。我要他欠下這份恩情。不要再多說了,快給你四弟包紮下傷口。」四王妃淡淡地掃了眼因失血過多臉色有些發白的忽必烈,「烈兒,那小娃娃,你一會讓人抱到我庭院中吧!」
忽必烈忙抬手過肩,「娘親,孩兒想親自撫養詩霖。」
四王妃皺了皺眉頭,斷然拒絕,「你才十四歲,自己還是個孩子呢,而且男女有別,不好。」
「詩霖才兩歲,自幼失去娘親,君堡主又突然遠遊,她本已驚惶不安,就連四海錢莊的莊主和她祖母都不能安撫她的恐懼,若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孩兒怕她會更驚懼。」忽必烈懇切地說道。
四王妃想了下,也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作,她不解地打量了下四子,「她對你就不設防?」
「詩霖對孩兒……還好!」忽必烈默默地低下了眼簾,他把詩霖抱回王府後,就被喚進客廳,這快過去了一個時辰,詩霖不會哭吧!
「娘親沒有別的事,孩兒想回院了。」
「哦,好好包紮下傷口,君問天那個娃娃暫且先呆你院中,我會讓總管另派兩個丫環過去。」
君問天謝過四王妃,對三位王兄頜下首,疾步走出客廳。
「娘親,你怎麼能這樣縱容四弟呢?」忽必烈一走,蒙哥就炸了。
「蒙哥,」四王妃詭異地一笑,「娘親覺得你四弟比你出息,別看他年紀小,但他很有遠見,那娃娃可是一枚好棋子。你父王的仇不是不報,只是發洩在一個娃娃身上值得嗎?如果讓她的娃娃為我們所用,與君問天成敵,豈不是可以讓君問天吐血而死,那樣不更快人心嗎?」
蒙哥卻笑不出來,他覺得期待一個二歲的娃娃能成為幫手,頭髮還等白了,這簡直和說天書一般。娘親到底是女流之輩,太異想天開了。
這事還得自己想辦法。他心中想道,臉上卻沒露出半分來。
二王子、三王子伸伸懶腰,站起來,他們一向唯娘親與大哥的話是從,如今這收留君家丫頭一事有了眉目,他們就當這事過去了,剛想向娘親告辭,忽看到蒙哥遞了個眼色,一怔。
「娘親,時候不早,請歇息吧,孩兒們告退。」蒙哥領先行禮,二王子、三王子跟著拱拱手。
四王妃溫和地一笑,擺擺手。
「大哥!」一出客廳,二王子與三王子就湊近蒙哥。
蒙哥眼一瞇,陰冷的眸光在夜色中如狼一般,閃爍著幽幽的寒光。
忽必烈還沒到院門,就聽到詩霖聲嘶力竭的哭聲,他忙加快了腳步,看到詩霖在院中無助地推開一扇扇的房門,口中喊著:「烈哥哥……」一個小丫環手忙腳亂地跟在後面。
「詩霖,烈哥哥在這裡。」忽必烈怕嚇著詩霖,故作平靜地壓低了音量。
詩霖像個小炮彈一樣,突地就撲進他的懷中,緊緊圈住他的脖子,濕濕的小臉在他的臉上蹭呀蹭的。「烈哥哥,詩霖怕怕……」
「詩霖怕什麼?」忽必烈小小聲地問。
詩霖沒抬手,小手指著迴廊上掛的一些打獵的戰利品,「詩霖怕那些毛毛的頭……」
忽必烈自責地拍拍額頭,「來人,把牆上的兵哭和獵物全部拿下,送到倉庫中,明日讓人在上面掛些字畫。」
傭僕們怔了一下,這些可都是小王子的戰利品呀,代表著無尚的光榮,可看看小王子的神情不像說笑,只得拿梯子的拿梯子,拿筐的拿筐,忙碌了起來。
「詩霖,現在好了,可以抬起頭了。」忽必烈溫柔地掏出帕子,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和鼻涕。
詩霖真的和姐姐好像好像。姐姐永遠都是那麼讓人覺得神奇,她彷彿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才一再叮囑他要好好照顧詩霖(仕林)。他有時會偷偷懷疑姐姐也像父王一樣,是被人陷害而死的,可是宮中傳出來的明明說是姐姐是難產而死。
姐姐,那個神仙一樣的姐姐,會和他玩鬧,卻又會給他講很深的道理,還為他指點人生的道路,給他找良師,對他說他長大後的責任比山還要重,輕言俏語間,陡地為他描繪出一幅廣闊的藍圖。
因為姐姐,他才解開了父王之死的心結,把目光放得更長遠,讓心胸更開闊,這樣的自己,才算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才能肩負起那山一般的重任。
他曾很認真地說,若有一日他心願得償,一定要娶姐姐為妻,姐姐笑著說,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她已經是別人的妻了。這一直是他小小的心中一絲遺憾,他覺得能夠娶到象姐姐那樣聰慧、俏皮的女子,一定很幸福。
姐姐去世不久,他第一次去君府看望仕林和詩霖。當看到睡在襁褓中粉嘟嘟的小詩霖,他小小的心突然像被撞了一個大洞,很深很深,他急切地渴盼能有誰把它填滿,詩霖對他牙牙地笑著,揮著小手,他輕輕伸過手去碰觸著詩霖柔嫩的唇瓣,詩霖驀地含住他的指頭,用力地吮吸著,他小小的心快樂得唱起歌來。
少年的心懷第一次泛出了青澀的情意,他知道屬於他的俏皮、慧黠又有著一頭卷髮的女子已經來到了這個世上。
從那一刻,他就為這個還著吃奶的小女孩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他把姐姐叮囑他不可以愛上詩霖的話早丟到了腦後。
詩霖現在沒有娘親,爹爹和哥哥又不在身邊,那麼,他就應該是詩霖最親的人,照顧詩霖理所當然是他的責任,誰也不能從他身邊把詩霖搶走。
「詩霖,要睡了嗎?」他撫著詩霖軟軟的卷髮,聽到懷中的小人兒呼吸漸漸平緩。
「不睡,詩霖要和烈哥哥一起。」詩霖微閉的長睫突地睜開,以為他要丟下她,慌忙摟他更緊。
「烈哥哥晚上還要去別的地方上會課,那詩霖和烈哥哥一起去,好嗎?」
「好!」詩霖答道。
每天晚上,忽必烈都要到與王府隔了幾戶人家的小院去呆一兩個時辰,那裡是他為姚樞和劉秉忠——他的兩個漢族老師租的小院。
這兩個老師也是姐姐向他建議的,自拜師後,他就像一個渾渾噩噩的盲人,陡地見到了光明,收益真的非淺。
忽必烈抱著詩霖,迎著月光,推開後院的角門,只一會,就來到小院前,輕敲了下門,一個留著長鬚的中年書生打開了院門。「小王子來啦!」
「姚先生,用過晚膳了嗎?」忽必烈小心地把詩霖在懷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這幾步路,詩霖就睡熟了。
姚樞沒有回答他,而是好奇地看著他懷中的小人兒,笑了,「我還不知小王子還擅長抱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