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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纖雲弄巧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君心難測(九) 文 / 林笛兒

    第一百八十七章君心難測(九)

    白一漢眨眨眼,有些半信半疑,天下有這麼相像的人嗎?連表情都一模一樣,但是他仍禮貌地拱拱手,行了個主僕禮。

    「白管事,我叫林……」林妹妹友好地向白一漢伸出手,君問天拉回她的手,替她回答,「夫人叫林兒。」

    「老公?」她什麼時候有個這麼可人的芳名?

    君問天不理她,黑眸瞇了下,「舒夫人被婉玉公主把肉身毀了,白管事,把這兒收拾乾淨,也燒了吧!」

    白一漢現下才有點相信林夫人和舒夫人不是一個人,他真心地替堡主感到開心。堡主抱著小堡主突然沒了蹤跡,他派人四下打聽,二年多都沒個音信,不過,他相信堡主不是輕生,也不是被人謀殺,堡主定是思念夫人太狠,出去散散心了。想不到,堡主竟然帶回了一位新夫人,眉宇間又重新露出以前夫人在世時那種快樂和溫柔,但好像少了誰?

    「堡主,小堡主呢?」

    「我的岳父是位傑出的先生,我把仕林丟在外祖父家習字。」君問天低頭,看到林妹妹的小臉突然黯淡了下來,知道她想家想孩子了,忙撫慰地攬住她的肩。

    「老公,我沒事,」林妹妹把思念的淚花眨去,回給他一個努力的笑意,「白管事,那詩霖呢?」

    「林夫人,你也知道小小姐呀?」

    「當然,她是我的女兒。」

    白一漢一愣,對,小小姐確實是新夫人的女兒,不過,不是親生的。「小小姐自從堡主走了後,就被忽必烈王子接回四王府去了。」

    「她去四王府幹嗎?」君問天俊眸一暗,聲音冷冽。

    白一漢歎了口氣,「小小姐一直哭著要爹爹,要哥哥,任何人都哄不住,韓莊主想把她接回府中,她把韓莊主的手都咬破了。忽必烈王子恰巧那時過來看小小姐,見小姐哭得傷心,就把小姐抱回王府了。誰知一去,小小姐就不肯回來了,我和老夫人去帶過幾次,她看到我們就躲,以後甚至都不敢進我們。」

    忽必烈,她離開蒙古的時候,十多歲左右,現在該是十五六歲的大小伙子,她走時讓他多照顧仕林、詩霖,他到是很守諾。

    「知道了,我明天和夫人回大都,把她帶回來。」君問天眉心擰成了個大大的川字,從往昔的經驗中,他體會到能離皇室子弟多遠就盡量多遠,不管是做朋友還是做敵人,皇室子弟都不是合適的人。忽必烈是拖雷之子,而拖雷算得上間接死於他手,君家的人更不能靠近四王府了。何況他和忽必烈的三伯窩闊台大汗之間還有一些賬沒算呢!

    「君府沒有事吧,老夫人身體可好?」君問天牽著林妹妹一同跨出木屋,飛天堡的大火還在燃燒著,天色正近破曉,草原上晨露正重,湖水在淺白的光線下微微泛著波瀾,天上的星辰悄然隱去,新的一日馬上就要揭曉。

    不管歲月如何流逝,景物依舊,唯獨人心難測。他離開的這兩年,飛天堡到底經歷了多少場風雨呢?不管有多少場,現在他回來了,他自信飛天堡很快就會恢復如初的。

    「君府到是無恙,老夫人身子不錯,就是想念堡主,常放在嘴邊念叨。」白一漢跟在君問天的身後,一臉自責,「生意上沒有大的擴展,但也沒有退步,保持從前的規模,老客戶們對飛天堡仍是百分百的信任。就是飛天堡,小的沒有看護好,讓堡主的那份祖業……毀於一旦。」

    「這種事本來就防不勝防,婉玉她們是有備而來。就是我在,也是無法防備的。五年了,誰也想到她還會捲土重來。不過,白管事,從這件事可以看出,我們有時會犯輕敵的毛病。有些人不能小瞧。」

    「是的,堡主,對付一些人不能太仁慈,當斬盡殺絕時絕不手軟。」

    林妹妹詫異地瞄了瞄白一漢,這麼個老實憨厚的人,居然也會說出這麼陰狠的話。

    「堡中的傭僕死傷慘重嗎?」君問天又問道。

    「沒有,我看到大火一時半會無法撲滅,就先轉移傭僕。除了幾個有一點燒傷,大部分都好好地躲在地道裡。」

    「嗯,應該這樣做,人命最重要,錢財乃是身外之物,飛天堡燒了還能重建。這次,我親自來設計,一定要把飛天堡建得比以前更美更壯觀。」

    林妹妹聽著,清眸突地發光,搖搖君問天的胳膊,「老公,我可不可以參預?」她要在一千前的蒙古建一座二十一世紀的歐式別墅,這個創意新穎吧!

    君問天拍拍她的小手,聲音低沉冷然,含著不容駁辯的威嚴,「這事我們以後再談,不要插嘴,我在和白管事談話呢!」

    「哦!」她非常非常鬱悶地閉上嘴,討厭的大男子主義,一到蒙古,就當她是以夫為天的小女人了,連發言權都取消。

    白一漢摸摸鼻子,說真的,他怎麼看這位新夫人和以前的碧兒夫人都是一個人,偏偏又不是,只能說這大千世界,好神奇。

    「朝廷那邊有什麼消息嗎?」君問天眼角瞟了下木屋的方向,突地放低了音量。

    「拔都王子西征,建立了欽察汗國,自立為王。蒙古王子的氣勢日漸強大,逐步威懾到貴由太子。奧都拉先生根據堡主的安排,已受到了大汗的賞識。」白一漢上前一步,輕聲稟道。

    奧都拉?林妹妹眼睛一下瞪得溜圓,她在圖書館查閱蒙古資料時,對這個人特別有印象,他真的和老公有關係?

    君問天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意,「一切都還在軌道之上,不算太壞。白管事,安排一下我和奧都拉先生見一下,我有事要叮囑他。以後飛天堡的生意都由你出面,我想低調一點好好做點別的。」

    「呃?」白一漢納悶地抬起頭,但他向來唯堡主的命令是從,心裡犯嘀咕,卻沒有追問。

    「老公,是不是專心陪我?」林妹妹實在不習慣沉默,眉眼彎彎的笑問。

    君問天失笑,「夫人,你就不能像岳母大人要求的那樣,矜持一點?」

    「太過矜持就不是我了,我喜歡直白。老公,是不是呀?」她還真的撒嬌上了,頭依在他懷中,語音嫵媚。

    君問天瞧瞧一邊滿臉不自然的白一漢,伸手將她的頭扶正,可她剛放下手,她又靠過來。

    羞窘的人反到是白一漢,清咳幾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鼻尖上都冒汗了,新夫人可是比碧兒夫人開放多了,他不知道林妹妹和君問天在二十一世紀呆過的那陣子,她習慣了兩人間這種親暱的肢體語言。

    「白管事……」初升的霞光裡,幾個護衛叫著從遠處的草徑往這裡跑來。

    「堡主,是追趕大宋逃兵的。」白一漢側身說道。

    護衛們氣喘如牛地跑過來,顧不上拭去額頭上的汗珠,忙向君問天施禮,「堡主,小的們無能,讓……婉玉公主他們跑了。」

    君問天沒有吱聲,神情卻突地變冷。

    「不是幾個殘兵破甲嗎?怎麼會追不上?」白一漢驚聲問。

    「山那邊有人在接應他們,他們似乎早做好了撤退的準備。」護衛們慚愧地低下頭。

    君問天冷凝地點點頭,「好了,不要多說,回去歇息吧!從今以後,一定要嚴加防範,不可再掉以輕心。白管事,備馬,回飛天堡。」他不著聲色地把林妹妹攬緊了,「君南夫婦現在哪?」婉玉逃走,依她現在的性情,一定還會再次回來,會是什麼樣的方式呢?他不敢想下去。

    「在大都。」白一漢回答。

    「我和夫人明天回大都。」不能等了,他一定要在妹妹身邊安排好護衛的人,一步都不能離開。

    君問天雖然什麼也沒說,林妹妹還是感覺到了他那份緊張,「老公……我會沒事的!」她反過來安慰他。

    他疼惜地親親她的發心,抱著她上馬,自己躍身跳上。

    紅色的駿馬迎著朝陽,邁開四蹄向飛天堡急促地奔去。

    昔日壯麗雄偉的城堡,爾今成了一堆焦土,幾根木樑殘火燃燃,附近的樹木也沒能倖免,被燒去了一大半,只有湖邊的那一片樹木保存了下來,難聞的焦烤味瀰漫著整個天地。

    真是滿目慘然,林妹妹心疼得直歎,君問天面無表情地注視著。

    「堡主……」站在湖邊的傭僕們突然發現了他們,像看到救星一般,激動地叫著向這邊跑來。

    君問天跳下馬,然後把林妹妹抱下來。

    為防止傭僕們以為大白天看到鬼,林妹妹非常體貼地伏在君問天背後,先讓他們高興一會吧!不過,她從他的腋窩中悄悄探頭看過去,傭僕裡有她熟悉的人嗎?

    「堡主……」幾百聲的呼喚中,夾著一聲迂迴婉轉的柔音,她聽得好耳熟。

    林妹妹眨眨眼,在奔跑的人群裡細細搜尋。

    秀眸突然定格,小臉發白,她笑得有些勉強、僵硬,「老公,你到底有多少驚喜要送我,可不可以合在一起啊?」

    人群裡,朱敏一臉梨花帶露,紅唇微顫,懷中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看著君問天,纖肩委屈地聳著。

    林妹妹感到自已現在似乎不太好。

    人在幸福的時候,彷彿連空氣都是甜的,所以壞消息的到來顯得尤其突然,一點都不設防。

    她覺得她和君問天共同經歷了許多磨難,經歷了生死,跨越了千年,走到現在,不敢說太多,至少在感情上面,他們之間已經密不可分,她非常自信,沒有任何人可以插進他們中間,也沒有任何外力能把他們分開。

    古人有雲,飯可以吃滿碗,話不可以說太滿。真的是有一定的道理。

    朱敏,這個曾經與君問天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應該說早就不是個障礙,君問天也曾一而再,再而三地說要把她送走,永不踏進飛天堡,永遠不會出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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