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倆倆相望(三)
這世上也只有她能把他傷得支離破碎,心空了,她翩然投向別人懷抱,他再不完整了,腳下在打飄,身子搖晃,趁他還有一點意識,讓他帶著最後的尊嚴消失。不,他已經沒有尊嚴了,他被她踐踏得毫無自尊。老天,這就是你眷顧我的方式嗎?
他笑,笑到淚流滿面。
「請便!」用盡了全身力氣,碧兒低頭鎮定地吐出了兩個字。聽到腳步聲遠去,她才抬起了頭。
走吧,君問天,不要回頭看我,我不想讓你看到我流淚的樣子,很醜哎!如果想記住我,那就把我記得美美的,夢也要夢得美美的。
我沒想到你這樣的極品男人怎麼會著了我的道,而且好像還是刻骨銘心那種,真的太虛榮太幸福。若是在二十一世紀,比我聰明、可愛的女子多得去了,你要是在那,一定不會愛我,這樣想穿越過來真是幸運。可惜這份姻緣短暫得如煙花,我都沒來得及品嚐甜蜜,就消失了。
我怎麼會不愛你呢,老公,我好愛好愛你,這話講得很噁心很肉麻,但還是想對你親口說一遍又一遍。
只是,這樣的機會,於你於我都只有在夢中才有可能。
讓你傷心我很難過,那些話都是假的,老公不要往心中去,你打了我,疼的是我,但你的心比我的疼要能痛好幾倍,我怎捨得怪你呢?
你過得不幸福,我會比你更心痛。很想陪你走得更遠更久,如同我突然穿越到這兒,現在命運突然喊停止。
再聰明,也算不到命運的安排。
草原、湖泊、山林,駿馬,一爐香,幾片落花,漫天飛雪,精緻的小菜,美麗的羅裙,寶石發環,飛天堡、大都城……想起老公,就連帶著想起這些。
和老公認識的每一天,原來是這麼美麗!我為什麼不好好珍惜呢,哪怕用一生能換取這樣的一天也情願呀!
老公,能穿越到千年前,這說明世上的奇跡皆有可能,那麼說不定也會有輪迴,也有會轉世。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忍住誘惑,不喝孟婆湯,不走奈何轎,我要記住老公的樣子,守在路邊,然後與老公相遇,我會笑著對你說:老公,和我戀愛好不好?
碧兒大睜著清眸,目送著君問天的背影越來越遠,淚如雨下。
「愛妃!」一直站在內室的窩闊台走了出來,彎下腰輕撫著她紅腫的臉頰,歎了口氣,「為什麼不讓朕護著你呢?」
「這樣他心裡會好受點,不疼的,以後我再也……不能幫他做什麼了。」碧兒劇烈抽動著肩膀,抽泣著說,「現在他死心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窩闊台溫柔地抱起她,密密護在懷中,「愛妃,朕真的好希望你有一天也能像愛他這般愛著朕。」
碧兒閉上眼,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此情,永不再!
君府。
「問天……」王夫人一聲慘烈的尖叫,驚恐地看著君問天趴在床沿「哇「地噴出一口鮮血,嚇得摀住嘴,衝上前兩手抱住兒子,」佛祖啊、菩薩呀,這……這是怎麼了?」
「你的兒子能有什麼呢?」君問天不在意地拭去嘴角的血跡,俊美的面容蒼白得驚人。他無力地倚在床背上,手不自覺地撫摸著一邊的鴛鴦枕,輕輕的、溫柔的。
王夫人無措地直搓手,「你在騙娘親是不是?你不是說去接碧兒的嗎?人呢?」她四處張望,房中的侍候丫頭恍惚地搖搖頭。
「娘親,」君問天優雅地勾起嘴角,執住王夫人的手,「你不要親自把碧兒掃地出門了,她有自知之明,搶先飛了。」
王夫人駭住,「飛了?飛去哪?」
「飛上高枝,做皇妃去了。」君問天英眉挑起,「她不再是舒碧兒,也不是飛天堡的堡主夫人,不是君府的少奶奶,她是——蒙古大汗的舒貴妃。」
「胡說,她……不是懷著身孕嗎?」王夫人憂心地摸摸君問天的額頭,擔心他是在說胡話。
「懷著身孕怎麼了?大汗要的是她這個人,又不要她腹中的孩子。放心,孩子生下來會送回君府,你還是一樣做祖母。哈哈!」君問天放聲狂笑。
「天,怎麼會有這樣狠毒的女人?」王夫人這下有些相信了,「孩子沒出世就想著拋棄,簡直連畜生都不如。問天,你怎麼這樣苦呀,每次都不張張眼,碰到的女人都不是善類。這個我讓你不要娶,你不聽我的,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
王夫人說得心酸,掉下淚來。
「娘親,這次是我不好,以後都聽你的,你說娶誰就娶誰……」君問天對著娘親笑,抬起頭,換成了一臉死灰,腦中一次次閃過碧兒沒有表情的麗容,仍然無法相信她真的不是他的了。
「嗯,咱們飛天堡又不是小門小戶,想娶什麼樣的女子都能娶到。舒園那種破落地主家的丫頭,不稀罕,沒有家規,不守婦道,心腸歹毒……問天,這次娘親幫你挑,一定會賽過那丫頭百倍、千倍。」王夫人知道兒子不一定是對碧兒有多留戀,而是嚥不下這口氣,才氣成這樣,心中對碧兒恨了又恨。「日後若讓我遇到她,管她什麼皇妃、皇后,我一定要羞得她抬不起頭來。」
「娘親,你能忘記碧兒嗎?」君問天突然轉過頭來,目光如炬。
王夫人眨眨眼,恨恨不平地說道:「忘不了也要忘,那種女人有什麼好記得的,為了貪榮華富貴,連親生的孩子都能拋棄。問天,」她心疼地撫摸著君問天的臉,「不要傻了,不值得的,她做得這麼絕,咱們就當她死了。你要振作起來,好好地活個樣子,讓她把腸子都悔青了。飛天堡的堡主夫人可不比皇宮裡的妃嬪差,大汗現在就圖她個新鮮,時間一久,扔她就像扔塊破布似的,她哭的日子在後面呢!」
「娘親,大汗……很愛她的……」大汗還是三王爺時,他和碧兒去王府赴宴,他就看出窩闊台眼中的愛意。窩闊台還以王妃的名義找碧兒單獨見面。他進大牢,碧兒找窩闊台相救,窩闊台嘴上沒答應,暗中卻攔阻了不少拖雷的詭計。碧兒和他鬧彆扭,兩次離家,都是窩闊台在照顧她。碧兒懷著他的孩子,窩闊台就急急地定下她的名份。如果這些不是出於愛,那麼他真的不知道什麼是愛了?
但不管窩闊台對碧兒做了多少,他遠遠沒有對窩闊台有對韓江流那麼緊張。因為碧兒對韓江流是有些情份的,和韓江流一起時,她笑靨如花,俏皮可愛如鄰家小姑娘。對窩闊台,碧兒多數是應付和利用,把窩闊台當冤大頭對待,耍些小聰明,縱使笑也是疏離、防備,不帶一點男女之情,他甚至覺得碧兒是排斥、厭惡窩闊台的。
到底是什麼讓碧兒突然改變了想法,真的是對他絕望了嗎?
「大汗吃錯了藥了,還愛她?不會是喜歡她那些瘋言瘋語吧!對了,問天,是你休了她,是咱們把她踢出君府的,她和咱們已經沒有關係了,咱們何必還去在意她呢?生個男孩就收下,是女孩咱也不用了。她進了君家,就沒一天太平過。那種女人你早該休了。」王夫人氣不打一處來,音量突地提高了八度,尖得刺耳。
「噗」,君問天胸口又湧上一股腥甜,來不及欠身,全部噴在被子上。王夫人嚇得忙上前來扶,君問天搖頭推開她,「娘親,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要,你不疼我來疼。我就是心裡堵著,現在好受些了,你回院找青羽聊天吧!」
「青羽和君總管一早就去城裡打聽姑爺的事了,朱敏悶在房中不肯出來,你……好端端的出去,回來成了這樣,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呀!」王夫人說著,放聲大哭起來。
君問天看娘親這樣激動,咬了咬唇,用眼色命令侍候的丫頭扶娘親出去。
王夫人不情願地站起身,含淚泣道:「你原來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漢,白蓮那樣『淫』蕩,你都能隱忍下來。現在對這個舒碧兒幹嗎這樣牽腸掛肚的?」
君問天無力地揮揮手,不願多講。
娘親怎麼懂他的心呢,他不愛白蓮,白蓮怎麼折騰,他的心只會覺得羞怒,而不是疼。而他愛碧兒呀,碧兒的離開就像把他的心頭肉生生割去,怎能不牽腸掛肚呢?
她怎麼捨得丟下他的?在這張床上,她一邊寬衣,一邊強悍地對他提出一個又一個的要求,理由是她愛上他,他只能看她、疼她、寵她、愛她一個人。
碧兒,這些你都忘了嗎?依在別的男人懷中,你就沒有一點不適嗎?
君問天苦澀地閉上眼。靜了半晌,睜開眼,看到君總管皺著眉頭站在床前。
「和大小姐出去探到什麼消息了嗎?」
君總管歎了口氣,「駱姑爺好像是來了大都,我們在一家客棧發現了他的行李,可是掌櫃的說他有好幾天沒回客棧了,大小姐慌得沒了主張,只是哭,我也想不到別的法子,只好先回來了。少爺,你沒事吧?」
「我還好,那家客棧在哪邊?」
「離行宮不太遠,站在客棧的房間裡,可以看到行宮的後花園。」
君問天一怔,坐直了,「君總管,君南有多久沒和府中聯繫了,秀珠呢?」
君總管低下了頭,「小的看你心情不好,沒敢對你說。他們兩個有近一個月沒和君府聯繫了,以前君南有時還能跑到府中和我見個面,現在不談見面,連封信也沒有了。」
「不好!」君問天俊目瞪圓,「我好像疏忽了什麼……君總管,你快寫封信到飛天堡,讓白一漢帶幾十個護衛悄悄來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