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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亂倫迷霧 第一百一十九章 無言獨上西樓(八) 文 / 林笛兒

    第一百一十九章無言獨上西樓(八)

    她點點頭,拉過一把椅子,與他對坐,笑瞇瞇地。

    「就因為下雨?」

    「不是!」管夫人嬌柔地噘起嘴,探出身,貼上韓江流的臉頰,聞得他身上乾淨的書卷味,又感受到他身上熱氣,她的心微微地蕩漾著,「夫君,你要做爹了。」

    「你懷孕了?」韓江流一愣,臉上卻無什麼喜色。

    她掩嘴吃吃笑著點頭。

    門外的陸可兒突地收回了目光,把頭埋在兩膝之間,單薄的肩哆嗦了一下。

    「有多久了?」韓江流放下茶碗,沉聲問道。

    「一個多月吧!」她越過書案,靠近他,環住他的脖頸,擠進他的懷中,「開心嗎?」

    「嗯,我會讓管家以後為你多煮些補品,府中的事你不要過問了,好好安胎。」韓江流淡淡地扶住她的腰,讓她站好,自己也站起身來。

    「夫君,就只有……這樣嗎?」管夫人微微有些失望。

    「你需要什麼,和管家講就行了。」韓江流收起賬簿,拿把傘,往門外走去,看到台階上的陸可兒頭髮被雨絲打濕了,怔了怔,「可兒,下雨天不要坐在外面,會著涼的。」他放低了音量說。

    陸可兒埋著頭,沒有回應。

    「夫君,」管夫人追了上來,扯住他的衣袖,「晚上,妾身在房中等你。」含羞的眼波柔柔捲向韓江流。

    韓江流斂神,正色。「夫人,明天要去洛陽,我晚上還有許多事,抽不出時間去看望你。等我從洛陽回來,該迎娶妾室了。」這是他的目標,盡快讓韓府人丁興旺,只有自己的骨肉才能一點一點填補他空洞的心,對於其他不苛求,也不願付出。對任何女子,再也生不出對碧兒那樣的情感,發自肺腑的,不求任何回報。他滿心滿懷的溫柔,不由自主地湧出。看到她露出笑意,心就滿足了。

    碧兒在他的心版上,永遠都擦不去。

    無論是管夫人,還是以後的妾室,他給她們孩子,也會給她們安逸的生活,其他沒有辦法給了。

    他不冷漠,甚至也不花心,但只能這樣子。

    他把所有的愛都留給了那個初次闖進他心中的碧兒了。

    管夫人滿心的歡喜在遇到這樣的冷淡,心突地被淋得濕濕的,失落地咬著唇,淚在眼中打著轉,而韓江流沒有回頭,撐著傘,消失在迴廊間。

    雨落個不停,越來越大,遠處突地還傳來了幾聲隱隱的雷鳴。驟雨聲中,管夫人幽幽矮下身,抱住台階上陸可兒小小的身子,像怕冷似的拚命貼住她。

    這一刻,管夫人突然好羨慕陸可兒,不懂愛不懂恨,心就不會像這般患得患失。

    她的心好疼、好疼!

    這是一個很雅致的小院。

    韓江流推開小院的門,打量著,環著小院的幾間廂房門半掩著,院中幾株雪白的梨花,被風雨刮得落了一院,把院中的方磚都染白了。有一些落到牆角火紅的風仙花上,紅白相間,美得令人窒息。

    這小院與韓府緊挨著,若不是碧兒提起,他都沒注意到。向這一帶的鄉紳和鄰居打聽,沒人說得出這小院的戶主是誰。他特地去衙門查地契,衙門也沒記載。觀察了幾天,院中也沒有人出入。這小院好像是突地從地縫中冒出來似的!

    他遲疑了下,跨進門去,咳了幾聲,雨,把所有的聲音都掩住了。廂房沒有幾間,客廳兼作飯廳,廚間與院門緊挨,有兩間廂房有床有傢俱,卻一片凌亂。韓江流收了傘,走進其中一間擺設稍微講究的廂房,小心地避開地上的衣衫、被單,掃視四周,書櫃上幾卷揉亂的畫軸吸引了他。他抽出一幅,緩緩展開,是幅筆法很精湛的水墨畫,畫的就是院中那幾株梨花,花苞初綻,樹葉如嫩芽,顯然作畫的時間離現在不太遠。他讚許地點點頭,把其他幾幅也一一展開了。當他展開最後一幅時,整個人突地呆住了,握畫的手不由地發抖。這是一幅細膩的仕女圖,畫中人竟然是君問天故世的夫人-----白蓮。一張信箋從畫軸間幽幽飄落,他撿起,剛看了兩行,忽聽到院中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韓江流慌地把信箋塞進懷裡。

    「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張紙?肯定在這裡嗎?」風送進來一聲焦急的問話。

    「我要是知道,也不要像這般沒頭蒼蠅似的亂轉了。她原先住過這裡,反正翻一翻吧,也許她是騙人的……」另一個稍顯凶悍的男子說道。

    「她住這間?」

    韓江流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四下張望,這廂房連個避身的地方都沒有。天,這該怎麼辦呢?他們是不是要尋他懷中的這張紙?

    「嗯!他媽的,雨這麼大,還要受那個女人的捉弄,像個小偷似的。誰?」凶悍的男子緊張地問道。

    韓江流一驚,手握成了拳頭,沒有人跨進廂房,問聲卻像是對著外面的。

    「我要那個風仙花,把指甲染得紅紅的。」一個稚嫩的女聲說。

    是可兒!韓江流心中不由一喜。

    「小夫人,這是人家的院子,那花我們摘不得。」可兒的貼身丫環小心地瞟了眼院中兩個穿著蓑衣的粗壯男人,想把可兒拉回韓府。

    「不,我就要風仙花。」可兒不依,說著就往院中跑去。兩個男人不由地退後幾步。

    小丫環忙向男人陪著笑,無奈跟進來,「請問大爺,你們是這院中的主人嗎?我可不可以摘幾朵風仙花?」

    兩個男人對視了下眼神,訕然笑道:「瞧著是個空院,我們只是進來避下雨。呵,這雨好像小了,我們也該走了。」

    「那花我可以隨便摘嗎?」可兒揚起頭,問男人。

    兩個男人開了後門,揮揮手,「可以,可以!」說完,急急沒入雨簾之中。

    「小夫人,這下你稱心啦!怎麼莫名其妙的想起要摘風仙花呢?」小丫環嘟噥著,彎下腰,折下一朵朵鳳仙花。「小夫人,來幫忙呀!啊,你進人家廂房幹嗎?」

    可兒直直地往廂房走去,輕輕推開門。

    韓江流對視著她那雙沒有焦距的視線,俊容上是不敢置信的驚愕。

    知府衙門的衙役們這次出公差,真是太盡興了。

    先說這膳食,君問天雖說不宴請,只是隨意的客膳,可是哪餐不是牛羊雞兔、山珍野味地擺著。衙役們拿的是固定酬勞,只夠養家扶口,哪裡吃過這麼豐盛的膳食。這下真是大飽口福。

    再來,衙役們個個都是青壯男子,平時陷在那大都城,一抬頭,見著的總是個三品、四品官,哈著腰、陪著笑臉,夾著尾巴小心翼翼地侍候著大老爺們,哪裡還有男子氣概。而到了這飛天鎮,在藍天下,縱馬馳騁,一下把多年積壓在心底的男子豪情全部抒發了出來。那個暢快呀,沒有詞語可以形容。草原上的牧女們羞切切瞥來的愛慕眼神,也狠讓他們自豪了一把。

    到是童知府和師爺,還像在大都城中一樣,規規矩矩呆在屋內,最多有時到飛天鎮上走走。

    衙役們又是縱情玩樂一天,黃昏時分回到飛天堡,仍不肯進客院,幾個人盤腿坐在堡外的草地上,對著藍茵茵的湖水,吹著風說笑。

    一群飛鳥從林中撲騰著翅膀,飛向湖邊蘆葦,啾啾叫個不停。

    「唉,這飛天鎮就是好。不僅風光迷人,就連鳥也比大都城裡多。」一個衙役嘴巴裡噙著根草,感慨道。

    「草原上山雞和野兔應該也不少,不如我們明天打獵去。」另一個年紀大一點的衙役說道。

    其他的衙役聞言,一個個眼前一亮,雙手一拍,「好主意!」

    「可是沒帶弓箭,拿什麼打呢?」年紀大一點的衙役皺了皺眉頭。

    「向飛天堡借呀!堡中一定有的,以前君堡主常常邀請大都城裡的朋友過來打獵的。」

    「你說得我手癢癢的,太久沒射箭了,我現在就去借把弓箭,趁現在天還沒黑,練幾把,免得明天手拙。」年紀大點的衙役對眾人擠擠眼,站起身向堡中跑去。不一會,他手中拿著把弓箭,興奮地向眾人揮手。

    「別忙射鳥,先射那棵樹,看技術行不行?」衙役們笑著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說道。

    「行,就射樹!」年紀大點的衙役放上箭,拉滿弓,半閉著眼,對準不遠處的一棵大樹的樹杈,手輕輕一鬆,箭「嗖」地飛出,準準地射進樹杈間。

    「哇,這本事還沒丟啊!」年紀大的衙役好不得意。

    眾人拍掌叫好,指著天上飛著的準備歸宿的鳥群,「那隻,那只……」

    年紀大點的衙役被眾人說得沒了主意,對著空中轉悠著。

    「那只白的,飛得也不高,又顯眼,就它!」一個衙役指著剛剛從堡中飛出的一隻白色的鳥叫道。

    「好呢!」弓張得滿滿的,突地一彈,箭直衝空中。

    白色的鳥張開翅膀,正欲飛高,翅膀被飛箭突地射中,身子劇烈地一晃,一下失去了平衡,它哀傷地叫了幾聲,直直地栽向地上。

    「啊,射中了,射中了,神箭手呀!」眾人嬉笑地跑過去,撿起戰利品。「是只鴿子呀!」

    年紀大點的衙役捏捏鴿子,「不錯,蠻肥的,再打幾隻,晚上一併烤了喝酒。」

    「咦,那是什麼?」一個衙役眼尖地發現鴿子的腿上綁著個東西。

    眾人一下瞪大了眼。

    「天,不會是把人家的信鴿射下來了吧!」

    「噓!不要出聲,看看!」

    衙投拿下鴿腿上綁著的封蠟的紙條,用刀削去蠟,輕輕展開。

    「父皇:蒙古與大遼開兵在即,時機對我大宋正佳,請速派緩兵至大都。女兒:翩翩敬上!」

    「這……」念信的衙役愕然地抬起眼,眾人嬉笑的神情突地一下嚴肅起來。不紙而同的,一起謹慎地四下張看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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