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唯有香如故
舒富貴看不下去,氣惱地別過頭。齊爺掩飾不住心中的訝異,一直看著君問天,懷疑他是不是搞錯了人。
君問天嘴角隱隱掠過一絲玩味的笑。
「呵呵,我讓碧兒換件衣衫,這丫頭說人還是本色自然,自然就是最美的。「舒夫人過意不去的瞟瞟碧兒身上的衣衫,很難為情地說。
「我喜歡這種說法。」君問天笑著對碧兒眨了下眼。
碧兒淡然地向他和劉爺行了個禮,神情黯然、失落,眼中沒一絲羞澀和驚喜,這讓君問天稍稍有點不悅。
「碧兒小姐像是不歡迎我來?」他僵硬地說。
「不,我以十二份的熱忱感謝君堡主的到來。」碧兒落落大方的回答,意味深長。
「是嗎?既然是這樣,為了不讓你失望,我以後可以常常來看你了?」
碧兒一怔,「歡迎之至。」她低下眼簾,顫抖的睫毛暴露了她心中的無奈。
「好了,碧兒,你先回屋,爹地還有事和君堡主談。」舒富貴揮手,看都不看碧兒一眼。
碧兒向眾人行了個萬福,走了出去,君問天看到她的背影,眼微微地瞇起。
「舒員外,婚事放在年底,至現在還有二個月,可以嗎?」君問天直接了當地問。
「嗯!」舒富貴已經沒了什麼興奮勁,君問天要娶碧兒,對他像是一個打擊似的。
「那當初的陪嫁,舒員外還兌現嗎?」君問天狡猾地問,「呵,當然,我也會對你和舒夫人的下關輩子盡職。」
舒富貴輕輕點頭,「當然兌現。」
「好,過兩天我會讓趙管家來辦理過戶手續。哦,如果舒員外不介意,在婚前,我想和舒二小姐相處相處,先彼此熟悉一下飛天堡的環境。婚後是新年,我們要在大都裡住幾月的。」
舒夫人張了張嘴,想說不太方便,可看到君問天不容拒絕的眼神,又嚥了下去。
「隨君堡主的便吧!碧兒那丫頭麻雀變鳳凰,飛上高枝嘍。」舒富貴嘀嘀咕咕地說。反正馬上都嫁了,也沒什麼顧忌的,唉,就是想不通,君堡主的眼光怎麼和常人不同呢?
君問天輕蔑地一笑,起身告辭,臨走之前,對著碧兒的廂房,深深地看了一眼。
臥床七八天後,緋兒終於下床了,這期間幸好有碧兒和沈媽周旋著,舒夫人才沒有發覺,不過,舒夫人被另一種愁緒完全佔住了心神,憂得她竟然消瘦了一圈。
「老爺,你說碧兒嫁到飛天堡,哪裡會做個夫人呀?這些年,我什麼都沒教她,女兒家該會的她一樣都不精。」她憂心仲仲地對舒富貴說。
舒富貴沒好氣地一甩袖,「你問我我問誰去?那個君堡主就像是瞎了眼,唉,他真的該見見緋兒的。」事情過去一些天了,他仍不能忘懷。
「現在說有什麼用呢?婚期都定了。不過再想想碧兒都能嫁這麼好,緋兒一定差不到哪裡去,不知道韓少爺會不會中意緋兒?」舒夫人悄悄盤算著。
舒富貴臉皺成一團,沒有作答。他也這樣想過,可是不知怎的,他有種預感,緋兒這丫頭象時運不濟,不然煮熟的鴨子怎麼都飛了呢?
緋兒閉上眼,仰起臉,深深地呼吸著清冷的空氣,任冬日的暖陽灑在身上,她的心情可以說是還不錯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墜了胎,又巧秒地讓碧兒替她應下了婚事,她終於可以一身輕鬆的等著心中的那個人凱旋歸來了。
當他得知她為他放棄了什麼、又吃了這麼多的苦,一定會比從前更愛她的。想到這裡,緋兒腦中浮出一張英武的面容,嘴角不知覺綻開了一絲嬌媚的笑意。
「舒夫人,小的是飛天堡的家僕,奉堡主之命,特地來接二小姐到堡裡做客。」
緋兒聽到大門內傳來幾聲馬啼聲,扭頭一看,一輛華麗典雅的馬車緩緩停在舒園外,兩個衣著光鮮的男子和一個侍女跳下車,對著舒夫人恭敬地行禮。
她的好心情象被一陣風吹走似的,蕩然無痕。馬車上的鑲金飾銀,像一根刺,狠狠紮在緋兒的心口,泛著莫名的痛。一種屬於女子本能的妒忌從心底泛上,她撇撇嘴,轉身往碧兒的廂房走去。
碧兒白著一張臉,頭髮隨意紮成一束放在身後,穿著舒夫人一件半舊的青色棉袍改成的棉裙,倚在門邊,半面身子在陽光裡,半面在屋內,表情也像是一明一暗。
「碧兒,你下輩子作牛作馬,都還不了我對你的恩德。若不是我把君堡主讓給你,你能嫁得了這麼好嗎?」緋兒酸酸地白了碧兒一眼,杵在門外。
碧兒漫不經心地瞟了瞟她,「我不稀罕,你若後悔,現在還來得及換過去,不是還沒成親嗎?」
「我才不會像你那樣無恥,言而無信的。我大仁大德,好事做到底,不過,日後我要求你做什麼,你半點都不准拒絕。」
「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你還是少開尊口。」碧兒滴溜溜的大眼發怔地不知看向何處,不怎麼費心地應付她。
「你敢?你不怕我把你厚顏無恥自己跑去要替嫁的事抖出來?」緋兒杏眼圓睜,一張臉都漲紅了。
「哈,你講得我真怕!」碧兒打了個哈哈,轉身進屋,不願與她爭辨,眼角的餘光捕捉到舒夫人像個肉球滾了過來。
「娘親,怎麼跑得這樣急?」她走下台階,扶著舒夫人,按撫著她氣喘喘的後背。
「快,快,去塗點胭脂,抹個唇紅,換件衣衫,君堡主派人接你到飛天堡做客。」
碧兒莫測高深的擰著眉,這個君問天要幹什麼?她不會白癡地理解他是想和她搞好關係,以便於婚後好好相處。想想都是好委屈,她連戀愛都沒談過,現在卻要結婚了,而且是嫁給那個陰魅詭異邪惡的君問天。雖說婚約有期,但幾百個日子,只怕人未老,就花落人亡兩不知了。
「你在發呆什麼,快進去呀!」舒夫人急得差點蹦出來。
「不換,我就這樣子。」她想說君問天看中的是紅松林那塊地,又不是她這個人。她扮得像朵花似的,他也不會多瞧。再說,女為悅已者容,他還不夠她為他對鏡貼花黃的資格。
「可你這樣子,連個使喚丫頭都不如,怎麼見人?」
「不怕,再不如,也沒人敢對我大呼小聲,我不是飛天堡的未來夫人嗎?越是低調到越顯得出我的不凡。打扮得漂亮又什麼用,丫頭就是丫頭,能不成還能飛上天?」她示威地斜睨著緋兒,緋兒一張俏臉突地就鐵青,碧兒優雅地一笑,背挺得直直的,往前園走去。
「一定要像個大家閨秀,說話要慢點,走路要看著,千萬不能闖禍。」舒夫人不放心地追在後面叮囑。
碧兒笑,如果君問天惹惱了她,有必要闖個小禍也不錯。
「舒二小姐好!」三個家人禮貌地問候,碧兒上車時,很不小心地看到跟來的小侍女不屑地冷冷一笑。
轎簾一拉,轎內瞬時暖了起來,坐在厚厚的羊毛氈子上,侍女麻利地遞過一個手爐,在她的膝上蓋上一條狐裘。
碧兒抿了抿唇,她穿舊襖,蓋狐裘,也太不搭了吧!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她很斯文有禮地問。
「春香,是堡主夫人起的,哦,是故世的堡主夫人起的,小的原來叫青格,夫人說不雅氣,就改了名。」侍女揚著個尖下巴,脆脆地回話。
碧兒瞪大眼,「那是不是還有誰叫秋香?」
「二小姐怎麼知道?」春香驚道。
碧兒咂了下嘴,「飛天鎮上有姓唐名伯虎的公子嗎?」
「好像沒有。」春香皺眉,想了好一會,搖搖頭。
「真是可惜了。」要不然,就是一出連續劇了,唐伯虎點秋香。雅氣的名字,碧兒淺笑。「春香,你是不是很崇拜你家夫人?」她慢條斯理地問。
「嗯,在這世上,沒有哪一個女子有我家夫人那麼美、那麼聰慧了。」春香抬頭,看到碧兒淡然的神情,一愣,察覺失言,「小姐,我的意思是……」
「我懂,可惜天妒紅顏,那種幾百年才會出現的大美人連天公都會喜歡上,凡人是無福消壽。」
「對,對,夫人曾經說,她只要挑一下眉,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會臣服在她的腳下,可是她正眼都不願瞧他們。夫人開心的時候,就會給我和秋香講一些男人看到她出糗的事,想想真是有趣得很。」春香把碧兒誤作了知已,津津樂道起來。
碧兒小嘴半張,然後緩緩閉上,星眸微蕩,呵,確是很有情趣,君問天有這樣的夫人,一定不會太寂寞,不知那位夫人看君問天時,是用哪只眼?
馬車穿過寬大的車道,停在飛天堡正廳前。一溜子家僕列隊迎候,君問天沒什麼表情的站在廊下,看到碧兒傾了傾嘴角,像是硬生生把驚訝嚥了下去。
「路上還好嗎?」他問,等著她走近。
「我覺得走過來會更暖和。」碧兒把手爐還給春香,跺跺發麻的腳。
「好,那下次我走著去接你。」他伸出手欲牽她的,她剛好打量一園的冬景,錯過了他的伸臂,他借勢環著她的腰,「我帶你參觀一下飛天堡,過一個時辰,該用午膳了。」
「讓春香陪我就行了,你忙你的吧!」她的身子在他的掌下一僵,不自在地說。
「我今天沒別的事。」君問天收回手臂,低頭看她泛紅的面容,淺淺一笑,領步向前。
左一進廂房,右一進樓閣,前一個院子,後一個園林,君問天非常細心地講解著,每一間房、每一座院,都有一個非常雅致的名字,可碧兒瞧著就是一堆花團錦簇的華麗,沒什麼區別。她唯一加深的印象就是飛天堡富得其實,毫不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