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如何算計
阿黎並不覺得逝水的要求過分。逝水當初手下留情,沒有真打他,這些天一直對他關照頗多,現在求他幫忙,他沒理由拒絕吧?反正他的身體慣受折磨,區區二十鞭算什麼?如果能幫逝水免於苦痛,也算是為妤卉減少了一些麻煩吧?至少逝水現在將家務管理的井井有條,是真能為妤卉分憂解難的人。
阿黎沒有多問,毫不猶豫點點頭說道:「下奴承蒙側夫照顧,能效微末之力實感榮幸。」
「阿黎,咱們私下裡的協議,先不要告訴妻主大人好不好?」逝水剛才的問題就是存了幾分試探的念頭,如果阿黎有半分猶豫,逝水都未必真的會維護阿黎,也沒必要再多說什麼。
事實上阿黎的善良明理讓逝水多少有些感動,他繼續講道:「我想主動攀附皇子殿下,所以會故意在他面前欺負你,讓他覺得我與他是一路人。而後我在妻主面前爭寵,皇子殿下就會意識到我才是他最大的威脅,從而不再為難你。按照這樣的計劃,開始的時候你定會吃些苦頭,我也將做惡人小人,你還願意幫我麼?」
阿黎心中感動非常。如果逝水真的這樣做了,那麼自己最多是受些打罵,妤卉卻必然會更憐惜他吧?逝水寧做惡人,吸引鸞鳴的興趣,不僅要得罪鸞鳴,妤卉若不知真相還會對逝水厭惡不滿吧?
為了逝水的將來著想,阿黎心領了逝水的好意,嘴上卻奉勸道:「側夫仁善,處處維護下奴,下奴惶恐不安。側夫實在不必如此,也不該瞞著主人定計,否則若是被主人誤會,那就得不償失了吧?將來倘若皇子殿下言行有失,側夫當挺身規勸,曉以正道,督促其改善性情,一同輔助主人,無需背後算計。下奴沒有別的本事,挨打忍痛最是拿手,日後皇子殿下如果為難側夫,一概推到下奴身上就是,下奴受得住。」
逝水說道:「皇子殿下若是肯聽人規勸早就不是這等性情了吧?不讓他栽跟頭心服口服,就只有讓他將心思放在別的人或事情上,咱們這後院才能安寧,不干擾妻主大人的正常生活。我那辦法雖然陰損,實則受委屈更多的還是你。你若不願,那我還有一策,就是咱們聯合在一起蠱惑妻主大人冷落皇子殿下。男子最受不住被妻主冷落忽視,他鬧得再凶,只要妻主大人明面上敷衍逢迎,背地裡依然只宿在你我房內,他也沒折。但殿下久居宮內,後宮相爭的手段從小耳濡目染,咱們的所作所為定會讓他嫉恨。萬一他豁出名聲做妒夫,咱們兩人身份本就不如他,多半會一起吃大虧。」
阿黎問道:「那麼側夫應求自保,捨了下奴吧。下奴福薄命短,想來活不了幾年,而側夫才智出眾寬厚仁慈,有你陪在主人身邊,下奴縱死無怨。」
阿黎的話裡隱隱透著一絲悲觀絕望的情緒,除了這些逝水還注意到,阿黎不曾稱呼妤卉為妻主,完全以奴僕自居只稱主人。逝水猜不出癥結所在,試探道:「妻主大人與你已經生了女兒,可見對你的寵愛,你就沒有一絲一毫爭寵的意思麼?為何要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阿黎哀傷道:「主人以前對下奴或許曾有過短暫的喜愛,現在無非是可憐下奴無依無靠,才給了名份留在身邊。下奴理應遵守本分,在有生之年盡心服侍主人和主人的夫侍,逆來順受不敢有其他妄想。」
逝水發現阿黎說這番話的時候眼中無法掩飾濃濃愛意,顯然是對妤卉用情已深。妤卉對阿黎應該也是有幾分真情的吧?否則阿黎實在太可憐了。逝水歎了一口氣,有意無意提了一句:「你跟隨妻主大人最久,妻主大人心中是否已有鍾情的男子?既然你我都一心為了妻主大人打算,那麼就該牽線搭橋,將妻主大人真正喜歡的男子接過來一起生活才好。」
其實逝水想的是倘若妤卉還有別的男人,不妨找個由頭娶過門,將來鸞鳴的對手就無需逝水自己麻煩偽裝了。
阿黎不知逝水的打算,迷茫道:「下奴不知。也許是主人更早的時候認識的什麼人吧。」
「這麼說是確有其人了?」逝水心中有些難受,會不會就是那個人的存在,妤卉才不願與他有肌膚之親呢?那個人比他還優秀麼?
逝水暫時拋開這層困擾,循循善誘反覆勸說,最後還是說動了阿黎妥協。
妤卉從五皇女那裡回來,臉上籠著一層愁雲。用過晚飯,她先是強顏歡笑在阿黎房裡逗了逗女兒,沒有提煩惱只問了阿黎一些家常,隨後就將逝水叫到自己的臥房。
關上房門遣開旁人,妤卉開門見山直入主題。
「七郎,五殿下果然如你說的那種盤算。媯秀私下裡提點了我幾句,白霜影則告訴我已經查出一路襲擊我的是宣國人。其中是否還有隱情?我總是懷疑襲擊我的人與牡丹盟或者五殿下脫不開關係。」
「妻主大人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你秘密去宣國辦差,近兩年多都是音信皆無,宣國人該當你已經死了才對。怎麼你剛一回到國內,就被追殺呢?國內知道內幕的人屈指可數,而五殿下和白霜影手中各有一支力量負責打探情報,或許也是知道了你和那寶藏地圖的秘密吧?白霜影想拉攏你示好賣乖,買兇殺你再連番救你,是很有可能的。當然也不排除五殿下出賣了一些情報拉攏旁人的嫌疑。」
妤卉正色道:「白霜影野心不小,牡丹盟和五殿下不過是她想成就功業的踏腳石。五殿下早就看出了這些還能將白霜影留在身邊,是不是她實在無人可用?那麼是否我只要與白霜影處好了,將來也就不必擔心被五殿下算計了?」
逝水搖搖頭,提醒道:「憑奴家對五殿下的認識,她可以說是心性最像聖上的一位皇女,狠辣無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能夠犧牲別人都不敢犧牲的東西去利用別人不敢利用的人。媯秀和白霜影能被她所用,藉著這兩個人再將手伸長一些,這麼多年五殿下暗中培植的親信絕對比表面上咱們能看見的多。這些人裡十之七八有可能被聖上或者旁的勢力控制,但是只要有一兩個真心服她的,就很可觀。更別說將來時局變遷,萬一北伐南征並不順利,五殿下勢必會受到聖上大力扶植,聰明人就會倒向她這位地位尊崇的皇女。」
妤卉低聲說道:「那麼如果五殿下並非聖上親生女兒呢?一切形勢就都不同了吧?」
逝水的瞳孔瞬間擴張,心緒一震,驚疑道:「妻主大人此言何意?是否聽到了什麼風聲?」
妤卉看到逝水居然都變了顏色,知道事情牽扯太多,此時不該攪得太渾,就打哈哈道:「我只是說如果,與你探討一下別的可能而已。」
逝水恢復了從容態度笑著說道:「妻主大人以後可千萬不要開這等玩笑了。不過自古帝王無情,無論怎樣的形勢,聖上都會將國之大業放在最前面,其他全是可以犧牲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