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誤會難解
妤卉回到自己的院子,並不意外涵佳和逝水都沒有睡,甚至長喜也在,他們都乖乖等在正房門口,而阿黎跪靠在牆邊,似乎正閉著眼睛調息。涵佳發現妤卉回來,用手推了推阿黎,阿黎這才睜開眼睛,卻並沒有站起身,而是迅速調整成標準的跪姿。
妤卉責怪道:「阿黎,我不是吩咐你一回來就躺在床上休息麼?」
阿黎小心翼翼解釋道:「別人都在等小姐回來才敢就寢,下奴怎能例外?」
妤卉心想多半是涵佳攛掇旁人陪他一起,以表現他們這些侍兒對主子的恭敬,大戶人家恐怕都是這種規矩,她三言兩語未必能夠改變這些人的觀念,索性先不談。她掃了一眼站著的三個人說道:「長喜你養好身體再服侍我,這些禮節不用硬撐著,免得損耗太過。涵佳逝水你們兩個都回房休息吧,其餘的事情有阿黎做就可以。」
眾侍兒聽話乖乖離去,妤卉將阿黎從地上扶起來,柔聲道:「阿黎,你怎麼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外邊這麼冷你跪在地上還受了傷,我會心疼的。」
阿黎低著頭淡淡道:「對不起主人,以前是下奴不懂事,不明白自己的用處,現在下奴略有所悟。」
妤卉把阿黎拽入臥房,按著他在隔間的床榻上躺好,才問道:「你明白什麼了?你以為我想讓你做什麼?」
阿黎抿了抿嘴唇說道:「下奴知道主人希望下奴早些養好身體,然後才能服侍主人盡興玩樂,妙蓮那裡的助興之物,主人這裡也有吧?其實下奴在欒國的刑房都一一見識過,與過去相比下奴今日傷得並不重,身體完全能支撐,主人不必憐惜,也不要再難為旁人。涵佳、長喜和逝水都是良家子,恐怕受不住那些東西,以後主人若想取樂,就讓下奴隨時伺候便是。」
妤卉聞言心中鬱悶,還以為妙蓮那麼護著阿黎,能多少對阿黎進行一些正確的心理輔導,卻原來把阿黎教成這樣,他們都當她是殘暴的主人麼?不過妤卉也有幾分自責,阿黎接受影衛訓練受了傷,她不知道體恤就帶他去了倚紅館,還當著妙蓮的面說了那些刺激性的話,難怪阿黎會誤解這麼深。阿黎曾經受過那麼多非人的虐待,很難相信別人會對他真的好也情有可原。也許阿黎到現在還認為之前她對他的好只是一時興起的遊戲吧?
看來前一段時間的教育並沒有取得太大的成效,妤卉歎了口氣,尋思著是不是乾脆撒手不管,將阿黎推給蘇眠培養。不過那也要等蘇眠恢復健康之後再說,目前只能走一步是一步,盡量少做一些讓阿黎產生誤會的事情。
所以妤卉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阿黎,我希望你早日養好身體的確有自私的目的。但是我想讓你做的事情與你想的不太一樣,至於具體要做什麼,等我想清楚該怎麼對你講的時候才會告訴你。不過我已經請求母親大人,會在你每日習武訓練後讓影一為你療傷。你安心按照我的安排去做,注意愛護自己的身體。如果你總是這樣學不會保護自己,那麼將來又憑什麼能保護我呢?算了,今天我也累了,不多說,你睡覺吧。」
阿黎心想果然主人讓他養好身體是有特別安排用處的,卻不知道要讓他做什麼,他還能做什麼用?主人所謂「不太一樣」是什麼意思呢?玩弄的方式不同麼,加了什麼新鮮的用具麼?不會僅僅是希望危難的時候他能用武功保護她吧?那種畢竟是少數情況。多數情況,作為服侍主人的侍兒,該做的應該就是在房內供主人取樂吧。他不會歌舞琴棋煮酒烹茶那些雅事,除了姿色尚可忍耐力不錯受得了各種折磨,沒有別的優點了吧?
他本來想說應該伺候妤卉洗漱後他才能休息,可是被妤卉堅持的眼神一掃,他又不敢多言,只得聽話地躺好在床上,昏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妤卉不敢耽擱,早早起床洗漱後用了早餐,就跟著妤蔚、妤蘊由府裡統一準備的馬車送去了官學。
阿黎在妤卉洗漱的時候就被杜公公叫出了院子,帶去了指定的地方交給影一訓練。杜公公是妤婉親信之人,雖然並不清楚阿黎被影一帶走具體做什麼,卻也明白這是主人家的秘密,對旁人絕口不提。若有問的,一概按照妤婉交待,說是對阿黎進行特別的教習。
今天阿黎跟著影一進入地下密室,與昨天略有不同的地方是牆角地上擺放了一排小瓷碟,多數瓷碟裡放的是顏色各異的粉末,還有一個大一些的瓷碟裡放了一個白饅頭。
影一將那個白饅頭切成數塊,每塊放入一個小瓷碟,均勻沾了碟中的粉末,這才對阿黎說道:「脫衣服吧。」
昨天影一也讓阿黎脫去身上穿的所有衣物,換了一件罩衫過招,免得損壞了阿黎日常穿的侍兒服,洩露什麼秘密。密室內都是男性影衛,阿黎並沒有抗拒,依言脫去全身衣物疊好放在一邊。
但是影一這次並沒有拿罩衫給他,而是說道:「想吃飯就不能穿衣服,你自己選一樣。」
阿黎看了一眼那些瓷碟裡的饅頭塊稍稍猶豫了片刻,還是放棄了堅持穿衣服的念頭。他感覺心中有些堵,一種他不該有的委屈難過的情緒,讓他對於將要做的選擇產生了牴觸懷疑。
如果是以前的阿黎,他就會毫不猶豫選擇食物而不是衣服,今天他竟然猶豫了。因為在過去的許多年裡,他一直都是沒有衣服穿的,後來身體又被許多女人侵犯,他應該早就明白堅持所謂羞恥之心毫無意義。他只是個低賤的奴隸,有吃的才能活下去,拋去自尊,不當自己是人就能換來食物,其實還是很划算的交易。
阿黎琢磨,也許是昨天晚上在妙蓮那裡吃了一些東西墊底,今早飢餓尚能忍受,也許是沉浸在主人營造的溫馨環境中太久讓他漸漸放鬆了危機感,讓他忘了奴隸該有的正確選擇。他不敢再胡思亂想,生怕自己一時的猶豫讓影一改變主意,趕緊說道:「請您給我一些吃的。」
影一對於阿黎的選擇還算滿意,他端過一個小瓷碟放在阿黎面前的地上,命令道:「跪下吃。」
阿黎於是就那樣赤裸著身體,用卑微的姿勢跪在地上,迅速將瓷碟中一小份饅頭吃進肚裡。饅頭又硬又冷,沾了那些粉末,吃起來味道很古怪,阿黎卻沒有怨言。在他的印象裡,沒有遇到妤卉之前,他能得到的大多數食物都是殘羹剩飯,冷的帶著怪味的混著泥土污濁的,其實這樣的飯比熱的新鮮的食物也沒有少份量。
影一看著阿黎吃完,才緩緩說道:「這碟中藥粉的顏色和味道你記清楚了麼?這是散功丹的粉末,只要你剛才吃的那一點點,就能封住人的內力長達六個時辰,就算服下解藥也需調息一炷香才能恢復內力。其餘碟子裡有解藥也有毒藥,我今天會一一讓你嘗一嘗,希望你能盡快熟悉這些常見的毒藥、解藥的特點。另外就算你中了毒,也不能任人宰割,要尋找創造把握每一個機會,爭取反擊。」
阿黎跪在地上安靜地聆聽,他悄悄體察內息發覺確實真氣已經無法凝聚,剛才吃進嘴裡的藥粉的味道,越發清晰起來。
「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一個時辰內你能擊倒那三名影衛,不管你用怎樣的手段是否傷及他們的性命,都算你贏,我會給你解藥。否則你將受到嚴厲懲罰。」影一頓了一下,取過腳鐐戴在阿黎的腳上,又用麻繩將阿黎的手臂反綁在身後,才繼續說道,「阿黎,給你一個提示,有的時候沒有內力未必不能贏,你能奪得合適的兵器用出我教你的招式就可以佔到上風。當然綁你的繩索鐵鏈都可以成為你最初的武器。昨天訓練的時候,他們三人聯手都不是你的對手,你要對自己的武功有信心。」
說完這些話,影一退到一旁,打了個手勢,密室中的另外三名影衛立刻對阿黎發起了進攻。